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走吧,先回去。”希克斯·莱斯利,曾经一手创建银星舰队,震慑过整个星际的男人,对易伸出了手。
“……”
“还在怪我?”莱斯利问道。
易猛地转身,盯着自己的父亲,满眼的委屈,眼眶都红了,却说不出话。
莱斯利走上去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来吧。”
易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经。他的父亲,希克斯·莱斯利是个左撇子,而现在,那只灵巧的左手一直被他放在口袋里。
“爸爸,你的……手?”易忍不住问道。
莱斯利挑了挑眉,说道:“比以前更敏锐了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出了自己的左手。那依然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只是此时,每一个关节上都缠上了一层纱布,隐隐还渗出|血迹。
“……!”
易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自己的父亲不仅是指挥官,还是驾驶员,甚至是一名刺客。之时无论他是其中的哪一个,手,总是最关键的。可是呢,他父亲的手,希克斯·莱斯利惯用的左手,被一节一节敲碎了关节,未来即使复原,也再拿不了刀,操作不了战舰了。
驾驶员的手,刺客的手,都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
“起来吧。”莱斯利神情不变,向他伸出双手,说道,“别再跪在地上了。”
易恍惚的被他拉起来,直至最后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才脱口而出:“为什么?”
“家族给予的手法,不能用来解决私事。”莱斯利淡淡的说道,“家族给予的命令,不能随意违背。”
易明白了。刺客世家是存在在这个世界阴影面的庞然巨|物,除了血缘联|系,内部还有更多不可违背的细则,诸如绝不刺杀平民、不得背叛家族等,都是一旦触犯便要重责的禁|令。
当然,不可使用家族手法抱私|仇,也是其中一条。刺客手法中有太多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恶|毒|手法,因此家族严禁在外动用私|刑。如违此令,行刑之人,永远不得再握起刀。
“这是从轻判了。”莱斯利说道,“不影响生活,只是不够灵活,不能负重而已。不要担心?”
“……”易看着他,忍不住又流下泪来,“怎么能不担心啊?!”
先不提这只手废了后生活多么不方便,单论行刑的时候,受|刑的人必须在清|醒的状态下感受自己的手指关节被一个个敲碎,挑出里头的神|经,就已经是无法想象的苦楚了。十指连心,这种手法是比任何残|忍的酷|刑都更要能击溃一个人的精神。然而,在接近一天的行刑过程中,受|刑的人不能昏迷,不能逃避,只能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忍受这种痛苦。
更何况还有心理上的落差,很多人都在这个过程中疯了。
“我根本不需要你做到这个地步啊?既然能来帮我报仇,为什么不能来看看我?就算不能来看我,为什么一个消息也送不出来?”易哭着喊道,说不清是委屈还是难过,只是将这些年积压在心底的情绪全都发|泄|了出来。
“你看,你果然还在怪我。”莱斯利微笑着说道,“这样……比较像小孩子。”
“……”易气鼓鼓地瞪着他,确实是少有地露|出了孩子气的表情。他这样的基因,决定了从小早慧,再加上曾经历的磨砺,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刻才能露|出最脆弱的一面。
“八年静室,这个答|案够了么?”莱斯利缓缓说道,同时摸了摸|他的脸颊。
易一瞬间明白了。他对刺客世家的事情知之不多,了解的都是集中残酷的刑罚,静室之刑也是其中一种。将人关|押在无光无声的绝对黑|暗之中,除了必要的水和食物,没有别人会出现。比起身|体上的折磨,这样对精神上的磨砺才是让人真正痛苦的。静室三月,就能让一名坚定的刺客崩溃,而他的父亲在哪里呆了八年——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十年来,他从未能得到一点关于他们的消息。
“但是为什么?”易咬着嘴唇问道,“静室……不是用来处罚违背家族指令,有重罪之人的刑罚吗……?”
莱斯利静静地看着他。
“难道说是银星舰队?!”易惊呼道,“银星舰队……”
“好了。”莱斯利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道,“都结束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回家。易苦笑了起来,看向一边宛如沉睡的母亲,在这片美丽的花田里,本来是一家三口平静美好生活的缩影……只是,无论他还是莱斯瑞尔,都回不到从前了。
“对不起……爸爸。”他期期艾艾地说道,“我已经……”
下一刻莱斯利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浑身上下那种好爸爸的气质瞬间收敛,只剩下刺客的冷冽和指挥官的强|势,他打量起易,确定了自己的怀疑。
“开始衰竭了?”他冷冷得说道,“跟那边那个人有关吧?”
