”
说到这里,两人又笑了起来,许冬言问:“怎么听着都不像真事?”
小陶说:“千真万确!”
笑归笑,可静下来的时候,许冬言却觉得背脊发冷:真是人言可畏啊!
晚上睡觉前,许冬言翻了翻朋友圈,看到宁时修发了张照片:背景是一片广袤无垠、皑皑的雪,主角是宁时修本人,准确地说是他的眼睛。他垂着眼不知道在看什么,长而浓密的睫毛上结了一层晶莹的冰霜。
许冬言留言:“拍照的是个姑娘吧?”
过了一会儿,宁时修回复:’“为什么这么说?”
“直觉。”
宁时修重新点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笑了。一般情况下他的微信很少更新,更不会把自己的照片发到朋友圈里去。今天在外面勘查施工情况时,无意间发现工头十几岁的女儿正在偷拍他。他也没生气,只是跟小姑娘要了张照片。晚饭时无聊打开微信,鬼使神差地就把那张照片发了出来。
“所谓直觉,往往都是女人无理取闹的借口。”宁时修回复。”
许冬言不服:“你就说我猜得对不对吧?”
这时候宁时修刚好有事,就没再回复。
见宁时修不回复,许冬言就先去洗了个澡,可等她洗完澡回来再打开微信,发现他依旧没回复。她不禁有点郁闷:结束对话也要说个结束语吧?这人到底懂不懂礼貌!
第二天上班时,许冬言在公司里遇到了小陶,两人一起走了一段路。小陶突然说:“你听说了吗?陆总要结婚了。”
许冬言微微一怔,看来有情人终于还是要修成正果了……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陶见状,有点后悔自己多嘴,但是这事许冬言早晚要知道,既然如此,早知道总比晚知道强。小陶半开玩笑地安慰她:“这不到领证那一刻,什么都说不准,再说结了还有离的呢。放心,咱还有机会!”
许冬言瞪了她一眼:“你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进了办公楼,两人就一个东一个西分道扬镳了。等电梯的时候她发现刘姐在她前面不远处正背对着她站着,但冬天人人都捂得严实,她也不太确定那是不是刘姐。
回到办公室换掉厚重的大衣,许冬言去资料室打印下午开会时要用的材料。
她进去时,刘姐正和其他部门的女孩子聊天。见到许冬言,那女孩子立刻噤了声,刘姐一脸不屑:“老话儿都说宁拆十座桥,不拆一桩婚,可现在这人啊,思想都有问题,放着单身的好小伙子不要,偏喜欢挖别人墙脚。我是不知道,这当‘小三’就那么有意思吗?”
许冬言手上的活儿没停,等材料都打印好,还要胶装,这个活只能刘姐做。
她把打印好的材料交给刘姐,刘姐却来了一句:“我现在没空。”
“您手上不是没活儿吗?”
“没活儿也没工夫干你这种人的活儿!”
许冬言也不生气,原来今早走在她和小陶前面的人真的是刘姐,小陶的一玩笑话却让某些真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上了心。
“那我就先把资料留在这里,下午来拿。”
刘姐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下午也不见得能搞得好。”
许冬言闻言笑了:“您还真别觉得这活儿是给我干的,大家干的都是公司的活儿。
许冬言说着抬手看了一眼时间:“上午9:20,胶装一本册子一分钟不到,五本也就五分钟。但您不是忙嘛,我也得体谅您,就给您留出三个小时的时间,下午一上班我来拿。如果我实在没本事劳您动动手,那这东西是谁的,我就只好让谁亲自来拿了。”
许冬言这也算先礼后兵,言下之意就是你完成你分内的工作啥事都没有,如果不行,我也只好去领导那里给你扎针了。
刘姐一愣:“我说你个‘小三’还有理了!”
许冬言这回是真生气了,她整理着手上的几本册子,:幽幽地说:‘小三’也得有资本,您这样的也只有背地里骂人的份儿了。”
刘姐被气得够呛,嚷嚷着要和许冬言拼命。
不知是谁请来了刘科,刘科在后面听了一会儿就有点看不下去了,上来丢下一句“我们公司不养闲人,能干就干,不能干走人!”说罢就转身离开了资料室。
刘姐听到这句话,生生地把哭声咽了回去。
许冬言也懒得和她再费口舌,转身离开。
回到办公室,她坐在电脑前开始工作,无意识地端起刚沏的茶喝了一口,舌尖顿时被烫得起了泡。
她不禁失笑,刚才自己看似赢了一场口水战,可是谁说赢家就不会受伤?刘姐的话句句都像刀子一样剜着她的心——原来对于陆江庭,她连把他藏在心里的资格都没有。
下午,许冬言去资料室拿材料,刘姐虽然不再做上午那样撒泼耍赖,但也刻意磨磨蹭蹭地耽误了一会儿时间,许冬言赶到会议室时就迟到了一会儿,正巧遇到了晚到的陆江庭。她本想打个招呼就走,陆江庭先打开了话题:“换了新环境怎么样?”
