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姬头都懒得回,说:“只有他们坑别人的份儿,别担心。”
…
那之后没两天,他们就收拾收拾和云彩阿贵告别,各回各家了。一是因为如果还想查湖底的事情,他们现在手头的装备已经不够了,更何况还有个裘德考在那儿等着,二是因为他们出来的太久,都需要回自己地盘看看——不说吴邪那铺子目测已经落了灰,就连胖子这么久不回北京他都着急了,到底也算是道上有名的。
沉姬表示很轻松,她本身也就是偶尔开张,一开吃一年,不慌。
不过等回了杭州之后沉姬才觉得有点棘手。她出去的太久了,这下子倒真堆了不少的工作下来。不说走之前就在着手的几样古物的清理断代,她单元门口的邮箱里是塞爆了寄过来的各种信件。
“还好都不是什么大事……”沉姬一边翻着一边嘟囔。有钱不赚是傻,她还得养家呢。
吴邪才回杭州不久又急匆匆地带着王盟跑了,沉姬拉都拉不住,只好暂且不管他,反正吴二白背地里肯定盯着呢,也轮不到她来操心。张起灵看样子对裘德考很是上心,但沉姬和他讨论了几天,实在是没办法想到更深的层面上了——
裘德考毫无疑问是奔着那个湖,也就是奔着张家楼去的。张家楼里有啥这个张起灵最有发言权,沉姬也多少猜得到,无非也就是长生相关。再联想到当年裘德考和吴三省那点儿过节渊源,还有先前西沙长白山哪哪儿都有他,肯定也是一个奔着长生来的。
只不过裘德考阵仗太大,一点儿也不遮掩,反倒让很多人疑惑,疑心他这副做派下是不是还有更深的含义在。
“哎?”沉姬翻着信件的手突然停了。她手里这堆大多数都是银行账单啊保险单之类的那些公式化打印的信封,唯独手里这一个是手写的。褐色的熟宣信封,竖排文字,只写了她的地址和收信人,没有寄信人。她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接过张起灵递来的拆信刀把信封拆开,往下一倒——
里面是一张拍卖会的请柬,说是请柬,却更像是以前拜会交际用的帖子。压花的信笺,竖排的蝇头手写小字,娟秀端正地写着她的名字和拍卖会的地址、时间,那字儿似乎还带着墨汁的味道。
拍卖会的请柬怎么会特意寄到她这儿来?她最近也没说参加哪个拍卖会啊?沉姬纳着闷儿,又仔细看了看那请柬。一般这种请柬是允许再多带一个人的,权当是家属或者是手下的位置,这张也不例外,备注了说她可以再带一个人。不过拍卖会如果不是提前预约,是不会像这样主动给她寄请柬的——何况她确信自己也绝不会是这场拍卖会的供货人,她手里是有要出的物件,但都还没收拾干净呢。
而且北京的新月饭店在道上可是鼎鼎有名的……那可不是一般人进的去的,就算是想要去分一杯羹,也要先掂量自己的存款和命都够不够硬才行。
结果还不等她想透这新月饭店的请帖到底是怎么回事,吴邪那儿就大老远的打电话来了。他人在长沙,也不知道查到了什么,着急忙慌地打电话让沉姬准备准备出发了。
“出发?去哪儿啊?”沉姬诧异道。这才回来一个多礼拜,她都还没歇够呢。
吴邪在那边不知道干啥,背景音有点嘈杂,他也没有细说,只说发现了张平面图,是样式雷的图,他把图片扫描到网上去,结果真的有人要收,不但开价不少不说,背后买主来头还不小,他借着以前吴三省一个熟人的关系和背后的买主搭上了线,发现对面是京城霍家。吴邪顺藤摸瓜的本事也是一流的,直说想要东西可以,他要见人,对方也不怵他,直接让他们去北京见面。
“沉姨,我看这有点儿谱,所以就答应了,对方是霍家的老太太,咱去一趟也不吃亏。”吴邪匆忙嘱咐着,说尽快出发的好,然后就准备挂电话,被沉姬给吼住了。
“你等等!”她手里的请帖都还没放下呢,心里却隐隐觉得不至于吧,这么巧?
“霍老太让我们去哪儿见她?”
