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在第一节车厢,而迪亚哥和赫特·潘兹刚才则是在后面几节车厢里与大总统展开战斗的。虽然迪亚哥死了,但赫特·潘兹应该还在,我想去看看她的状况。”
“那个女人不会成为我们的同伴。她和她的弟弟……我不想评价她过去的所做作为,那是她家的事,但她的弟弟已经成为了她精神上的致命弱点。就像一段已经疲劳到了极点的弹簧,稍有压力就会崩溃,我不认为这样的她能帮我们击败大总统。”
“或许你是对的,但我还是想过去看一看……放心吧,遇到大总统我会见机行事的。”
“杰洛……”望着凡妮莎离去的背影,乔尼有些担忧地开口道。
“没关系,她不会有事的。大总统的情报也都是她告诉我们的,现在的她要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强大得多,所以……不会有事的。”杰洛说话的口气与其说是在说服乔尼,反倒更像是说服自己,他对这件事一点底气都没有。
凡妮莎使Diana跟上了火车的行驶速度,然后便想办法越过破碎的车窗,顶着冬日凛冽的寒风钻进了车厢里,当她在火车内部站稳脚跟时,一只浑身泛着黑色流光的乌鸦扑扇着翅膀也一同飞进来,落在了凡妮莎的肩膀上。
凡妮莎摸了摸它的脑袋,乌鸦是留鸟而不是候鸟,所以即便在冬天它们也不会离开美国的土地。凡妮莎略微环视了一圈便在车厢角落里找到了神情委顿、脸色苍白的赫特·潘兹,就像杰洛说的那样,从身体到心灵,她都被大总统击溃了。她付出了一切,只想击败大总统,但命运女神却并不青睐于她,只为她送来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杀死年幼弟弟的恶,已经快将她吞没了。
凡妮莎从赫特·潘兹身边拾起了她的「护霜旅行者」,对于凡妮莎的接近,赫特·潘兹连眼皮都没有多抬一下,凡妮莎将那个小小的喷雾罐递到乌鸦的嘴边,它立刻张嘴衔住,“带着这个去找Silver Balratt,那是匹棕黑色的阿拉伯马。马这种动物就和你一样聪明,它会知道怎么用这个救它的主人。”
恐龙化带来的顽强生命力,应该能让迪亚哥再延续一段时间生命,而不至于即时死亡。
乌鸦点了点头,然后便从凡妮莎的肩头飞走了。
凡妮莎走到窗边,看着它在空中远去,并逐渐化为一个黑点。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救迪亚哥,上次她用了福特罗斯山当了借口,但这次她是真的找不到借口了……可能她还是和刚参加Steel Ball Run时一样幼稚,幼稚到不希望任何人死去。
凡妮莎很快回身走向露西所在的那节车厢,没有任何要与赫特·潘兹沟通的意愿。因为除了她的弟弟,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宽恕赫特·潘兹,就连「遗体」也没资格,那么她就更没有资格了……但赫特·潘兹却主动对她开口道,“「遗体」……在去争夺它以前,我可以告诉你,为何有那么多人对它趋之若鹜。”
“……”凡妮莎停下了脚步。
“什么样的力量才是最强大的?关于这个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遗体」的力量是幸运,拥有它的人,幸运会去到他的身边,成为他的伙伴,不幸则会从此远离他……这具圣人耶稣的「遗体」,足以让幸运在美洲大陆上停留千年甚至更久,所以大总统才会如此渴求「遗体」的存在,但是在这世界上,幸与不幸是恒等的,有人获得了超出份额的幸运,就有人会得到本不该属于他的不幸。如果让大总统获得了「遗体」,美国会获得前所未有的幸运,但灾祸和噩运也会随之降临到别处……露西此刻已化身成了「遗体」,但「遗体」不该有主人……你明白吗?”
凡妮莎沉默了一阵,然后点了点头。她拉开了车厢的门,往露西所在的方向走去,她不知道为何大总统迟迟不现身,但如果她试图带走露西的话,大总统一定会立刻出现,这一点毋庸置疑。
果然,当她试图推开最后一扇门时,门却从里面被主动打开了,法尼·瓦伦泰故作惊讶地开口道,“又是你……你是凡妮莎·温斯莱特,对吗?我没特别调查过你,不过温斯莱特可是个非常典型的英国姓氏……你来得正好,我刚才看见远远出现在地平线上的大西洋,忽然想出了一句绝妙的句子,却苦于无人分享。”
“人们都说美国送给世界最美妙的礼物是爵士乐,那么……温斯莱特,你知道英国送给世界最美妙的礼物是什么吗?当然是——”美利坚合众国的大总统,法尼·瓦伦泰向她走近了一些,然后对她悄声细语道,“……美国。”
凡妮莎平静地答道,“我不是英国人,所以无权赞同或否定你的观点,瓦伦泰先生。”
“……是吗?”瓦伦泰露出了遗憾的神情,“我知道你们为什么都要与我为敌,将我视为敌人。因为人飞得越高,在不能飞翔的人眼中就越是渺小……尽管向我走过来吧,温斯莱特,我许可你走到我面前,对我展开攻击。当然你要是想要转身离去的话,我也不会意外,不过……知道「遗体」的存在的人,我绝不会容许你们离开美国!”
