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的字样。
她抬头环顾,确定四下无人,才将书小心翼翼地放在双膝上,翻开扉页。
——血族,古老而神秘的种族,背负千年嗜血的黑暗诅咒而降生……
一片阴影落在书页上,她的肩膀蓦地遭受了拍打,她下意识合上书页,转身便向后方之人软肋攻击去。手腕被轻而易举地握住了,少年的紫瞳微微显出些惊讶,随即又化作柔和亲近的月牙儿。
“嘿,别激动。”他松手的那一刻少女快速地抽回手腕,充满敌意地紧紧盯住他,并且把书塞进背包里,警惕地站起来向后退了几步。
“做什么的?”她冷冷的眼刀已然扫过来,言辞颇为锋利。
御藤衍讪讪地笑,局面似乎有些尴尬。眼看眼前局势不利,他赶忙向少女摆手解释。“诶误会啊,我只是对你手里的书比较好奇罢了。”
“唔,这样的话……”少女微微一顿,蓦地画风一转,“跟了我一路了,不嫌累吗?”她微眯好看的眸子,颇有些打量的意味。眼前的少年长得还算清秀,主要是生了一副好看的薄唇,笑起来倒是很勾人。软趴趴的栗色刘海温顺地垂在额前,水晶似的紫色眸子亮晶晶地,饱含星辰似的璀璨。这样的人,分明半点儿不该是偷窥分子。但,人不可貌相……
少女微微收起袖子下蜷曲的手指,眸中红芒微微闪烁两下,又忽地黯淡下去。她微微勾了唇,轻声道。
“既然跟都跟来了,不如光明正大地同行。你说是吧,小猎人?”
御藤衍微微一愣,神色中分明是隐匿着些许惊慌,但还是很快地冷静下来。“虽然不懂您在说什么,但是既然小姐您这么说,我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
同行的二人很快地到达了少女选择的栖身之处——一家不远的宾馆。拿房卡的时候少女随意地指了指御藤衍,向着胡思乱想的服务生小姐道。
“我是御藤漓,这是我弟弟御藤衍。”
“……”唔,我干嘛要把名字告诉你呢?
御藤衍对于被不知名大姐姐利用显然有些沮丧,虽然这位姐姐看起来比他还矮上一个头不止。御藤衍虽然已经十六出头,但比起同龄人身为血猎的他显然高挑修长很多,自然看起来示弱而且没什么营养来源的“御藤漓”绝不可能和他在表面上有什么相似之处。
“为什么跟着我?”房间里,“御藤漓”冷冰冰地挑起御藤衍的下巴,眼底却是满满的玩味。姑且称她为御藤漓吧,御藤衍哆嗦两下,向后靠了靠。也许得到的信息是没错,这位八成是位隐世的高贵血族,可是凭借他的实力完全没有胜算。痛恨于选错了目标,但御藤衍还是不肯乖乖就范。
“为什么要告诉你?”
啪——
御藤衍满是惊异地看着眼前娇小的少女,捂着被打疼的头。这这这位也太过直接,居然就这么打他……
“不说再来。”御藤漓随意地后靠,优雅地坐在床沿上,摆弄着墨色的长发。对于这种幼嫩的小猎人,她忽然明白了那位前辈的心思。未曾料到,竟是这样的恶趣味啊……她单手托着下巴,内心暗暗腹诽。
分明是变相的侮辱。
御藤衍眸底简直要生出火花来,但不过是单纯的少年心性,又未同锥生一族经历了生死变故已老练得不似常人。到底是孩子,少女微微摇头,向面色惨白的御藤衍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起身。这次出行,她微微扶额,真是相当不顺。
下午本该是出去购置用品的最佳时段,但被御藤衍一耽搁显然是泡汤了,御藤漓一脸幽怨地戳戳这傻小子的脑门,强行把他留下看房子。自然,在门嘎吱关上之后,少年侧耳伏于门上轻轻听了片刻,悄无声息地开了门顺着她离去的脚步而去,袖中隐藏的银芒转瞬即逝。
……
御藤漓独自行走在无人的街道上,对于血族而言,夜晚才是最佳的活动时间,她照旧压低了帽檐,隐去眼眸之中泛起的幽幽蓝芒,快步走进不远处的便利店。小巷里,一簇影子稍稍探出头来,又默然缩了回去。一切,在黑暗中悄然进行。
御藤漓停在卖速食的柜子前,低低地垂着眼睑,将半张脸完全隐没在阴影里,蓦地唇畔勾起好看的弧度,她随意挑选了几包东西放在货物栏里,付账之后提着塑料袋,换了与来时不同的方向,向着狭窄的巷子走去。直到看不见巷口,她忽然停下脚步,面前略带些紧张的少年右手举着枪,正对着她的心脏处。她缓缓抬眸,双唇却是紧抿,丝毫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御藤衍倒是按捺不住,先行举枪靠近。
“吸血鬼,今天一定会……”干掉你。
话音未落,只见少女快速地抬起手,指尖幽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将他的眼瞳映作刺眼的华丽蓝色。那是一条巨长的蓝色火蛇,向他张开了血盆大口,刹那间他睁大了眼眸竟忘记了开枪……