想起上午的事情,许冬言无奈地笑了笑:“还行。”
陆江庭点点头:“时修还好吗?”
“他出差了。”许冬言扰豫了片刻还是说,“听……听……听说你要结婚了?恭喜啊。”
“谢谢。”陆江庭应了一声,可看上去并没有要当新郎那种幸福劲儿。许冬言以为这或许就是男人的通病——婚前恐惧症吧。
走廊里时不时有人经过,不知为什么许冬言感到有点不安,注意力总会被那些脚步声吸引去。
陆江庭问:“你很介意吗?”
“嗯?什……什……什么?”
陆江庭笑了笑:“没什么。有些事情你不用在意,清者自清,他们早晚会明白。”
许冬言这才明白,八卦的传播速度总是意想不到得快,想必陆江庭已对早上的事情有所耳闻了,所以才刻意找机会来安慰她。可是他说得不对,“清者自清”只是对他,而她并不是纯粹清白的。
她尴尬地笑了笑,朝着会议室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我……得进去了。”
陆江庭点点头,绅士地替她拉开会议室的门,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因为早上那出闹剧,许冬言的心情阴郁了一整天。晚上回家后,瞥见厨房里那个高大的身影时,她阴霾了一整天的心情终于有了一个裂缝。
宁志恒听到开门声探头出来:“冬言回来了?外面冷吧?”
原来是宁志恒,她还以为宁时修回来了。这爷儿俩的身量差不多,难怪她会看错。
她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失望,随口应了一声:“嗯,还行。怎么今天您做饭?”
“好久没下厨了,练练身手,不然技艺该生疏了。
温琴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给老公拆台道:“你这点技艺早已经生疏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几乎忘了许冬言的存在。
许冬言叹气,想不到她在公司被虐,回了家还要被虐。
她上楼换了衣服,再下来时,温琴正把已经炒好的菜端上桌。许冬言扫了一眼——这么多菜:“今天什么日子?”
正说话间,客厅门锁转动,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宁时修穿着厚重的黑色羽绒服,拎着一个不大的旅行包,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宁志恒从厨房里出来:“呵,难得航班没延误。”
宁时修抖了抖肩膀上的雪霜:“嗯,还算顺利。”
温琴问:“下雪了?”
“还好,不大。”
“赶紧上去收拾一下,下来吃饭。今天你爸爸听说你回来,亲自下的厨。”
宁时修笑着应了一声,拎着行李箱往楼上走。经过许冬言时,他歪头看着还在错愕中的她:“才一个多月不见而已,傻了?”
许冬言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行李:“你那边工作结束了?”
“还没。”
“那怎么回来了?”
“好像我回来你挺不高兴的。”
许冬言端着手臂转身:“是啊,又不能独占二楼卫生间了。”
温琴大老远就投来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冬言,过来帮忙摆碗筷! ”
宁时修笑了笑走上楼去,马丁靴的声音当当当地敲击着楼板。
“啧。”许冬言朝楼梯看了一眼,皱眉说,“这人进门也不换鞋。”
温琴没好气地把碗筷塞到她手里:“我说你怎么比我这个更年期的还事儿多!”
不一会儿,宁时修从楼上下来。他换了一身黑色的套头卫衣,同色的棉质长裤,裤脚微长,搭在拖鞋的鞋面上。他习惯性地将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走到许冬言的对面坐了下来。
温琴在一旁热情地替他布菜,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陪两个长辈聊着天。
许冬言时不时地抬眼看他,发现他比上个月走的时候更瘦了一些,头发也长了一些,宽宽松松的卫衣卞露出的手腕和脖颈倒显得更加白皙了。
宁时修接过了温琴递过来的汤低头喝了两口,一抬头正对上对面许冬言“直勾勾”的目光,他不动声色地挑眉看她。
许冬言说:“你怎么像是从原始部落回来的?”
宁时修说:“说得好像你知道原始部落什么样似的。”
温琴瞪了许冬言一眼,笑着问宁时修:“最近还走吗?”
“嗯,回来休息几天就走。”
“那什么时候再回来?”
“快的话,年前吧。”
温琴与宁志恒对视了一眼。宁志恒轻咳一声说:“时修啊,我有个老战友,你闻伯伯,你还记得吗?”
宁时修瞥了一眼对面若无其事地吃着饭的许冬言,心说:这就来了!
“没什么印象了。”他说。
“你小的时候他经常来咱家,还抱过你。”宁志恒努力帮他回忆着。
“咳。”许冬言一个没忍住,差点呛到自己。
宁时修似笑非笑:“那我哪能记得!”
