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敏已经被他赶到一边去了,怕他弄湿衣服生病。
安子齐先把木薯彻彻底底清洗了几遍,再拿出一把菜刀削皮,皮是一定要削干净的,否则毒素清不干净人就要倒霉。安子齐手指捏着刀把上下翻飞,一片刀光后只余下白嫩嫩的木薯芯。
削好的木薯放进锅里沸水煮熟,基本上就可以直接吃了,安子齐为了保险,又拿出笼屉把过了水的木薯蒸在锅里,这样,等到他爹娘回来就可以直接吃了。安子敏眼巴巴的望着锅,安子齐瞧他渴望的样子心软了,用筷子给他夹了一大块,喂到安子敏嘴里。
“好吃吗”安子齐笑眯眯的问。
“嘶!好吃!好吃!”安子敏被烫的直吸气,也不肯漏一点出来。“哥!你太厉害了!”安子敏满脸崇拜。
“那是!”安子齐毫不谦虚的承认了,“等娘回来晚上给你做蘑菇炒兔肉!哥做的不好吃!”
“嗯嗯……”
安家的中饭照例还是要去上房吃的,安子齐把锅盖盖好了,牵着安子敏去上房。
隔着老远安子齐就听到李氏的骂声,安子齐和安子敏马上就着急了,他们都担心是赵氏或者安子琴遭殃了!急忙跑过去。
“败家娘们儿!吃老娘的,住老娘的,连个玉米饼子都烙不好,擎等着老娘来伺候你啊?我儿子怎么娶了你这么个没用女人,你除了会暖床,你还会干啥?啊,败家娘们儿……”
后面的话安子齐听不下去了,这安老太太说话也忒难听了点。
走近一看,唯唯诺诺挨训的竟然是孙氏!她不是李氏面前最有脸面的媳妇吗?安子齐找了找,才发现赵氏不在这里,倒是看见了安子琴。
安子琴看见他们,悄悄点了点头。安子齐才拉了安子敏过去,悄悄问了原由。
原来今天轮到孙氏在上房做饭,以往一直被抓壮丁的赵氏撂了挑子——赵氏出门了!而王氏又不是个好拿捏的,孙氏没了帮手,她又是个养尊处优惯了的人,怎么做的出一大家子的饭来这不,玉米饼子给烙的焦糊,好死不死被来监督的李氏给发现了,于是,便有了这一幕。
“奶,娘也不是故意的啊!明明平时三伯娘都会帮娘的嘛,谁知道三伯娘今天去哪里躲懒了!”安子慧看不惯她娘挨训,忍不住为她娘争辩。
安子齐生气了,“二姐姐,你怎么就知道我娘躲懒去了,你难道没看到她每天都做那么多事吗?做人可要有良心的啊!你敢摸着你的良心说你看到我娘躲懒了”
“你……”安子慧词穷,“那你说你娘现在去哪里了”
“我娘是去做她应该做的事了,倒是大伯娘,连为一个家最基本,最分内的事都做不好,可见她平时偷了多少懒了!”安子齐意有所指道。
“五郎!有你这么非议长辈的吗?”安立珍看了半天戏,现在却开口了,她还是帮着安子慧的!
“老姑,我可没有非议啊,实话实说嘛,你看大伯娘,连奶都伺候不好,还让奶生气了!这不是不孝吗?是不是啊?大伯娘?”安子齐转头。
孙氏被安子齐一个不孝吓白了脸,这年头,孝道可是能压死人的,如果有一个不孝的娘,他儿子的前途也全完蛋了!
“娘!今天是我状态不好,我重做吧,你别生气!”孙氏赶紧给李氏跪下来。
这古代就是这点不好,动不动就得下跪,安子齐瞧着孙氏满头大汗,肥肉乱颤的样子丝毫不同情。
李氏拉长着脸,不说话也不让她起来,看来是觉得孙氏平时过分嚣张,都要越过她了!想要压一压孙氏的气焰。
安子齐又转为同情,这安家的媳妇可真不好做啊!
“干什么?干什么?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干啥?”原来是安老爷子扛着锄头,带着三个儿子回来了,赵氏也在其中。
“败家娘儿们!一大早躲哪儿去了啊家里这么多事不知道帮衬着尽会偷奸耍滑!吃了老娘的粮屁大的事都做不好!我要你这个媳妇能干啥?”看见赵氏,李氏的炮火立刻转移了。
赵氏吓了一跳,只得小声道,“娘,我是上镇上给子琪抓药去了!李郎中说要将养着。”
“又是你那个金贵少爷!有少爷的身子没少爷的命!生在我们这种农家,哪个不是大伤小伤拿香灰一裹,第二天照样下地的就你多事!你说说看你的少爷吃药看病花了多少钱了还敢提将养”李氏一听抓药,差点跳起来!
“娘!”赵氏眼眶含了泪花,“子齐是差点连命都丢了啊!”
李氏见赵氏还还嘴,更怒了,“他现在不是好得很吗?又是吃肉又是顶嘴的,哪点像个要死了的!”
“娘!”安立季赶紧走上前来把赵氏挡在身后,“娘,郎中吩咐的,秀娘只是照做而已。”
“你还帮那个小娼妇说话!你可是老娘把屎把尿拉扯大的,为了个狗娘养的破落户竟敢跟我顶嘴!”李氏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心口哎哟哎哟叫起来,一边叫,一边嚎,娶了媳妇忘了娘云云……
众人赶紧去拉!
