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观赏比武时,看到上官弟子使出“乾坤一掷”时,菡岫蓦地想起了那些年这样被月如姐姐扔出去的金钱,一时间有些心疼。忍不住溢出一句感概,这都是钱多没处花的任性的孩子啊……
无奈的笑容挂在菡岫脸上,尽管她表现得颇为无奈,却掩不住那其下的轻松愉快。只是当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跃上比武台时,那抹轻松悠闲的笑容慢慢湮灭,眉头微蹙,显然极为不愉快。那跃上比武台的人正是折剑山庄的大师兄,一直以来唆使折剑山庄弟子挤兑姜承的幕后主使,萧长风。
不出菡岫所料,那厮打败几名实力较差的弟子,放话请求同姜承比武。大庭广众之下,当着悠悠众人,姜承有心拒绝却实在不符场合,无奈之下只得上场应战。一番较量,姜承处于上风,注意着点到即止,始终出招有度。奈何萧长风不守规矩,巨大的落差下意图使用暗器偷袭……
一柄细小的飞剑不知何时出现,挡住萧长风的暗器,也拦住了他行歹的意图。暗器咯噔一声落在比武台上,指指点点扑面而来,萧长风一时间甚至不敢抬头看师傅的脸色,他脸色铁青的瞅着地上的暗器,完全搞不明白是谁暗中相助姜承。然而无论是谁,颜面尽失的人都是他,这比武台他怎么也待不下去了。垂着脑袋,迅速逃开,不管身后师弟们的追喊,不顾师傅的神情是否变换。
看着萧长风落荒而逃,菡岫“嘿嘿”笑了两声,大呼舒爽。每次听到这丫背后挑拨关系,她就存着一顿暴揍把他扔到马厩去的想法。虽然现下暴揍没能实现,扔去马厩也没能实现,但搞得他身败名裂那种痛快真是意尤难尽。她向来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人,与其私底下挑拨姜承同其他师兄弟的关系,他还不如奋发图强加倍努力;尤其是作为大师兄所有人的楷模,他理应成为一个真正的榜样。
场上的比武越显乏味,看到夏侯三人聚在一处闲聊,菡岫拖上安安凑近偷听,动作间不小心碰撞到人,菡岫回头刚想道歉,表情凝固在面庞上,愣愣的听着那人开口——
“小师叔。”
“小……小师叔?”最诧异的莫过于瑕,她仔仔细细在菡岫和叶安辞的身上来回打量,也没看出半点修仙之人的气质。
“不用看气质了……”菡岫无奈,“我们这属于二内修行,当然可能某些气质不充裕。”就这接受能力,要是让他们知道罡斩师兄的身份,怕不得……光是想想,就画面感十足,菡岫猛地笑了起来。铁笔和凌音早就习惯了这位小师叔的做派,丝毫不觉诧异,惹的瑕更是佩服万分。
“小师叔,我们今日便离开,你们在外游历还是早些回去,长老说……”凌音突然止住,掩藏住笑意继续道,“长老说你罚抄的作业还没交,嘱咐我们若是遇见你们就告知你一声。”
菡岫真的是无力吐槽,这老头儿至于么,除了作业人生就没有其他的内容了么!
凌音和铁笔退下,菡岫的心情因着那一番干扰蒙上阴翳,夏侯瑾轩等人的交谈她也就听了个零零碎碎,将支离的碎片拼凑在一起,恍惚好像是要去楼王古城游历。
楼兰……弓起的手指沿着脸庞摩挲,有点兴趣。
菡岫道:“那也带上我一起吧。”
正交谈甚欢的夏侯瑾轩看向菡岫:“哎?苏姑……呃,苏道长也要去么?”