温琴打着圆场:“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不记得也正常。”
宁志恒认同地点着头:“对对对!这几年虽然他很少来咱家了,但是我们的交情可没断。他有个女儿,我上次见了,人漂亮,还是个医生。时修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我和你闻伯伯关系不错,你和他女儿又条件般配,要不你趁这几天在家去见见人家?”
宁时修又看了一眼许冬言,这家伙今天的胃口还真好,碗饭已经见底了。
“怎么样啊,时修?”宁志恒追问道。
“好。”
这回轮到许冬言诧异了。她抬眼看着宁时修,只见他神色自若地吃着饭,心情好橡还不错。
晚上洗完澡,许冬言从卫生间里出来,正遇到宁时修要上卫生间。两人在窄小的走廊里狭路相逢,宁时修毫不客气地打量了她一眼:她穿着粉色珊瑚绒分体居家服,再加上脑袋上那个用毛巾裹出来的髻,整个人显得圆滚滚的。
许冬言冷冷地问:“看什么看!”
“胖了。”
许冬言微微一愣。毕竟这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对许冬言这个年纪的女孩而言,或多或少都能造成一定的伤害。听宁时修这么一说,她不得不用了几秒钟的时间来自省一下。
宁时修笑:“看你晚上吃饭时那股狠劲儿,不会是……怀孕了吧?”
许冬言这才反应过来又着了他的道,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别挡着道。”
宁时修也故意不防备,懒懒地被她推了个趔趄。
然而在她的手触到他的一刹那,隔着薄薄的卫衣,她似乎摸到了他铁板一样的胸膛。这触感让许冬言有些意外,眼神不由得飘向了面前男人的胸膛。
宁时修顺着她的目光低头。
许冬言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你驾驭不了黑色,相亲时千万要穿得喜庆点。”
宁时修笑了,笑得意味深长、洞穿一切,让许冬言不禁有些发慌。
气氛陡然变得有些暧昧,这时却听楼下温琴扯着嗓子在问:“许冬言,怎么还不睡觉?”
宁时修仿佛没听见,继续问她:“脚好了?”
“早好了。”
两人谁也不说话,就这样沉默地站了片刻。气氛越来越诡异,她突然有些紧张,说道:“我……我……我睡觉了。”说着快速地回到了房间。
回到房间,她一眼就从光可鉴人的玻璃窗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再对比刚才的宁时修:黑亮微长的头发、漆黑的眼眸,以及将他肤色衬得雪白的黑色家居服,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
许冬言无奈,连她这个女人都忍不住要羡慕他了。
宁时修看着她仓皇逃走的背影,不禁笑了笑,也转身回了房间。
其实除了资料室的刘姐,部门里多数人对许冬言还算不错,尤其是关铭,一直对她以自己人自居。上次许冬言和刘姐的事情传出去后,关铭总觉得在这种时候该做点什么,拉学妹一把。于是,为了许冬言,他特意组织了一个小范围的部门聚会,这样大家一熟起来,有些谣言就会不攻自破了。
许冬言才想不到他的良苦用心,她一向不爱凑热闹,一开始干脆就拒绝了,后来在关铭的软磨硬泡下,她才不得已同意参加。
聚会地点就在公司不远处的一家老北京涮锅店。下班时间一到,之前约好的七八个同事开了三辆车,浩浩荡荡地过去吃饭。
这天不是周末,店里人不多。几个人刚坐定,就看到玻璃门外又一辆车驶进了停车场。有眼尖的同事说:“哟,这车有点眼熟。”
正说着,车门打开,宁时修下了车。许冬言不由得暗自嘀咕了一句:他怎么来了。就见他绕到车的另一边,很绅士地替副驾驶位置上的人拉开了车门。
店内的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盯着窗外,一个挺漂亮的姑娘从车上下来,先是朝着替她开车门的宁时修展颜一笑,然后两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店。
许冬言见状颇为不屑:这男人真是有多副面孔,怎么没见他对自己这么绅士过!然而她一回头,发现身边的关铭已经迎了上去。
她远远地望着关铭和宁时修握手寒暄,就问身边的人:“他们怎么认识?”
“谁不认识宁总?他那里有我们想跟的项目,但目前还在谈。”身边的人又转身问另外一名同事:“哎,旁边那位是宁总的女朋友吗?”
“不清楚,反正听说他还没结婚。冬言,要不要关哥给你牵个线啊?钻石王老五呢!”
“嗨,人家身边不是有女朋友了吗?你不能害冬言啊!”
“这年头,只有不努力的‘小三’,没有撬不动的墙脚。”
这话一出,众人都突然意识到可能戳到了许冬言的痛处。说话的人连忙敲自己的嘴:“哎,我瞎说的,咱冬言条件这么好,选个更好的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