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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冰雁望着于凛凛,一时之间差点被剥夺了说话的能力,他剥下身上的毯子直接丢给了于凛凛。
于凛凛抓着他的毯子,颇有些哭笑不得:“我本只是想着带酒给你,免得你冻僵在此处,倒是没想到还来把你的毯子给抢了。”
姬冰雁拔开酒罐的塞子,喝了口酒,缓缓道:“我只有在这儿坐着不懂,才能瞧得清有没有外人过来,我若是四下乱走,就故不周全了。”
于凛凛瞧着他叹了口气,道:“只怕普天之下,也没人瞧得出你在为了朋友挨饿受冻。”
姬冰雁有些怔忡,一时间望着于凛凛的脸庞忘了呼吸。她的面容浸在月色下,透着股温婉的明媚清丽,宛若出水芙蓉。她的眼睛被月光一照,有如一潭水似的黑白分明,玉石般清冽的明亮。
“怎的看着我不说话。”于凛凛并不在意他的目光,却是将毯子抖开,同时把姬冰雁盖住,手里的酒罐直直地撞上了姬冰雁的,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而她愉悦地笑开。
“一个人独饮多闷,我陪你共饮吧。”
姬冰雁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似的,举起手里的酒罐直往嘴里倒,酒水从他嘴角溢出,沿途淌过他的喉结,落在他的衣衫上。这一举动倒是十分豪爽,只是着实喝得急了些,于凛凛还没说话,他就率先咳了起来。
于凛凛轻轻笑了起来,道:“早知该提醒你这酒可是辣口得很,应一口一口慢慢喝的。”她眨了眨眼睛,眉眼里晃动着亮晶晶的水光,颇有些狡黠可爱。
听到她的笑声,姬冰雁耳朵都红了。毯子下两个人挨得极近,他甚至都闻得见身畔人身上的清香,其实他本就不喜女人靠得太近,于凛凛这等外表娇柔温婉的更甚,更何况,这么坐着,怎么看都有违礼数。
但即便有这么多的原因,有这么多的理由,他也没办法抗拒于凛凛的靠近,甚至连自己主动坐远点也做不到。他像是一棵生了根的树似的,无论多么想远离此处,身体都像是被钉住了似的,动弹不得。这位置确实能将四周所有状况都看在眼里,但其实也还另有位置可以做到,但他却不想动了。难不成坐得久了,就生出了惰性,不想动了不成。
虽然心里这么解释着,但姬冰雁心中知道,他只是不想离开,只是想着能与她盖着同一条毯子,紧挨着肩膀坐着,只是多一秒,与他而言,也是难得珍贵的时光。
姬冰雁移开眼睛,强行将注意力集中在四周状况上,不然他总是控制不住要将注意力移到身畔的于凛凛身上。
于凛凛知他不喜多话的性情,也不多话,只小小地抿了几口酒入喉。这具身体生性体弱,也没太深厚的内力,这沙漠的夜晚也着实冷得很,若不喝个几口还真扛不下去。喝了几口酒,身子好歹暖和了些,只不过她向来不胜酒力,也无法多喝。
楚留香终于脱身出帐篷时,就见到的是这场景。
月光如匹,星群繁密,两人并肩坐在水池旁,紧紧挨着,裹着同一条毯子,手里都拿着个酒罐,默默喝着,虽没有交谈,但这种宁静的气氛却仿佛会感染人似的,令人不由在心头感慨——
好一双璧人。
楚留香却没有感慨,只是心头有些发酸。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不该抬步走过去了。
于凛凛并未与姬冰雁再多做交谈,却也没觉得不便,只仰头望着这星空,就感觉到宇宙的宏大,自己的渺小,仿佛再多的烦恼也不值一提。仿佛这整个宇宙,都尽在她的怀中。
楚留香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地走进了仿佛在赏夜景的两人。
“你们二人的头发上都结了冰屑了,怎的不盖厚些。”这话一出口,楚留香自己都仿佛闻到了一股酸味。他本无意,却还是不由在话语里带出了“你们二人盖得厚些,自己盖自己的”这种意味来。
好在姬冰雁与于凛凛两人都没发觉,楚留香只苦笑着摸了摸鼻子。
于凛凛笑道:“我是来蹭姬兄的毯子的,不过若是楚公子你现在进来,也没你的位置了。”
姬兄。楚公子。
这两者称呼的差异令楚留香唇边的笑容更为苦涩,见姬冰雁僵硬着身子,连视线都没移过来,他心中不由诧异,一种奇妙的想法升腾起来,令他不由蹙了眉毛。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率先打开话头,道:“外面可有动静?”
姬冰雁终于抬起眼睛看他了:“你以为我是死人?”
楚留香道:“无论如何,这人总是我的,你们不能和他交手。”
姬冰雁冷笑道:“你难道怕我被他宰了?”
