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架空)再世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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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架空)再世为王-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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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真的是这个原因么?或许北宫棣根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他未曾料到,一个小小的波澜,可以改变无数的未来……

  第五章 死谏帝王怒

  “宣百官入朝觐见!”
  一个尖利的声音从禁宫中的文华殿传出,经由一道道宫人之口转述,传过中门,抵达九门前。天中朝霞尚未散去,只见晨光熙攘下,白玉铺成的露天广场中,所有站的笔直的官员纷纷跪下,三跪九叩,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叩拜完毕,从那浩大的人流中分出了一些人,他们快步向前赶去,经由玉桥、武门,走入了禁宫之中。跨过宫门,这些人纷纷整理了一番衣服,便步履安稳得踏入金碧辉煌的文华殿中。
  此时尚且寅时初刻。
  北宫棣坐在龙椅上,慢悠悠得扫视了一圈,众卿又是一次行礼参拜,北宫棣开口道:“免礼平身。”诸位大臣起身,垂着头,恭敬而仪态优雅得回到了两侧所设的席位上。
  大晋京师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这些人都是五品以上的官员,是晋朝官员的核心力量,享有入朝议事的权力。整个国家,一切事关重大的规定、决议,都是在这样的早晨里决定下来的。
  自从七月初一北宫棣正式登基,宣布次年改元乾宁,这位新上任的冷酷皇帝陆陆续续发布了一系列让人不太明白的诏令。第一道便是新皇登基惯例的“大赦天下”,第二道却是“恩赐文熙旧臣戍守西海”,第三道则是“广召擅长五行算术之法之人前往燕京”。
  这“燕京”乃是北宫棣龙起之地,也就是原来燕王幽州郡内的首府,原名燕蓟,待北宫棣即位后便改为了陪都。北宫棣找这些人去那儿做什么,却是引来了无数猜测。
  然而要说争议最大的,却是第二道诏令。原本天下的儒士们都以为这位杀神王爷要血洗一番皇城,和太祖皇帝一样斩草除根,却不想北宫棣居然放过了那些人。自然也有人猜到北宫棣此举不过是为了“收买人心,博得仁善”,但各个地方的坊间关于北宫棣“仁德承袭天命”的说法却渐渐流传。自己眼中的发配却变成了仁德,却是北宫棣未曾预料到的。
  今日朝会,北宫棣正给这些刚刚历经宫廷政变后的百官准备了一份“惊喜”,他有些高深莫测得看着下面的臣子们,淡淡开口道:“去把那箱子抬来。”不一会儿,布宁和一个太监合力将一个似乎有些略显沉重的小箱子呈到了殿中。
  北宫棣离开了龙椅,自帝席上拾级而下,微微抬手示意布宁打开箱子,在众人的疑惑目光中,那个有些陈旧的木箱被掀开。里面放着一本本册子,按式样观来,正是平常大臣们上书奏本议疏。布宁清了清嗓子,捡起一本陈旧的奏本,就着封面读道:“奏帝王疏,呈者左御史大夫,肖仕麟”。
  他又拾起一本,继续念到: “削燕秦诸藩之议,呈者大理寺少卿,许秉芮。”
  “……呈者康少泉……”
  “……封英……寒昌华、仇建……”
  随着一个个名字的念出,殿中的气氛渐渐冷了下来,幽幽的凉意渐渐沁入人体。凡是听到自己大名之人都纷纷脸色惨白,遍体生寒,吓得魂飞魄散,两股战战,倘若他们不是坐在席位上,只怕当场就要出丑。
  他们自然清楚无比,那些奏章上都写了些什么,昔日文熙帝削藩时,北宫棣作为‘燕贼’,朝中自然一片讨伐之声。而世事难料,当了皇帝的北宫棣,今日竟然把这些上奏的‘讨伐之书’都取了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旧事重提,怎么能不由得他们不惧?
  北宫棣道:“这些都是朕在景心殿里发现的,朕不知道,原来文熙在位之时,你们都对削藩这般积极。”
  北宫棣脸上倒是笑意盈盈的,但众人俱是头皮发麻,任他们之前怎么揣摩,都没有想到,登基以来一派“贤德”作风的北宫棣,在这次朝会上,会突然给众卿一个如此厉害的下马威。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北宫棣越是笑,他们越是觉得心虚不已,仿佛那笑落到眼中越是可怕狰狞。一些人已经开始盘算,下朝后如何自杀才不至于使家人受到牵连。偏生北宫棣又凉凉得加了一句:“朕可是每一本都仔仔细细得看了一遍。”
  殿中安静至极,布宁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沉寂了。
  “念呀!怎么不念了!”北宫棣抬高声音,道:“只怕这里头,在座的不少人,都有份吧!”
