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才叫意义用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叶离冷笑一声,说道:“你是因为被我出手相救了几次,就觉得心里亏欠我。所以这才选择死路,想把生的机会让给我。可是你真的以为生路便是生,死路便是死了吗?”
凌云闻言沉默。
叶离继续说道:“这里是秘境,我们前来的目的便是为了试炼。眼前的生死路,便是一道试炼。接受考验的不止是我们的实力,更是心性。选择生死,便是第一道试炼。一般人都会下意识的选择生路,认为生路的危险会更少,从而避开死路。两条路,至少两个人,如此一来,冲突便来了。”
“你此刻的行为,恰好中了计!”叶离目光看着他,语气冷冷道。
凌云沉默,许久之后,说道:“何必说我,你不也是?”
“至少我清醒的认识了这点,所以才毫不犹豫的打醒你!”叶离说道。
凌云目光望着他,说道:“你又何必非要选择死路不可?”
“我都说了,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不论是生,是死,说到底都是看实力和智商。所以这生路和死路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但是我这个人,喜欢反其道而行之,越是危险,我越是喜欢挑战。你可以当我是自傲,虽然我喜欢将之成为自信。”叶离难得出口解释道。
凌云闻言皱眉,张口想要说什么,叶离神色不耐烦的打断他,“废话少说,你觉得现在的你还有反对的权利吗?”
“……”凌云。
默默的挣扎了一下,察觉到捆着他的捆仙索纹丝不动后,凌云识相的沉默了。
“不必觉得心里不安,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没欠我的,不必舍己为人。若真想报答我的几次相救,活下来,把命留着,以后有的是机会给你报恩!”说完,叶离手一动,将凌云给甩到左边生路上去,将他丢了进去,然后收回捆仙索。
做完这一切后,叶离毫不犹豫的朝死路走去。
站在生路入口的凌云沉默了许久,踏脚走了进去
等两人都进去了,一黑一白的两个老者突然出现。
“这两少年不错。”白衣老者说道。
“那个九天宗的弟子太狂了些。”黑衣老者皱眉说道。
“年轻人就需要锐气点,敢闯敢做!”白衣老者倒是很欣赏叶离。
黑衣老者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了,说道:“还是稳重些好。”
“太稳重也不好,瞻前顾后,难成大器。”白衣老者说道。
黑衣老者闻言没有说话。
“我看今年星莲台开启,必有他们一席之位。”白衣老者说道。
对此,黑衣老者没有反驳。
“诶!守了秘境几千年了,终于又遇到两个有趣的小子。进去了,就各凭机缘。”白衣老者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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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片白雾茫茫,四周全部笼罩在白雾下,看不清周遭的一切,连脚下的路都不甚清楚。
叶离心中平静,不受影响,他笔直的朝前走去。越往里边走,白雾越多,多的仿佛整个空间都挤满了白雾,好像他整个人都要被白雾给吞没了一样。脚底下的路完全消失不见了,前方都堵满了白雾,连路都看不见了。
无路可走了。
他干脆闭上了眼睛,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脚步一直朝前走。
每朝前走一步,脚底下就多出一步路。
四周很静,一点声音都没有,静的可怕。
突然,有一阵细小的声音传来,声音越来越大。
仔细听,是人的声音。
“过来,叶离。”眼前出现一张俊美而温柔的脸,那是……他的师父,叶英。
穿着熟悉的金色的藏剑山庄的服饰,雪白的长发用簪子挽起,扎成高高的马尾,额边一朵嫣红的梅花印记,衬得他俊美的容颜恍若天人,清艳绝美。
他对着叶离温柔的笑,声音清雅带着些冷清,说道:“过来,叶离。”
叶离的脚步一顿,停住了。
“过来。”
“过来。”
“过来。”
“……”
记忆中的那个人,在对他温柔的笑,再朝他挥手,喊着他的名字,那个被许多人遗忘的名字。
叶离站在那许久,许久。
不知为何,叶离那张沉静的脸上,那双紧闭的眼睛,突然从里面淌出了冰凉的液体。
陌生的液体划过脸颊,一滴一滴的低落,打在脚边的地上。
那些以为早已经被遗忘的记忆,此刻无比鲜明的在脑海里浮现,那些曾经过往的画面,一幕幕的闪过,一切熟悉而美好,恍若昨日。
“你昨日又调皮了?离儿,别让为师操心。”叶英对着他温柔的笑,轻声的说道。