这别扭的称呼,喊不习惯完全没必要强免,菡岫抿抿唇:“嗯,还没去过有点兴趣。还有,不用强免叫我苏道长,听着也别扭,不介意的话就叫我菡岫就好,我跟你们年纪又差不太多。”
夏侯瑾轩连连应下。
据闻楼兰古城近日连降大雨,异象纷呈,听起来便让人心向往之。虽不知漫漫前路走向何方,但结伴而旅未尝不是一种乐趣。游历山水,看遍天下,旅行的路上没有阴谋诡计没有曲折的命运,有的只是相依相伴,共度难关,看遍瑰丽山河。
“安安,要不要一起?”
菡岫扭头询问站在她身后的叶安辞,其实本不需要询问,结果大家都清楚,她也不过是走个过场随意那么一说。
“我就不去了。”
意料之外的回答惹的四人皆惊,菡岫尤甚。她从来没有想过叶安辞会说“不”,就如同她随意开口时从未考虑过答案是否定。呆愣的目光疑惑的对上叶安辞,企图从他的嘴里挖出一个原因。
他依旧傻傻的笑着,和她记忆里一模一样,究竟是哪儿里变化了,她想不出个究竟。
“你真的不跟我一起?”菡岫问。
“嗯。”
菡岫转头就走,步子越来越快,到了最后接近飞奔的速度,冲进自己的房间里,任谁喊也不搭理。叶安辞静静地站在原地,拜托夏侯等人照顾好菡岫便转身离开。
“这……这是什么情况啊这是?”瑕挠挠脑袋,一脸的看不懂情况。她瞅了瞅身侧的夏侯瑾轩和暮菖兰,和她同一个表情。
雪地上的脚印渐渐被踩的乱七八糟,叶安辞的身影也已融入茫茫的雪景间,不见踪迹。
作者有话要说: 取得折剑山庄的兵器(1/1)
破坏萧长风的预谋 (1/1)
间接干扰枯木的计划(1/1)
☆、云来石落沙海间
出发那日,品剑大会尚未结束,夏侯瑾轩因着得了他二叔的许可,毫无牵挂潇洒一身。偕同瑕、暮菖兰与皇甫卓,边走边商量着去处。楼兰虽是个好去处,奈何路途遥远,被皇甫卓毫不客气的否决。瑾轩无奈,只得另想去处。迈出折剑山庄的地界来到雪石路,视野的正前方熟悉的身影飘摇,点缀着风雪茫茫,妖艳夺目,恰是视野中最鲜明的一点色彩。
菡岫衣衫轻薄,粉裙曳地,琳琅的银饰在风中碰撞,发出清灵的脆响。看到他们时,菡岫蓦地露出一抹微笑,恍若冰雪深处未绽的腊梅花瓣徐徐展开,隐约的淡香在空气中飘荡。
夏侯等人稍显惊异,菡岫的出现并不在他们的预料之中,观其神清气爽又不像悲伤沮丧的模样。如果不是那天曾亲眼见证,怕是他们也会以为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夏侯瑾轩看到菡岫,第一反应便是朝着身后的小路探去,他心想着,也许叶兄改变主意来了也说不定……茫茫的小路上,除了他们再也其他人,甚至连路过的村民也没有。菡岫皱了皱眉,水袖甩出,对着夏侯瑾轩的头就是一击,“看什么呢,不是要抓紧时间赶路么?”
