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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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殇-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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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落石躺在铺上,茫然的望着军帐园园的顶棚,仔细琢磨着老邢的那些话:

天地日月,自然万物都是老师,那道法自然,是不是要我多向自然万物学习?

什么是道呢?

为何要藏在刀法变化中?

天地日月也不断变化,自然万物也不断变化,人间百态也不断变化,一切都在变化,那什么是不变呢?

是藏在变化中的不变?难道就是老邢所说的道?

迷迷糊糊的瞎想着,枕下的血饮刀竟然出奇的安静下来,沈落石也迷迷糊糊的安然睡去了。

最近几日,大战将临,血饮总是不断的跳动,发出阵阵的悲鸣。沈落石也兴奋异常,血脉翻涌,一直难得安睡。

原来传说中的道,竟然是一种催人安眠的东西,当你想认真思考的时候,就觉得好累好困好想睡觉。

……

“石头,残月已经饮了多少人的血?”睡意朦胧的沈落石,发现铁匠师傅出现在眼前。

“我也不清楚?没有计算过。师傅,你没有死?”

“已经四十一个了,饮血七七四十九人之后,血气成形,绝杀无情。刀随天地转,血伴岁月流,只有杀,刀才有血气;有血气,才有灵魂;有灵魂,才有变化。

绝世魔刀只有在杀戮和鲜血中,才会化平凡为神奇。只有杀气,鲜血才会让你的世界更兴奋,更精彩。

杀人一定要流血,血流越多,刀越凄厉,博杀才会越精彩。

记住,一定要杀!杀!杀!刀中只有杀,没有道!”严肃而犀利的面孔缓缓隐没,留给沈落石的只有一个字:杀!

杀!杀!杀!

石头满头大汗的挥动着刀,气喘吁吁的端坐在地铺上。

“你又做梦了?”

“噢?”石头恍然惊醒,擦着额头的汗。

“恶梦?又在杀人了?”

“恩。”沈落石痴痴的点着头。

“哎,是魔是道,看你的造化了。”老邢喃喃说着,翻身睡了。

第十六章 落花如雪

杏花,烟雨,江南。

南宫北一袭青衣,踏着青亮的石板路上散落的花瓣,独步在细雨中。

这是一条幽静的花间石径,三天前南宫世家的南宫岳,南宫峻就是在这里相互残杀。

杏花楼,在花间小径的尽头。

杏花,是百花之一。

杏花楼,是百花楼之一。

江湖中,百花谷只有一个,百花楼却足足有一百个。

杏花楼只是其中的一个,一个矗立在杏花丛中的小楼。

小楼一夜听风雨,花落无声知多少?

花落无声?

南宫北分明听到了花落的声音。

剑已在手,杀气漫天,杏花落如雨,烟雨中花瓣纷纷。

落花如雪,剑气如霜!

……

“好快的剑,你是来报仇的。”风一样柔美的声音,雪一般的面容,花一般的笑容。

南宫北的剑停留在雪一般洁净的颈项前一分处,冷峻的脸上渐渐泛出淡淡的一丝温情,感觉到一阵温柔的淡淡的香。

“为何停下来?你不是要来杀我吗?”如雪的玉手轻轻抚摸着那张凌峻的脸,怜惜的拂拭着脸上冰冷的雨水。

“春风料峭,寒雨袭人,你来杀我,也该撑把雨伞。”细雨中,她为他撑起了一把伞,为他遮蔽了凄风冷雨。

“……”南宫北呆立着,痴痴盯着那张如雪的面容,诺诺无声。

铛——

长剑脱手,落在如雪的花瓣间。

青影一闪,南宫北已消失在烟雨花阵深处。

那一刻的温柔,那一瞬的触动,那一丝划过面庞的温暖,那一张如雪的花容。已深深印入他的灵魂,他的梦。

一个美丽的恶梦,永远陪伴他的恶梦。

他可以摆脱他冰清玉指间的那一茫寒针,却摆不脱那一张如雪的笑容。

那一刻的短暂温柔,相顾已,世间再难寻!

……

“花如雪!花如雪!”南宫北拼命的在雨地狂本着,嘴里不停的重复着念道着。

这是一个让他一见倾心的女人,却是杀死两个叔叔的仇人。

这是一个值得他一生一世保护的女人,却是一个他要去杀的人。

这是一个世上唯一让他的剑停留,杀气弥散的女人,却是一个瞬间可以要他命的女人。

这是一个让他永远无法再出剑的女人,也是一个永远无法再接近的女人。

遇见她的那一刻是一个让他不虚此生的美梦,也是一个让他从此虚度此生的恶梦。

泪水,雨水,汗水,交织冷峻疲惫的脸上。

南宫北忽然感觉好累好想喝酒,好像大醉一场。

想喝酒时,眼前便出现了一家酒馆,破旧的酒旗在风雨中飘荡着。

混暗的店面里,几张破旧的桌子,板凳,空落落的横着里面,小二靠着门口坐着打着盹。

“南宫公子,你败了。”小店唯一的顾客,一个胖和尚坐在阴暗的角落淡淡的说。

“是,我败了。”

“过来喝酒,你也一定很想喝酒。”

“无戒大师,你在喝酒?”