楚留香笑了笑,道:“我也怕你宰了他,这种人若是死了,总有些可惜。”于凛凛听着这两人对话,不由拧着眉头思忖起来,难不成楚留香觉得那人连姬冰雁都不是对手?以姬冰雁的心气,肯定是会不服的。想着,她就不由看了姬冰雁一眼。
姬冰雁只“哼”了一声,喝了口酒,突地问道:“蛋呢?”
楚留香从袖子里拿出蛋来,被这冷风一吹,吉祥蛋登时冻得有如石头似的了。两人将蛋剖开后,赫然发现蛋黄里有根须丝般的小针。用刀尖轻轻一挑,整只银刀便立刻全黑了。
楚留香长叹了口气,道:“骆驼肚子里是只羊,羊肚子里是只鸡,鸡肚子里才是这蛋,蛋白里才是蛋黄,他居然将毒下到蛋黄里来了,真厉害!”
姬冰雁道:“这蛋是龟兹王亲自挑起给你的,是么?”
姬冰雁怀疑龟兹王下毒,楚留香却反驳龟兹王若下毒可是没必要用到银刀来挑蛋,楚留香怀疑厨子,姬冰雁却语调肯定并非是厨子所做,虽并未解释许多,但楚留香向来知道姬冰雁做了许多也不说的脾气,自是不会再问,心中已是信了。
过了半晌,姬冰雁道:“要在这蛋里下毒,也不一定厨子才有机会,任何人都可以趁人不备,将毒针射到蛋里,只不过……这人一定是龟兹王左右很亲近的人,而且早已算准了他会将蛋挑给你。”
他瞪着楚留香,道:“你想这人会是谁?”
楚留香道:“反正现在也想不出,不若你们二人先去睡会儿的好。”
“你们二人守了上半夜,下半夜自然轮到我了。”
姬冰雁起身离开,于凛凛却没动。
楚留香惊讶,他知道于凛凛一向不喜他,又怎会与他一同守夜,刚想询问一二,就见于凛凛蹙了眉头,道:“龟兹王最亲近的人,应当是王妃与琵琶公主二人吧?”
楚留香不由一愣。
☆、第165章 壹伍叁投怀送抱
见楚留香露出一副思忖的模样,于凛凛觉得她也不必多说,以楚留香的聪明,她只需要点到为止,对方就应该能够通晓一切了。和聪明人说话就这点好,也不用多说几句,对方就都能明白了。
“好冷。”于凛凛从毯子里钻出来差点打了个寒颤,楚留香见了,下意识地伸了伸手,在看见对方已经走向自己的帐篷,他手指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终究还是没伸出去。
于凛凛走在帐篷前却停住了,冲他隐秘一笑,道:“我看你今夜艳福不浅。”说完后,于凛凛就钻进了自己的帐篷,不再多说。
楚留香却是一脸莫名奇妙的。他还没想清楚于凛凛这话的缘故,就看见了有个人正朝他走过来,身上裹着条鲜红色的又厚又大的鹅毛被,在这昏沉的夜色里,倒也挺颜色鲜明的。
楚留香一愣,蹙眉道:“谁?”
这人没有说话,却“噗哧”一笑。楚留香一惊,这竟是琵琶公主,“新娘子”竟溜出洞房来了。
楚留香脸上的笑容顿时被冻住,他失声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琵琶公主抱着被子拖拖拉拉地走过来,吃吃笑道:“你能来这里,为什么我就不能来?”
楚留香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琵琶公主眨了眨眼睛,道:“为什么?”
楚留香板起脸,一字一句道:“你若不立刻回到洞房去,我就……”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琵琶公主银铃般的笑声给打断了。琵琶公主格格娇笑道:“你……你要我到……到洞房里去干什么?”
楚留香心中只道胡铁花要迎娶琵琶公主,乍一被这么抢白,一时尴尬,他大声道:“到洞房去自然是……自然是……”说到这儿竟是尴尬得说不下去了,只能用力去揉鼻子。
琵琶公主脸上的笑更加暧昧,道:“说呀,自然是去干什么?”
楚留香简直不知如何是好,他可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女孩子,琵琶公主却娇笑道:“我若真的到洞房去,不被新娘子打出来才怪哩!”
楚留香真的怔住了,吃吃道:“新娘子?你……难道你不是?”
琵琶公主笑了起来:“谁说我是新娘子?”
