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保持着良好的警觉性。这种情况下密谈如果被发现对两人都没有好处。
“记住我们的约定,你才能见到完好无损的她。”他打开窗子,忽然伸手一圈,月漓便扑在他怀里。少女眉目明显地染上了窘迫和怒色,还不待她开口质问,眼前景物陡然变换。再睁眼,二人已经平稳地落在地面上。橙茉璟放下她,于她颈项间轻轻一点,那许久不曾注意的蔷薇坠子忽然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进而月漓身子一轻,蓝芒卷着熟悉的温度将之完全包裹,最终揉在化不开的金色里。纯粹的蓝色眸光逐渐黯淡,消逝在金色里。
“这条项链能隐藏你的气息不被纯血种发掘,现在赶快离开吧。”如果打乱了计划,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你呢 。
月漓没有多问,但神色间显然带着疑惑。她加快速度,消失在相反的方向。彼时,橙茉璟低头凝视着方才伸出的右手,无声地勾了唇。
拾玖·银杯
月漓绕过教舍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很晚,天色完全暗下来,灰蒙蒙的云雾遮蔽了月色清晖,将树影搅得一片混沌。
宿舍里没有人,想来优姬夜巡还没结束,她迅速换上提前准备好的睡衣,将校服挂在衣架上。手指飞快地按上半挂在脖子上的松散绷带,隐隐透出些血迹来,她微啧一声,动作灵活地抓住绳结一抽,绷带便缓缓滑落下来,露出新生的粉红色肌肤。就皮肤表面略显凹陷的部分还是能辨认出依稀的咬痕,但在短短的时间内恢复到这个状态,便是异于常人了。
指腹轻柔摩挲着伤口,月漓眼底逐渐浮现出复杂的神色。
时间过得很快,月漓不知怎么迷迷糊糊趴在床上睡着了。醒来时澄澈的阳光落入视野,一片明亮,优姬昨夜大约是回来得晚了,身上制服也未换下,身子陷在软软的被窝里睡得正沉。月漓悄然起身,俯身为优姬掖好被角,轻叹一声,推门出去了。
难能可贵的晴天呢。
她微眯着眸子,露出漂亮的漂亮的金色瞳孔。黑主学院占据了城镇后不小的面积,因而树林山坡甚至喷泉都是有的,就起本身而言也在颇有名气的私立学院中占据一席之地。
阳光下蓦然掠过一抹亮银,月漓走近几步,才可勉强望见那少年背靠树干脱力的身体。大约也是因着日间部校服的缘故,她很快认出那确是锥生零。
他双手攥着衣襟,唇齿间倾泻出破碎的呢喃。许是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覆上清浅红芒的冰冷紫眸艰难地睁开,金发少女远远地静立着,逐渐迫近,他挣扎着扶着树干站稳身体,踉跄着走出几步。
“离我远点!”
他回过神,对远处的人影发出警告的咆哮。然而,月漓仿佛闻所未闻,反而加快了速度。女子柔和而清淡的樱花味冷香仿佛就在身侧,他眉目逐渐狰狞,神思随之沉入梦魇里。
修长有力的手指化爪扣住少女纤细的脖颈,将她整个儿按在树干上。凌乱的金色发丝迷蒙了她平静得可怕的眸子,五指逐渐合拢,少女精致的面庞上也染上窒息的痛苦。野兽似的血瞳深埋于她的发丝里,雪白的项子被迫微微上扬,喷洒而出的欲望和噬血充斥了他的头脑,在他脑海里叫嚣。
吃掉……全部都吃掉……血……
正当冰冷的獠牙触及温暖的皮肤,月漓忽然伸手覆上他的眼眸。
“感受到了吗?来自你内心的欲望,你的爱、恨与过去。”
他蓦地停下来,月漓的身子一时失去支撑缓缓滑落瘫坐在草地上。她捂住脖子,轻微的咳嗽声自唇间接连不断地溢出。锥生零垂着脑袋,失神地注视着前方,血红的眸子里一片茫然。
月漓迟疑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里面便是一支崭新的针管,她将针头扎入静脉,缓缓将活塞向后拉,针管很快被鲜红的液体注满。复将针筒扎入锥生零的身体,将血液推送进去,少年眸中血色缓缓褪去,身后冰凉的汗水沁湿了校服。月漓扶住他后坠的身子,将至安放在树下。她俯身,轻垂眼睑,指尖抚平锥生零额前凌乱的碎发,神色晦明变化,一派复杂。
