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力量体溃散的那一瞬间,西瑞尔也逃走了。
脑袋还阵阵作痛,陆宵紧皱着眉头,努力集中精神,一点一点将溃散的力量体再次凝聚起来,可是第二次碎裂的后遗症比第一次要强烈多了;陆宵一时竟然没办法把分散的力量体收回来。
别的人看不见,可是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此时此刻不难判断出形势。
西瑞尔的眼睛闪烁着光芒。
“你没办法用了吧!”
陆宵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
“这个家伙在嘟嘟哝哝些什么!”塞西尔莫名其妙地说。
“抓住他们!射他们的手和脚;弄到他们完全没办法行动为止!”西瑞尔倒退着;大声命令道,嘴边挂着扭曲的笑容,“只要最后给他们留一口气就行,全都给我上——”
语罢,他转身逃走!
士兵们开了枪,陆宵被塞西尔抗在了肩上,两人飞快地移动了起来。如同闪电般闪躲过射线,以士兵们反应不及的速度放倒了他们,塞西尔朝着西瑞尔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前后方是重重叠叠的敌影,在蓝色的灯光下交错着。
塞西尔趁着不明的光线躲闪着子弹和射线,一边踹飞挡在他面前的人,一边片刻不停地往前冲去,嘴上还说着话:“话说回来,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宵的腹部被塞西尔的肩膀顶得生生痛了起来,虽然想等到状态恢复了尽快利用起兔子神来,可这种移动方式实在让他集中不了精神。喊了好几声放他下去,可塞西尔好像充耳未闻。
陆宵更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塞西尔解释力量体的事情,索性转移了话题:“那什么,倒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我?七天前你不是失踪了吗,我和夏佐,塔尼亚他们想去找你来着!”塞西尔微喘着气,简单叙述了下他们三人这几天的行踪。
追到了陆宵驾驶的飞行器的信号最后消失的地方后没找到人,反而碰上了敌机,塞西尔和萨米他们便和对方交火了起来。
后来他们的飞行器被击中,危急一刻,夏佐操纵着飞行器,故意往一颗星球上坠去。
坠落的那颗星球是由岩石构成的,到处都是洞窟。他们三人穿着防护服出了飞行器,果然见有两架敌机跟了过来,看来是不想错过任何找到巴泽尔踪迹的机会。
然后塞西尔他们和敌人就在那颗星球上交手了,理所当然,他们三人是不可能被区区几个敌人解决掉的。
然而以当时的情况看来,他们是没办法找到巴泽尔了。塞西尔一肚子火没处发,索性扒了那几个敌人的防护服,进了他们的黑色飞行器,打算趁着这次机会直接混进敌人的大本营,把他们掀个天翻地覆。
“……”陆宵听完后一时不知作何感想,“之前那么谨慎地派你们黑鹰两个成员去跟踪他们是为了什么啊!”
“反正他们两个人也失败了,不仅失败了还带了这么多‘虫子’进来!”塞西尔满不在乎,“一直这么被动也不是我的作风。”
“那塔尼亚和夏佐现在在哪里?”
阿诺德穿过长长的曲折的走廊,留□后倒了一地的士兵,在拐角处和两个穿着黑色防护服的人迎面相撞。
身形一闪,晃到了两人身后,阿诺德一手一只脖子刚刚扣住,身前的两人竟然反应十分敏捷地反抓住他的手,齐齐将他往前甩去——在空中调整了下姿势,踩了下墙壁免去了背脊撞墙的势头,阿诺德翻身稳稳落地,抬头讶异地看着两人。
他一路解决这些士兵,还没有一个人是能够和他过上两招的,基本上几秒就被他放倒了。而他眼前这两个人的素质和之前那帮士兵完全不同。
阿诺德明白了,站了起来露出了一抹笑容,嘴上很没诚意地道歉:“啊,不好意思,你们穿的这么黑乎乎的我一下子没认出来。”
“你……没问题吧?”穿着黑色防护服,打扮成敌人模样的夏佐无视了阿诺德的话,上下扫了扫他的身体,示意他身上的那些烧伤。
“没关系,只不过是皮肉伤而已,”阿诺德眯起了眼,“话说回来,塞西尔在哪里?之前他拿着我的衣服走了,我必须要把衣服拿回来。”
“他去巴泽尔那里了,碰到了直接问他吧,我们也不清楚。”
“那么你们现在打算去什么地方?”
