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沙,一手捂着他的嘴巴。
“人质在我手上了,安娜。”
也许这名政府官员真的没有用得意洋洋的语调说话,不过是在陈述事实,但安娜就是觉得,卡列宁绝对十分高兴。
“哦。”她说,然后猛吸一口气,站起来想要把手里的一个雪球塞进卡列宁的领子里。
“这是犯规的。”卡列宁躲避的还算及时,只有一点雪蹭到了他的脖子,他皱眉说道。
“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呢,亚历克斯。”安娜无辜地说,然后突然把谢廖沙抱了回来,在谢廖沙咯咯的笑声中逃也似的回到了房子里面,留下卡列宁清理那一地的雪渍。
卡列宁看着乱七八糟的后花园,又看了看有些湿乎乎的自己,他拧了下眉毛,有些不理解自己怎么会这样做。
不过,他捡起自己和谢廖沙的手套,边走边想:也许打雪仗的确有种神秘的价值。
洗了手,换下厚实的衣服,喝了一碗姜汤。
父子俩头一次的“玩乐”时光就这么告一段落了。
在晚餐开始之前,卡列宁抽空检查了一下谢廖沙的法文课程,谢廖沙回答的很好,这令他觉得很满意,并且,就像是站歪了的列兵终于站对了位置,卡列宁觉得之前那股子违和的感觉终于被纠正了过来,所以,关于之前那件事,他就不那么在意了。
雪地上的事情被卡列宁归为“不重要”,然后放入了脑子里不重要的那个区域,重新开始投入到他的政务里去。而谢廖沙,如果没有母亲的帮助,他的脑子里则是会把这件事直接列入了黑名单。
可喜可贺的是,安娜的加入十分及时。
“夫人,少爷希望您能过去一下。”安娜洗好澡后尤妮娜过来说道。
“我知道了。”
☆、第5章 chapter5
因为今天玩了雪,跟安娜预想的稍微有点不一样,被雪花打湿了头发,所以她干脆洗了个澡,半干的头发有些微卷,她拢了拢头发就准备去那孩子那里。
刚要出门的时候就瞧见了卡列宁。
在她开口之前,卡列宁又拧起了眉。
“你该穿一件厚一点的袍子,安娜。”
“好的。”安娜干脆的转身重新去拿一件厚实的衣物,这使得卡列宁觉得有些怪异,他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就向书房走去。
安娜来到了谢廖沙的卧室。
比她前世见过的普通孩子的卧室显然大多了,而且更加华贵。但男孩子摆放的整齐的玩具显然说明他们并没有太大的不一样。
墙壁上悬挂的钟小幅度地摆弄着,月光把树影搅碎了,隐隐绰绰的投射在房间里。
小男孩儿已经困倦的打起了哈欠,却仍强撑着不愿意睡去。
安娜走进房间里后,脚步先是转了一下方向,把钟表摆正,却没什么太大的效果,而谢廖沙已经软软地呼唤了她。
安娜坐在床边,谢廖沙像一只小兔子一样依偎了进来。她不着痕迹的微微后退一步,因为实在是还没有习惯被人如此亲切的靠近。
“妈妈,我喜欢今天的打雪仗。”谢廖沙也没在意,只是半阖着眼睛软软地说。
安娜揉着小男孩儿的头发,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说着。
“你还是我的好妈妈。”谢廖沙扭动了一下身子,再一次要把自己塞进安娜的怀里。
“好吧,既然我现在是这小家伙的母亲。”安娜说服自己接受这个小毛头的扭扭攻击。
有些事就这么糊涂着。
休养生息一周后,安娜也不得不开始重新在她的社交圈里活络起来。
她知道自己骨子里就不是那种可以一杯清茶活一辈子的人,前世她就为了这么目的做出了选择,至于之后的事情,安娜只能说如果重新来一次,她也会同样选择。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安娜。
安娜让尤妮娜把给她的信件都整理好,她仔细阅读了所有的信件,剔除掉一些鸡肋的,着重留下了三份。
两份是想拜访她的,一份是邀请她的。
安娜掂了掂这三份邀请函的重量,思索后决定明天开始见客,毕竟,一周的时间的确久了点,只有口袋里没有钱币的贵妇人才会一周都没有动静。
想想也知道,在那些好事者的嘴里,她这周在家的事情恐怕早就被编排的天花乱坠了。
第二天,安娜第一个接见的是一位叫做李吉亚·伊万诺夫的伯爵夫人。
她也许不是这个圈子里最尊贵的,但这个高大的,有一双黑眼睛的女人是圈子里最为活跃和有权威性的。
下午两点的时候伯爵夫人过来了。
安娜去迎接了。
见到真人后,安娜在心里后退了一下,因为李吉亚·伊万诺夫伯爵夫人实在是有些太大只了。
安娜这具身体并不矮,但还算苗条,肩膀窄而且丰腴,双颊还有些病态的嫣红,这让她看上去楚楚动人,同李吉亚·伊万诺夫伯爵夫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安娜显得娇小多了。
“噢!我亲爱的安娜,你还好吧?”
