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杀人向来斩草除根，知道金轮法王既去，以后道上又多了个劲敌，跟着便追了上去，可只追出几步，金轮法王的身躯已消失在墙角后，她恐法王仍有埋伏，随即回到小龙女身边，叹气道：“师妹，咱们以后可得小心啦。”
小龙女瞧了一眼金轮法王逃跑的方向，又回头笑道：“小心那和尚吗？和师姐在一起我便不怕。”
李莫愁道：“我知你是个小武痴，却没料到你这般厉害，这一战打得漂亮之至，回去再练练，说不定有新体会。”
黄蓉从楼上探出个头来，道：“李少侠，龙姑娘。”
李莫愁仰脸道：“黄帮主，你可还好？”
黄蓉笑道：“多谢李少侠关心，我已无事，李少侠高义，在下没齿……”
李莫愁忙摆手道：“黄帮主，我出手也不过是想起我求你的事你还没办妥罢了，你可千万记得。还有，我一个穷道士，可没钱赔人家的店，还请黄帮主多多包涵。”
黄蓉嘻嘻一笑，伸手拦住了扛着霍都正欲离开的达尔巴，道：“大和尚，帐还没算完。”
达尔巴刚从昏睡中转醒，霍都身上的毒还未解，毫无战力可言，他可怜兮兮地看看李莫愁，又看看黄蓉，最后看看杨过，哀声道：“大师兄，救救我！”
杨过见他可怜，叹气道：“李师伯，饶他一命可好？”
李莫愁嗤笑一声，道：“你这小子心肠倒软，我师妹不让我杀人，你们自己看着办。”
小龙女从怀中掏出半瓶玉蜂浆，递给李莫愁，李莫愁拿去递给了霍都，做了个服下去的动作，霍都会意，也从怀中掏出个纸包来，有气无力地说道：“那位使笔的前辈中了我的毒钉，这是解药。”
李莫愁自己不接，目指杨过，杨过便伸手接下，递给了黄蓉。
黄蓉对霍都笑道：“你师父把桌子都踩烂了，你怎么也替他赔一半吧？”
霍都心道不留些东西多半是走不脱了，对达尔巴说了几句话，达尔巴从手上褪下一个金镯子来，递给杨过，又说了句藏文，霍都道：“黄帮主，这回可以放我兄弟二人走了吧？”
黄蓉将镯子放在手中掂了掂，笑道：“请便。”
达尔巴对李莫愁合十行礼，李莫愁高深莫测地受了。他又对杨过合十行礼，道：“多谢大师兄。”
杨过也合十还礼，嬉皮笑脸的学他藏语，说道：“多谢大师兄。”
达尔巴颇为惊骇，心道：为何大师兄也叫我大师兄？随即自己想了个解释：他转世为人，已让我为大，不来跟我争大师兄之位。心下更加感激，向杨过深深鞠躬，伸左臂抱起霍都，加入到早已趁机翻窗下楼在外探头探脑等候的众蒙古武士之中去了。
卷四：千千心结
第63章
黄蓉赔了客栈损失，因天色已晚，黄蓉也打算住一晚上再行离开。李莫愁已付了客栈定金，她自诩穷道士，洪凌波不在，她万万不敢浪费钱，故而虽然不愿，也仍是住了下来。
客栈中的客人因那一番打斗都跑了个精光，后院之中清净无比，小龙女甚喜，拉着李莫愁并肩坐在房门口的台阶上，适逢黄蓉走出来，问道：“李……李少侠，你过后作何打算？”
李莫愁笑得颇为和善，道：“黄帮主，李某居无定所，行踪实难向你告知。”
黄蓉道：“李少侠不再考虑考虑我之前的建议吗？”
李莫愁道：“什么建议？啊，李某半生逍遥自在，这事还是算了吧。”
她岂不知白道武林之中有无数人想要她的命？黄蓉再怎么保证，也敌不过处处有人算计。她一个人带着小龙女逍遥自在四处闲逛自是无碍，可要小龙女在人群中居住，只怕她觉得厌烦。更遑论小龙女还尚未弄明白什么是喜欢，便要平白遭受旁人侧目。
黄蓉见她又拒绝，只道她不愿改邪归正，又见她武功如此了得，再入江湖只怕能掀起更大的腥风血雨来，心中不禁开始思量要如何引得金轮法王与李莫愁相斗。她随即又觉得此举不义，忙停了念头。
此时客栈的伙计闯了进来，扬手对李莫愁道：“客官，这位客官！有人给你带信来了！”
李莫愁走过去，问道：“谁给我带信？”
伙计道：“路头的赵六，他是受人所托，客官不若先看看信里讲了什么？”
李莫愁抖开信笺纸，见上面是洪凌波的字，言她已在某镇住下，她随口问该镇在何处，那伙计答了个名字，正是午间买驴的地方。两人在路上练剑耽误了不少时间，斗金轮法王亦花了不少时间，实则并未走出多远，李莫愁恐这么晚找不到人带信，便对小龙女道：“师妹，我家那小崽子在后面追着，我去交代她几句话就回来，你可莫要乱跑，有事不懂便找黄帮主问问。”
小龙女颇为不舍，道：“师姐，我与你……”
