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奇冷冷地看着青九,嘲讽道:“怎么?对神君还不死心?又不知廉耻地等在这里企图见他一面?”青九蹙眉瞪着绿奇,掌风微微起伏,心间怒气隐隐升腾。绿奇见状,冷笑一声接口继续说道:“想杀我?我告诉你,神君眼中只有女帝。就你,一只半仙半妖愚蠢至极的狐狸还想博得神君关注,真是可笑。”
青九的掌风渐渐收住,心道:我本就瞒着师父溜到琉璃宫来,万一惊动帝君,师父那边不好交代,就是花螺也会被连累到,切不可意气用事。
心下劝解自己一番后,青九愠怒的脸色渐渐平静下来,嘴角一挑,擦过绿奇的肩硬着头皮走向南琉宫殿口,心下只无奈偏偏只有这一个出口出去,且是躲不过晔渊和姬纭了,语气却无关痛痒地说道:“真是忠心的狗,看你如此护住的份上,我也不与你计较你这一番乱咬。”
绿奇一愣,气得眼冒怒火,抬臂就要往青九脸上掌去。青九眼明手快,及时扼住绿奇的手腕,用力一甩,却对着缓缓而来的姬纭说道:“女帝德才兼备,慈悲心肠,怎么倒有你这等婢女。”
青九这些年在梵音镜得墨韶教导,不但是功力就是性情都有所进溢,也算沉得住气。然而,在看到晔渊站在姬纭身后,漠然无动地看着与她目光对视时,青九的心还是狠狠痛了下,全身微微颤抖。
青九强自镇定,瞥了一眼晔渊,嘴角再次一挑,傲然道:“这么巧,神官和女帝也在这里。青九就不打扰二位雅兴,先行告退。”
青九错开和晔渊对视的目光,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突然,晔渊不动声色地扼住青九的手腕,青九心下惊愣,只觉得心间翻腾着的不知是惊喜,惊讶还是惊动。她缓缓回眸,然而对视上那如冰一样的眼神,青九终究还是剩下心灰,她眉梢一挑,看着晔渊自嘲道:“神君又是想杀了我?”
不愿意亦或是害怕再看他的反应,青九用力甩开晔渊的手,冷冷地说道:“只怕在这里不适合下手吧。”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南琉殿。
☆、第44章 不得
花螺和绿萝商讨完盛宴的流程时,转眸间发现青九不见了。想起她挽着青九的胳膊走出琉璃宫的时候,感受到青九不安和低落的情绪,本就担忧,偏生这会儿又不见了青九的身影。权衡一番后,花螺还是决定去找青九。
此刻正是琉璃宫盛宴的*,因帝君放了话,众仙家随意,因此本来分为常仙和上仙的席位不过是个虚名罢了,为了目睹天界三位齐名的上仙,自然都往琉璃殿去了。然而,此刻琉璃殿上除了风息天帝,羲和娘娘和墨韶仙尊三位上仙外,神官晔渊和成君仙尊不知何时已然离开大殿了。
墨韶一脸温润,对前来敬酒的仙家拒无推辞,奉上几杯仙酿便接下几杯一口饮尽,儒雅之中透着几分罡气。晔渊是去追查那丝异动了,墨韶从他见到自己小徒弟时,他眼神一闪而过的变化中明了,晔渊自然是不会很快回来的。至于成君仙尊,一向是放荡不羁,最不吃约束之礼,听帝君有意放行,早拂袖离去。至于他自己为何还在琉璃宫,墨韶知道他会找来,索性便在这里等吧。