“哪儿啊?”吴邪想了想,说,“什么月饭店来着……对,新月饭店。”
她愣愣地挂了电话,又看了一眼手里的请帖,再看看张起灵,最后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如果要去新月饭店见霍老太,约莫是要撞上这拍卖会的,老太太肯定平时不出门,想着干脆一气儿在外面把事情解决了,而且新月饭店那地方吴邪就算要死缠烂打也不好施展,这才直接把人叫去拍卖会了。
只是这请柬究竟是主办方想着自己的名头给的呢,还是有人……
不管怎么说。她放下请柬,看了看时间倒还来得及,就起身把张起灵从书房推到卧室去让他换衣服准备出门了。
干什么去?张起灵询问地看着她,她挥了挥手里的请柬,说:“给你买正装去——新月饭店那儿规矩可大着呢。”
…
两天之后,四个人重新在北京碰头,短暂地休息了一天之后约定第二天新月饭店门口见。
第二天沉姬自然是没法赖床了,起来给自己收拾好之后就去换衣服。她自己挑了一身儿霜白色掐艾草青滚边的蚕丝长旗袍,双襟领,平肩袖,旗袍下摆长至小腿,绣了一簇和滚边同色的艾草青翠竹。她本身有更喜欢也更常穿的旗袍,不过胖子说穿的硬气点儿,她也就放弃了各种小礼服,挑了件不常穿的竹子。
“咱好歹也是道儿上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啊,沉姑娘这名头说出去就等于稀品啊,怎么着也得一鸣惊人不是。”
胖子原话是这样的,沉姬心说你怎么不说我开精品店的呢,还一鸣惊人,干脆一飞冲天吧。不过胖子说的也是有道理的。她想。这次一用那请柬,有心人绝对能记住自己,沉姑娘这几乎不在道上当面出现的人物可就再没神秘感了,怎么也不能垮了气势。
高跟鞋一踩、头发用几只钗盘起来,化个不浓但却足够精致的妆,表情再一冷,够气势逼人了吧。可等她收拾完了,从洗手间一出来,就看到张起灵还坐在那儿,旁边放着西装,一点儿没动。
西装一定要合身,可吴邪消息来得突然,定做是不可能了,幸好张起灵这个人身材那都是实打实练出来的,十足就是个衣服架子——沉姬看了这么多年都还是忍不住叹一句好看——穿成衣也行,于是沉姬就干脆把人往商场一拉,按尺码挑了两身之后拿到常去的那家裁缝店里稍作了些修改,也算是不错了。
西装是小翻领,细长的领子延伸到胸骨下方,扣子只有两颗,修身的腰部剪裁和背后的双开衩足以把张起灵身上的线条全部托出来。西装是好的,款式布料做工都很不错,没有问题,但……
换好了衣服沉姬看着那身西装,和西装旁边一脸无辜的张起灵,有些微妙的头疼。当初给张起灵挑的时候只是量身,并没有上身过,所以她真的没有考虑到张起灵不会穿西装这个可能。她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再怎么说西装也就是套衣服,不会打领带她倒是能理解,不会穿西装?但是张大爷发话了他不会穿,沉姬也真不能把他扔这,只好认命的来帮他穿衣服。
张起灵的身材她再了解不过了,不体现出来简直是浪费,虽然这样他越来越不像是一个保镖反倒是一个牛郎了——原本胖子是想让张起灵和他一起跟着吴邪,充当保镖马仔的。沉姬把西装裤递给张起灵让他自己穿好——皮带总会扣吧?然后拿来衬衫给他穿上,一个一个的扣扣子。
张起灵不吭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十分乖的任沉姬摆布。
沉姬将衬衫下摆妥帖的塞进张起灵的裤子里,手沿着张起灵腰下盆骨以上的地方抚了一圈将衬衫下摆抚平,她觉得自己可能顺手摸了一把张起灵的屁股。张起灵似乎笑了一声,她抬眼斜睨了他一眼,抿嘴微笑并不说话,十分得意,可脸上却仍旧故作淡然的示意他抬头给他打好领带,领带是墨蓝色的底色,上有银色斜纹。
领带打好,再别上领针,套好外套。沉姬后退两步打量了一下,微笑着说不错不错,随后拿上同样绣了翠竹的手包,检查了一下有无缺漏之后,挽上他的手,说:“走吧。”
去会会熟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隔日更第二波!更完这个我就去和阿黄玩去辣╰(*?︶‘*)╯
新月饭店那个排场如果是一直以来出手物件质量都很高的沉沉来说的确是可以拿的到请柬的
西装老张当年原著看得我整个人血脉喷张!!!!!