“我不但喝酒,还在吃肉。”

“因为你本就叫无戒。”

“你错了,一天前我还是无戒即有戒,现在我是无戒就是无戒。”无戒颓然的说。

“既然已无戒,何妨喝个痛快?”南宫北忽然豪气满怀,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

“南宫家的剑客是从不饮酒。”

“是,因为真正的剑客必须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和充沛的体力。”

“但你却在喝酒。”

“因为我是跟无戒和尚一起喝酒。”

“你见到了她?”

“是。”

“你败了,却能活着回来。”

“因为我逃的够快。”

“你错了,因为她并不想杀死你。”

“为什么?”

“因为见过她的人没有活着回来的,你是唯一的见过她的活着的人。”

“不戒大师,你也找过她,现在不是还坐在这里喝酒?”

“我找过她,却没有见到她,所以我还活着。”

“那昨日一战?”

“呵呵,我只听到小楼里那一丝曼妙的话语,闻着满天的花香,便情不能禁了,幸亏我我溜的快,不然早做了花下幽魂。”

“大师修为深厚,为何如此不堪?”

“哎,都怪我戒的太久了,否则至少也可以见到她的面容。”

“所以你决定从此真的不戒了。”

“经此一战,我才悟出原来无戒才是戒的最高境界。”

“嗯,还是无戒的好,来,喝酒。”

一个失了剑的剑客,一个破了戒的和尚,一个破旧的酒壶,两个残缺的酒碗。

两个伤心失魂的人,同饮着一壶令人伤心失魂的酒。

……

“雪儿,你没有杀他。”

“我已经杀了他,在指尖触到他面颊的那一刻。”

“已经杀了他?”花婆婆惊讶的叫道。

“我已经刺破了他的心,并在里面种下了一种毒--情,他永远都会是我的奴隶。”

“偷心术?你已进入摄魂术的最高境界?”

“不错,摄魂术只能控制一个人的身体,偷心术却可以控制一个人的心。不过,摄魂术可以控制每一个人,偷心术却只可以控制有心的人,南宫北恰好就是一个有心的人。

而且他很帅,也很酷,剑也很快。”

“比他帅的,比他酷的,剑更快的,江湖上比比皆是。”

“但他是我遇到的第一个。”

“很快就会有更多的又帅又酷的年轻的高手会找上门。”

“那么很快就有很多又帅又酷的年轻的高手成为百花谷的工具。”花如雪甜甜的笑着。

望着她如花的笑容花婆婆也竟然有些心驰意动,慢转过头淡淡的说:“但愿传说中的残月刀主人也是个有心的人。”

“残月虽冷,但他的主人一定有一颗热烈的心。”

“雪儿,你在想他?”

“是,他是我从小开始练功时,就要战胜的目标,我心中唯一的梦就是有朝一日遇到并战胜他。他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想他一定是一个高大,冷酷,倨傲的年青人。”花如雪眼中满怀着期待。

“一个能够破解崇阳九现的人,绝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一把能够挫败崇阳古剑的刀,绝不是一把普通的刀。

人一定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人,刀一定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刀。”

“这个人在哪里?”

“在凌月弧的军营,是一个普通的小兵。”

“小兵?”

“在残月蜕化之前,他只是个普通小兵,在破解崇阳九现之前,他只是个普通江湖刀客。”

“我何时可以见到他呢?”

“在他有足够的实力挫败崇阳真人之时,你们就会见面。”

“那不是要等好久?”花如雪幽幽的叹道。

“是啊,也许一年,也许三年,也许十年,也许他根本不可能击败崇阳真人。”

第十七章 浴血拼杀

“沈落石?老邢的新搭档?”凌大将军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柴堆旁。

“是,我就是。”沈落石紧张的站立起来,局促的看着突然造访的大将军。

“不错,很勤快。从明天开始你也许再也不用劈柴练刀了。”

“我明白,明天开始将有一场血战。”

“老邢跟你说的吧,噢,老邢呢?”

“属下也不太清楚,我去帮大将军找他过来。”急于摆脱紧张和压抑的沈落想借机离去。

“不必了,他一定又去喝酒了,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沈落石惊讶的张着嘴。

“不错,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帮忙。”

“要我帮忙?”沈落石越来越摸不着头脑。

“明天将是一场残酷的决杀,老邢的年纪大了,而且每日醺酒,上次我找他时,已看到他的手已开始颤抖,你一定要帮我照顾他,保证他能够活着回来,这一仗结束,我想他也应该退役了。”凌大将军感慨的说,面色显得苍老了许多。

“大将军放心,我一定会全力保护老邢。”

“有你的快刀,充沛的体力,我想应该不会有任何闪失,我和老邢都老了,不再适合这个浴血拼杀的战场。”凌大将军缓步离去,留在沈落石眼里是一个清瘦苍老的背影。

黄沙漫漫,战马嘶鸣。

胡人骑兵风驰电掣般冲杀过来,弯弯的战刀在阳光下闪耀着。

凌月弧傲立在指挥台,冷冷的面色透着硬硬的味道,原地待命边兵整齐的肃立着,焦急着期待着出击的号令。

“放箭!”