是要死了吗……
轰——砰——
熟悉的热浪划过他的耳畔,险险地烧焦了几缕发丝,而枪声也应声响起,巨大的爆炸声淹没了子弹没入肉体的钝声。他只觉得耳膜疼得要炸裂了,枪声却并未终止。他刚想拿枪反击,蓦地耳边却传来少女有些虚弱的声音。
“笨蛋,枪不该是这么用的啊……”
随即一只修长漂亮的手在亮光中轻轻覆住他拿枪的手,蓝色的电光瞬间荡漾开,他感到覆住他的温软微微颤抖,但还是努力地举起枪,那分明是老练的猎手才有的本能。
砰——砰——砰——
烟雾四散,眼前缓缓转为清晰,身着西装的黑衣男人们微微行礼,丝毫没有在乎地上倒下的同伴。冷漠如机器,大概也只有这样的程度了吧。
“茉理大人,我家大人有请。”
他这才感受到少女虚弱地靠在他身边,而那肩膀的部位已经红了一大片,蔓延开的血迹温热而粘稠,血色馨香在空气中逐渐弥漫。她仍勉强支撑,抬起承重的眼皮,鲜血自指缝间沥沥流出。
“真是紧追不舍的狗啊,元老院的贵族们。竟然为了你们丑陋不堪的目的,与赏金血猎狼狈为奸。”
她的声音轻了许多,却有力地敲击在他心上。那双漂亮的鲜红眸子微微有些黯淡,周身却亮起明亮的火焰,他看到那些人眼中贪婪而又畏惧的表情,丑陋得像是黑暗田地里苟且的老鼠。她的吟唱轻盈而神圣,旋律在他耳畔永远地作响,他知道她必须挡住,否则只有双亡的局面。鲜血润湿了他的衣衫,她的话语仍徘徊在耳边,他生涩地举起枪,按下了扳机……
最后入目的是漂亮的幽蓝冷焰,在蓄力之后化作灼热的焰火,包围了他疲倦的灵魂和逐渐黑暗的视线……
醒来的时候,御藤衍轻微地痛呼了一声,全身酸痛得不行,四肢上的擦伤以及子弹灼伤的伤口仍是灼灼得疼。入目已不是原来的巷子,而是在一处阴凉的树丛里。身旁少女满身血污,肩膀上仍可见子弹没入的狰狞伤口。她已昏沉地陷入沉睡,额头上触及一片火辣。
他知道不能待在这里,于是用泥土随意地抹了抹脸,将少女的帽子盖在她脸上,将她小心翼翼地抱起来,沿着小路踉跄地离开。虽然不知道那伙追杀她的是什么人,但是……他神色蓦地柔软,本以为要杀他的血族却在最后保护了他。也许丢下他,她便不必孤注一掷,伤得如此惨重了吧。
他走后不久,带着墨镜的黑影徐徐出现,他蹲在地上,指尖掠起未干的血滴,掩于唇上,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
叁拾贰·躲藏
御藤衍将茉理带到新的地方后原先的居所也不敢回去了,想来早就被人盯了稍。很奇怪的是,茉理身上这么重的血腥味,竟丝毫没有再招来新的血族。如果他再细心一些,大概就会发觉,少女衣衫下银制的蔷薇项链表面覆盖着一层浅浅的蓝芒,如同摇曳的火焰。他草草擦拭了染有血迹的地方,对于肩膀那块儿却是怎么都下不去手。徘徊良久,他才闭上双眼,小心翼翼地撕开与血液粘连的衣物,少女仍死死地阖着双目,面上全是失去血色的苍白。他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因为茉理受伤的肩膀被银制子弹伤得很深,已经算是血肉模糊,基本分辨不出是血是肉了。
取出子弹全是个艰难的过程,他将镊子缓缓伸入伤口,沉睡的身子分明轻微地颤抖,面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即便是昏睡也会疼痛,可况这可是会造成灼伤的银。他的指尖颤了颤,最终微微闭眼,眼疾手快地伸入伤口,夹住子弹的两翼,用力一拔。血液伴随着伤处再度涌出,他赶忙把子弹扔在一旁,把早已准备好的纱布摁上去。现在算是没有更加艰苦的条件了,昏迷的茉理紧紧地抿着唇,脸色再度苍白了几分。御藤衍曾在入协会时听年长的引导者说过,猎人的子弹多半带有极强的银毒,就算对纯血也有致命的威胁。但这种银制子弹在元老院和猎人协会签署“和平条例”之后就被取缔了,甚至列为禁止物品,只有在处理罪大恶极的高等血族时才会允以使用。如果是这样……他的手顿了顿,忽然脸色一阵苍白。这简直是再可怕不过的情况,这个区里有赏金血猎动用了银毒子弹,为了暗中抓捕眼前的血族。
如果丢下她他大概可以全身而退了吧?可是不行,御藤衍看着昏迷虚弱的少女,久久下不去决定。算了……他低低地叹,算是报答她昨天的相救好了。
处理好伤口不久,外面忽而传来嘈杂的喧闹,御藤衍问服务生要了一份今天的报纸,摊开一开,果然不出所料,头条便是昨天的事件。
