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没眼力见的人传出的消息。这个星期里,纱织都不记得自己在储物柜里看到了多少次蟑螂和蜘蛛,或真或假。
没必要去在乎这种小事。她被那些从来没有见过的人称为“第三者” ,那些人不屑的眼神和手指尖,将她的存在感再一次深化。
切原赤也冲班里的同学恶狠狠的发了一次火,最后得到的不过是他们或真或假的敷衍。
因为不是自己经历的,因为和自己没有关系,因为他没有受到伤害,就可以自以为是的断定成“没关系”,断定成“小事”。
那么对于仁王雅治来说,什么样的事情算是大事?
村上凉子的事情是大事,网球部的事情也是大事。纱织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那个在大雪纷飞的季节里,温柔叫他“纱织”的少年,难道只是她一个人的回忆和错觉吗?
“雅治,那些消息的另一个主角是我的妹妹。” 比吕士的咬字很清楚,纱织听过他读莎士比亚的原著,也听过他读古老的和诗,但也许是第一次,纱织觉得比吕士的声音是如此悠扬悦耳。
“诶?气氛干嘛这样?”凉子挥了挥手,“是我说错话了吗?”
“啊嗯。”出现在纱织身后的少年淡淡地发声,他的声音抑扬顿挫,语气中的骄傲是迹部景吾的浑然天成,“是你说错话了,愚蠢的母猫。”
纱织诧异地回头看迹部景吾,少年的肩膀上挂着白色毛巾,T恤的领口微微汗湿,瓷白的脖颈修长优美。属于冰帝之王的蔷薇花香,是馥郁而华丽的。
“迹部君?”凉子的笑容僵在脸上,她的脸色变的苍白,飘逸发带吹拂过她的侧脸,让黑发少女看上去如同柔弱的柳絮,“你是…什么意思?”
“本大爷有件事情很好奇。”迹部的声音是懒散的,但他站立的样子充满了微妙的威胁感,少年仿佛可以看透一切的目光注视着村上凉子,薄唇开合,“去年的车祸…”
仁王出声打断:“迹部君,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
迹部轻哼了医生,向前跨出一步。他恰好将纱织挡在身后,纱织看到他有些汗湿的发尾,顺着后颈流下的汗水,将少年脊椎上的皮肤渲染得一片白腻。
“去年车祸的原因。”迹部笑了起来,“是纱织推你的吗?”
凉子瞪大了眼睛。
————————TBC——————————
☆、向她道歉
如果说之前村上凉子对车祸原因的解释,可以被其他人毫不在乎地忽略,而套用上自认为正确的答案。那么现在,迹部景吾的发问,在双方当事人都在的时候,就变的正式又严肃了。
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拥有专属于自己的英雄。
“迹部君,那场车祸已经过去这么久,我不想再提起。”村上凉子的眼睛黑白分明,像是古代大家所作的水墨画。她的嘴唇尤为苍白,小小的站在迹部面前,倒显得赢弱了。
仁王还记得凉子躺在病床上昏迷的样子,醒来之后流着泪喊着疼的样子,那个总是笑容满面,似乎无所不能的村上凉子,复健时被汗水打湿的病号服,她的嘴唇被牙齿咬的出血,仁王记得一清二楚。
立海大几乎无所不能的白发欺诈师正要说话,就被柳生比吕士拉住。一向冷清又不喜将情绪外露的搭档,此时眉头深锁,镜片后那双清澈的紫色双眸,像寒冬结冰的湖面,泛着熠熠冷光。
他对仁王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插手。
“如果你无法回答,那么本大爷就认为就当你默认了,纱织没有推你的这个事实。”
如果可以的话,纱织想要记录下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远处的呼喊还没有停息,夏日凉爽的风吹得高处树叶沙沙作响。网球有节奏地撞击在地面重新弹起,撞上球拍。
迹部的身上披着耀眼的光芒,连他汗湿的后颈都是漂亮洁白的。
“纱织只是没有拉住我…”凉子的声音仔细听来似乎有些颤抖,她低着头,白色发带似乎也失去了生气,柔顺地垂在少女的耳畔,“她并没有推我。”
凉子的解释尽管声音轻微,但依然可以被在场的五个人清楚捕捉。这可能是第一次纱织所看到的,仁王雅治觉得一切脱离控制才产生的诧异与惊讶。
“之前我也说过,迹部君为什么还要一问再问呢?”
“既然如此。”迹部景吾扬起下巴,他的模样是神那般俊美,五官上的每一处细节都是恰到好处又赏心悦目的,“那么你应该向她道歉吧?”
“你想问为什么,是么?”