当胡骑进入三百步,随着一声令下,第一队重箭手迅速前移,一排长箭射出,迅速后撤重新张弓搭箭;第二队迅速上前,接着一排长箭射出,迅速后撤重新张弓搭箭;第三队迅速上前,接着一排长箭射出,迅速后撤重新张弓搭箭。

已准备就绪的第一队,迅速前移,一排长箭射出,迅速后撤重新张弓搭箭;已准备就绪的第二队,迅速前移,一排长箭射出,迅速后撤重新张弓搭箭……

轮番的箭雨中,突击在前的胡骑纷纷落马,胡骑如风的攻势并未丝毫的停滞,转眼便突到了弓箭手面前。

失去优势的重箭手迅速后退,一排排削尖的长竹突然出现在胡骑面前,飞驰的胡骑不及躲闪,纷纷扑向密密麻麻的竹尖,一个接一个宛如糖葫芦一般串在上面,很快便在竹阵前堆起一排尸墙。

悍勇的胡骑并无丝毫停顿,飞驰的战马纷纷腾空而起,越过堵在前面的尸体。第二排的长竹早已在空中迎候,很快便又串出一排糖葫芦。

此时第一排的长竹兵来不及后撤,早被后面冲杀过来胡人铁蹄践踏,弯刀砍杀,死伤过半。很快第二排长竹兵也被砍杀,践踏死伤无数。

伤亡惨重的胡骑更加狂怒,毫不迟疑,纷纷腾空越马踏着如山的尸体继续突击。

烟尘四起,战马嘶鸣。

躲在后面的边城士卒纷纷后撤时,迅速斩断了浮桥的绳索,浮桥跌落。一条深深的沟壑横在飞驰的胡骑面前,里面密布着倒立的尖木桩。

胡骑不及勒马,纷纷跃入坑内,串在尖木上,很快眼前的沟壑就被人马的尸体填满了。

踏着死体胡骑继续疯狂的冲击,但气势已大不如前,自信的冲杀变成了愤怒的狂突。

“杀!”

凌月弧声令下,按耐已久的步兵终于等到了出击的机会,挥舞长矛,大刀冲向敌骑。

沈落石一马当先,率先杀入敌阵。

黑光起落,快如疾风,势如闪电,杀气四溢。

斩马,割脉,一气呵成!

随着闪烁的漆黑刀光,面前的胡骑纷纷落马。

“四十二,四十三……四十九!”当沈落石紧张的数到这个神秘的数字,一股奇异的力量自刀柄串入沈落石的血脉。

沈落石骤然血气翻涌,杀欲升腾,眼睛一片血红,连漆黑的瞳仁都泛着血红的光。手中的漆黑刀锋疯狂的挥舞着,伴随漫天的杀气一路冲杀过去。

杀那间,人头翻滚,血肉纵横,肢体乱飞……

剽悍的胡人也惊恐的四下走避,不远处挥刀砍杀的老邢,见此情景,不竟摇头叹息。缓缓退后躲在沈落石后面,紧张的观察着战场的变化。

数万人的博杀流血的杀场,尸积如山,血淌成河,淡蓝的晴空渐渐幻化成淡淡的粉红,洁白的云层慢慢凝结了一层粉红的霜。

寒意浓浓的北风里飘起了粉红色的血腥味,苍茫的黄土地被鲜血浸泡成暗红色,升腾着粉红的血雾……

这是一场波澜壮阔,风云变色的决杀,这是一场鬼哭神号,天地低昂的屠戮,这也是一个令沈落石豪情万丈,激情迸发,杀欲狂泻的大舞台。

表演刚刚拉起帷幕,精彩还在不断继续!

直到多年以后,落寞的沈落石在夕阳下独自喝着酒,满怀深情的感叹:那场决杀给他留下的是一个粉红的回忆!

凶悍的胡人终于开始败退,来如风,去也如风,残余的胡骑很快就消失在茫茫血雾中。

然而他们的恶梦还没有结束,因为凌大将军的骑兵已出现在他们的两侧,尾随着疲惫的残余胡骑一路砍杀。

精疲力尽的胡人拼命纵马逃串,等待了几个时辰的边陲骑兵,如一群饥饿的狼,红着眼一直追出五百里,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痛快的胜利。

在边城的博杀中,他们长久以来一直处在绝对的劣势,这口气已经憋了太久。

他们在疯狂的追逐,纵情的博杀着,一路上留下无数的尸体,缴获了无数的马匹。

在凌大将军眼里,杀死多少胡人,死去多少士兵,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到了多少战马。

在未来的边城的长途奔袭战中,马远比人更重要。

夕阳西下,黄沙漫漫。

追杀的队伍终于渐渐慢了下来,亡命逃窜的胡人的恶梦终于在夜幕降临前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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