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柏青快到东街路口处时,已经远远看见丁丽丽了,她掩饰不住兴奋地奔向丁丽丽,并抱住了她。
丁丽丽显然是被吓着了,“你怎么了?捡到钱了?”
丁丽丽惊魂未定地望着眼前这个她已经快不认识了的女人,她记忆中的柏青一直是那种遇事冷静的人啊,今天是怎么了。
柏青努力平复下自己的心情,“我父亲同意我去报社工作了!”
“真的啊!”
这回轮到丁丽丽兴奋了,当初二人因为共同的理想走到一起,而这共同的理想就是做一名记者。才开始柏青就担心父亲会不同意,可是没想到父亲答应地这么干脆,这回她们又可以并肩作战了。
临近毕业,同学们也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找工作的找工作,结婚的结婚。柏青跟丁丽丽一起找了几家报社,最后定了一家,先从记者做起。
这天下班早,正好路过高公馆,柏青才想起来已经很久都没见到姝嫚还有为民了,自从那天生日会上为民说过那些话,柏青总觉得见他有点不好意思,可是都走到这来了,左右就进去见见姝嫚罢。
高公馆的人差不多都认识柏青,一路进去也都顺利,柏青径直来到高姝嫚的卧室,见她正对着窗外发呆,便轻轻叫了一声,“姝嫚?”
高姝嫚看见是柏青来了,一脸懊恼,“亏你还记着我呀!这么长时间也不来见我!”
柏青满含愧疚地拉了拉她的手道,“这两天正忙着找工作,没顾上来瞧你,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一听说找工作,高姝嫚脸上又布满一层忧郁,柏青知道她心里的痛,当初姝嫚在学校也是积极分子,她也有自己的理想抱负,可终究还是被束缚在这公馆内,等着父亲为其选一门好亲事。柏青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只是覆上高姝嫚的手,高姝嫚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我没事,才回来的时候还有些难过,可是现在都习惯了。”
听她这么一说,柏青的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良久,二人都是无言相对,直到高为民进来打破了
这寂静尴尬的氛围。
“青儿来了!你好久没来,姝嫚可一直在家念叨你呢!”
柏青见他一身戎装,更显英俊挺拔,却也掩盖不住眉间的疲乏,便知他应是刚从军营里回来。
高姝嫚立刻撇清,“我可没整天念叨,也不知道是谁整天念叨呢!”起身准备离开。
“你去哪?”柏青见她要走立即问到。
“我可不当电灯泡!”
高姝嫚说完便走出去了,临走还留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柏青也不好意思看高为民,只是低头把玩手里的杯子,高为民自从见着她,只是一直盯着她,也不说话,想着就这样看着她到天荒地老去也好。柏青见他一直不说话,便抬头看他,正对上他那道灼热的目光,心旌摇曳,仿佛一切都不用说了,只在对方的眼神里,她从未发现,原来他有一双如此温暖人心的眼睛。
“青儿,这段时间很忙吗?”
高为民牵过柏青的手,柏青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想想也就不再反抗了。
“这几天都在忙着找工作,哦,对了,我现在就在新民日报社。”
柏青见他一直望着自己,也不说话,过了好半天他才开口说,“我知道了,以后有机会我去那看看你。”
“别!”高为民现在的身份太过惹眼,柏青暂时还不想让别人知道两人的关系,便急忙回绝。
高为民也一直都懂柏青心里的想法所以就没再逼她,只说,“明天是周末,你有什么安排吗?”
柏青想了想,回答说,“暂时没有。”
“那青儿,我想请你去我们军营玩一玩,我想让你了解我的生活,我想…”
高为民在说这话时一直在注意柏青的反应,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柏青心里真实的想法,他怕自己太过莽撞,谁知柏青想了片刻便说道,“好啊!”这两个字一下子就让一直忐忑着的高为民立时兴奋起来,他眼里的光仿佛都要溢出来似的。
“那我明天去你家接你!”
第二天一大早,柏青就起床洗漱打扮,毕竟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约会。心里这样想着,换衣服时便不自觉哼起了调子,赵氏见自己女儿这一大早起来就忙着打扮,也是一头雾水。
“青儿,今天周末怎么还出去啊?”
柏青不好意思地笑着回答到,“是为民,他邀我去他们军营里参观参观。”
赵氏一副了然的样子看着自己女儿,她当然知道自家女儿也到了要考虑终身大事的时候,正好高为民这孩子他们也很放心,便随意说,“为民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呀,这么没大没小,怎么也该叫声哥哥呀!”