“对不起。”叶离声音低哑的说道,“对不起,师父,弟子不肖,以后不会再让您操心了。”
话一落地,叶离抬起脚,毫不犹豫的朝前迈出一步。
那些熟悉的景象,那个熟悉的人,通通在他面前扭曲,破碎,消失不见。
对于叶英,叶离始终无法放下,他欠他的,欠他一个徒弟。
这份债无法放下,这份因果无法斩断。
叶离朝前迈出一步,突然耳边有风声刮过,他睁开眼睛。
面前哪还有那一片白雾茫茫,只有一片冷落的荒沙荒地。
远处,是无数高耸奇形怪状的山岭,空旷的荒沙地望不尽头,这里的天空都是黄色的,地上都是黄沙堆成的路,乌鸦怪叫的飞过,黄沙地上,毒蝎爬过。
旁边,一株枯萎的树木孤零零的竖在那。
这个地方,死气沉沉的,没有一丝生气,果真不愧是死路。
他朝前走去,走过这条路,路途中,遇到一头双头蛇挡路,他一剑斩落两个蛇头,腥臭的蛇血喷涌而出。叶离连忙捂着鼻子快速走过,他最不喜这些浑身邪气诡异的妖兽了,恶心。他连尸体都不摸,就走了。在他走过没多久,嗅觉灵敏早已候在一旁许久的秃鹫,从天空中一头扎下,啃食着双头蛇的尸首。
前方,出现一座石桥,桥底下是河。
那是血河,流淌着的都是鲜红的血。
稠粘而鲜红的血,看着,就好像鼻子里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但是事实上,生者是闻不到血河的味道的。
叶离顿住脚步,目光看了血河许久,然后走上了桥。
他朝前走去,突然,石桥便是爬出无数的蔓藤,缠住他的脚。石桥轰然消失,只有无数的从血河里生长出来的黑色蔓藤死死的缠着他的双脚。
挣扎不得。
原本安静的血河,刷的一下,从河里伸出无数的手,只剩下白骨的手。
无数的骷髅人从血河里爬出,他们挣扎着朝叶离走去,他们朝他伸出手。
死者嫉妒生者,试图将其拖下地狱,化为同类。
这一幕,看着委实惊悚恶心了点,饶是心理素质过硬如叶离也有些承受不住。他皱着眉,拔出腰间的剑,砍着缠住他的脚的蔓藤,却纹丝不动。
砍不断!?
叶离眉头紧蹙,突然,天色一下暗了下去。
一下就暗了下去,突然从白天变成黑夜,没有一丝的过渡。
远方天空,升起了一轮血月。
鲜红如血的月。
平静的血河开始沸腾,无数的骷髅人从血河里爬出,他们空荡荡的眼眶里,闪着幽幽的鬼火。
不知是不是错觉,远方有清幽的笛声传来。
☆、85·死气
平静的血河开始动荡;无数的骷髅人从河里爬出,他们伸着只剩下白骨的手,朝叶离走去,空荡荡的眼眶里闪着两簇幽幽的鬼火。
叶离被那从血河里生长出来的蔓藤捆住双脚,高高的悬在半空中;无法动弹。他低头朝下面血河看去,密密麻麻的一群白骨骷髅人,有着密集恐惧症的他;顿时头皮一阵发麻。
这种情况下;唯一庆幸的是,他站得够高。这些骷髅人爬不上来,他们不会飞吧;应该不会……吧。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他好像在往下掉?
是那蔓藤把他往下拉扯;那从血河里生长出来的蔓藤,将捆绑住的猎物拖回河里。
叶离从半空中被拉扯下来,越来越低,低的耳边甚至可以听到血河里的水在翻腾的声音。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就真得被拖下血河了。谁知道那血河里的血水有什么害处,就算没有害处,那么恶心的血水,他碰都不想触碰一下。
叶离拔出剑,用剑砍着缠住双脚的蔓藤,一剑砍下,那蔓藤却纹丝不动,甚至表面一点痕迹都没有。受到攻击,那蔓藤收紧了一圈,缠的叶离的双脚更紧了,死死地勒住。一股疼痛自双脚传来,叶离皱了皱眉,他握剑的手一紧,灭之剑意爆发,又一剑砍下。
蔓藤依旧完好无损,只在表面留下一道剑痕。
缠住双脚的蔓藤又收紧了一圈,原本就已经死死地勒住双脚的蔓藤,这下直接勒进了皮肉里,那蔓藤上带着的尖锐细小的倒刺穿透裤管,扎进了皮肉里,顿时一股鲜血染红了裤脚。
叶离顿时脸色一白,只觉得双脚麻木失去了知觉,一股寒气自脚底直涌上来。
那受到鲜血刺激的蔓藤越发的兴奋,一圈圈缠绕的更紧了,一次比一次更加深的勒进皮肉里,那倒刺也扎进去的更深了,裤脚被鲜血染的越发红了。
叶离此刻距离血河很近,近的只要那些蔓藤在拉扯一下,他就得被拖进血河里。可是那尝到叶离鲜血的蔓藤,贪婪而不知节制的允吸着他的血,哪里还顾得上将他拖进血河里。
生者的味道,能让亡者发疯,那鲜活的气息,对一切亡者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那些骷髅人受到鲜血气味的刺激,越发激动的朝叶离爬去,骨头关节处,发出咔擦咔擦的响声。
一些骷髅人甚至已经近了叶离的身,朝他伸出了手,试图抓破他的血肉。叶离因为体内莫名寒气的侵袭,难耐的皱起了眉,此刻他的心情糟糕透了。任谁遭遇这样的事情,心情都好不起来,尤其叶离是一个怕疼的人,因为怕疼,所以他格外的爱惜自己的身体,一切给他造成疼痛伤害的存在,都该死!