这条潜伏在阴暗处伺机出动的毒蛇,终于遇到了自己的天敌。纱织看到凉子的黑眸里溢满水光,像是积蓄着风雨的乌云。
“因为你的含糊其辞,而让其他人成为你自己错误的替罪羊。”迹部的笑意收敛了,他的丹凤眼冰冷又凌厉,滑过一旁的仁王和柳生,最终定在村上的面孔上。
在医院的走廊上无助哭泣的少女,她的镜片上还沾着血液的痕迹。她的头发是蓬乱的,像极了每一个被意外击中无从反抗的被害者。
那时迹部的爷爷在住了院。在海边举行的酒会,邀请了其他的名流,在说祝酒辞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就晕了过去。
迹部的手上还握着爷爷的病危通知书。他的父母还在国外和生意伙伴谈法国酒庄的合作项目,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面对着长辈的生死。从东京传唤过来的各科室医生还没有到达,而他对所有的动态,都无能为力。
纱织的眼睛是泛红又朦胧的。她看到迹部,又垂下头去,脸深深的埋在膝盖里,迹部看到她的肩膀微微地颤着。
可能是同病相怜吧?迹部坐到纱织身边,自言自语道:“我爷爷出事了。”
“医生说很有可能爷爷很可能就这么…走了。”迹部景吾闭上眼睛,脑海中回想起混乱的酒会和宾客的尖叫,那张病危通知书还未被签下名字,就已经被少年揉成了一团。
手上忽然被覆盖上一层柔软。迹部睁开眼睛,才看到是身旁少女的手。
她的手白皙又冰冷的,像一块凝固的黄油。迹部无法分辨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夹杂在其中粘腻的汗到底属于谁。
“会好的。”少女的声音轻轻的,她用力地握紧了迹部的手,嵌入对方手心的沙砾也同样磨痛他的手背。
迹部偏头看向少女,落下的眼泪在她脏兮兮的脸颊上冲刷出两条白皙的痕迹。她是那么狼狈,又那么弱小,分明是自顾不暇的样子,但仍然用那怯怯柔柔的声音,安慰着他,也安慰着自己。
“都会好的。”
少年见过奢华宴会里那些女孩子精致完美的妆容,见过后援团她们狂热的面孔,他的母亲是优雅的,他家里的女仆是谦恭的。
迹部人生中的大部分女人,怀揣着成为迹部财团未来女主人的夙愿,模样谄媚又虚假。
听上去像是言情小说的一段剧情,但确实,那时的迹部景吾觉得眼前这个乱糟糟,和华丽完全挂不上边的女孩子是特别的。
医院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推着疾驰而过的手术车和凌乱的脚步。
迹部隐约瞥见走廊尽头几个穿着土黄色运动服的少年,身旁的陌生人抖了一下,脸色变的更为苍白了。
迹部抿起嘴唇,将少女搂进了怀里。她的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和汗味,连自己身上有汗味都无法容忍的迹部景吾,第一次没有嫌弃。
少年听到她低低的哀鸣,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小狗狗,连哭声都是间断又隐忍的。
“不是我推的…不是我……”埋在迹部胸口的紫发少女,能说的似乎就只有这句话了。
穿着西装的少年,穿着校服的少女。两个人在最绝望的时候,遇见了对方。
嘈杂的走廊,充满消毒水的医院。
两条似乎永远不可能相交的线,在最不可思议却又最理所应当的地方相遇了。
…
柳生比吕士觉得迹部景吾不过是个少年。这样错误的认知,来源于他亲眼所看到的,少年与纱织相处的细节。
他总是仔细又周到的,笑容缱绻,眉眼之间散发着暖阳般明亮温柔的光晕。但这个少年实际上一点都不容小觑。被幸村精市所看中,柳莲二有关于迹部景吾一整本笔记的记录,但他一直都不敢轻敌。
少年可以因为纱织变成和煦的光,也可以因为纱织转化成尖锐的冰。
“你们每一个人。”迹部景吾面容冷清,却另有一种内敛而神秘的美色从他的眉眼之间倾泻而出,“都是她村上凉子的帮凶。”
说着“你不配当我妹妹”的柳生比吕士,说出“你的喜欢让我觉得恶心”的仁王雅治。
柳生纱织紫色的长发被风吹起,露出她红肿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比吕士知道她是隐忍又沉默的,哪怕再怎么疼,都绝对不会在他面前示弱或者哭泣。因此他无法感同身受,他不能了解他的妹妹不过才十几岁的年纪,无法承担更多的东西。
这一年来,她是怎么样的孤立无援,怎么样的胆战心惊。她放学后一个人逛街,一个人吃饭的画面,她面对着自己总是恐惧又拘束的模样。
自以为失去了联系仁王价值,而被妹妹疏远的比吕士,实则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之一。
绅士的肩膀下垂着,透露出些许疲惫。
