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坐吧,本宫准了。”
“。。。”
卫泱叫他坐下,自己仍站在窗前,回首看他一眼,都是至高无上的恩赐。
“本宫今日说要给你加官进爵并非戏言。”
卫泱直入主题,连寒暄客套都懒得与他虚伪。
“臣受不起。”
“回河西,授你王位,与你父亲北平王平起平坐,西疆战事繁多,你若平定西疆,便是立了一等一的大功,何必留在东阳城与我阿哥争着北征?北征不是能速战速决的事,少说也得个三五年,据我所知,你至今尚未娶妻,即便真由你挂帅北征了,凯旋时依旧是个孤家寡人,一个男儿的大好年华劝浪费在了别人的棋盘上,若我是你,也会不甘。”
“公主不必白费唇舌。慕湛的去留自有陛下决定,公主何必劝说臣离开呢?还是公主清楚臣是陛下用来牵制卫家的一颗棋子,只要卫家权势还在,陛下就不可能放臣离开东阳城。”
道理都是心知肚明,一旦说穿,就像一段裂锦,再精致的绣工都无法缝合至完好模样。
卫泱攀着窗栏的手渐渐握紧,不因慕湛不愿离去东阳城,因他说穿了一件事。
她与他一样,不过是权势局中的一颗棋。
因她背对,慕湛不知她的神情,但无妨,他想为难一个人,令那人难堪,法子多得是。
“若真要臣回东阳城,不是没法子。只要臣的手上有能牵制卫家的筹码。这普天之下。。。”他轻轻一笑,有意拉长话音,“能做得起牵制卫家的筹码的,便只有公主一人了。”
他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但奈何装傻卖痴也是卫泱绝活,她长叹一口,“若父亲真有这样重视卫泱便好了。”
她成功引开话题,亲情的缺失总会引人怜悯,慕湛也不例外,他骨子里头的强悍令他怜悯起了这个少女。
再多面孔,再缜密心思,不过是个对亲情求而不得的小弱女子。
亲情爱情,永远是女人的死穴。
她声音死水一般沉寂,慕湛听得痴了,便想溺死其中。她故作柔弱,更能勾起人的保护欲,这狂妄男儿生出错觉,这一刻,他能做她的天与地,弥补她一切缺失,成为她的唯一依靠。
那日双手膜拜过她肌肤的澎湃心潮,对这个天底下最尊贵的少女的占有欲、望,以及因坚强的她不经意流露的哀伤脆弱,令他这一瞬间再不想伪装下去。
一头狼,蛰伏是为了寻找完美的时机,以最小的代价捕获猎物。然而有时身旁的风吹草动,都可以使他失去耐心,错过完美时机,再更早的时候,付出相应的代价将猎物捕获。
他走向她的身后,哪还顾着云泥之别的身份地位?这是注定属于他的女人,她将成为他府邸中最名贵精致的物件——拥著他,不过一霎。
卫泱却没料到会是这样子的局面。
天底下有谁敢这样对她?一个不知轻重的杂种,竟敢碰她。
“放开我。”
“公主莫怕。”他臂力惊人,可事实不过用了十分之一不到的力气,就令她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他恶毒轻薄的唇流连在她的耳畔,轻轻呵气,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那喑哑声音像是一只羽毛在她耳边轻抚,又如是一把锋利匕首刺向她的心间,“回东阳城后臣就向皇上提亲。”
“放开。。。”
她这时依然啰嗦。
你看那灯花如昼,蜜语嬉笑,此夜绵绵,莫辜负良辰美景。
一只手捂住她多话的嘴,一只手抚上这些天来日夜肖想的起伏弧线。
隔着衣物,尚能感觉到那里柔软。那日替她更衣,发觉她因年纪的缘故一双小汤圆虽算不上丰满,但娇润挺翘,模样可爱,趁人之危捏了两把,便记住了其中滋味。
“公主不知,那夜公主在军营给臣当靶子时,臣就想把公主带回西北,去臣打小生活的草原上,大漠里,狠狠地ci ao公主了。”
这一世还有谁敢如此亵渎于她?卫泱替皇帝管理后宫、参谋国事,眼界高过寻常女子,但这一刻受到来自身体比她强大百倍千倍的男子的侵犯,亦是乱了方寸,恨不得与这淫贼同归于尽。
“嘶。。。”一声明显的吸气在她耳边骚扰,她浑身打了个激灵,面色突地变得惨白。男人尖锐的牙齿咬伤她脆弱的耳垂,“臣帮公主更衣过,按中原人的说法,是已有过了肌肤之亲,而且不止一次,若传出去,大秦堂堂嘉炎公主与一个流着低贱胡人血的杂种有了肌肤之亲,在旁人心里头,公主可还会如往昔一般圣洁。”
说罢,隔着衣物握住少女娇柔的手并不满意,穿进她的前衽,只隔一道单薄亵衣,放肆了起来。
卫泱全身都被他钳制,挣脱不过白费力气。
她深吸一口气,认命般闭上眼。
“公主聪慧过人,臣也不必隐瞒,那些刺客的确是臣的大哥派来杀臣的,因东阳城若无国公大人准许,胡人不得入城,臣的手下无法护臣,臣便借着护送公主的名义离开东阳,引出刺客,将他们一网打尽,哦对了,算不上一网打尽,留了活口通风报信,正好这两天是那老不死的北平王的寿辰,老东西身体不好,但头脑清醒着,若他发现自己最满意的长子派了刺客去杀自己的弟兄,一定得气死半条命。”