却说花螺出了琉璃殿,问了红荷和银柳还是找不着青九。忽然,花螺拍了下自己脑门,有种醍醐灌顶般的觉悟,兴奋地自语道:“真傻,阿九被她师父晓得溜进来,这会儿定然是回梵音镜去了吧。”然而,到底是不放心,花螺折身欲要出琉璃宫殿门去梵音镜,不想结结实实撞在一个坚硬温暖的怀里。
“得罪了,得罪了,仙人先行吧。”花螺轻轻揉了下被撞疼的额头,忙不迭地道歉。抬眸望见来人的时候,花螺着实是惊吓到了,但见眼前站着成君仙尊,他一手负在背后,一手把玩着手中的水晶云彩杯,桃花眼一眯,慵懒地看着花螺。
“花螺不知仙尊会屈驾来此,莽撞间误撞到仙尊贵体,还请仙尊降罪。”花螺心下惊怕,急忙退让三步距离,低垂着头将一番话说得得体客气。
成君仙尊迷醉的桃花眼多了一分不耐烦,俊朗的面色却仍然是一副孤傲漠然,他比花螺高那么多,低头间就把三步距离拉近。成君仙尊手中一把折扇从背后轻巧地移到右手,而后举扇托起花螺的下巴,漫不经心地说道:“原来,你不犯傻的时候是这样的。”
花螺听不明白成君仙尊的意思,她不动声色地把下巴移开,杏眼里微微浮现出一丝不安,似乎还有一丝若隐若现的伤感,她勉强一笑,谦卑地应道:“花螺不明白仙尊的意思。”停顿片刻,见红荷手中端着云艳仙酿,花螺扬嘴一笑,继续说道:“羲和娘娘新酿的云艳仙酿是天界最好的美酒,花螺再为仙尊续杯。”
话音刚落,花螺匆匆做了个礼,便朝红荷走去,说道:“红荷,把这仙酿给成君仙尊送去。”红荷惊喜,兴奋地说道:“妹妹愿意替姐姐效劳,那成君仙尊在哪里?”花螺抿嘴一笑,指着琉璃殿的方向说道:“喏,他老人家不就在那里。”
然而,成君仙尊早就不知去向,但见花螺和红荷都呆愣在原地。随机,红荷丧气地说道:“我还是把仙酿送去给君鹤喝吧。”见红荷离去,花螺回过神思,自语道:“成君仙尊在天界可是出了名的风流不留情,不过他老人家一个寻常得跟睡觉一般的举动罢了,总归是我想太多了。”
花螺丢开方才的插曲,一路小跑地出了琉璃殿去往梵音镜。成君仙尊见花螺离去,想起他托起她下巴时,看到她花容上尽是陌生,还有一丝畏惧的神色,桀骜的眉目不觉软了几分,似有一丝淡然的落寞浮现。
这不是他希望她做的吗?算了,还不到时候吧,等时机成熟了,本君会打那丫头的屁股以示惩戒的。成君仙尊嘴角一挑,移开注视花螺的目光,随意地往四处走走逛逛去了。
此刻,南琉璃殿内,晔渊对姬纭微微颔首便擦过姬纭的肩离去,突然姬纭拉着他的衣袖,伤感地看着他,幽幽地说道:“神君是不是厌烦姬纭了?难道真不愿意再多看姬纭一眼?”
晔渊冷峻的眉目微微一皱,随即恢复成素日平静无波的神色,淡然道:“本君还有要事在身。”姬纭轻笑一声,眼中隐隐有泪花闪现,她自嘲道:“姬纭自然明白说这些话很是无趣,可到了如今,神君难道就不问问姬纭为何会在九重天?”
晔渊终于回身看着姬纭,只是以眼神问询,不经意间将衣袖从姬纭手中抽离出来。姬纭一愣,心紧紧地揪在一团,而后清婉一笑,伤感地说道:“姐姐欲要把姬纭指配给火焰赤王。”说到这里,姬纭再难以开口。
晔渊微微一愣,而后淡然地点点头,云淡风轻地说道:“火焰赤王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又是七王中的统帅,不错。”姬纭促然抬眸望着晔渊,一向婉柔的眼眸中溢出一丝悲愤和不甘,终究是移开目光,轻柔道:“若姬纭为了神君拒绝火焰赤王,神君会如何?”