“唔……”蓦地回眸,对上一双尚且清晰的明亮蓝眸。茉理缓缓靠在床沿上,低垂的眸子一片淡然,未见得半点波澜。她伸手覆于纱布包裹的地方,掌心泛起幽幽的蓝芒,于阳光之中并不显得起眼。片刻,她方放下手,肩膀之处没有任何变化。
“必须离开这里。”
她轻声开口,视线所及之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隐匿于阴影里的黑衣白衣。御藤衍顺着她视线的方向望去,唯有不停息的人流缓慢的移动,他疑惑地侧眸,却对上她微眯的眼眸,神色颇有些怪异。
“小猎人,你的同伴们,对我也是一个威胁。”她微垂眼睑,指尖抚过少年白嫩的脖颈,眼里泛滥的是危险的红芒。无视他眼底的惊恐,她微微弯了唇,“在那之前,不会害你的。”
“什么……”
“我们必须动身了,本来我还打算逗留一段时间,但现在既然有人已经迫不及待,那我们也不能处于被动。”她眺望遥远的天边,眼前浮现起若有若无的城市虚影。最终的战场,她于心底默念,在那之前一定要赶到的。在这之前,就算清理一些杂鱼,为师父扫清道路吧。如果事情不是她想象的那么复杂。
楼下人声已近,执行例行检查的猎人剥开人群,近乎冷漠地搜索着可能藏有危险血族的屋子。茉理打开窗子,微风拂过她的面庞,而她就是如此,平静地迎接灼热的阳光。就在御藤衍发呆的时候,少女纤瘦的小腿已经迈出了窗子,见那轻盈的蓝色影子如同下坠的飞鸟,很快消失在窗台上。
彼时御藤衍整个人都不好了。
原来血族贵族都是这么随便的吗?
他快步奔向窗口,只见少女仰起头,向他招了招手。御藤衍一脸无奈的表情,他单手抓着窗沿,小心翼翼地往下一跃,踉跄两下才站稳。
“快走吧,被你耽误了不少时间了呢。”茉理拍拍他的肩膀,拎着人袖子遁入不远的人群里。御藤衍刚想说话掌心却被悄然塞入了一张小纸条,他轻瞄了一眼,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把纸团飞快地团起来塞在口袋里,才跟上了茉理的脚步。
这个城市在喧闹之中,被人驻足俯视。男人单手摘下斗篷上的帽檐,露出不屑的笑意。无形之网仿佛在那深沉不见底的眼眸里摆布,等待着四处逃窜的鱼儿进入圈套。
二人如同灵活的游鱼很快融入人群里,身后隐约传来玻璃破碎的声响,御藤衍下意识欲以侧目,指尖却被冰凉的手指触碰,他赶忙回过神来,继续向前走。眼前少女的背影冷静淡然,仿佛真就是街道上路过之人,然而唯有那触之冰凉的手,令他瞬间清醒过来。他几乎忘记了眼前人身上正遭受着严重深邃的伤痛,遗忘火热子弹穿过血肉的虚弱。他似乎,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他们在毫无头绪地行进中终于到达了一条林荫小道上,这里的行人算不得多,三三两两地缓慢前进,距离出城大概只需要几条街的距离。
当——钟声敲响,指针停顿在十二点的方向,前面的茉理忽然停下脚步,周身的气息迅速攀升起来。丛林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锋利的黑色爪子伸出半截,街上游荡的行人蓦地诡异地停顿,继而抬起无神的双眸。支离破碎……扭曲纷飞的尘埃如同落花纷飞,隐没于寂静无波澜的空气。
“幻境么?”茉理低声道。狰狞的血色划破空气,耳畔眼前皆是切近的血色眼眸,她下意识抬起手,指尖幽蓝的焰光流转,下一瞬烟尘横起。御藤衍的瞳孔蓦地收缩,淡淡的血腥味泛滥开来。少女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不住地低头咳嗽,而捂住嘴的指缝里依稀流出鲜血来。几米开外的吸血鬼睁大了狰狞的血色竖瞳,左臂显然遭到了些许灼烧,但还不算太过严重,至少没有完全消失。遭到攻击的低等血族并没有完整的思想,但凭着愤怒口中低低地吼叫着,再度冲上前去。御藤衍这次不再犹豫,抬手袖中□□已经滑入掌心。子弹穿过空气,眼前唯有飘零的尘埃与未及消散的哀嚎。
“你怎么了?”
御藤衍快步上前扶住她,被拉开的掌心里已然红了大片。玖兰茉理脸色再度苍白许多,她低袖拂去唇畔的血迹,眸中的血光逐渐退却,化作平和的蓝色,只是那波澜不惊的眼眸之下已然是些许迟疑。
“没事,快些走吧。”
她神色隐约隐瞒着什么,显得有些复杂。将凌乱的衣襟整理妥帖,便随着御藤衍向未知的方向继续赶路。也许,她微微垂眸,原本的伤处难以真正的愈合,正逐渐弥漫在内衫上。目光划过寂静无声的树林,微微抿唇。她深知如此高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