“纱织…对不起……”凉子终于落下眼泪来。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瘦削的脸庞落下,最后掉在粗糙的地面上。她就算是哭泣的时候也是漂亮的。但这次却再也没有人,当着迹部景吾的面去安慰她了。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迹部大人帮纱织反攻的第一步QAQ
我迹部大人果然是知恩图报(?的好少年啊QAQ
☆、收个回礼
这次终于轮到纱织站在主动的位置了,眼前流着泪道歉的女孩子,似乎和一年前的自己重合在了一起。
柳生纱织不知道那时候的无助与绝望,村上凉子是否也能体会到一丝一毫,也不知道她的眼泪是否出于真心。但她知道的是,就算真相大白,这个看上去柔弱地像是玉兰的黑发少女,在今天过后依然是立海大公认的女神,是立海大网球部信赖的经理。
迹部望着柳生纱织。少女洁白的牙齿咬着下唇,不知在隐忍些什么。她的目光是坚定而不为所动的,面对着凉子的示弱,没有任何的心软和恻隐之心。唇瓣上形成月牙状的白痕,让人联想到沙漠上那一轮皎洁的明月。
“纱织……”凉子哭得泣不成声,她淡蓝色的连衣裙,和她晶莹的泪水一起飘散在充满草木香气的空气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仁王雅治此时流露出的不忍,纱织看的一清二楚。这个向来善于伪装自己的欺诈师,似乎只有在面对村上凉子的时候,才会忘记收敛自己的情绪。
柳生纱织曾经花了很多时间,去了解那个永远不可能喜欢自己的白发少年。他在网球部训练的时候最不喜欢的是和真田副部长对打,他最不喜欢的天气是大热天。
他喜欢的颜色,喜欢的食物,喜欢的季节。
还有他最喜欢的村上凉子。
正是因为她对于仁王的了解,所以去年,对方那嫌恶的眼神,才尤为清晰,当然也尤为伤人。
说实话,柳生纱织并不喜欢村上凉子,那个在她的家庭里占据一席之地的村上凉子,和自己的父母相谈甚欢,似乎比她更适合柳生家族的少女,同样也是幸村精市他们所全心信赖的。
此时此刻,她不会,也不能在立海大网球部的人,还有她哥哥面前,流露出丝毫对于他们网球部经理的不满。
“凉子,没事的…都已经过去了。”
柳生比吕士忽然之间想要拥抱一下那个,站在不远处和他只有几步距离的妹妹。她垂在身侧牢牢握紧的拳头,因为太过用力,连骨节都开始发白,但她仍将脊背挺得笔直,就像她向来在比吕士面前展现的形象那般,隐忍而沉默。
迹部眯起眼睛,羽扇般的睫毛在明亮瞳孔中留下一串细密的阴影。他不喜欢任何的事情留有余地的感觉,但是他依然会尊重柳生纱织的选择。少年迈开脚步,在凉子面前站定。
村上身旁的仁王充满了对于迹部的微妙敌意,他翠绿色的眼睛像是一块上好质地的宝石,未被岁月打磨出尖锐棱角,仍是透着一股稚气。
迹部景吾微微弯下腰,村上凉子的脸庞上还残留着泪水的腥咸,小巧的耳垂上戴着雏菊形状的耳环,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无害单纯的女孩子,导致了另外一个人悲惨而黑暗的一年。
他的嘴唇贴着村上凉子的耳朵,两个人面对面讲着悄悄话的姿势,从其他角度看,像是在接吻。
纱织听不清楚迹部到底说了什么,但凉子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怨毒,像是冰冷的蛇忽然吐出信子,纱织相信自己绝不会看错。
“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迹部转过身来,他依然是那不可一世的高傲模样,面对着比他年纪更长的仁王和柳生,也没有任何的怯场或者不适。他走到纱织身边,手轻轻地搭上她的肩膀,“我和纱织要一起吃午饭,你们要一起吗?”
他在其他人的面前亲密地叫她纱织,但在私下还是保持距离地称她为“柳生”。
“不用了,迹部君。”仁王的表情冷清,他的眉眼笼罩在刘海的阴影之中,褪去素日的玩世不恭,俊美的面孔笼罩着一层寒冷,只是现在纱织再也不想去猜测,对方生气的理由到底是什么了。
柳生比吕士的白衬衫像是大海边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的风帆,他扶了下眼镜:“纱织,注意安全。”绅士的目光平静而意味深长,他身上的味道混合着伤药与绿茶,品味起来有些苦涩,“迹部君,纱织就麻烦你照顾了。”
“啊恩。”
和迹部一起走到木之森公园门口,纱织才停下脚步。周围有不少刚结束比赛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他们都背着网球拍,看到迹部身上的冰帝球服,又不免多看几眼。
纱织的双手乖巧地交叠在身前,微微低下头:“谢谢迹部君把我从那里带出来了。”
从迹部景吾这个角度,正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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