“侯爷的城府,卫泱比不得千分之一。”
“殿下才是令本侯惊喜。”
“虎毒不食子,北平王一定是错听了这句话。若我是他,定在你这孽障初出襁褓时,就将你扼死。”
“臣相信殿下绝无虚言。”
他最后一句话是咬牙切齿的,卫泱却因惧怕而察觉不到他与往日的不同,她逼迫自己正视男人的侵犯。。。
既然阻止不了,就睁眼看着,记住他今日恶行,他日要千百倍奉还。
慕湛见她沉默,以为她是认了命,于是也松了手。
事情说开倒更好办。
“既然公主已经知晓了一切,明日就不再同臣单独上路了,臣的黑甲卫也会与臣一起护送公主前往东阳城。”
帮出神的她理理凌乱的前襟,末了不忘在她嘴角偷香一口,来日方长,驯化有期。
卫泱冷着一张脸:“本宫会跟陛下说是你强迫于本宫,痴心妄想,总没有好下场。”
她的心里头已经没了底,即便语气如常傲慢,慕湛依然看出破绽。
宫里头没了一个善解人意的嘉炎公主,还会有无数朵解语花的存在为皇帝分忧解难,但一个能打仗立功勋的慕湛,世上难寻。
孰轻孰重不言而喻,卫泱知晓一切,又不甘心。
她不服气,她不可能输给一个乡野来的匹夫,她不过是输在年纪太小与女儿身份上。
可她能奈他如何?走到这一步,不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吗?她不明白为何会闹成现在这一步。
慕湛前脚出去合上房门,便听到什么铁器由房门摔来的声音。他惬意地扬起嘴角,侵袭过少女酥柔的那只右手在空中握紧,脚步轻松愉悦地去与乌延卫会和。
卫泱从不曾受过什么大的委屈,平日里憋在心中的事情有太多,充其量是只纸老虎,慕湛点起了火,她就要燃烧殆尽。
眼泪再也忍不住,最后化成嚎啕大哭。
她想阿娘了。
☆、黑铁
慕湛不再向卫泱掩饰黑甲卫的存在,一行人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面前,美其名曰护送,更像是□□。
慕湛将买来的女儿家新衫摆到卫泱面前:“不知你穿衣的尺寸,店里最贵的最好的每件各个尺码都买了下来,你挑挑。”
男人狂妄,在于他以为与你有过肌肤的轻亵,便能主宰你的一切,即便你是尊贵无双的公主殿下,也比不过天纲伦常的束缚。
卫泱瞥了眼陈列在自己眼前的衣物,说道:“下等的布料也敢拿来献给本宫?”
粗布短衣都上身过,她有意为难,慕湛却不理会这骄纵脾气,想着昨晚对她失礼,才耐着性子:“一个姑娘家穿男装像什么话?”
“我穿便是,啰嗦。。。快滚出去,我要更衣。”
他以为哄她得下好一番功夫,没想到她这般识时务,令他有些摸索不得。
卫泱心里想的却是,与你二人独处,占了上风有何用?待有一日天下臣民都看着,叫你难堪才是厉害。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英雄落魄也得乞求生存。
不得说天家的女儿具有与生俱来的优势,什么样的衣服都能给她穿出耀眼光彩来。
黑甲卫镇日除了打仗训练,再无其他可做,头一回见这样美的姑娘,仙女一般,纷纷抬了眼,挪不开。
慕湛一个阔步挡道卫泱身前,与身后的队伍道:“备马出发。”
卫泱嘲笑:“这还没当上驸马呢,倒摆起驸马阵势了。也罢,二十七八的老光棍了,头一次有娶上媳妇的可能,自然该得意些。”
“爷虚岁二十四,十岁那年头一次上青原郡,正逢殿下出生,殿下可记清楚了。”
自昨夜挑明后,他的态度明显嚣张许多。
卫泱越过他:“本宫没兴趣知道你多大年岁,你几时生几时死也与本宫无关。侯爷怕是不懂我们汉人的历史,我们汉人的史上,还从未有过流氓做驸马的先例。”
“正巧了,我们鲜卑人的史书里,多得是异国公主下嫁的记载。”
卫泱眼里异光一闪,他以鲜卑人自称,对汉人政权是种藐视,狼子野心可以窥见。
可随即她自嘲一笑,国已不国,皇帝无为,谁人不想取而代之。
一些事她懂,朝廷的大臣都懂,山间匪寇懂,贫苦百姓亦懂。唯那高堂之上九五之尊不懂。
行车期间慕湛一直同一人路上私语,卫泱不知他们在筹谋些什么,过了一阵子,又听慕湛朗声大笑:“阿六敦不愧为我们乌坦草原的第一神算子。”
那人比慕湛较矮,身材更瘦,比之慕湛脸上尚能看出汉人血统,那人完全是个胡人模样,眼窝深陷,鼻梁高挺,倒也有一股子英气。
卫泱只知道慕湛那样的笑容准没好事。
路上黑甲卫以商队名义为掩饰光明正大走着管道,舒坦的很,卫泱白日在马车上休息,夜里每到一地,都要去夜市逛一逛。
只是越往北走,城镇越是凄凉。百姓时刻得防着山匪突袭,又得小心胡人来犯,日夜闭门不出,各个精神不济。
卫泱联想到东阳城的盛世,惭愧了起来。慕湛看出她心事,前来纾解:“生死有命,由不得人选,公主生在贵族之家,占尽天下财富,不是公主的错。”
“呵。”卫泱冷笑一声,由慕湛面前走过:“生灵涂炭,不该怪你们这些打仗的人吗?”
