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妹妹,居然在这碰到你了,我正准备一会去找你呢。”
“……”
刘思怡酝酿出来的打招呼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听见商离晟那唤得曲折婉转、情感丰富的一声林妹妹,她不自在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叫什么林妹妹怪让人误解的,脱口就来了一句,“谁是你林妹妹,好好说话。”
“又不是叫你激动什么……”商离晟嘀咕着抱怨了一句,把那一堆袋子放在了地上,“我先去打个招呼,你等等。”丢下这句话,捡起刘思怡脚下的蛋糕,快步过去,又拾起了那边的糕点袋子,把蛋糕放了回去,递到林墨花的手上,“墨花,你的东西。”
切,刘思怡怀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恼怒抱胸站在原地,下意识地踢了一脚那一堆购物袋,商离晟那献殷勤的样子也太明显了吧,看着就丢人。
“墨花,你回国之前,不是和我说好了要来看我吗?迟迟不来,我爸天天在我耳边吹风,我都要被烦死了。”商离晟摘掉墨镜,黑眸扑闪扑闪的开始撒娇。
“呃……你是……”林墨花的表情茫然,刘思怡冷冷地看着,尴尬癌都要犯了。
商离晟却是没察觉什么不对,“林小花,都这个时候了还和我开玩笑,我是你晟哥哥啊,在法国的时候,我们还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的。”商离晟委屈地眨巴眼睛,似乎是想挤出点眼泪来。
林墨花有些不知所措,被商离晟这么可怜兮兮地述了番委屈,眼神飘忽,脸颊微微泛红,默默地低下头,露出一节修长的脖颈。刘思怡漫不经心地在一旁撇了撇嘴,又来美人计,这商离晟还真不会看场合。
“商先生,墨花是我的未婚妻,态度放端正一点。”明衫贤的脸沉沉的,扯着林墨花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后,动作稍显粗暴。“还有,把话说清楚,墨花什么时候去过法国?”
“……”商离晟的眼睛眯了眯,脸上褪去了所有表情,正经起来竟然难得的有了气势。“我凭什么回答你的问题。”他看了一眼被明衫贤紧紧抓着手腕,面露难色的林墨花,语气冷冷的。
“还有我和林妹妹一直都是这么说话的,你管的太宽了。明明就是虚伪小人一个,难道林妹妹还没有给你说她这次回来的目的吗……或者要我提醒你一遍,她这次回来,是要……”
“这是我们俩之间的问题,你一个外人,不要多嘴。”明衫贤黑着脸打断了他的话,“说到底,你也只是个半路插足的陌生人,比不得我和墨花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不要做出一副很了解我们的样子,随便评头论足。”
唉,刘思怡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躁动不安的情绪令她很想开口插入他们三人的话题里,可惜理智却告诉她,她没有立场。
总总纠结,让她只能焦躁地来回踱着步子,当这三个引发了她强烈熟悉感的人站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任何一刻令她如此为那丢失的记忆着急。
刘思怡看向那个稍显胆怯的低头站在明衫贤身后的女子,目光正好与她悄悄望过来的视线对视,刘思怡皱起眉头,她清楚地看见了林墨花眼里闪过的慌乱情绪,接着,林墨花垂下了视线,身子又往明衫贤的身上靠了靠。
果然,林墨花不敢和自己对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刘思怡就发现了她身上的矛盾点,缺乏安全感,并在极力对外隐藏自己的自卑感,她在自卑什么,又在心虚什么?
