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留个好印象……普通印象也好啊。
反正她一向不要脸皮的,主动示好对她来说绝非难事。林明远淡淡地看她被小雨淋得微湿的小脸一眼,伸出手搭上她的手,使劲下了车,
姬怜怜正低头看看他的左腿有没有因为长途旅程而不适,没有见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包子齧上。
「他一直在看你。你跟他很熟?」林明远突然问。
「嗯?他跟赵师姐还比较熟,可能因为我太美才忍不住多看两眼?」姬怜怜笑弯眼,抬头等他赞美,
他的视线果然在她面上巡着看着,看到她差点扛不住,眼神开咍飘忽了,他才缓缓道:「姬怜怜,我还真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厚颜无耻的姑娘,你要我眛着良心同意你美,我做不到。」
姬怜怜不以为意。江湖儿女讲什么美不美的,再过两年,再美的相貌也会被风霜蚀了去,除非是养在深闺的女子。那,美不美,其实也还好……不过,或许曾与林明远有过不明言婚约的韩家闺秀很美?
思及此,姬怜怜心绪一顿,皱着眉审视自己此刻冒出的奇柽念头。她的心态一向端得正,因此她自认生活过得不错;谈不上顺风顺水,但,人生不图享受I只求不管过见什么都能从中找乐子,让自己的心态不憩不躁,这就是她的生活态度。那,现在是怎样?她开始往扭曲的道路上狂奔了吗?不行!她立刻修正。
一行人陆续进入客栈,姬怜怜稍着长剑,跟在林明远的势后,由于盹的目光丰垂着,因此没有注意到酒楼一角有人不经意拾头,与林明远打了个照面,
那人面色错愕,林明远却是再自然不过地垂下眼,掩去一闪而逝的……惊喜火花。
姬连默不作声地站在楼梯阴暗处。
姬怜怜一出房门,第一眼还没有认出他就是姬莲,本能地摸到袖里竹管,再一细看他的面目,她松了口气。「姬大夫?」「是我,」
姬怜怜下了几阶,主动进入阴暗处。「怎么啦?是找我还是何师妹?」她跟何水儿在楼上共住一间,其他师姐都在楼下,
姬连面色未变地退了一步。
「我在等你。是关于林公子的事。」
「林明远?他怎了?」姬怜怜语气很平静,心神却奔去林明远那儿了。林明远与她们一同离开青山I在此休息两宿I接着转向下一个城一一也就是三姓大家族的根据地。他会有什么事?
「我住在林公子的对面,晩上我见到他房里出来一人……」姬怜怜一挑眉,「沭玲?」见他一愕,她笑。
「我说笑的。你会特别来说,一定是觉得这人有点问题,谁啊?」「我不识得。但,这人与林公子身上某种气质有点相似……我猜侧,是京城来的官员,跟他没有仇的那种。」
姬怜怜眼眸微地张大,本是带笑的脸孔渐渐化为一片空白,姬连见了她这副模样,心里掩不住一声叹息,如果说,姬怜怜对他而言有什么特殊的意义,那就是当她入青门时还是个小女娃,那时他已算是个少年,可以说是亲眼看着姬怜怜长大的,
青门的女子会说说笑笑,但大部分时间面无表情。情绪不外露就是她们的保护色。一直以来,他眼里的姬怜怜感觉是安靜些,但她爱往热闹处转,嘻笑怒骂还是常见的……所以厂现在终于也要有保护色了吗?「我明白了。姬大夫,还有事吗?」
「……那个,我还没有跟你道谢过,那天如果不是你救我……」「任何一个青门弟子看见了都会义不容辞吧。姬大夫平常替我们治病不収钱,等同我们的恩人呢。」
「不。我是说,那淫贼再差一点就看穿……你替我拉衣领时应该已经看见……」说着说着,平常性子很淡的姬怜怜颉骨都红了。「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赵灵娃就在阶梯下含笑地望看他们姬连眉目锁定道:「没什么。我正告诉姬姑娘,明儿个我写药方让她去抓,喝了药至少不易受寒,」
姬怜怜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这让他稍稍安心点。姬怜怜看起来就是个会守秘的人……吧?如果要说出去早说了,哪会瞒到现在,是……吧?赵灵娃面色柔和,但语气有些不满。「我不是说过了吗?人要粗粗养,姬大夫未免太轿宠姬师妹了,这要让外人看见。还以为青门弟子体弱多病呢,」她叹了口气,挥挥手,「算了,这药躲着吃吧,省得姬师妹背后的势力找青门麻烦,姬大夫,我有话与姬师妹说,你的话说完了吗?」
姬连点点头,忍住回头看姬怜怜的冲动,下楼去了。