作者有话要说: 内容提要里的那个句子并非我的原创,原文出自一个脱口秀节目。梗来自于美利坚合众国前身系英国在美洲大陆的殖民地,在经过美国独立战争以后,美国成功建国,并脱离了英国的掌控。
☆、星条旗永不落(二)
爱国心是人性中最崇高的情感,也是世界上最高尚的品德,大总统法尼·瓦伦泰对此深信不疑。
在法尼·瓦伦泰尚还年幼的时候——
“法尼,妈妈今天要介绍一位客人给你认识。来,放下玩具,到妈妈身边来……这位先生,是陆军骑兵队上尉瓦伦泰先生,你要认真听他接下来所说的话。”
瓦伦泰先生对当时的法尼露出了一个有些拘谨的微笑,然后他递上了一条手帕,“我是为了将这条手帕交给你,才会来见你的,法尼。”
那是一条平平无奇的手帕,只是在角落里,却绣着一个日期。
“这条手帕的主人当然不是我,他属于我的好朋友……他是个怪人,喜欢在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上标记上日期。买靴子的话就会在靴子上写下购入的日期,买家私的话就会在家私上写下购入的日期,他甚至还会把结婚的日期写在内衣上,以至于被朋友取笑。”
法尼向来是个乖巧的孩子,他按照妈妈的要求,安静地坐在原处,认真地听着瓦伦泰先生的话,但听到这里的时候,他忽然觉得瓦伦泰先生所描述的这个人令他感到十分熟悉,不过他没有出声,只是继续听着瓦伦泰先生所说的话。
“他是我国的陆军士兵,在之前的战争中,不幸被敌人捉拿,成为了俘虏。理所当然地,他受到了拷问。”
站在一旁的母亲听到这里,忽然默默地留下了眼泪。她将身体转到一旁,然后用手遮住了自己满是泪痕的脸。法尼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虽然还是个稚龄的幼童,但他分得清现在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每一天,他都遭受着不同的刑罚和折磨。敌军试图从他口中得到情报,虽然他坚决不肯回答,但内心却很沮丧,因为他认为自己迟早会坚持不住,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留下这条绣有日期的手帕。这是他与家人的回忆,有了这条手帕,他就能挨过恐怖的拷问和折磨。他将想念家人与守护国家两者连成了一线,可是……手帕是留不下来的。”
“俘虏没有人权,一旦被发现,手帕就会被立刻没收,尤其是他每天都要接受拷问。就不可能将手帕留在身边了,那么……法尼,你认为他将手帕藏在了哪里呢?”
“全靠他一点情报都没有吐露,最后的战役才能胜利,他对所有人——其中也包括我——都有大恩,所以我想尽办法找到了他的遗体,并在他身上找到了这条手帕,将它带来这里……法尼,你已经七岁了,又是个男子汉。虽然很残酷,但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告诉我,你认为他会把手帕藏在哪里?”
法尼想了想,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知道答案了,但他仍然保持着沉默。法尼的母亲忽然痛哭出声,“不要再说了!瓦伦泰先生……不要再说了……”
“他挖出了自己的左眼,然后将手帕揉成一团,填补进了那个空洞,只有这样……他才能留下这条绣了你生日的手帕,法尼……这个男人,是你的亲生父亲,而这个日期,是他心爱的孩子出生的日期。你的父亲……是个伟大的人。”
“爱国心是世界上最高尚的品德……为了守护孩子,就算是动物也会拼上性命,这没什么可质疑的,但为了守护国家的荣耀而拼上性命,还认为这与守护家人是连成一线的,就只有人类的崇高意志。我真的很高兴能与你的父亲成为朋友,来……”瓦伦泰先生真正地将手帕放到了法尼手中,“这条手帕,是属于你的东西。”
在说完这些之后,瓦伦泰先生起身去用拥抱安慰了法尼的母亲。
法尼不知所措地抓紧了那条手帕,某种全然陌生的情感,正在他的心中萌芽,而那也正是……大总统法尼·瓦伦泰爱国心的起…点。他想要光复美利坚合众国,他想要让美利坚合众国迈向新的繁荣,为此……他需要力量!