易看向那个方向,凌岳站在外头,一脸痛苦和茫然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_(:з」∠)_ 爸爸妈妈出来露下脸。可怜的凌岳,又要倒霉了_(:з」∠)_
爸爸非常不喜欢他~
完结倒计时~
☆、终章
“凌岳?”易一脸茫然;再察觉到凌岳的动作不对劲后这幅表情变成了担忧;他猛地问道,“他怎么了?”
“僵化药剂。”莱斯利淡淡地说道;“我看到了黑骑士;他是银星舰队下一任指挥官?”
“嗯,没错。”易松了口气,应道。僵化药剂是一种常用的刺客药剂;作用只是让肌肉短时间内僵硬不能动弹,没有别的伤害。
莱斯利则不悦地挑了挑眉;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噢”。
“那就在外头站着;来吧;我们回去。”莱斯利走过去,单手抱起沉睡的莱斯瑞尔,对易说道。
易感到一阵哆嗦,他的父亲是什么性格他自己最清楚了。说好听点是护短,说不好听就是睚眦必报,尤其像凌岳这样一踩踩两个雷区,被关在外头站一晚上是决不能让他满足的,后头恐怕还有更厉害的整法。
“不过来?”莱斯利看着易走神,挑眉说道。
“啊?!来了!”易回过神来,最后看了被逼站在旷野中的凌岳一眼,跟在莱斯利身后,在心里默默为他祈祷。
大片的花海之后,是幢小房子,白墙红瓦,装点着新鲜的花束,如同童话里的秘密花园。莱斯利在门口停下脚步,看向易,说道:“小易,我们到家了。”
易停下脚步,带着三分感慨看着这栋房子,喃喃道:“这是我许过的愿望吧……”
“嗯。”莱斯利说道,“玫瑰花田,红顶白墙的小房子,推开窗就能看到花海。”
易觉得眼睛又有一些湿润了,这是他很小很小的时候许下的愿望,但是他的父亲一直都记得。
“也是莱斯的愿望。”莱斯利轻声说道,看向怀里安静的女性,满眼深情。
进了门,房内的摆设一如易少年时的记忆。连玄关处放置的花瓶里还插着新鲜的玫瑰,仿佛这十年的光阴不曾过去,一切都是一场噩梦,他还是那个扯着父亲衣角,对母亲撒娇的孩童,而非此刻,命不久矣。
他叹了口气,看着莱斯利安置好了莱斯瑞尔,坐在他对面,平静得说道:“说吧,衰竭到什么地步了?”
“刚刚开始不久。”易说道,“现在还只需要12小时的睡眠。”
莱斯利点点头,说道:“是吗。那就是还有一个月?”
“差不多,可能……撑不到那个时候。”易叹了口气,偷偷打量莱斯利的神情。
父亲脸色不变,继续说道:“解决的办法?”
易抽了抽嘴角,说道:“果然瞒不住?”
“如果没办法,你不会带着那个小子到我面前来的。”莱斯利平静的说道,提到凌岳的时候还带着三分不爽。
易撇了撇嘴角,开始缓缓讲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略去了大多细节,只描述了事情的骨干。即便如此,等他讲完,也差不多一小时过去了。
“我明白了。”莱斯利等他说完,才说道,“你们误打误撞间,倒是做了我本来应该做的事情。”
“?”易疑惑地看向他父亲。
莱斯利摆了摆手说道:“更详细的事,你没必要知道了。不过,银星舰队本来成立的目的,其实也是为了和这个计划抗争。”
“啊?!”易一脸震惊,忍不住问道,“那背后……”
“表面上是家族和议会之间的斗争。”莱斯利说道,“不过幕后另外有人。说到底,我们都是棋盘上的棋子而已。执子之人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让易有些恍惚,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道:“那十年前……”
“十年前那件事?”莱斯利挑了挑眉,说道,“原定的计划是让舰队全灭,暗地里换上家族的人。不过我不喜欢这个计划,就换成了我和莱斯‘战死’,保全了舰队的编制。”
“那一战很惨烈,莱斯的身体撑不住了,我们能逃出来纯属侥幸。后来我回到家族,后果由我一力承担。”莱斯利平静的说道,寥寥数语盖过了这十年间他所的经历,“罚的不重,应该是你和塞西尔在议会星的努力吧。”
易远没想到这件事背后还有这么多暗藏的漩涡,一时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易?”