我特别喜欢沉沉穿旗袍时候那种精致妩媚的小女人味道_(:з)∠)_
☆、大闹天宫
等到了新月饭店门口,沉姬心里这不适之感又加了一层了——等她从出租车里下来,看到不远处另一辆出租车里钻出吴邪,胖子从另一边路牙子上跑过来,她就觉得他们四个果然一看就不是来老老实实参加拍卖会或者是来见人的。
吴邪大小伙子一个,身高也有,也不胖,穿西装还挺帅气,可胖子那西装不知咋了,看着像是足足小了两个码,勒在他的身上,扣子都要崩了。
吴邪哭笑不得,说你这西装哪儿做的,我去砸店,沉姬在一边叹气,说我跟你一起去。
四个人合计了一下,沉姬出于某种不可告知的原因——其实的确是怕见到霍仙姑——并不打算和吴邪胖子一起走,因此打算拿着自己那张请帖去老老实实坐自己的位置。而吴邪肯定是要去霍仙姑那儿的,就看张起灵和胖子怎么走。
合计了一下,最后决定还是两个人都跟着吴邪去。且不说沉姬一个人自保能力还是有的,况且新月饭店地方特殊,她又是正经拿了请帖进来的道上的人,不是什么碌碌无名之辈,要真有人打算在这寻她麻烦,也真要掂量掂量场合。相反,吴邪本来就是被邀来见面的,他问的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万一开罪了霍家人,张起灵和胖子两个人也能放倒不少,还是跟着一起去的好。
沉姬站在张起灵身边,嫩白的小臂还挽着他,确认道:“那就这么定了?你们随机应变,不用担心我。”
张起灵似是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沉姬便目送他们三个先进去,过了一会儿才自己走向大门。她出示了请帖,很快一个伙计便引着她往楼上走去。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愈发疑惑起来。
莫名其妙出现在她手里的请帖竟然还是二楼包厢的位置?那儿坐的可都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她现在都开始在心里掂量自己的重量了。
楼梯在大堂一角,她跟着那伙计迈上楼梯前瞥了一眼大堂里的样子。这儿原先是个戏台,因此二楼只有一圈包厢,中间全是打通的,大堂也只在戏台前面摆了一些散座,此时人不多,因此一下就看到了吴邪他们三个。张起灵侧了侧头看到她,微不可闻地点点头,沉姬没有回应,而是抚了一下鬓边落下的碎发,随着伙计走上二楼了。
二楼的包厢是全中式设计,一间间都有自己的名字。她心说大概霍仙姑也在其中一间里,那伙计就把她带到了一间包厢面前。她扫了一眼门楣上的榆木牌,上书二字“客来”。
“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伙计垂目念道,随后便打开包厢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进。”
沉姬点头算是谢过,走进这个小包厢里。二层包厢大约是有大有小,这间大概是算小的。一进门左右皆是架高的灯烛架子,面前是一扇单开的屏风,画着不知哪家手迹,是几支梅花。她四周看看,发现不仅是屏风,连雕花窗栏和立柱上的浮雕也都是梅花,随后才后知后觉想起那诗后两句是“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倒也算应景了。
绕过屏风眼界便一下打开。这儿二楼所有包厢的设计都是开放式,朝向戏台的这一面全部都打通,只留下木质扶栏,而屏风前便一左一右放着两把梨花木扶手椅,中间一张方形茶几,上面空无一物。
沉姬知道这两把椅子的玄头,就径直落座在左边那把椅子里。椅子是实木,但是垫了靠垫,倒也不算难坐。她还没坐稳,包厢门便又开了,一个服务生进来在桌上放了一壶茶和四小碟点心,沉姬扫了一眼,都是北京小吃,豌豆黄茯苓饼之类的。
想必是包厢套餐?她转了转脑筋,待那服务生斟了一杯茶离开之后,她才估摸着,执起小筷子夹了一角豌豆黄来。
方才她甫一坐下,立刻就注意到有几个人往这边投了视线。
看来有些人的功课做得还是好的,哪个包厢坐了谁都一清二楚,她这一坐倒也算是坐实了自己的身份。那也罢了。沉姬心里转过一轮,便直起身状似悠闲地以手支头,但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其余包厢。包厢只坐满了一半,但下面的散座已经大半都坐的是人了。她在这个角度倒也看不到什么熟人,只不过自己斜对面一个包厢里的青年看着有些眼熟……却说不上是哪眼熟。
那张脸她肯定没见过,但就是凭空觉得这人看着有些……熟悉。沉姬的目光在那粉衬衫黑西装的青年身上过了两遍,还没想出个头绪,就听见身后屏风后传来开门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见张起灵一脸淡然地走了进来。
沉姬惊道:“你怎么过来了?”你怎么过来的?
她话刚说完,原本带她来的那个伙计就追了进来,先是忙不迭地跟她道歉,然后就想把张起灵拉出去。沉姬眼见着张起灵眼尾一扫,就连忙出手把人拉住往自己这边一拽,然后对那伙计笑道:“麻烦你了——能给我加张椅子吗,人是我带来的。”
加椅子这种小事自然难不倒新月饭店的人,很快一张一模一样的椅子就放在沉姬左手边,还附送了一个杯子一副餐具,直让沉姬觉得这儿的服务员也是人精。她看了看,把一块完整的豌豆黄戳戳戳地拆成几个小块,夹起一个来用手护着塞进张起灵嘴里,问:“你怎么来了?”不该在小邪那儿吗?
豌豆黄这东西小是小,但干得慌啊,张起灵正拿茶润口,便没回答她。沉姬心说大不了也就是自说自话的张大爷脱离组织脱离计划了呗,还能怎么着。这儿一圈包厢都能看清,霍老太那个也能看到,毕竟是这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