“哦哦,那咱们走吧。”瑾轩说。与折剑山庄渐行渐远,在他身后三个女孩子凑在一起有说有笑,朗朗的笑意挥散了雪石路上长久的凛冽严寒,他的心绪也轻松了起来。他自己的心思都尚未搞明白……那日也是这样的风雪,他坐在临湖小筑上挥毫泼墨,瑕姑娘端着酒水……
欢声笑语里乐得无忧无虑,菡岫沉浸在这样的欢乐里忍不住抬头望天,其实她明白夏侯等人的心思。即使现在已经离开了雪石路,她也依旧盼望着身后能追上来一个熟悉的影子……可她也清楚,不可能的。菡岫同叶安辞一起生活了十多年,这漫长的日月里他们都是携手度过的。这还是第一次,听到那孩子果断的拒绝,感受到那孩子坚定的决心。尽管她并不明白安安留下的原因。
但既然安安不说,她便也不问。她相信安安不会无缘无故的做下决定,安安没有让她留下她便离开继续她的旅行梦,尽管这条路上失去了安安的陪伴。
多少,还是有些可惜。
一路奔波劳累,他们周遭的景色也数度变换,皑皑的风雪停留在了折剑山庄与雪石路上,苍翠欲滴的绿意在他们的目光里招摇。深浅不一的绿色随着距离的远近叠加着层次,像是不小心打翻的绿色颜料或浓或淡的倾倒在青山之上,随着他们的攀爬,绿意渐浓渐烈,大自然的清香伴随着响动的音律环环绕绕。
瑾轩难得一见这怡然的景色,忍不住诗兴大发,感慨万千。
瑕无奈:“就知道你又要来了。”
“美景配诗词,若是不吟诗一首,岂不是对不起这等景致。”瑾轩回道。
瑕不予搭理,她就知道无论她怎么说这位大少爷都有话回。看着这两人趣味生动的互动,菡岫忍不住轻笑,又被她很快的掩饰了过去。
菡岫轻咳一声,伴着缭绕的仙云一路向上,越是往上走她便越是惊异。此地灵气充沛不似凡俗之地,也不知道他们这一路走来究竟走到了哪儿里。
会当凌绝顶,煎熬着劳累可算让他们攀上山崖顶端。前方无路,后退无门,当他们迈步攀上山崖时,身后的退路早已在不知名的时刻被封住,强大的灵力制造出的阻挡任他们如何挥剑砍试也不过徒劳无功。菡岫冷着脸,劈砍两次皆被震出,重重的摔落在草丛中,虽不算疼但到底郁闷。后路被彻底断绝,他们能选择的只有前进。
山崖顶上有一座类似祭坛的平台,正中一口方鼎,内里似有神州地图。最初微小的诧异如同滚雪球一般,在攀爬山崖的过程中随着所观所见越滚越大,至此时,满满全是诧异。
“这里面怎么会有神州地图?”瑕最先出口,问出来所有人都好奇不已的问题。也没有人回答她,若是清楚便不会都好奇不已了。
瑕说着,忍不住指了一下神州地图上的楼兰所在,冲着夏侯瑾轩说:“嘿,乌鸦嘴,这不是你想去的楼兰么?”
菡岫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她连忙拿开瑕碰触到方鼎的手,眼睛里毫不掩饰的焦急惹得众人心头一颤,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位来自蜀山的道长阅历必定丰富许多,若是她觉得有问题了,那铁定是有问题。
菡岫也毫不客气,发挥着大家默认的指挥亦或是“领头人”一职,扬声叮嘱大家当心四下可能存在的机关阵法。如若菡岫没有猜错,这口鼎中的神州地图,便是机关的关键。
山崖猛地一颤,脱离山体漂浮在半空之中,左右/倾斜的巨石上,菡岫难以维持稳定,滑动间倾倒。巨石的上方,暗色的云雾笼罩,电闪雷鸣,紫色的巨龙穿梭其间,她心神一凛,不敢轻举妄动。巨龙出现的那刻,菡岫清醒的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差距。
根本打不过的情况下强行出手,无异于自找死路。
“大家别慌,冷静!”
巨石倏地飞出,冷不防地将他们丢在茫茫的沙海间,毫不留情。滚烫的沙子熨帖着皮肤,菡岫摔在沙海中吃了一口热沙,恢复意识后站起身,第一反应就是吐沙,为了清除掉喉咙里那些带着温热的咯的人喉咙眼难受的沙子,她不惜使出了独门绝招,催吐法。
已经恢复神智的瑕推了推暮菖兰:“暮姐姐,菡岫这是怀了么?”