“啊……?”他猛地回过神来,对上了莱斯利关心的眼神。
莱斯利皱起眉头说道:“去休息吧,你已经做了很多了。”
“……”
“捕获蜂后的计划有可行性,但是,我希望你能冷静看待这件事。”莱斯利平静的说道。
“啊,是啊。”易苦笑了起来,说道,“理智分析,这个计划成功的几率还是挺渺茫的吗?”
莱斯利的目光略略柔和了一些,说道:“你心里有数吧。”
“没错,只要还要一分希望,我就不会放弃。”易得眼神重新坚定了起来,看着莱斯利说道,“好不容易……好不容易……”
说着,他暗暗攒紧了拳。
“先去休息吧。地下室里有莱斯的笔记,收集的矿石和工具,还有她留下来的两台辅助主脑。黑骑士的原设图也在里头。”莱斯利平静的说道,“应该什么都不缺。”
易猛地看向他,眼睛里闪着光。
“你就是为着这个来的吧?不然为什么把黑骑士也带过来了?”莱斯利不悦地挑起眉,不知道是不是还在不爽凌岳。
“那,那凌岳?”易干笑了两声,眼神一转问道。
莱斯利看着他,良久后才说道:“你既然心疼他,就把人带进来吧。差不多也到时间了。”
易得到允许,立刻冲了出去。旷野之中,凌岳身上银黑色的军装格外显眼。僵化药剂的时限应该已经到了,但他仍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凌岳?”易走过去,疑惑的问道。
下一秒他被少将紧紧的抱在怀里,凌岳仿佛要将他的身体揉碎,将他融进自己的骨血里一样。
“凌凌凌凌岳?”易吓了一跳,问道。
凌岳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如果我们不能成功,你会变成和你妈妈一样?”
“啊……是啊。”易点点头,“我记得以前有个医生给我们这种病起了个名字,就叫睡美人病。”
凌岳的心揪了一下。睡美人,多贴切的名字啊,只是不管骑士还是王子,也没办法吻醒沉睡的美人。
“你不会是公主的。”他低声说道。
“我是女王吧~”易开了个玩笑,说道。
“我不会让你变成那样的,易。我发誓。”凌岳低声说道,前所未有的坚决。
易忽而叹了口气,苦笑道:“你可一定要成功啊,凌岳。”
“我没有妈妈那么……坚强。”他呢喃道,“其实,从五感丧失到完全失去意识之间,还有一段时间,我的意识是清醒的,但却不能看,不能听,没有触觉,无法判断自己是否还活着。这段时间因人而异,有几小时,也有可能是几个月。”
易顿了顿,说道:“我很害怕……我很害怕会不会无法熬过那段黑暗……我很害怕在那样的情况下撑不过去,疯掉。”
凌岳再度把人搂紧了,低声说道:“不会的。”
“不要担心……不会发生的。”他翻来倒去地重复这几个字,安慰着易。
旷野里掠过一阵微风,玫瑰在风中微微摇晃,像一片烈焰。
易深吸一口气,笑道:“好了好了,说这些没用的。我们回去吧,把黑骑士带走,明天开始我来对他进行改装。”
“嗯。”凌岳看向他,在心底下了决心。
在泠星系的时间过的平静安恬,易一头扎进了莱斯瑞尔的私人实验室里,用自己最后一点精力进行机甲改装。黑骑士被他重新武装过一遍,丢弃了大多不必要的武器,增加了捕获装备,并在莱斯利的指点下加固了关节和能源仓,最后准备了必要的药剂。出于私心,他给机甲又加上了一道保护程序,保护驾驶员安全。
当然,在凌岳不知道的情况下,他留下了银星舰队的完整设计图,和所有隐藏的机关。
而凌岳,在某一个早晨找到了莱斯利。
这位银星舰队的前任指挥官仍然很不待见他,看向他的眼神都是冷漠疏离的。考虑到自己一手拐带了人家的舰队和儿子,凌岳只能在内心苦笑。
尽管如此,有些话他还是必须说。
“阁下,”凌岳看向莱斯利,缓缓摘下了肩上的军衔,说道,“我希望向您辞去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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