晔渊深邃的眸光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有变化,他眉目磊落封面,漠然地对姬纭说道:“那样没意义。”姬纭身子一软,不觉踉跄几步,眼中强忍的清泪终于滑落,不觉发出自嘲的轻笑。
是啊,对他有什么意义?不过徒增他对她的看轻罢了。为了他,她甘心忍受千年的孤寂,把他放在心里爱着,甚至放下女帝的尊严向他直白,可是却只是换来他‘没有意义’这样的话。纵使她是千年女仙,对所得所失已然是无所谓了,可是,她终究还是个有七情六欲的女子,对爱情有向往,对所仰慕的他有爱恋。千年的苦心守候,却只是换来他的无情。
不,他并非无情,他只是把天下苍生看得更重。又或许,他的心还未敞开,只是在等待那个可以开启他心灵的爱人吧。
姬纭任由脸上的清泪滑落,她终究还是小蓬莱的女帝,纵使还有许多话要说,可再不愿意降低自己的底线。良久后,姬纭擦净脸上的泪水,还是那样轻柔的语气,说道:“姬纭心意已决,神君总有一天会成全姬纭的痴情的。”
☆、第45章 他知道真相
风息天帝的神识再也无法寻查到那丝异动了,琉璃宫的盛宴虽还是*阶段,却渐渐有平息之势。突然,风息天帝广袖一挥,天边五彩祥云渐渐散去,转而垂挂上轻柔深沉的苍穹星幕,风息天帝那宏达沉稳的声音不疾不徐地说道:“众仙家不要拘谨了。”
话音刚落,风息天帝和羲和娘娘便消失在了琉璃殿,众仙只道是帝君和娘娘分别五百年,自然是小别胜新婚了,也未想到深的一层去,且毕竟没有了帝君的威严,众仙家自然更轻松畅快了。
墨韶手中的酒盏一顿,只听一道声音在他意识中说道:“我在流云殿等你。”但见,墨韶释然一笑,温文尔雅地将手中的酒盏放下,而后从容不迫地起身缓缓朝流云殿走去。整个动作普通寻常,没有晔渊的超然,没有成君仙尊的俊然,却显得自信尊贵。
墨韶并未腾云驾雾,只是一路走着来到流云殿,但见不远处一袭白衣如长风浩荡,一柄古雅罡正的宝剑将他衬得犹如战神,正是神官晔渊。
晔渊缓缓回身,看着墨韶开门见山地说道:“你知道我会找你?”墨韶儒雅的神色虽无笑意,可眉间眼角是一如既往的温润之色,他点点头说道:“我在琉璃殿等候多时。”
“抱歉,有事耽误了。”晔渊并无惊讶之色,只是淡然地接口继续说道:“你的徒弟是青九,一只小狐狸?”
墨韶温润一笑,看着神官说道:“正是当初在神官湛卢剑下残留一丝残魄的小狐狸。”晔渊冷峻的眉目微微一皱,逼视着墨韶迷离的丹凤眼说道:“你可知她是魔尊寻到的宿体?”
墨韶笑了笑,并未接答晔渊的问题,反问道:“既然如此,神官当初何不把她魂魄散尽?”晔渊移开目光,沉默不语。不知何时,墨韶突然祭出一把普通的古瑟,他席地盘腿而坐,一朵紫光祥云将他同古瑟虚托在半空。
墨韶试了试音,再次开口说道:“我只道是小徒弟命大,原来是神官手下留情。”墨韶调妥了音色,修长有力的手指轻抚起琴弦,只听如和风般的琴音登时响起,他接口继续说道:“既然小徒弟当初入四海水取得厚德之精,又用灵体净化厚德之精的魔气,神官理当物有所用,为何又把厚德之精束之高阁?”
晔渊随着清音手中紧握湛卢剑的手不觉放松下来,然而神识却登时集中起来,轻易不肯让墨韶的琴音流入。墨韶丹凤眼注视下琴弦,温润一笑,说道:“神官不就是想问小徒的事?怎么又不愿意听了?”