暮菖兰看着自己的大金主,有几分信同:“难道是叶公子的。”
瑕说:“还没显怀,估计不到三个月。”
暮菖兰说:“三个月之前真是危险的时刻,要格外注意,不知道刚才那一摔有没有出事。”
无端遇到此等祸事,皇甫卓的心情甚是不佳,刚打算教育罪魁祸首之一的瑕,就看见她和暮菖兰聚在一处,絮絮叨叨,忍不住好奇插话:“你们在说什么?”
“你一个男人不懂。”齐整的声音一时响彻。
差不多吐干净嗓子里的沙子,菡岫从包裹中取出水袋以流体清洗,总算舒服了许多。莫名其妙就到了沙海之中,幸而小伙伴们安然无恙,勉强让她松了口气。探头观望所处的环境,他们是在一片茫茫沙海之上,黄沙漫天,残骸偶见,若是找不到栖身之地的绿洲,很可能因干涸而死。她有御剑之术可脱离此地,可其他人没有,况且以他们的人数菡岫实在无法全部带走。
忽地想起从天摔落时,她隐约看见在此地的西北远方似有建筑,这种时候也不管是不是摔下来时产生的幻觉,到底是条活命的线索。听她说起,众人豁然间有一种得见璀璨光明的激动之情从心底溢出。
步行数百步,娇生惯养的夏侯大少爷昏倒在黄沙之中。菡岫指了指皇甫卓,看到他走到身前指着地上的夏侯瑾轩对他说:“喏把你家好基友背起来吧。”
“我……”皇甫卓刚欲开口……便被菡岫堵了回去,“你不背难道要我们三个弱女子背么,有没有一点男子汉大丈夫的担当,若是我家安安在这里,绝对二话不说就背了!”
皇甫卓任劳任怨的背起夏侯瑾轩,其实他刚才想说的是,能不能帮我搭把手而已,唉。
大少爷的这种情况据菡岫分析,应当是中暑。带领着一行人片刻不敢停歇的朝着记忆里的西北方赶,建筑没遇到倒是让他们先找到了一片绿洲。
更让菡岫惊讶的是,这片绿洲上停歇稍作休息的两名侠客其中一人于她相当之熟悉。
“小凌波?”
☆、巧遇凌波与龙溟
同门相见,两眼泪汪汪。
菡岫与凌波相隔数米,泪流如注,声音哽咽轻颤,如蝶翼扇动发出的颤声。两人飞奔而出,紧紧相拥,任激动的泪水肆意流淌……
以上是夏侯等人的脑内画面。
事实上的情况是如此这般的——
在这茫茫沙海得遇菡岫,凌波虽有几分吃惊,但神色未显情绪未露,瞧着菡岫渐走渐近,她伏低身子施施然唤道:“小师叔。”
菡岫应了一句,目光瞟向凌波身侧的男子,“小凌波,这位是?”
不待凌波介绍,那人已自己开口:“在下龙溟,与凌波道长听闻楼兰怪事,故来此一探。”
龙溟一袭紫衣风度翩翩,深色的长发被浅紫色的发冠束起,英朗帅气。听闻瑾轩和皇甫卓的名字,他顿首思忖,双臂交叉颇有几分倨傲之态:“听闻中原江湖数十年来,南林北沈逐渐隐退,武林中俨然唯皇甫夏侯欧阳上官四大世家马首是瞻。”
暮菖兰意味深长的笑笑:“这两位正是夏侯和皇甫家的少主。”
“原来如此。”
纵是他们相谈甚欢,菡岫也始终存有几分疑虑,听这位龙溟公子谈吐似乎并非中原之人,可他却又深知武林情况,总觉得他内敛的眉目下隐藏着什么秘密。她盯着谈笑风生的龙溟,奈何眼力不够并未看出什么玄机。
“小师叔,您的朋友是与我们一道前往楼兰古城,还是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