伯爵夫人就像她的体格一样是个热情的人,她拥抱并且亲吻着安娜。
说实话,那还实在是有些粗鲁。
卡列宁的个子比伯爵夫人更高,手也更为宽大,但同李吉亚一对比,卡列宁绝对是个温柔的绅士。
但安娜不能抱怨,所以她微笑着回吻了对方,同时不动神色的让她们坐在沙发里,避免被勒死。
“一切都好,亚历克斯认为我应该再休息一两天,但我简直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见你了。”安娜用一种快活的语气说着,而且,很好的把责任赖在了正在政务厅忙碌的官员身上。
“真是甜蜜的抱怨,亲爱的。”李吉亚·伊万诺夫伯爵夫人笑呵呵地说,她先是卡列宁的朋友,在卡列宁的引荐下把对方的妻子拉进了她们的圈子里。然后她又关心道,“但我认为卡列宁说的没错,也许再休息两天比较好,瞧你可瘦了不少。”
安娜只是微笑不说话,这在李吉亚看来她这位漂亮的朋友是有些害羞了。
但实际上,安娜只是在心里想:你知道我为了瘦一点做了多少努力吗?
女人啊,无论是在哪个时代,减肥都是无法被割舍的。
也许俄罗斯的贵妇和中国唐朝一样崇尚丰腴,但她是绝对不喜欢的。
李吉亚显然习惯主导一场谈话了,所以安娜更多的是在聆听。
伯爵夫人说了一些姐妹会的事情,安娜了解到那是一个博爱的宗教组织,她对宗教没什么兴趣,然而,在舆论还被媒介限制,被政治垄断的时候,组织形式总是能起到很好的传播作用。
安娜不动神色的从伯爵夫人这里获取知识。除了有用的重要信息之外,她还了解到一个关于卡列宁的小小趣闻。
“我丈夫说卡列宁提拔了一个年轻人,按理来说他还不符合资格,但卡列宁坚持这样做。”
“那他一定有过人之处。”安娜试探性地说,然后观察李吉亚·伊万诺夫伯爵夫人的脸色。
“哦,据我了解他的政务能力的确很出色,只是他的身份还真是有些尴尬呢。”
“哦,怎么尴尬?”安娜问道。
李吉亚伯爵夫人刚准备解释,管家科尔尼就来通知安娜,说卡列宁的秘书来替他拿一些东西。
安娜让李吉亚·伯爵夫人稍微等一下,但李吉亚表示她也从未见过对方,她想瞧瞧卡列宁中意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于是,她们一起出去了。
大厅里。
座椅上,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男人正坐在椅子上,听见响动后转头看向安娜她们,然后起身。
安娜打赌她听到了李吉亚吸气的声音。
不过,不能责怪李吉亚,这位秘书先生长得实在是有够漂亮的。
☆、第6章 chapter6
淡金色的头发十分柔顺,不像平常政府官员那样用发胶梳理的一丝不苟,而是任其垂落,却又不会盖过眉毛。
碧蓝色的眼睛,色泽比他的头发要深一些,嘴唇红艳。
这位秘书先生个子中等,不像一般俄罗斯男人体格那么强壮,偏向于瘦削,而他过分白皙的皮肤只让他看上去更加美丽了。
他看上去不像是一个传统的俄罗斯人,这点跟卡列宁还是有点相似的。
多数的官员们或者在政府谋了一官半职的人,职位低的多是骨瘦如柴小心翼翼那种,职位高的,以胖子居多。
之前像卡列宁这种瘦高的还算是一个异类,现在,又来一个。
安娜不想用美丽来形容一个男人,但面前这个的确是的。
“日安,夫人们。”
男人向他们走来,微笑着,步伐稳健却没有侵略感,那更像是他在跳华尔兹一样优雅。
“初次见面,我是卡列宁长官的秘书,弗拉基米尔·萨利尼科夫。”
叫做弗拉基米尔的年轻人按规矩亲吻了两位女士的手背。
这不是一个留人说话的好时机。
“请跟我来,弗拉基米尔先生。”安娜说。
“十分感谢您,夫人。”卡列宁的秘书表现的彬彬有礼,毫不僭越。
安娜带弗拉基米尔去了卡列宁的书房,后者找到了卡列宁需要的文件后就告辞了。
在弗拉基米尔离开后,李吉亚认为她也该离开了,但她还是激动的表示了她对弗拉基米尔的好感。
“噢!上帝啊,多漂亮的小伙子啊!”