晔渊不动声色,深邃冷睿的眸光渐次平和,犹豫片刻后,神识慢慢放松下来,但见眼前浮现出一张苍白无血色的小脸,细长的美目紧紧闭着,长睫微微颤抖,纤瘦轻盈的身体如轻烟一般透明。
时影殿中,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清秀的眉目间一朵凤羽花若隐若现地闪着金芒,清冽的眸光渐次混沌,而后瞳孔由墨色变成赤红色,悲愤地说道:“我来得还真不是时候,打扰神官怜香惜玉了。”
一股黑气从她背后凝聚,他将姬纭护在身后,然而终究是担心波及到姬纭,还是让她离开时影殿。但见,她的嘴角一挑,掌风凌厉地朝他攻去,虽招招致命,可他明显感觉到她力量的矛盾。
“杀无赦。”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湛卢剑已然逼到她的眉心,但见一团光芒从她袖中掉落。终究是及时收剑,让白虎将她带离。然而,当她的灵体完全被魔尊侵占的时候,他知道必须赶尽杀绝。湛卢剑第二次逼近她的眉心,这次,他终于用上力道,湛卢剑刺破她的眉心,将她的魂魄绞碎。
后来,她被墨韶带回了梵音镜,凭借墨韶的修为,她的残魄还是整整被修补了九九八十一天才完整。然而,修为终于是散尽,连流萤玄凌都祭不出来。消沉自弃,冷漠冰冷,根本不是那只嬉皮笑脸的小狐狸了。
终究是墨韶不忍,收她为徒,慢慢教导,因为一点温暖的注入,她才慢慢振作。然而,毕竟是天界的异类,被排斥被轻视被伤害,她却只是咬咬牙,化为原身舔了舔伤口便刻意忘记掉。只是,自此再轻易不出梵音镜一步。
后来,她竟然瞒着墨韶去了一重天。晔渊眉目一皱,眼眸中的冰冷消散了,她竟然来到了擎天峰!只见她悄然来到止戈殿,将好不容易修炼到的一点灵气尽数度给一片残魄,正是他将段云水残留的一丝魂魄养在止戈殿。
她是愧疚吧,纵然并不是她真正所为,可终究还是有善念存在。以为她就要返回九重天了,不想竟然来到了时影殿,一丝游魂徘徊在时影殿外,痴痴望着他的身影。其实,她既抽离真身而来,又有墨韶避灵珠护体,就是连他也轻易觉察不到她的存在。可她试着抬脚几次,终究没有走进殿内。
琴音渐渐止住,晔渊凝聚神识,一时无言。良久后,晔渊开口缓缓说道:“她既被魔尊宿过灵体,已然植入煞气。帝君中途出关,定是感应到了魔尊的蠢蠢欲动。她就算可从我的湛卢剑下逃生,未必可从帝君眼皮底下再有此幸。”沉默片刻后,晔渊沉声问道:“你,可有办法度化她的煞气?”
墨韶收回琴瑟,缓缓起身从祥云上落到晔渊面前,神色肃然道:“魔尊认定的宿体不会轻易更换,更何况阿九似乎与魔气接合顺畅,煞气除尽又生,无法度化干净。幸好梵音镜乃天界灵气最盛之地,时时清净她再生的煞气,这才使魔尊对她的下落一直不得知。”
墨韶停顿片刻,看着晔渊紧皱的眉头,温淡一笑,心道:到底还是关心阿九。片刻后,墨韶继续说道:“不过,若是找到神之魄,或许事情就好办得多了。不过。。。。。。”
晔渊目视墨韶,握着湛卢剑的手一紧,说道:“不过什么?”墨韶一笑,不疾不徐说道:“神之魄乃上古神物,至今不知其所藏之处,亦或只是传说罢了。”晔渊目色一沉,冷峻的眉目又恢复了往常的漠然,一字一句地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
话毕,晔渊向墨韶拱了拱手,而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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