柏青更是羞红了脸,娇嗔到,“妈妈,我知道了,你快下去看看早饭准备好了没吧!”
赵氏笑着走出女儿房间,准备赶快把这一消息告诉丈夫。
“高少爷您来了!董事长,夫人,小姐,高少爷来了!”
管家福叔一边招呼高为民,一边告诉里屋的老爷太太。
“谢谢福叔!”
见高为民现在不仅一表人材,待人接物也很稳重,福叔才发现他也长大了,不再是从前那个懵懂的孩子,赞赏地点点头。柏青从餐厅迎出来,今天柏青为自己挑选了一身较为利落的套装,上身是一件短款洋装,下身一条高腰裤,脚下是一双黑色靴子,不仅将身材衬得恰到好处,眉目间更是尽显英气,与高为民之前见过的大家小姐甚是不同,就算是不着粉黛,也能吸引无数目光。
柏青见她看着自己也不开口说话,只以为自己身上哪里有什么不妥之处,“怎么那样看着我,我哪里不对吗?”
高为民只顾挠头,“没什么没什么,你,很好。”
柏青见他的样子有些窘,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就在这时,吴振朴与赵氏也来到客厅。
“为民啊!这次回来都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来伯父这来看看。”
吴振朴笑吟吟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中的喜爱溢于言表。
“没来及时拜望伯父伯母实在是小侄不对,只是刚回来,军营那边还有很多事等着处理,还望伯父伯母见谅!”
一句话回答地可谓滴水不漏,吴振朴更满意了,便抬手示意高为民坐下。见高为民坐下,柏青才
在他身边坐下。
“为民啊,这次回来还走吗?”
“伯父,我这次回来就常驻在承平了。”
吴振朴又看看柏青,从高为民一进家门,女儿的神态便与往常不同,虽然她在极力压抑,但是知女莫若父,再加上早上赵氏跟他说的事,他也看得透女儿的心思,遂继续问道,“听说你今天要带青儿去你们军营玩玩?”
高为民这才忐忑地望着吴振朴,“是的!”
柏青此时也有些许紧张起来,父亲对自己一向都很放纵,只要不是很过分的要求父亲都会很少过问,可是这次父亲居然亲口过问。
“为民啊,那这一路,麻烦你好好照顾青儿了。”吴振朴语重心长地说出这句话,任高为民还是柏青都听出了吴振朴这句话的话外之音,高为民也更加坚定郑重地回答吴振朴,“伯父,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青儿的!”
高为民之后又与吴振朴交谈了一些有关承军以及现如今战况方面的事,才同柏青一起出门来,柏青随他坐上了汽车,便往着承军军营出发了。
等到了军营,柏青也不禁感叹起了承军治军的严格,近些年,承军与北方的燕军以及西南方的何家军成三足鼎立之势,战争不断,却也是旗鼓相当,谁也无法吞并谁。由于柏青近段时间人在报社,自然也对现在的时局有所了解。
承平便是承军的大本营,而承军主帅顾三丰年岁渐高,生出了退隐之意,所以这几年承军内的大小事务大多由其儿子顾然决断。无论是报纸上还是闹市街边,人们对于这位少帅可都是敬佩至极,传闻他二十岁那年就在战场上创造了以少胜多的奇迹,让敌军闻风丧胆。现如今真正见识到承军的整齐严谨,柏青才是心服口服。
高为民看着她满脸都是新奇与赞赏,脸上也掩饰不住的自豪,男人都希望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表现出自己强大的一面,心里竟然也冒出了这种小孩般的想法,连他自己也惊奇了,是有多久没这么愣头青了。
柏青见他嘴角的弧度,忖度是不是自己哪里惹得他发笑了,就问到,“你莫不是在笑我没见过世面?”
高为民这才发现自己自豪地过了头,竟然不自觉地笑起来了,“哪有!不过你可得做好准备,以
后这种场面你怕会经常见到了!”
柏青不以为意地继续看向窗外,“这有什么大不了!”
带着柏青在军营里转了转,不时有人过来打招呼,高为民都十分大方地向同僚介绍身边的柏青,只说是他的未婚妻,才开始的时候柏青还会不好意思地示意他别这么说,后来见高为民也不理,便不再坚持了。
“高参谋!顾少帅请你去他营帐,说有要事商议!”
“好,我马上去!”
高为民虽然嘴上应着,面子上却是不情愿,柏青只好安慰他,“有事你就去吧!我就在这边转转,到时候去你营帐等你。”
“嗯,那你别跑远了。”
“知道啦!”