锥生零苏醒时暮色已至,朦胧阴影半遮面,他背靠着树干,身子被平缓地折起放在地上。脑海里最后一幕便是少女逐渐放大的眉眼,而后便什么也不剩下。他烦躁地将手指插入头发拨弄几下,而后缓缓站起身来,许是因为这里较为偏僻,哪怕是一整天,也未必会被人发觉。四肢之间皆如灌了浆糊,酸涩异常。他整理衣襟,清冷的紫色瞳孔干净而清明,哪怕抿着唇都一脸精致的样子。浸入神秘的黯淡色彩,此时化不开、透不入,汇集作浓郁的紫色琉璃。
待他走远,枝丫蓦地一掂,少女拨开隐秘的枝叶,揉在黑暗里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无奈。树干忽地震荡起来,无形之风掠来,她微微睁大的瞳孔里映出惊异的神色来,转瞬便化作恼怒。她的身子如折翼的鸟儿自枝头坠落,落在少年冰凉的怀抱里。
“又见面了,小月漓。”
暗红色的眸子含着戏谑之色,指尖轻挑对方的下巴,果然引来少女嗔怪般的斜睨。
“欸,赶紧放我下来!”月漓满眼不满地捶他的胸口,双腿不断地晃荡。太近了……如此,便可见那双眸子底下的可怕,如无底的深渊……却又是似曾相识的熟悉……
这次橙茉璟并未再戏弄她,月漓顺利地双脚着地,眼前高大的男生俯身注视着她,生出几分道不明的气息。月漓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眸里掠过浅浅的柔和绯色,转瞬即逝。
“会很难过吗?因为这种事……”明明在自己眼里微不足道,却还是想要知却少女的感受。月漓咬住下唇,一派沉默。迅速冷凝的空气如同着魔,将时间定格于尴尬的一刻。下一秒,少女倔强地侧过头,大眼睛里闪烁着倔强的光芒。
“只是交易罢了,别忘记你的承诺。”
“同样的话,送还给你。”橙茉璟嘴角漾起清浅的弧度,树林里已失却大半光阴,修长手指包裹的那抹银色却在暮色里格外清晰。
会难过吗……谁知道呢……
是夜。
“月漓酱吃饭的时候不专心哦!”理事长又开始发挥他无处不在的装萌攻势,月漓揉了揉被筷子打疼的后脑勺,默默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好在,优姬和锥生零只顾埋头吃饭,总算无人再来接那些无聊至极的话题。月漓端起汤碗,淡淡的白雾朦胧了视线,却仍遮不住对方直视的目光。
“我吃饱了。”锥生零忽然站起来,放下碗筷,迈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优姬停下动作,隐匿着担忧的神色浮现于眉宇,理事长长了张口,忽而欲言又止。
月漓刚要站起身来,理事长却抢先一步开口。
“月漓酱初来拜访,可以和优姬先去熟悉一下房间。”纯粹的陈述句,毋庸置疑是有些奇怪的。月漓仅微微颔首,识相地没有多问。优姬抿唇半弯嘴角,显得有些生硬,大抵是锥生零精神缺缺,由得她多想罢了。
穿过门廊,在二楼的一个房间停下,优姬转动把手推开门去,整洁的二人间,带着少女的粉色气息。月漓垂眸,默然停下脚步,她后退几步,眼见优姬正自顾自地推门进去,转身悄然消失在黑暗里。
黑主家的别墅算不上大,很快月漓就找到了锥生零的所在。说是找到,倒不如说是被房里的动静吸引来的。月漓抿唇,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灯没有开,入目是灼灼的血色瞳珀,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少年垂下的脑袋忽而抬起,声音低低的。
“又是这样……”他忍住眼底的悸动,声音断断续续有些吃力。“每次都是在恰到好处的时候出现呢。”
月漓愣怔,不待她回复,锥生零再度开口。
“不管你是想要帮忙还是做些什么别的,请从这里离开。”这是,带有些冷意的逐客令。
但她并未照做,她踱步至他身前,缓缓蹲下身与之对视片刻,方才从口袋里掏出闪烁的银色器皿。锥生零眼眸微眯,瞳孔里映出光泽柔和的银杯。白色的药片滚入杯中,融化在热水里,化作妖艳的血红。锥生零唇边扬起一丝嘲讽的冷意,伸手就要推开她。
“血液锭剂的话……是没用的。”
月漓躲过他推搡的手,举起银杯,抵住泛白的唇瓣,伏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
“但如果是抑制剂,恐怕效果有所不同吧。难道你要不做任何抵抗地等待被同化吗?”