尽管安娜有些好奇关于弗拉基米尔的那个尴尬的身份,但她还是决定暂时吞在肚子里,免得让李吉亚多想。
李吉亚·伊万诺夫伯爵夫人离开后,安娜准备去花园里走走。
“夫人,需要我陪您去吗?”尤妮娜问道。
安娜看了一眼尤妮娜,不过十七八岁,生了一张圆润的脸,五官不美,却也让人觉得舒服,最难得的是,话不多,做事也细心。
“我自己去走走就可以了。”安娜拒绝了尤妮娜的陪同。
她希望自己别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得应付别人,尽管,她现在自由的多。
花园里,虽然才下午三点,但难得的晴天。
树枝上挂满了簌簌的银条,把树枝压得很弯,早晨的时候不时地会有断裂的声音,管家科尔尼会起得很早,指挥仆人们把断裂的树枝清理好,卡列宁的宅邸被这位老管家管理的很好。
积雪很厚,但道路都被用粗盐清理好了。
鹅卵石铺就的路,还有大理石铺就的,方便行走又美观,不难想象盛夏的繁盛。
安娜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貂绒大衣,样式简单,但貂绒本身就华贵,过多的装饰不过是让它显得臃肿,一条宽边黑色丝绸被系成一个小巧的结,在胸前闪耀。
她把头发盘起来了,藏在温暖的帽子里。
凛冽的空气在她刚出来时,吸入胸腔中时,几乎打了个冷颤,但之后,却是久违的舒适。
她缓慢走着,开始想起前世。
也是那样一个雪天,刺目的鲜红,她和安宁失去了父母,不得不被送到外婆家里去。
她想起安宁握着她的手说:“我们是姐妹,是一辈子的,不能分开。”
但是这个世界,谁能陪谁一辈子呢?
安娜眨了一下眼睛,好像风里被带起的细小的雪花,飘散进她的瞳孔里面去了,让她有些泪意,但一抬头,却分明眉眼干净什么都没有。
“冷死了。”她咕哝了一句,然后放弃了剩下的后半程散步线路,原路回去了。
回到屋子里后,安娜把被浸湿了一点的丝绒短靴脱下来,交给一个女仆,让她清理干净,自己则是一头扎入了卡列宁的书房。
她现在谁都不想见,而卡列宁那冷冰冰的书房是最好的地方,连谢廖沙都不愿意过去那里。
她成功的让自己安静了一会儿,直到门锁突然咔哒一声。
安娜抬眼望去,眼神有些惫懒。
“你不舒服?”
卡列宁问道,又皱起了眉毛。
安娜不想搭理他,但理智又告诉她不能这么做,毕竟,卡列宁现在不是什么与她无关的陌生人,而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有点。”她略微笑了一下,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如果不舒服可以让她再独自一人待一会儿,她不介意被当成病号。
“我让科尔尼联系卡伦斯过来。”卡列宁给出了最理智的方案。
“别劳烦他过来了,我想我只需要早点休息就可以了。”安娜竭力平和的说这句话,免得让卡列宁感觉到有任何不耐烦的感情。
冷冰冰的书房令安娜的鼻尖有些红,她发现这具身体的主人也许有点鼻炎之类的,受冻后她的双眼就不受控制的有点泪眼朦胧了。
卡列宁犹豫了一下。
在他的认知里,一旦有什么不舒服,最好的就是看医生,就像人们遭遇了不公正应该求助于政府一样。
但他的妻子拒绝了,她以前不会这样的。
如果这是在政务中,遇到了不同的意见,卡列宁总是会下意识在脑子里思考出更多的备选方案说服别人同意他的意见,就算是对自己的妻子,他也经常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