高为民只得不舍地离开,一步一回首,柏青看他那样只觉得好笑,却不知此刻她笑弯了眉眼的样子直落到不远处一个人的眼里,见面前的人突然站住不动,只是望着不远处的那位女孩子,王副官只好轻声询问。
“少帅?”
那人也仿佛是听到了他的问话,立即向前走,却不是原来的方向,而是直直奔向了那个女孩。柏青只顾看着高为民,笑得开怀,根本没注意身后一道凌厉目光的逼近,直到突然有一道蛮力冲过来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带转过身,撞上一个硬挺的胸膛。
一抬眼,正是那道柏青永远都不会忘记的目光,是恨是憾是怨亦或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复杂到柏青根本分不清。手腕的痛恰在这时传来,柏青才想起来自己与面前这个人仍然保持着某种暧昧的姿势,柏青立即要推开他,却仍是被他紧紧握着手腕。
“你放开我!弄疼我了!”
高为民还未走远,正好回头就看见这样一幕,立马奔过来,推开眼前这个眼神近乎疯狂的人,将柏青护在身后。
“少帅!”
就算是在他背后看不清他的表情,她也能听出高为民这一声“少帅”包含着的隐忍的愤怒。只是,高为民刚刚叫那个人,“少帅”?
顾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临走时又看了柏青一眼。
柏青迷迷糊糊地站在那。高为民以为她是被吓着了,送她回去的路上一直关切地询问,柏青也只是含含糊糊地应着。
“总觉得那人在哪见过。”
☆、第三章
几日后,少帅办公室。
“咚咚咚…”
“进来!”
王伟平进门后将一沓资料放在了顾然的桌上。
“少帅,您让我调查的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全部在这些资料上。”
顾然见王伟平话到嘴边又不开口,故而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少帅,这姑娘的背景不可估量,我也只是抓住了些许蛛丝马迹才查到的。”
王伟平不知道少帅为何突然想要调查这个人,关键据她的背景来看,此人还十分棘手,他只是担心少帅,顾然也明白他的一番苦心。
“我知道了,没别的事就出去吧!”
“是!”
待王副官走后,顾然才抬眼瞥过那份资料,只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处理军务。可是那沓资料就像是个魔咒,放在那总是惹得顾然分心,没办法,他只好放下手头上的事,开始仔细查看这份资料。
这资料上写着在她六岁那年随着父母举家迁居承平,而六岁以前的事就像白纸一样空白,可那些事在顾然的心中却无比清晰地存放了十年,并且愈久弥新。看完了她的资料,顾然将自己关在房间内,独自待了好久,久到回忆都快干涸,恨却丝毫不减。
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柏青被一个人牵着在黑暗里奔跑着,身后有很多人在追着他们,那个人一直不回头,只是拉着柏青跑,他们只是跑,没注意前面的万丈深渊,那个一直拉着她的人失脚踩了下去却在最后将她推到了边上,她害怕地叫着那个人的名字,“啊!”
“怎么了?怎么了?”赵氏赶忙跑了过来,“青儿,醒醒,是不是又梦魇了?”
柏青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一个梦,便拍拍胸脯让自己安心下来,“妈妈,我没事。”
赵氏见女儿满额的汗珠,也不放心,后半夜便一直陪着她。柏青却还是睡不着,这个梦一直缠着她,自她记事起,便常常梦到一样的场景,她问过父母,然而都被他们轻描淡写地带过,只是个梦罢了。
这天柏青刚到报社就被丁丽丽拉着去了编辑办公室,一路上丁丽丽都愁容满面的。
“你怎么了?谁欠你钱啦!”柏青打趣她。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寻我开心。”
等到了编辑办公室,柏青才发现大家都到了,临时会议便开始了。
“过段时间,承平会有一批军队去前线巡防,我们报社上次去的几个记者也该撤回来了,所以这次要派另外几个记者过去。”
柏青这才知道丁丽丽为什么一脸愁容了,丁丽丽家上有老下有小,大部分生活来源都靠她支撑,
这次不是普通的采访,而是要去战场,一个不小心就没命了。再看看这个报社,一旦涉及到身家性命,大家都是能往后缩绝不往前进的,她们两个又是新来的,被派出去的可能性很大,想到这柏青心里也有了计较。
会议结束的时候,编辑好说歹说才说动了几个男记者,还差一位女记者,丁丽丽握着柏青的手明显在颤抖,而编辑的眼神恰在这个时候飘过来了。
“我去!我愿意去前线!”
柏青坚定地回握了丁丽丽的手说出了这句话,编辑看了一眼柏青,甚是满意,在他还不知道柏青背景的前提下,只觉得一身轻松,点点头事情就这样确定下来了。
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