这番话似乎起了些作用,他竟顺从地喝下那些不知名的液体,入口一丝淡淡的凉意瞬间蔓延,眼眸似乎清明了几分。他正欲开口,巨大的倦意席卷全身,又是如此,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修长的身子缓缓滑落,斜靠在墙头。
月漓双膝跪于地面,单手掩住少年缓缓合上的眼眸,低低地念着什么。良久,她直起身子,银杯滚落在一边的地面上,剩余的灼热的液体撒了满地,徐徐升腾起白色雾气,迷蒙了淡淡的金瞳。
贰拾·白蔷薇之锁
“没想到已经这么严重了。”
理事长捧着茶杯,神情严肃。他坐在黑皮的靠背沙发上,镜片反射出淡淡的精光。
“所以,就请您快些下决定才好。”
月漓单手撑着下巴,微微颔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久置的茶杯盛放着深邃的红色液体,她拿起杯子,冰凉的玻璃抵住薄唇。勾唇轻笑,她执杯的手晃荡些许,晶莹的液体缓缓流入口中。
理事长伸手轻扶眼镜,伸手前推。
“将军。”月漓露出胜利地微笑,起身微微鞠躬,“我赢了。”
理事长发出一声长叹,懊恼地抓头发。桌上摆了棋盘,黑皇后已只身倒下,被白旗占据了主场。散落一旁的棋子被收拾到盒子里,月漓整理好棋局,打开柜子,就可以显而易见地看到银饰的链子被扔在角落里,恰到好处地被阴影掩藏。月漓把东西搬出来 ,伸进一只手,掌心触及一抹凉意,她小心地拽着拎出来,眼前忽然落下一片阴影。
“啊,是之前丢失的猎人武器呢。”他眯着眸子,眉眼里透出温润的笑意。从月漓手中接过链条,他蓦地翻转手掌,银链自掌心落下,足足悬了一米长。银芒熠熠,荡漾着细小的蓝色电流。
“既然是小月漓找到的,那就送给小月漓好了。”
月漓愣怔片刻,摇头拒绝。
“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由您来保存比较妥当。”
“不,当然是有交换的。”狭长金瞳藏着狡黠的笑意,理事长不容拒绝地将链子塞进月漓手中,旋即手脚麻利地拉上橱门。
“最近月漓酱似乎和橙茉同学走得比较近呢。”
话一出口月漓便猜到他要说的事情,她放于膝上的双手默默地搅在一起,一如既往地保持淡然,即便是心中有所警惕。理事长起身关上窗,链子仍然静静地躺在书桌上,映于同样的金色瞳孔。气氛蓦然冷清下来,似乎是刻意安排,黑主优姬和锥生零都没有再出现在书房。凝固的空气充斥着冷意,蔓延到五脏六腑。
“抱歉,我对此实在一无所知。”她十指交叉撑在桌面上,轻启薄唇。
黑主理事长微微颔首,修长的手指捻住银链,口中念念有词,然听似古语,到像是咒语。银链周身银蛇攒动,逐渐化作炫丽的蓝色电光,将昏暗的房间照得一片通透。刺目的华白色光芒大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月漓忍不住以手背遮住双目,身体里似乎有什么受到引动,彷徨不安欲破体而出。渐渐地,光芒黯淡下来,银链又恢复了原本的色彩,只是光泽更加明亮。
“这是血猎协会的A级武器,白蔷薇之锁。现在,它是属于你的了。”
月漓抿唇,伸手靠近白蔷薇之锁,却忽然停住了。理事长眉目中划过淡淡的神光,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女。她的动作再度延续,直到将白蔷薇之锁握于掌心,柔和的白芒欢快地显现,亲昵地蹭着她的手掌。
黑主灰阎面上终于露出淡淡的微笑,无形之中沉默的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大人。”低沉的男声带着恭敬,身穿礼服的男子微微躬身,向背对他的少年行礼。
柔和的黑发低垂,漂亮的暗红色杏眼染上妖冶的血色,仿佛绽放的红蔷薇。薄唇微扬,修长的指尖滑过泛着冷气的冰棺,动作亲柔地似是对待沉睡的恋人。白裙少女双手合十,沉眠于万载玄冰之中,唇畔含笑,似乎沉溺于未知的美梦。黑发盘旋而下,铺散于满是蔷薇花的冰面上,精致的容颜隔着棺盖依然保持着倾城的美好。
他双眸微沉,面上沉浸着柔和的笑意。
“已经太久了。”
他转过身,清冷的眸子越发明亮。他缓步走到男子身前,指尖幻化出深渊般的幽蓝火焰。男子仍然低着头,丝毫没有因为少年的靠近而萌生惧意。
“这场盛宴即将拉开帷幕。”熟悉的银铃声传来,他缓缓直起身,面对着沉重的铁门沉吟道。
“走吧,贺,是时候见见熟人了。”
月漓回到学院的时候,门口远远地站了个少年。那时天下着细雨,他撑着把漂亮的天蓝色碎花伞,冲她露出淡淡的微笑。她从钱包里慢吞吞地取出崭新的纸币,递给司机,门前的少年站在伞下,没有露出任何不耐烦的表情。司机冲着他的方向扬扬下巴,咧嘴冲月漓笑道。
“小妹妹,你男朋友吧?”
月漓露出窘迫的神色,急忙摇头否认。
“不不不,我们其实不熟……”
顶不住司机的调笑,月漓逃似地下车,脚下一绊,险些摔一跤。雨蓦地停了,整个人撞进冰凉的怀抱里,柔和的赤瞳,温凉的掌心停顿于她的发旋之上,轻柔地抚摸。他一手执伞,另一手扶着她的胳膊,四目相对。
分明是血族,生得这样好看。她垂眸,压制住小鹿乱撞似的心跳。额顶,少年人眸子凝视空处,沉淀的暗红色晦明不清。
“你怎么来了?”她双手抵在他胸前,不由分说地轻轻推开他。面对种族的矛盾,出口的疑惑已成质问的语气。然而橙茉璟似乎并未因此被触怒,他勾唇低低地笑 ,继而环住面前人纤细的腰肢,于她耳畔俯身轻笑。
“只是碰巧而已。”少年笑得纯良。
于是真是过于切近了,大约映入眼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