楚留香目瞪口呆,道:“但,但明明……”
琵琶公主眨了眨眼睛,狡黠道:“龟兹国的公主,又不止我一个,要嫁给胡铁花的,是我的姐姐呀!呆子……”
拥有绝色容貌的少女,月光披在她身上,都仿佛成了她的腰带般,衬得她脸白如玉,小脸巴掌大小,被这月夜冻得更为发白。她的美丽竟令这月光都黯然失色,只论容貌,苏蓉蓉只怕比不过琵琶公主的貌美。
眼见着琵琶公主缓缓走近,楚留香简直目瞪口呆。她被子缓缓滑下来,露出她缎子似的光滑肌肤,秀色可餐的美丽就摆在眼前,楚留香却真像个呆子似的怔在原地了。
这这样寒冷的夜色下,有位绝色的少女对你投怀送抱,你心里想着的却是别的女人。楚留香怔怔地看着浑身赤裸的少女欲要扑入怀里,不知怎么的,竟是退了一步。
这少女身体上下无一处不是极美的,光滑如缎的肌肤,乌木似的头发,恰到好处的身材,就连这月光都仿佛因为逊色于她肌肤的美丽,而羞于落在她身上,这等倾国倾城的容颜,当真令人把持不住。
若按以前的楚留香,既然你未嫁我未娶,在这样寒冷的夜色里,对方又是主动投怀送抱,孤男寡女,*,就这么来一炮也不失为夜色里的好消遣。
更何况,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这儿还这样冷,有这样的绝色美人做伴,岂不是连寒冷都要褪去几分了。
但是风流如楚留香,面对这样送上门的绝色,在这样寒冷的夜,身体原始的*和本能本该熊熊燃烧才对了,但他却压根无法生出一星半点的旖旎心态来。
唯一能想起来的,就只有她那句,饱含讥讽的、轻蔑的、调侃的——
“看来你今夜艳福不浅。”
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有如针刺一般地扎在心口上。自诩为风流浪子的楚留香,谁能知道,什么时候他竟也会有主动拒绝美人送上门的一天?
琵琶公主也从未想到她竟有脱光了,对方都不为所动的这一天,一时间一张俏脸都气白了。
她投怀送抱不成,这男人竟一直往后退,真真儿是个呆子!她气得说不出话来,肩膀不由耸动了动,被她牢牢抓住的被子则因为她的动作而稍稍滑落,露出她鸽子一般柔美的肩膀,和她浑圆雪白、形状优美的半乳,本是对自己的美色十分有信心的琵琶公主见楚留香不动声色,不由道:“你难不成是喜欢与你同行的那个女人?!我看她对你倒是无情得很!”
她这话说得赌气得很,透着一股酸意。
楚留香想到对方那态度,明显就将他当成花花公子,要在这野战的情况了,一时间苦笑着摸了摸鼻子。
琵琶公主冷笑道:“既然她都知道你不会是守身如玉的男子了,你又何苦做出这般模样?我明明比她还要美得多。”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说出的话可就不这么善意了:“可能……你也没你想象的那么美,起码对我而言,还不足以让我上钩。”
果然,琵琶公主的脸被气得更白了。她扬起手就甩了楚留香一巴掌,将被子搂得紧紧的,嘴里骂着“呆子、混蛋!”,哭着就飞奔回帐篷了。
楚留香望着夜色里她那鲜红的背影,一时间不由露出个苦笑来。他摸了摸脸上被掌掴的痕迹,又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
他还真是个呆子,傻子,有送上门的美人竟然拒绝了,这简直就太不像他楚留香了,这让他都几乎给自己一巴掌了。
长夜漫漫,他也只能独坐此处,以观察周围情况度过了,怎么会比得上之前的*帐暖,一夜风流?
……还真是做了个蠢透了的选择啊,楚留香再度长叹了口气。
第二日苏醒之后,楚留香回到帐篷,发现姬冰雁竟还在睡觉,而胡铁花则兴高采烈地进了门,楚留香还以为之所以那位大公主没出现是因为貌丑呢,却没想到胡铁花称新娘子极美,并因着楚留香的不信,带着他亲自去看了,不想那位大公主竟死在了床上,而胡铁花竟称床上死去的女人压根不是昨夜和他行夫妻之礼的女人,这般奇妙的事情让楚留香不由想起了昨日于凛凛的推测。
“龟兹王最亲近的人,应当是王妃与琵琶公主二人吧?”
难道昨夜琵琶公主那般行事,就是为了引开他的注意力,好便于胡铁花这边行事?难不成凶手真是琵琶公主?
还没等楚留香琢磨透,姬冰雁又消失了。
于凛凛望着被姬冰雁打晕用来替代他的守卫,轻轻叹了口气,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了楚留香一眼,道:“想是姬冰雁昨日气不过你认为他比不过那人,自己一人前去找那人比试了。”
楚留香难以形容于凛凛那一眼,他明明才是最亲近她的人,从她十二岁起,他们就一直在一起了,即便是另一个人格——难道都没有在一起的记忆——
她明明说有这许多的记忆,所以才因此更讨厌他。那么,蓉蓉的记忆里,对他是有多少的悲伤和怨恨?却只是隐忍不说这般吗?
以红袖和甜儿乖巧的性子,不该会与黑珍珠走了才对,所以他才笃定这其中有许多的阴谋存在。但如今蓉儿觉醒了第二人格,便是如此遥远了,那两人是否也有许多的怨言,怨恨他抛下她们总是一个人出去,怨恨她们总是在船上等着他的归来呢?
楚留香心思纷杂,已是辨不清心头这复杂的情绪了。
“楚留香。”于凛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