  众人心里头拔凉拔凉的,自然清楚无比,北宫棣这架势是打算秋后算账了。文熙帝在位时,众人也是捧柴火焰高,提议削藩,甚至提议圈禁藩王的大有人在。而现在时过境迁,树倒猢狲散,他们又或愿意或不愿得投了北宫棣的麾下。哪怕是一些没有上过奏章的人,也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那些亲王们,哪里看到过北宫棣这般样子,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这位四哥,都是心头发寒。
  也不是每个人都这样一幅恐惧的样子,北宫棣自然不会真的打算秋后算账,只是想要恩威并施一把,敲打一番,震慑他们这些臣子罢了。但是猜到的人,比如陈夏阳,都正襟危坐,各各装成了木雕,谁也不开口。
  北宫棣又是一阵冷笑,坐回了龙椅上。
  就在此时,朝臣里头一个人却走了出来,跪下洪声道:“陛下,众大臣都是为国效力,请陛下勿究往事。”
  北宫棣本来想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忽然瞄了一眼他的席位,顿时眯起了眼睛,改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臣汤戴川。”那个人依旧跪着道,声音耿介。
  陈夏阳眼皮乱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心里暗道不妙。
  “哦,汤爱卿的意思,是朕无中生有了?可是朕怎么认为,你们这些朝臣,放任那些奸臣当道,却竟然无一人反抗,这样也算是‘为国效力’?”
  北宫棣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还有些温和,却字字皆是诛心之语,他的眼神一点也没看着跪在殿中的汤戴川,而是直直盯着殿中的一个人,目光中流露出玩味的神色。
  他又轻飘飘加了一句:“怎么朕看着,觉得你才是执迷不悟之辈,应当杀了呢?”北宫棣凤目中闪着寒光,看着下方的众人,渐渐的目光又落回了那人身上,他勾起了唇角,扯出一丝得意的笑。
  那人似是知道北宫棣的意思,慢慢得站了出来。
  他是方静玄。
  方静玄低着头,言辞清楚而低沉道:“陛下,大臣食禄君恩,皆谋国患,思国利,非危言不敢提。汤御史决不可杀!请陛下三思!”
  “若朕非要动手呢?”北宫棣冷笑。
  方静玄低着头,眼前恍惚间出现了前些日子午后的那幕。京城的一条道路上,一个书生正怒视着眼前的人,他的发髻与衣衫狼狈不堪,一旁的地上有着一个倒向一边的书箱,里面的书纷纷掉出,一本本散落在地上。书生的眼前是一个身强力壮的大汉,他的一只脚踩在书生的书本上,脸上露出得意与恶毒的神色:“啊呀呀,原来是秦公子!不知你家老父可好?去年他替我潘某人办的案子,我都记在心上,片刻不敢放下呢!”
  书生气的脸色通红,说不出话来:“将我的书还给我!”
  “秦公子,这些书读了何用!学你那老父,投湖自尽么?”那个痞子脸上的神情愈发恶毒,一边生生用脚将那本书践踏几下,扯成两半。“秦伊尹自尽,找那昏庸无道的晋益帝去喽!你秦公子看这些圣贤之言,是要把自己念成傻子么!”
  “你——”书生根本说不出还击的话语,心中大痛,只觉得死者为大,自己的父亲却被他如此嘲讽,“侮辱先父,我跟你拼了!”
  “哎呦,凭你这小身板么?哈哈,爷爷看你长得倒挺俊秀,不如——”
  “大胆!此处乃是天子脚下,何人如此放肆!”方静玄撞到这一幕,脸色都变了,立刻拉开了那个书生。
  “呦,你倒是何人?”那个痞子看了看方静玄身上的衣服,暗自揣测他的身份。“知道你爷爷是谁么?爷爷的二哥可在禁军当差!多管闲事——”
  “在下方静玄。”方静玄冷冷道。
  “方静玄?哪个方静玄——哦,失敬失敬,原来是替今上拟诏的方静玄方大人!”那个人立马换了一副嘴脸,有些恶心的巴结道。“啧啧,我潘某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方大人勿怪,勿怪!哈哈!”
  说完他带着几个小弟扬长而去,方静玄心底冷笑,若不是此刻文人式微,这些小人又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情。他转过头,看见书生跌坐在地上,从袖子中露出的手臂伤痕累累、青白交错。书生慢慢拾起地上的书,看了他一眼。方静玄想要说什么,却从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加掩饰的不屑。
  “以后不劳方大人相救!”他冷冷道,背起书箱,“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这个折节变身之辈,羞与汝为列!”
  “若陛下非要杀人,请先杀了臣。”方静玄闭了闭眼睛,慢慢道,他的声音似乎有些萧索,又似乎只是错觉,“臣闻昔日齐太宗欲杀百里季,大夫嵇攸之谏言,若是令天子铸下大错,方才是臣子的不忠。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然陛下所为有失,臣自然应当进谏。若是陛下杀了进谏之人,会使国无谏士,何况祖宗有“不杀言官”之律,故而汤御史决不可杀!”
  陈夏阳垂着的眼角微微耸拉了一下,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北宫棣怒火中烧道:“大胆!真以为朕不敢杀你?来人——把那廷杖搬上殿来!”