李莫愁笑笑道：“你还是多歇歇吧，今日属你出力最多。我最多一个时辰就回来。”
小龙女只得点点头，拉着李莫愁的手一点一点地放开，不舍之情溢于言表，李莫愁狠心扭头离开。
黄蓉初见小龙女时，只觉此人行事极是古怪，江湖规矩似是全然不懂，行事全凭自己好恶，这么看来，倒真像是李莫愁的师妹，与她如出一辙。直到席间见她对李莫愁的态度，方知她于人伦礼教之事半点不知，一切出自真心，半点不掺假。左右无事，她与小龙女攀谈起来。
“龙姑娘，我想同你说一会子话，可是受不得寒，我们进屋去说可好？”
此人知道师姐是好人，小龙女便不讨厌她，遂应下了，与黄蓉一同走进屋中。黄蓉点起桌上烛火，问道：“龙姑娘，敢问你二人师从何人？”
小龙女想了想，道：“自然是师从师父，还能从何人？”
“你师父高姓大名？”
小龙女只摇头道：“我不知道，师父就是师父。”
黄蓉只道她不愿意说，却不知她师父只是林朝英一个贴身使唤的丫鬟，只得一个小名，连姓也没有，小龙女从来只唤她“师父”，自然不知她叫什么，并非不愿说之故。
“那她老人家身在何处呢？”
小龙女眼眶微微一红，低声道：“师父死啦……”
黄蓉忙出声安慰，烛光下见她容色秀美，清丽绝俗，若是名气传开，不知会引得多少英雄豪杰为之倾倒，可她偏偏……偏偏属意同是女子的李莫愁。
“妹子，你心中很喜欢李……李姑娘吗？”
小龙女一惊，随即捂住自己的嘴，愣愣问道：“我说漏嘴了吗？我叫她师姐了吗？你如何得知？”
黄蓉笑道：“你不曾说漏嘴，是我自己看出来的。似李姑娘那般美人，我火眼金睛，怎会看走眼？”
小龙女随即释然，盈盈一笑，答道：“是啊，我师姐人很好，我很喜欢她。”
“可她从前……她从前的事情，你可都知晓吗？”
小龙女点头道：“自然知晓。可她已答应我，不再滥杀无辜了。”
黄蓉不置可否。小龙女或许看不出来，可黄蓉初入江湖便见过腥风血雨，又随蒙古大汗亲征花剌子模，死成千上万人的场面见得多了，人有杀意是什么样的眼神，杀了人是什么样的眼神，她也见得多了，李莫愁两次对霍都起杀心，一次对杨过起了杀意，她都看在眼里，自是难以相信李莫愁真的能听小龙女的话，能改邪归正，放下屠刀。可她与小龙女两次驱逐金轮法王，使江南武林免于一次劫难，却又是不争的事实。她欲此人为正道所用，故而才冒险提出欲替她作保的建议，一方面便于监视她，另一方面又能使她放心。可李莫愁屡次拒绝了她的提议，显然不受管束。
小龙女见她神色古怪，奇道：“怎地？若她是坏人，我便不能喜欢她么？”
黄蓉摇摇头，叹气道：“不是。”
“那是为甚？为甚我在筵席上说要和师姐一辈子在一起，旁人颜色古怪？你们有什么规矩，是没有告诉我的么？”
黄蓉道：“好妹子，世上有许多事，你是不懂的。你只消知道，你们若是在一起，就成了世人眼中的怪物。”
“为何成了怪物？”
“自古婚嫁，一男一女，世间可有两个男人，又或是两个女人结成夫妇的事情？阴阳和合，乃是世间颠不破的真理。你二人若是执意在一起，岂非有违天道，强干阴阳？世人自然当你们是怪物了。”
小龙女心中不服，微微皱眉，“我与师姐在一起很开心，这本就是我和她的事，与旁人何干？”
黄蓉道：“难道她从此不行走江湖了么？”
小龙女一时语塞。李莫愁想走，她从来都拦不住。她缓缓摇头，道：“旁人怎么看，她从来不管。”
黄蓉微微一笑，道：“她当真不管吗？邪道上的女子，往往风流浪荡，朝秦暮楚，只图自己风流快活，旁人怎么想，她们真的不管。可你师姐她却从未和人传下绯闻，我听说若有哪个无聊男子敢多看她一眼，她都要痛下杀手，也因此结下了无数仇家。你说，她到底是在乎还是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篇文只图个乐，并不想编太复杂的情节。想看情节跌宕起伏的文以及观赏我掉的头发请看隔壁《银锁金铃记》。
第64章
这话让她想起李莫愁反复禁止她在光天化日之下做些亲昵的事情。难道皆是由此而起？她总是对自己的问题避而不答，难道也皆是由此？
黄蓉见她秀眉紧蹙，知二人相恋之事尚不明朗，胜算大增，便续道：“她不管，难道你也不管么？你不希望江湖上人人见了她都要杀她，你希望她做个好人，可这世上，只你我知道她是好人。旁人都道她是个大奸大恶的坏蛋。是也不是？”
“你……你就不能告诉大家么？”
黄蓉道：“我已两次向她提议，她都拒绝了。她如今大出风头，本是个转机……”