“这一层过去有一间关着基地里那些人的房间,我和夏佐要去把他们放出来。”站在夏佐身旁的塔尼亚说道。
“我知道了,那么你们自己小心。”
三人互相点了点头,便再次分开行动。
基地深处,蓝光照耀着的房间内与外界隔绝着。
门外走廊上的警报声不停,非常吵闹,而远远的还有打斗的声音和尖叫哀号声。可是那些声音仿佛传不到这里似的,丝毫影响不了房间内的人。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穿着囚服的人随意地躺在地上,靠在墙边,几乎所有人都在沉睡着——他们刚才进行了今天的注射,那是为了保证他们能够“乖乖地听话”。注射了药剂后,他们的脑袋会没办法思考事情,外界不刺激他们,他们就会一直睡下去,外界唤醒了他们,他们则会如同机器人一般受人摆布,不会做出丝毫的反抗。
当然了,每个人受药剂的影响程度是有限的。
又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门口略过,惊醒了其中一人。
他一直以抱膝的姿势坐在墙边,此刻睁开了眼,双目没有焦距地发了会儿呆,而后缓缓转过头,看了眼自然错开了一道缝的门。
大家依旧睡着,他却爬了起来,慢慢的,迟钝的,身体僵直地跨过地上的人,向着门口走去。
打开门,转过身,眼前是幽深的,无尽的长廊。
他像是梦游一般地向前一步一步迈去。
光秃的后脑勺上是一道缝合后留下的手术疤痕。
不知何时,塞西尔的喘息声越来越重。
就算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险境的佣兵,身体也借由巴泽尔的药剂经过几次变化改造,可是依旧有着极限。
再次挥臂打翻了一个敌人,又抬腿踹飞了一个,塞西尔的左小腿被不知何处射来的射线穿透。
射线没有停止,他的膝盖一弯,陆宵暗叫不好,赶紧用勉强凝聚起来一点的力量体解决了不远处潜藏在暗处的敌人。
只听到闷哼一声,有倒地的声音传来,塞西尔咧了咧嘴,慢慢跪倒在地上,手却还牢牢将陆宵按在了自己肩上。
“你……你放我下来!我已经没事了!”陆宵赶紧说道。
“你说你没事……说到底刚才帮你挡玻璃渣的是我,你怎么反而比我还糟糕似的。”塞西尔刚才还差点因为弯下膝盖而被射线割开皮肉,此时此刻竟然还有心情吐槽。
陆宵双脚落地,轻咳一声,说:“这事很复杂,之后再说……”
“反正阿诺德那家伙肯定知道吧?”塞西尔轻哼一声,撇了撇嘴,“你和他之间有着什么秘密从来不跟我说。”
“你是小学生啊!”
“‘小学生’是什么?”塞西尔狐疑道。
呃,可能到了星际社会“小学生”这种名词也不存在了吧。
陆宵捂了捂额头:“先别说这种事情了,得想想接下去该怎么办!”
塞西尔受伤了,而他虽然脑袋已经不疼了,刚才也能够勉强使用出一点力量体,可是刚才那一次仿佛已经彻底耗尽了他刚刚存下来的一丁点油似的,现在竟然完全没法用了。
兔子神的声音出现在了脑海中。
“接连受到两次影响,至少要过上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了吧。”
“也就是说暂时都不能用了?!”陆宵大吃一惊。
“你在跟谁说话?”塞西尔瞅着他。
“……”
“世界上没有无敌的东西,你只是刚刚开始发现力量体的缺陷而已。”兔子神干巴巴地说。
“……”
索性现在走廊上除了一地的尸体外,倒是没有新的敌人出现了。
陆宵紧皱着眉头思忖片刻,弯下腰来将塞西尔扶了起来,圈过他的一只手,试图扶持着他。
塞西尔一脸不敢置信:“你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
“吐槽得也太迟了点吧!”
刚向前走了一步,忽然,一道射线射穿了塞西尔的另一条腿。他低哼了声,身体倒了下去。
“塞西尔!”陆宵惊呼道。
第二道射线射穿了塞西尔的左手,第三道则是射穿了他的右手,第四道射穿了他的左胸,接近心脏的位置!
接连不断的射线惊得陆宵大脑空白:“塞西尔!”
身体强壮的男人一时间变得遍体鳞伤,彻底瘫软了下去,陆宵下意识地挡在了塞西尔的身前,拼命的想要凝聚力量体却又完全着不着力,慌乱之下吼了出来:“谁在哪里!出来!”
“你不用你的特殊能力来探寻我了吗,亲爱的弟弟。”低笑着,西瑞尔从阴影处出现,手上提着一把枪。
“……西瑞尔……”
“又是新的表情,”西瑞尔讽刺道,“你变了,巴泽尔,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陆宵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看来你已经没办法使用那种力量了吧,也就是说,现在主动权是在我的手上,”西瑞尔冷笑道,“你和你的那几只狗可是把这里毁得很彻底呢,连伯尼似乎也已经死了!你要怎么赔偿我,嗯?”