“要打要停全凭陛下与国公大人一句话,慕湛也不过效劳于君王,不至于罪大恶极。”
说回来,苍生涂炭,最该诛的,仍是那不可说之人。
卫泱心知肚明,可出生决定了一切,身份与立场都早已注定。
北方天寒,卫泱站在窗前不觉打了几个喷嚏,仍不见卫桀音讯,她的担忧日渐。兄妹连心,这些日子的眼皮跳个不停,生怕卫桀出事。
终于忍不住,还是去问了慕湛。
与他每次说话需赴死的勇气,手心紧攥了几次,才勉强给自己一些鼓励。
因时势逆转,她处于下风,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过来亲爷一口爷就告诉你。”
驸马还没当上就相当爷,世上还有几人敢在她面前这样放肆?卫泱瞧着那一只脚踩凳放肆地坐着,丘八痞子模样对她下流。
卫泱瞪他一眼,摔门而出。
几日行车卫泱将慕湛身边的人都摸透了,与他最为亲近的除了留在东阳城的乌苏,便是这个阿六敦。阿六敦和乌苏两个一文一武,都自他小时候就做他护卫,从阿六敦的口中卫泱还听到一个叫做“叱罗”的名字。
那个阿六敦虽是胡人的凶悍长相,可比慕湛懂礼得多,这些日子有个汉人妇人照顾她的起居,不可谓不贴心,后来卫泱才知这妇人是阿六敦的妾氏,对阿六敦又多了分感谢,故此对待慕湛与阿六敦时明显厚此薄彼。
好在慕湛这些日子并未再为难她,这才平平安安到了青原郡。
青原郡再往北就是草原,秋高气爽,在这里体现了个十足。卫泱许久为感受到北方的秋日气息,这久违的感觉亲切极了。翻过山就是青原郡,山顶日光和煦,凉风温婉,她立在山头仰面感受着风和日光,感受着故乡气息。
琼山脚下的青原郡人烟鼎盛,在这里农牧并济,胡汉共存,难得是不同种族间能和睦相处,好似太平盛世的光景。
远处飘来的无根之叶拂过卫泱面庞,慕湛伸手接住。
这里是她的故乡,再往北。。。是他的家。故乡永远是神圣的,再放荡的游客,近乡之时都会变得肃穆起来。
卫泱不知何时阿六敦与慕湛站在了自己身边,说着他们的话。
阿六敦道:“乌坦草原近几年变化大得很,图兰家的老母马生了好几窝小马驹,咱们的妹子图兰也要嫁人了,她说。。。她等不动叱罗了。我听磨墩说,歩喇他们打算向东迁徙,对于咱们的后代而言,乌坦怕又要成为传说了。”
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有草原的地方就有圣灵,就是家乡。短短百年,鲜卑族由辽东迁居到西胡,再由西迁徙回东部,仍无从定所。
卫泱虽看不起慕湛,但对草原上的民族,是由衷的敬仰。她八岁前生活在青原郡,至今仍记得每年春秋狩猎都是胡人团体得胜,得胜后他们不会急着向手下败将耀武扬威,而是先朝着北方萨满所在之地整齐跪拜,即便寥寥几人,也生出百人大的阵仗来。
热爱自己的民族与家园的人总是格外令人佩服。
琼山上漫山遍野的山禽,慕湛兴起狩猎,黑铁卫各个整装待发,争先夺得头筹。
卫泱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那些高鼻深眼的异族人参与狩猎,不是为了那区区奖赏。
狩猎是他们的生存方式,是他们骨血里头的本能。短短半柱香的时间已经满载而归,卫泱暗暗赞叹这一支队伍,只是打猎已经气势非凡,若真打起仗来,除了卫家的青衣卫能勉强与其一拼,其余的不知几人赶上前应敌。
炙烤的野味香气十足,卫泱摸摸自己已开始叫唤的肚子,咽口口水,绝不让慕湛察觉她的期待。
其实对她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