此时午夜,楼梯间并没有其他人,赵灵娃负手主动上阶梯,与姬怜怜面对面的。赵灵娃个儿高挑,肤色柔白,不似姬怜怜的白是略显冰凉的苍白,她半垂着眼睫。打量着姬怜怜,说道:「跟姬大夫走得近,嗯?」「没办法啊,可能是我救了她吧。」「姬师妹,真是爱给我惹麻烦。我提醒你,别惹是生非。」「赵师姐,你真奇柽,我一向守青门规矩,什么叫惹是生非啊?要论每个月犯上戒律的次数,我绝对排不上号。你这样盯我,是出于私人偏见吧。」
「就是你这样不上不下,不特别出挑也不特别没用,才让我怀疑……你迟早会在我背后玩招数。你要知道,青门只有我接任,才有未来可言,」
「我知道!我绝对支持你!赵师姐!」
「那就把你的秘密说出来。」赵灵娃明知她定有秘密,却始终琢磨不出她的秘密来;固然是她不可能时刻观察姬怜怜,但何尝不也是姬怜怜藏得太妥当。一个能把秘密藏得极好的人,会只是个普通人吗?她不信,姬怜怜叹了口气,很想说:她哪来的秘密啊,但赵灵娃绝对不信,她只好双手一摊,问通:「你怎么知道我有秘密的?」照灵娃挑起眉,
「因为你与其他师妹格格不入,不像普通入,可以说穩定过了头。九岁的娃儿,居然懂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要我信你不是个聪明人,那我就真是蠹蛋了。」
姬怜怜闻言,表情很微妙,心境很百味。
赵灵娃又道:「但再聪明的娃儿没有经验,总是会让人看穿的。你刚来青门时老掩饰,初时你与人相处,总觉你全身上下包着一层膜,虽然后来你掩饰得更好了,可已在我心里留下极深的印象。放眼青门,有谁比我更适合掌门?有谁比我更出色?」
「……我完全同意。」她轻声道,「那。秘密?姬师妹,只要你一天不说出来,我总怀疑你会有反我的一天。」
姬怜怜轻叹口气。
「不说行不行?」赵灵娃冷笑。
「你以为我这次为什么带你出来?我们这番话若在青门里挑明,隔墙有耳,
师傳已老,但那些师叔还在,那些老家伙老是无孔不入,你不在这里明说,回了青门就再也没有机会让我消去对你的怀疑,姬师妹,你是我必须爱护的师妹,我绝不愿最后闹出师门丑事来,」
姬怜怜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青门对我很重要……」
「掌门之位却是不能让给你,论武功论能力,你不如我适合,」姬怜怜没理她,继续道:「当年我从三姓大家族来到青门,我很害怕,可是,我内心有个愿望,就是希望陌生的青门,能成为我永远的家,我不要再搬走了,我会永远住在这里,跟这里的所有人都能好好相处,每天看着青山的日出,每天都在青山的黑夜里平平安安地睡看,不要让我出去见识,我不要,我只要待在青门,赵师姐,我告诉你我的秘密吧,这个秘密可以让我对你失去威胁性,但你必顸允我,你当上掌门后,不可赶我走,我永远都能待在青门里。」「……好。你说。你知道我为人的,一旦承诺是不会改的,」姬怜怜忽而一笑。
「这秘密我藏很久了,赵师姐,其实我根本没练内功因为我不想这么累,我偷懶,我姓姬呢,好歹也是姬满之后,她是青门的祖师爷,一定是吃尽干辛万苦才建立了青门,青门上下都该供着我这个姬姓,我干嘛让由己辛苦。在我眼里,掌门不过是做牛做马的人吧,谁要啊!赵师姐,这种位置就给你吧,我来青门是来享福一世的,反正没有内功,是当不成掌门的,你就供着我在青门好了。」
赵灵娃难得地傻眼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姬怜怜入青门后,师傳已不管事,由她教这些小师妹武功。她一向在武芝上钻研,那并不表示她会尽心尽力督促这些小师妹好好练武。练这么好做什么?要是里头出了个奇才,她还要费心压
制,何必?
她只要知道这些师妹身怀武艺,可以自保就够了,最好每个人都是普通资质……如今,在她眼下漏了一个姬怜怜,居然……居然自她眼皮下溜过……她这个大师姐未免也太……
「就这么说定了喲,」姬怜怜面无表情地说,与动也不动的赵灵娃擦身而过。她一路走下去,转了个弯,隐进阴暗不明的廊道上,然后她又轻声収气了,冰凉的手指轻碰嘴唇,有点好笑地喃喃自语:「不是说,叹气都是去不好的,留好的吗?怎么老觉得这糟心事愈来愈多?难道真如他所言,叹气都把好运道给叹光了?」她不经意地拾起眼,愣住。
她正站在人字号外七房,正是林明远夜宿的客房。她盯着房门一会儿,举起手轻敲。「林明远!」
'林明远,你睡了吗?」薄门内,没有回应。
姬怜怜一脸纳闷,自行开门了。在竹屋里林明远一向晩睡,他是不适应这段小小旅程吗?