“是啊……她本是个好人，也答应我不杀人了……”
“她本就声名险恶，如今大有改观，你若累她，岂非害她？”
小龙女缓缓抬头：“当真不准？可我若不爱她，谁还会来爱她？”
“天下这么大，她岂会没有良配？”
“可……可师姐又不爱他们。”
黄蓉见她面上忧色更深，便知李莫愁绝没这么容易对一个女子动心，更遑论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多半是这天真少女自己动情，那便容易拆散得多。
这两人联手时难以应付，连金轮法王这种高手也最终退却，李莫愁一个人虽然武功甚高，却还没有如此惊人。
前日席间见李莫愁对小龙女一番表白不置可否的态度，显然并未对她多动心思，可今日金轮法王一战，李莫愁若是尝到了甜头，转而想利用这师妹对自己的感情，她这等巧舌如簧的邪门人物，想诓骗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当然易如反掌。
是以趁李莫愁还未与她有甚大事之时，将两人拆散开来，当是兵不血刃的好计。到时邪消正长，岂非武林大幸？
黄蓉心中已有计较，道：“你师姐……她心中仍恋着陆展元，你……难道不知？她每次出现之时，都会唱那首曲子，那首‘问世间情是何物’，那是唱给陆展元的。她杀人如麻因陆展元而起，十多年来情伤入骨，她怎么会，怎么会忽然扭头去喜欢一个小姑娘？”
陆展元这个名字她当然知道，可师姐常常唱的这首歌和陆展元有什么联系，她却从未费心想过，此时陡然间被人提出，她与李莫愁之间从未明说却解决不了的问题忽然全都被撕开来放在了台面上。
她心不在焉是因为心中尚有陆展元，屡次回避她二人的关系也是因为陆展元，她……她……“她为何不明说呢？”
小龙女的声音听起来懒懒的，好像是累得很了。
黄蓉微微一笑，温声道：“你是她师妹，她怎会无端端伤你的心呢？”
知她说的半点没错，小龙女也只得点头。同门情谊对两人来说非同小可。师姐陪她长到十岁，她陪师姐长到二十岁，她屡次想对李莫愁下杀手而不成，李莫愁多半也是一样——这些都是因为她们师出同门，都是因为李莫愁是她师姐。
只她一个人会错意，当了师姐是她心上人——可这些，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黄蓉见她脸色阴郁，知此举实是伤了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的心，心下不忍，却又暗道：我这实属无奈之举，龙姑娘如此武功人品，还怕寻不到良人相配么？何苦跟着一个女魔头空耗一生？
小龙女一个人忐忑不安地在房中度过了剩下的时间，半个时辰之后，李莫愁闯了进来，推门见小龙女一个人坐在床边，若有所思，便笑道：“掌门师妹，你又有什么精灵古怪的点子了？”
小龙女抬起头来，唤了一声“师姐”。
李莫愁走过来，在墙边水盆里洗了洗手，靠过来坐在她旁边，道：“我让凌波先在前面打点了。掌门师妹，她亦是古墓弟子，你打算何时见她？”
小龙女淡淡道：“随时可见。”
李莫愁碰了个不硬不软的钉子，干咳一声，道：“睡吧，明日还要赶路。”
见小龙女不动，又问道：“怎么？今日还要和师姐睡么？”
小龙女忽地抬起头来，欲言又止，愣愣地瞧着她，瞧得李莫愁心中一凛，急忙伸出手去，一手捧脸，一手扶腰，切切道：“怎么了？仍是难受么？我还道你好了……”
小龙女尚未开口便给人打断了话头，先是一愣，尚未否认，便给李莫愁搂进了怀里。
她反手揽在李莫愁腰间，又低低唤了一声“师姐”，李莫愁拥得更紧，轻轻吻在她眉上额间，温声道：“别怕，还有师姐在。”
师姐的怀抱温暖而柔软，饱满的唇瓣在她额头上扫过，扫得她心中熨帖，却烫不平下面暗藏的忧思——她对我无尽的好，也只不过是因为她是我师姐，我是她师妹。
“仍是平常那些地方难受么？”李莫愁收手摸到了她的腰带，一只手便解开了。替她脱下外衣挂在床头衣架上，见她乖乖的模样，又将她按下去平躺。小龙女见李莫愁自己也脱下了外衣，直起身来，又去揽她的腰身。李莫愁不着痕迹地挡开她，将她按回床上，忽地脸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