叶离浑身气势暴涨,杀气惊人,察觉到主人的愤怒和杀意,他手中的剑不断的轻鸣,渴望杀戮。一剑斩去,杀意和剑气滔天,席卷而去,十尺之内所有骷髅人都被斩灭成灰。
可是即便如此,依然有无数的骷髅人前仆后继的朝他爬来。
叶离灭了几波骷髅人,神情不耐的皱起了眉头。这时候他的双脚已经失去了知觉,那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脚了,没有一丝的感觉。
心情是越发的烦躁了,简直是没法忍。
自穿越后,仗着血统的流弊和出身的高贵,一直顺风顺水的叶离头一次栽了,那心情不可谓是不糟糕,简直是想要毁灭一切了!
三足金乌原本就是暴烈脾气,心情不顺的叶离暴怒之下,浑身气势暴涨,爆发出一阵耀眼的金色光芒。
金光越来越亮,亮的都遮挡住了那血月的红光,整个亡者之境都笼罩在一片金色光芒下。
太阳的光辉无可阻挡,一切阴暗污秽之物,都将被烈焰给焚烧殆尽。
仔细听,那一直都若隐若现的清幽笛声好像消失了。
血河的对面,一株枯藤老树下,一个红衣男子坐在石头上,他停止了吹奏,手里拿着一根长笛。那从血河里传来的耀眼金光,刺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了,他转头,目光望向血河处。
“看来,这次来了一个不得了的存在。”红衣男子轻声说道。
叶离浑身爆发出耀眼的金光,金光照亮了一切,好似一股烈焰,炙热而滚烫。他的气势化为风暴,席卷一切,他乌黑的头发飞扬而起,眉眼精致,容颜俊美,脸上表情无悲无喜,只有藐视一切的高傲和不屑。
所谓仙神,便是如此吧!
那缠住叶离双脚的蔓藤,一截一截的断落,一点点的被焚烧殆尽,连一丝灰烬都不剩。
太阳精火所化的三足金乌,不被任何事物所束缚,所以有形无形之物,皆无法逃脱那至阳至刚之火的焚烧,一切都将化为虚无,消失在宇宙洪荒内。
叶离一掌朝血河挥去,夹带着热浪惊人的太阳精火,瞬间血河干涸,露出了河底累累白骨。
以白骨为床,以鲜血灌溉,终成血河。
天下最阴晦之处。
看着那一河床的白骨,叶离冷冷一下,“真是让人恶心的存在!”
“还是消失的好!”
只见一道金色火焰点燃了那些白骨,熊熊火焰中,一切化为虚无。
叶离朝血河的对岸飞去,落在地上,他低头注视着自己的双脚,扯开裤管,只看见一片血肉模糊,那被蔓藤勒进皮肉里的小腿处,伤口深可见骨。
但是,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或者说一点知觉都没有。
那双腿,膝盖以下的小腿处,都泛着青白色,死气沉沉。
“是死气。”
突然一道低冷的声音传来,叶离抬头看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株枯藤老树下,一个红衣的青年坐在石头上,手里拿着一根长笛,目光冷冷的看着他,他的肩头停着一只黑色的乌鸦。
“死气?”叶离目光看着他,等着他解释。
红衣青年眼睛看着他,漆黑的眼睛没有一丝光亮,就像这个地方一样,阴森森的,“你刚才走过的那座桥,是渡魂桥,生者不可过。若是踏上桥的是生者,那就会被拖进血河里,一身血肉化为血水,白骨沉入河底。”
“那缠缚你双脚的蔓藤是死人藤,是那些不甘心被拖入血河的亡者的舌头所化,为的就是将那些和他们一样踏上渡魂桥的生者,拖入血河中。死人藤自血河长出,带着血河的死气,你双脚被割破,死气入体。故而小腿才会泛着清白,失去知觉。死气入体,不出三天,便会蔓延到全身。”红衣男子说道。
“死气蔓延全身,会怎样?”叶离问道。
“生者身上的气是生气,死者身上的便是死气,一旦生者死气入体,驱逐了所有生气,死气代替生气。那么那个活人将会变成活死人,不生不死,是为异类。”红衣男子漆黑的眼睛看着他,语气阴测测的说道,“异类是不被天道承认的。”
“就像你一样吗?”叶离目光看着他,语气轻松的说道,似乎他说的是在正常不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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