“转达商甫城,墨花不会去见他的,少动歪心思,把重心放在良心经营上。墨花是绝对不会搅他这滩浑水。”明衫贤再度发声,眼神还轻飘飘地扫过刘思怡,在她身上的衣服和地上的一堆名牌包装购物袋上环视了一圈,微不可闻地轻嗤了一声,眼底有些失望。
刘思怡的心里突然拔凉拔凉的,明衫贤好像误会什么了,然而此刻这个情形也不是她可解释的。低下头,刘思怡默默地扯了扯自己高高的裙摆,企图遮一遮自己暴露太多的大腿,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在意明衫贤的态度。
“呵,林妹妹的事不是你可以决定的。”商离晟也冷笑了一声,毫不在意明衫贤话里的恶意,“你这随意决定别人命运的态度是我最看很不爽的地方。你就是以这态度逼走了林妹妹的妈妈吧,瞒着林妹妹做出这种决策,我都替林妹妹委屈。”
“不懂就不要妄自评论。”明衫贤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却没有再多加辩驳。
站在明衫贤身侧的林墨花有些失神地看向明衫贤的侧颜,“逼走妈妈……衫贤,你怎么能轻易做出这种残忍的事呢……”
看林墨花第一时间摆出的恍惚加不认同的质疑眼神,刘思怡抓紧了裙摆,心里突然窜出一股无名火,不对劲,这张脸不该对着明衫贤摆出这个表情……她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地、没有一丝犹豫地说出对明衫贤的不满……
“你闭嘴。”明衫贤突然暴怒地吼了林墨花一声,惊得林墨花眼中湛满泪水地噤了声。刘思怡也从混乱的思绪中吓醒,不可思议地望向了明衫贤。
“明衫贤!你有什么资格怎么吼我林妹妹!”同被吓了一跳的商离晟第一个反应过来,怒了,开口吼了回去。
明衫贤的情绪很快冷静了下来,脸还是沉沉的,却没有给商离晟多余的情绪,“墨花,今天情绪不好,没有和你你道歉的心情,下次补偿你。”他的语气尽量放柔了些,脸上却没有再摆出什么温柔的表情,他看了一眼隐约有些发抖的林墨花,松开了桎梏着她手腕的那只手,抬起,不容她躲避地摸了摸林墨花的头发,“我们今天就先到这里,我送你回去,你自己在家乖乖听话啊,今天晚上不陪你了。”
“嗯……”林墨花低头,情绪低落,从眼睫毛上砸下颗泪来,落到了地上。明衫贤低头看她,神色晦暗不清,只是动作温柔地捧起她的脸,擦去她的泪珠,“出门前我不是和你交待过了吗,别哭,我不想看见你这张脸上悲伤的表情,我会心疼。”
明衫贤无视了商离晟开口讽刺他行为矛盾的话语,抬起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滚下泪来的刘思怡,微微拧着眉头,幽深的眸子里是没有掩饰的疲惫。
他在向自己示弱?刘思怡抬手抹去自己莫名其妙流下来一串的眼痕,困惑。她不知道明衫贤对她抱着什么期待,从那次半强迫地提出赌约开始就没有停止过对她的试探,他内心的急切一直都小心地掩盖在外表下。
其实,从电梯门打开,与他的目光相对后开始,刘思怡就发现了,明衫贤看向她时,那极具穿透性地试图透过她寻找别人身影的眼神,还有他望向林墨花的眼神里掩盖在宠溺低下的悲哀。
商离晟顺着明衫贤地目光走向了刘思怡,单手揽住刘思怡的肩膀,“我说,放着我这么一大帅哥不看,看这男人干什么,好心奉劝你一句,明衫贤这个人太冷情了,被她伤害过的女人一抓一大把,不要对他有所期待啊。
……
挣脱他作乱的手,刘思怡语气淡淡的,“不要动手动脚的,还有,说话要有证据,捕风捉影的事情不要和我说。”她不再看商离晟不解的表情,“这些东西我不给你保管了,身上这件的钱明天还你,不过你放心,说了帮你,我就不会毁约,那么,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
刘思怡也没有再看明衫贤的勇气,她的心里乱成一团,脑海开始不断浮现的模糊的影像搅得她烦烦燥燥,熟悉陌生的感觉,她需要时间缓缓。
☆、第65章 被遮掩的心事(番)
纪元一百五十三年,正是旧朝覆灭的一年,纪元号在新帝登基的那一刻被彻底废除,换成了景元年。
当新帝登基的号角缭绕整个都城之时,举国欢庆,唯有沐姓将军府,笼罩在一片阴翳之中。
告病在府内的沐老将军召集起了他的一众老小儿孙,连家丁都一个也没落下,摆着一张肃穆庄重的脸,部署下了一个长久的复兴旧朝计划。
沐家世世代代供奉旧朝,追溯历史可以回到祖上四代。就算是时至今日,沐家的牌坊上还牢牢挂着第一代建立功勋登上将军位置的沐家祖先得来的开国元勋的招牌。然而,今日,这个招牌算是彻底毁了。
新皇登基之前还有一段整顿旧朝官员的时间,几乎所有的反对声浪都在一番血腥压制之后销声匿迹。
为了长远考虑,沐老将军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选择了韬光养晦这一条路,秉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执念,隐忍下了自己的愤怒,伪装着拜倒在了支持新政的大势力一边,依着沐家的影响里,新皇接收了这个投诚,甚至还赏下了一块开国要臣的特制身份令牌。