长大成人的法尼·瓦伦泰,理所当然地从军加入了美利坚合众国的部队……然而他所在的部队,却在某一次进入圣地亚哥地区的沙漠地带进行训练时,不幸遭遇了流沙灾难,全军覆没了。
法尼·瓦伦泰也在那次灾厄中面临濒死的局面,但就在他即将陷入永眠之际,一个看似属于人类的心脏随着流沙来到了他的身边,进入了他的身体内部……法尼·瓦伦泰因此成为了那支部队中唯一生还的幸存者。
从部队退役之后,法尼·瓦伦泰开始在祖国的政坛上崭露头角,但他一刻也没有忘记在沙漠中的遭遇。既然有心脏,就一定还会有更多的部位流落在外,法尼·瓦伦泰是这样认为的。他觉得这是命运对他的指引,他想要收集它们……所以,在成功竞选了总统之后,他立刻着手对「遗体」进行了调查,并逐渐了解了它的力量。
对于何谓真正的力量,法尼·瓦伦泰一直有一套自己的理论。
当一个人坐在圆桌边上,准备拿起刀叉用餐之际……这个人会先拿起自己左手边的餐巾,还是右手边的餐巾呢?
一般来说,人都会拿起自己左手边的餐巾,因为这是礼仪中规定的,但法尼·瓦伦泰认为最正确的答案应该是跟随第一个拿起餐巾之人……才对。坐在主位上的那个人,一旦拿起右手边的餐巾,剩下的人便也得跟着拿起右手边的餐巾,反之亦然。
这个世界的变化就如餐桌一般,能够第一个拿起餐巾的人,就能决定这个世界的走向……而「遗体」的地位就等同于最初的餐巾。这具比人类历史上任何事物都更值得期待的「遗体」,它的地位是无可撼动的!
那么,他法尼·瓦伦泰势必要成为第一个取餐巾的人,取得这……真正的力量!
☆、星条旗永不落(三)
法尼·瓦伦泰身后的露西·史提尔,正安静地侧卧在沙发上,她的浑身都被异化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非人的存在。凡妮莎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呼吸,毫无疑问,这是「遗体」造成的恶果,它似乎想借由这个小女孩的身体复苏,而在大总统表明了态度之后,整节车厢内竟忽然以露西·史提尔为中心,绽放开耀目的光亮。
光芒从露西一直蔓延到了大总统身上,以光之壁将他彻底包裹。
“这种现象,这是……”大总统伸手触摸着近在咫的光壁,然后满怀着喜悦之情开口道,“这是——「遗体」的认可,「遗体」认同我是它的同伴了!非常好……露西,虽然你会死去,但是我会在新泽西州的土地上为你建起神殿,让后来的人都供奉你……”
无上的至福将会降临在大总统身上,所有靠近他的不幸,都将被吹飞到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就算出手攻击他,伤口也会转嫁到某个无辜之人的身上,由那个人来为大总统承受不幸。这就是……「遗体」对大总统的认可。
“来吧,尽管走上前来吧,凡妮莎·温斯莱特。”大总统向她挑衅道。
“我会破坏那具「遗体」。”凡妮莎不为所动,只是说出了这样的话,“我会打败你,然后毁去那具「遗体」。诚实的说,我也对「遗体」起过欲念,我希望能用它去治愈一个对我来说极为重要的人物,但我直到今天才知道「遗体」原来是这样的存在。没错,它的确具有非凡的力量和意义,而且还是耶稣基督的「遗体」,但是汲取一个小女孩的性命,还会将不幸带去给无辜的人,这也能算是值得尊敬的圣人吗?”
“你作为美国的总统,希望美国能步向繁荣,这并没有错,但生命是值得尊敬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将人命放上天平,衡量所谓的幸与不幸,就算是耶稣基督也不行。”
“……哼。”法尼·瓦伦泰短促地笑了一声,“这不是你这种年纪的乡下小姑娘能评论的事,不过……我倒是不介意你在知道真相了以后还——”
“真相?”凡妮莎平静地说了下去,“同样没有人能够界定到底什么才是真相,不过我倒是有个绝对准确的答案……所谓的真相,就是人凭借心中的想法所认定的事实,并且希望其他人也能一同认定。你觉得你是正义的,但我也觉得我正处在光明中,而你才是邪恶的、黑暗的。你将这个无辜的女孩作为祭品,在自己统治的土地上肆意杀人,其中甚至还有你的国民……这也能算是伟人吗?”
“不过……这也是美国的传统了吧。你们的开国元勋乔治·华盛顿蓄养黑奴、火烧纽约。尽管如此,你们却还是为他设立了节日和特区……一边说着只信奉自由,一边却又在白宫的顶上画上壁画,还将那幅画命名为华盛顿成神……我看的出你对我的话不屑一顾,瓦伦泰先生,我也不指望能够说服你,毕竟我们的世界观格格不入,所以——”
形貌奇异的人形替身,渐渐浮现在了凡妮莎身后,但与此同时,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