塞西尔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他扶着墙,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试图站起来。
西瑞尔注意到了,再次举起了枪,陆宵立刻后退一步微微蹲下了身,牢牢挡在了塞西尔面前。
西瑞尔一怔,神情变得极为厌恶:“你保护他?你在搞些什么,真恶心!”
“你到底想怎么样!”陆宵开口冷冷说道。
“我想怎么样?”西瑞尔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下,“事到如今,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了。我要你的血做研究,我也不打算把你交给父皇。你就成为我的奴仆吧,以后听从我的命令,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准违抗我!”
“……”陆宵皱了皱眉头。
之前他和西瑞尔对话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什么。要说西瑞尔是厌恶巴泽尔,可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做奴仆什么的,讨厌的人整天在面前晃,西瑞尔自己不会厌烦吗,还是说真的只是变态的兴趣而已?
“……那你还是直接杀了我吧!”陆宵试探着他。
“我怎么可能会让你这么轻松就去死!”西瑞尔低笑着,“你可要在我身边乖乖呆着才行,巴泽尔。我要折磨你,让你跟我求饶,我要让你再也没办法对我摆着那张傲慢的脸!”
“是吗?”陆宵冷笑道,“但是要是我现在就逃走的话——”
“那我就射穿你的腿!”西瑞尔的神情狰狞,“回去之后,我还要让人把你的腿砍断了,让你再也跑不了!”
陆宵的背后沁出了冷汗。
西瑞尔这个人简直……
刚才一路过来,塞西尔根本没有捡枪的意识,基本是徒手解决敌人的。而他也焦急地查看着力量体的状况,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
现在两人手中根本没有武器,最近的枪支落在了两人身后的四五米远处。可是这么一丁点距离,恐怕只要陆宵敢跨出一步,他就被射击了。
正满头冷汗地思索着脱离这种困境的办法,忽然,陆宵背在身后的手碰到了什么东西。
他微微睁大了眼,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身后的人没说话,不过因为受了伤,落在陆宵耳边的呼吸格外的绵长而又沉重。
陆宵深呼吸一口气。
他不想死。他也不想让塞西尔死在这个地方。
这真的又是一个“你死我活”的境况啊,可是这一次他不会再犹豫了。
他注视着西瑞尔,喉结滚动了下,开口道:“不要砍我的腿。”
西瑞尔睁大了眼睛,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寒光:“哈……哈哈!你刚才说了什么!”
“不要砍我的腿……”陆宵慢慢说道,“我跟你回去,不过放了我身后这个人。”
方才升起一丝快意,西瑞尔立刻又因这句话而露出了厌恶的神色。他冷着脸走了过来,枪越过陆宵的肩膀顶住了塞西尔的脑袋,自己则是倾□捏住了陆宵的下巴:“你可千万别变成这么恶心的人,巴泽尔。什么时候连一条狗你都要保护了!”
陆宵单手扣住了西瑞尔的手,紧盯着眼前这人的眼睛:“你说的没错,我已经变了。”
“什么——”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巴泽尔坦因了!”陆宵吼了出来,拍开了西瑞尔持枪的手,同时猛一起身——
“扑哧”一声,尖锐物刺进*的声音。
陆宵微微发着抖,大口大口喘着气,脸上是喷溅上去的血液。
他的右手紧紧握住了一把匕首,而匕首的刀刃则是整个没入了浅金发皇族的身体里。
“啪嗒”一声,西瑞尔手中的枪落了下去,他后退一步,两步。
陆宵松开了握住匕首的手。
西瑞尔彻底倒了下去。
他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呼吸声变得沉重,仿佛是溺了水的人一般。
身体微微抽搐着,刀口没入的地方,一大片血迹浸染了衣料,蔓延开来。
陆宵惊魂不定,双手抖得厉害。
“巴泽尔?”塞西尔在他身后吃力地叫道。
陆宵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脸色苍白。
“……”
西瑞尔说了什么。
陆宵的大脑一片空白,声调也变了:“……你、你在说什么……”
“……你真的……不是他?”
“我不是,”陆宵将脸埋进了双臂中,声线颤抖而又低哑,“……我真的不是他啊!”
“……那么巴泽尔……到底在哪里……”
他那个让人生厌的,傲慢的弟弟,到底在什么地方……
***
自那个最小的弟弟出生后二十五年的时光,西瑞尔一直注视着对方。
只要两人在同一片空间中,他的余光总是落在对方的身上。擦肩而过时,他的目光也会仔细描绘那一瞬间对方的侧脸。
他看着那个金发的男孩长大,渐渐地流露出不符合他年龄的冷淡而又自傲的神色,还有那种越来越贴合卢法斯坦因——他们的父亲的气势。
为什么会觉得巴泽尔与他们的父亲相像?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