沐老将军全程低头,以恭敬的姿态,当着各位大臣的面双手端平,接下了这一面身份令牌,声音低沉地说了一句“谢主荣恩。”他极力控制住了声音里的不甘心,然而双手还是因怒火而轻微的颤抖着,他发誓效忠的永远只会是一时败退的纪元政党!这个主子,他不认!可是此刻,他只能违心地虚与委蛇,时间,他需要时间!他需要时间策划,需要时间拉拢壮大自己的势力,还需要时间去寻找那个唯一存活下来,遗留在民间的前朝正统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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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家的所有人都是经过老将军亲自审核教诲的,换句话说,就是从小被老将军的顽固愚忠给洗脑,潜心以光复旧朝为终生大业。
沐老将军可以自豪的说,他培养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独特的位置,然而,在他的复兴计划里却是出现了一个唯一的例外。
将军夫人中年得孕,却在产下一对龙凤胎后,因为失血过多加过分虚弱而休克过去,从此再也没起来。
遗留下的两个孩子里,男孩沐芝擎的身子骨是很健康,出生没多久就长成了白白胖胖,眉清目秀的可爱模样;女孩沐芝兰却像是在母胎里没得到多少养分的缘故,天生身体孱弱,养了几个月还瘦瘦小小的像是随时会过去的模样,虽然最终侥幸存活了下来,可性子却也随着始终不曾调节过来的身体一般,娇弱不堪。
在沐将军的眼里,那个像个病猫似的小女儿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讨喜的:模样虽然乖巧但眉眼却还比不上自己哥哥精细;身体不好,性子懦弱,即使送进皇宫了怕也混不上什么高等的妃嫔位置,还需要自己出力,替她规避一些后宫妃嫔的小打小闹;而且最不能忍受的一点是,此子还天生愚笨,每每教育她要信奉前朝的时候,眼里永远只有茫然懵懂,清澈的如同孩子般的眼眸,印不进一点叛逆算计的影子,可以说若不是这个小女儿是沐家唯一能够放在皇帝枕边人的角色,她就是分文不值。
然后,沐芝兰的这最后一点价值,在沐老将军打探到景元帝有龙阳癖后便彻底成了废品。
沐老将军看着懵懂的孙女和睿智的孙子,心头突然冒出大胆的想法,这是一场豪赌,就算赌注是全家的性命,他也认了——其余的都不重要,为了复兴前朝的计划,沐老将军可以付出他所有的一切。
不过,要将芝擎送到景元帝的身边,真正的沐芝兰必须死去……
支开了向来疼爱妹妹的沐芝擎,沐老将军带着他的另一得力心腹沐芝瑜,冷眼指挥着家丁将那一碗掺杂着剧毒的药灌进了小女儿嘴里,看着沐芝兰眼里恐惧哀求最终化为了绝望,挣扎的手脚最后垂落。沐老将军只是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只能怪你生错了地方……他伸手覆在了沐芝兰的脸上,替她合上眼睛抹去了那颗残留在她眼角的泪花。
“你终于为沐家做出一些贡献了。”话落,他便示意同时守在一边的沐芝瑜一同离去,那些已经候在门外的家丁女佣抬着一口棺材进了屋……沐芝兰在今日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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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芝擎赶回沐家的时候恰是沐芝兰婚期的前一天,不想没有见着妹妹却得知的是妹妹逃婚不知所踪的消息,他素来对父亲的话深信不疑,可这一次却有些许怀疑。
对于芝兰他总是心有亏欠,在母亲肚子里时抢走了她的营养造成了妹妹的身体娇弱,也是因为这一点,老将军很不待见芝兰,他希望用自己对妹妹的疼爱来弥补这一份亏欠。
沐芝擎映像中的芝兰妹妹天真而不谙世事,或许有些小小的叛逆,但绝对不会做出在婚期逃跑的事情,可是老将军的话从来都是正确的,这也是他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诲。
带着一丝丝的质疑他还是听从了老将军的安排——假扮芝兰妹妹进入皇宫,毕竟抗旨逃婚是大罪,他不忍心让芝兰妹妹承担下这个罪名。若是芝兰想要追求自由,那么他就成全这个自由。
坐在花轿里,火红的盖头蒙住了眼睛,沐芝擎的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心里只有微漠的悲哀,“今后,你便是沐芝兰…不可暴露马脚。”父亲的话依稀回荡在耳边,沐芝擎抿了抿嘴角,嘴唇上的妆料真是分外不适,芝兰是独一无二的,不是他可以轻易替代的。
按照父亲所说要在皇帝发现之前先一步全盘托出,在景元帝掀起盖头的那一刻后,沐芝擎就毫无隐瞒的说明了自己的代嫁身份,说明妹妹出嫁前一天忽身体抱恙不能长途奔波的事实,也说清楚了沐家不敢佛了帝王的面子才不得不想出了找人假扮的点子,真正的沐芝兰不日便会送入皇宫。
沐芝擎设想过一切的可能唯独遗漏了一点,景元帝的断袖之癖不是空穴来风,“沐家本是犯了欺君之罪,理应满门抄斩,但念沐将军开国有功,便给沐家一个机会,若你是沐家献上的弥补方式,那你便认清你今后的身份,落实好你今日身为‘妃子’的本分。”沐芝擎僵硬着身子看着景云帝的手指划过了他的脸颊,忍了忍,最终闭上了眼睛,他别无选择。
……
一夜之后,早朝过后景元帝当即拟下一道圣旨封沐芝兰为兰贵妃,沐芝擎只是木着一张脸由着从家里带来直升为贴身宫女的歌书给自己梳洗打扮,父亲已经把他送上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
沐芝擎从来没有停止对于妹妹寻找,在歌书带回芝兰消息的那一刻,沐芝擎毫无犹豫就动用了自己暗地里培养的势力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