  “陛下不可!请三思!”陈夏阳吓了一跳,连忙跪出来道。
  “请陛下收回成命!”又是一个人出列跪下道,却是一个中年人,正是北宫棣的近臣,翰林博士杨子荣。
  廷杖制度是大晋首创的一个制度,极端野蛮。晋太祖性格乖张,在一次被大臣们惹怒至极时,便将厂卫唤进文华殿,景洪年间赫赫有名的四案三祸之一—— “寅秋之祸”就此酿成。那一日无数臣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受到杖责。这肉体上的折磨尚在其次,文臣公卿原有的那丝血性却被生生抹去,造成了极为不好的影响。
  陈夏阳身为北宫棣的谋臣,自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祸事再度重演,立刻起身站到殿中,为方静玄苦苦求情。

  第六章 苦心无人睹

  那日午后,方静玄踉跄退步到街角,那个十七八岁的书生早已在人群中不见了踪影,但那句话却好似利刃,剜着他的心——你这个折节变身之辈,羞与汝为列!——那个少年清亮的浅褐色的眼睛里,方静玄却好似依稀见着了的焦亚元的冷笑,杨忠的冷漠,一张张脸都轻视着他,讥嘲万分得痛斥:折身事燕,耻与同行。朝事中众人的疏远,其余人的幸灾乐祸,同门的绝交之意的鲜明……他都知道,他早已料到,然而……他更知道天底下千千万万的读书人,他们需要一个人为他们站出来,哪怕这个人将承受莫大的折辱与艰难,他方静玄认了,这是他方静玄的罪……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毕竟,活着总比死了要艰难。
  他看着眼前流流转转的人流,竟觉得自己的百般心思都这样可笑,这样孤独。
  “方大人,”一个老妇的声音传来,站在街角的方静玄茫然回顾,只见一个穿着黑色的衣袍的老太太受人搀扶着,向自己走来。老人花白的头发上戴着一圈银饰。方静玄识得她,来者乃是秦家老太太,正是原来五品京兆尹秦德楷之母,受朝廷位封为宜人。出乎意料得,秦宜人恭恭敬敬得给方静玄行了一礼,真诚无比道:“多谢方大人今日救下绵琪,先前所言乃是绵琪年幼无知,是我秦家教导无方,还请方大人勿怪!”
  方静玄脸色露出苦笑,他不敢怠慢还了礼,喃喃道:“不,秦公子他说的对。”
  “非也,”秦宜人急急忙忙道,“若非方大人仁德,感化了那杀——今上,这京师又岂会像如今这般太平。方大人心中装着万民,委屈自己,替天下免去了一场血腥之灾。绵琪尚且不会想到其中曲折,我等老一辈岂会不知方大人的良苦用心。”
  “仁德?!”方静玄蓦地抬头,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夸张怪异,似是听到今生最为好笑的逗趣之言,又好似心中的扭曲怨怼一时间勃发而出,而又不得不尽数按捺,一时间遍体生寒。
  “我方静玄多谢——诸位厚爱。”
  殿中,北宫棣的讥嘲一字字自高处传来:“为国之利?哈,方大人的意思是朕是国贼?昔日文熙帝为奸臣蒙蔽之时,这些人苟利偷生,为虎作伥;如今云开见日,却反过来歌功颂德。朕到不明白了,粉饰昔过,吏持两端反倒成了为国大利?”
  方静玄却慢慢抬起头来,第一次对上了北宫棣的眼睛。那张脸上无悲无喜,隔着半个殿的距离,北宫棣只从他的双眸中读出了一句话:
  你可,满意了?
  你满意了吧……
  ……这一切,这些日子里刻意的借题发挥,大庭广众之下的折辱,将他方静玄打压至此,逼得众叛亲离,尝尽这孤家寡人的滋味,可……遂了他帝王的心意?
  金銮殿中的气氛似乎凝固了。北宫棣紧紧握着龙椅的扶手,指尖发白,心中的怒火一下子戛然而止,像是失去了燃料的火堆,渐渐寂灭了。他心中原本存在的强烈恨意与扭曲的报复之心,竟不知为何,似乎都变得有些毫无意义,乃至陡然间变得缥缈起来。
  北宫棣的脸上仍是怒极的表情,他看着那张与他对视的脸,视线划过那苍白的肤色,青黑的眼眶,有些形骨索立的憔悴。他的心头突然间极不是滋味。方静玄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他自是清楚至极的。
  陈夏阳和杨子荣的请求声仍回荡在殿中,众大臣在龙颜震怒下全部伏跪在地,心惊胆战。然而北宫棣却觉得此刻的大殿失去了声音,只余下方静玄死死瞪视着他的样子。
  “罢了。”他冷冷的挥了挥手,似是要驱赶掉心中的那丝莫名袭来的怅惘与疲惫一般。他在方静玄的目光中,极不自然得僵着脸,道:“退下!朕就把话放在这里,既往不咎!此事就此揭过,休要再提!”
  北宫棣玩着手中的玉扳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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