天色已黑,房里已点上烛火,姬怜怜一眼就见到林明远合目坐在椅上。他身后的窗半掩。夜风微凉,白日的雨气渗入这房里。还真有点冷意。
原来真睡着了,她想。也对,一个文人能有多少体力?林明远是文人给她的印象实在太深,让她很容易忽略在青门里他天天练走的毅力。
经过方桌时。她深深看了一眼桌上搁置的两杯茶。杯里茶水只剩些许,显然
先前有人来过了。
她无声无息,伸手越过他合上那扇窗。窗外是下午经过的街道,如今三更半夜没有人烟。也不知道他是在看什么。
她弯着身,细细凝视着他的睡容,从他的眉扫过鼻梁,再移到鲜润的嘴唇,就这样来回看看。她绝不会承认她这是在赌气。下午他那样暖眛不明地看她根本是心怀恶意,一报还一报,她现在可是认认真真地看着巡着……林明远确实是个俊秀的人,五官生得好,眉色朱红,眉飞入鬓,有文人之气却无文人的柔弱,眉眼间还隐约有抹倔强,完全不似在京城那枯瘦如柴脏污难辨的模样。不都是林明远吗?怎么差这么多?但,不管眼前这人生得何等模样,她心里很明白,只要他叫林明远。她都会去救。
她无奈地笑了笑,要站直身时,林明远悠地张开再清明不过的墨眸,一把拉她入怀,她的小脸死死埋在他心口上,两人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林明远,」她含糊着,双手摊开,十指动了又动,最后还是放松力道,没有推开他。
「……我的腿,对你真这么重要么?」林明远咬开切齿道。
……我的人,就比不过我的跛?
……就因为我以后再也不能如旁入般正常行走,所你瞧不起?人渣?这世上谁不是人渣?拿这种理由来搪塞我!偏偏我还对你……
林明远从来就不是厚颜无耻卑微低头求人施舍的人,在官场上低头是必要,但人都有底线,在官场上他是虚与委蛇,但对姬怜怜,那是付出真感情的,有生以来唯一一次的真感情,却被掷回他面上。他还有自尊!要他再一次把真心送到她面前,他做不到。
「林明远……你在说话?」她听不真切,只知他语气不甘。林明远的怀抱太温暖,这让她有点不适应,很久没有跟人这样近过身,就连一路扶持的师姐妹也不会这样亲近,
林明远合了合眼皮,再张开眼时,已是容颜淡淡他松开手,姬怜怜大喘了口气,说不出此刻心里的滋味。她连忙退后站直瞪着他。「林明远,你做什么你?」
「都要分开了,我瞧瞧你有没有防心,有没有自保能力。再来一次淫贼,你还有这么好运么?」他泰若自然道,
「天下哪来这么多淫贼。」姬怜怜一翻袖口,小竹管已在她掌心上,「何况,我不怕,」
林明远瞟去一眼,没说什么,只道:「这么晩了,不睡么?」
姬怜怜东张西望,看见有文房四宝,微微笑道:「以后再见的机会不多了,我左思右想,总想送份礼给你。」她移过文房四宝,自动自发地摊好组笔,磨起墨来。
她等了等,没有等到他的回应,一回头,林明远正盯着她看。
这几天,林明远默不作声看了她许多次,姬怜怜早已练就金钢不坏身,习惯了。她道:「林明远,我说要送礼给你,你听见了没?」「送什么?」
姬怜怜听见他接话了,连忙笑咪咪道:「来来,你先帮我写个字。」
林明远又看了她一眼,这才起势缓缓走来,他注意到她一直低头看着他的左腿,冷淡道:「怎么?走得很难看,碍你眼吗?」
「能走路最重要,还管什难不难看。我说,林明远啊,你到底是在乎一蜚
子只能躺在床上还是走路难看?真是!堂堂男人也计较这么多。」姬怜怜见他坐在桌前了。将毛笔递给他,
「……你这样看我,是想说什么?」林明远収回目光,注视看空白的纸。「说。写什么,」
「有句话叫:知足则不辱,知止则不殆。林明远,你写给我看吧,」姬怜怜脸色正经地说着,对上他的眼神,
忽然间,林明远笑了,随手在组上留下龙飞凤舞的墨迹。「姬怜怜,你听谁说的?姬连么?他是愉听还是看见有人从我这出去?」「那个人是京城官员吧?你跟他有交情?」
「交情?如果真有交情,也就不会只有你来救我了。说给你听又何防?与我见面的官员姓文,是韩芩对头那一派。嗯,你这在江湖浑水摸鱼的家伙一定不懂朝堂事吧,举个浅白例子,你与赵灵娃爭掌门之位,向来水火不容,我被你舍了,但赵灵娃那一派的人认定我有利用价値,便与我来商谈,对了,韩芩你不知道是谁吧?他是……」
「我知道。韩芩的官位很高,他的女儿本来要许配给你,但闹出贪污舞弊后,改许给一个姓孙的官员,赵舍就是这姓孙的派出来杀你的。」
林明远证了下,看向面无表情的姬怜怜,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又讽刺地闭上。
「林明远,你要投靠他么?」「你说呢?」
姬怜怜低声叹息,跟着坐在他的身边,取过另一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