安子齐觉得李氏简直不像是个做奶的人,说撒泼就撒泼,说打滚就打滚,骂儿媳妇多难听的话都骂的出来。
赵氏脸都惨白惨白的,身子摇摇晃晃站立不住要倒下,安立季急急忙忙扶着她。
“姐!你说,奶说我娘是狗娘养的,现在娘是我奶的媳妇,我奶是我娘的娘,那我奶成了什么了”安子齐故意大声道。
“是狗娘!”安子敏人小天真,说话大声,也不忌讳。
安子齐偷偷给他竖起大拇指,安子敏高兴的翘尾巴。
众人一愣,仔细想想,可不是吗?李氏嚎得更大声了。嘴里不断吐出脏话,什么天打雷劈啊,忤逆不孝啊,短命鬼,生癞疮云云,把一个尖酸刻薄的农村老太太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哎,爹,咱去请郎中给我奶看看吧,等郎中写了方子,就拿着方子去里正那里告安家的媳妇忤逆不孝吧!”安子齐只说安家的媳妇,并不指定是哪一个!“里正断了案,我大哥明年的童生试也就不用去了,什么安家的前途啊!哪有我奶金贵呢?我奶才是安家安身立命的最大保障啊!”安子齐继续大声。
“子齐!”赵氏快要吓晕了,她哪里想得到她儿子说得出这样的话啊!
安立季也是一副不赞同的样子,更不用说安子书的娘孙氏了,连王氏都着急起来,这可是事关安家所有媳妇的名声啊!哼!她们两个想置身事外,安子齐偏偏要把她们拉下水。
“娘!您别嚎了,赶紧起来吧!”王氏和孙氏这才用心去劝架,去拉人,先前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你个杀千刀的破落户!头顶生疮,脚底流脓!我跟你拼了!”李氏一被拉起来,就朝着安子齐冲了过去,安子齐只是用漆黑的眼珠子盯着她,也不避开。李氏一个激灵,身体里陡然生出一股邪火!好想掐死他!忤逆不孝的东西她养来干嘛
见李氏状若疯魔的冲向安子齐,众人都是一愣!居然让个老太太从几个年轻一辈手里溜出去了!
李氏奔到安子齐面前,老态龙钟的手一把掐住安子齐的脖子。安子齐也不反抗,由着她掐,反正也掐不死。一个异能者被个老太太掐死了,那可真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啊!子齐!”赵氏一见老太太如此,吓得尖叫一声晕倒在地,两个孩子吓得哇哇直哭,扑过去扯李氏的衣裳。安立季更是骇的魂飞魄散,安老爷子也吓得不轻!一时间安家鸡飞狗跳!
安立季还算稍微冷静,安家乱成一团的时候他还知道先去救自己的儿子!
“娘!娘!快放手啊!松手啊!”安立季去掰李氏的手,“那是您的孙子!您的亲孙子啊!再不放手他就要被您掐死了啊!娘!”
李氏只一个劲的念着掐死你!掐死你个狗东西!根本不管安立季的劝说。
安老爷子终于大步走了过来,对着李氏的脸啪啪左右开弓!挨了两个耳光,李氏的眼睛才清明起来,看见自己居然掐着安子齐的脖子,惨叫一声松了手!
但是,此时的安子齐已经“晕”过去了!李氏见事情闹大了,也“啊”的一声后“晕”过去。安家更乱成一团,尖叫声,哭泣声响成一片!
“老三,把你媳妇抱回房,老二,抱着子齐跟着老三去,老大去请李郎中!”安老爷子彻底冷静下来,开始处理眼前的破事。
安立季应了,抱起赵氏往西厢房去了,两个小的并安立仲赶紧跟上!
闹成这样,谁也没心思管玉米饼子烙糊了的小事儿了,虽然事情因玉米饼子而起,大抵就是一个玉米饼子引发的血案吧!
而始作俑者孙氏只是灰溜溜回了上房,她得去李氏跟前“侍疾”呢!
☆、提出
“嗯,只是闭过气了,身体有些虚弱。前段日子落水的后遗症已经好了。”李郎中一只手捋着胡须,一只手摸着安子齐的脉搏。复而又相当惊奇,“恭喜两位,令郎的早夭之象居然没了!”
“真的吗?太好了!”赵氏高兴的抹起了眼泪,安立季也十分激动。
“多谢李郎中救我儿。”
安立季和赵氏深深一拜。
“多谢李郎中救我弟弟/哥哥!”
两只小的也有模有样行了大礼。
李郎中笑眯眯的受了,又开了一个方子。
“之前那个方子已经不适用了,新的方子你们自去抓药吧!”李郎中停顿了一下,接着道,“说来也奇怪,令郎的脉相十分奇特,明明之前都已是回天乏力了,竟然又很快恢复了过来,说实话,老夫行医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呢。”
安子齐心中一紧,这老郎中还真有几把刷子!可不是吗?原来的安子齐就是回天乏力了,他来了之后不就是回转了吗?幸好他能自如的控制体内生命力,要不然非得被他看出来不可!他现在可是还在“昏迷”着呢!
“而且,令郎身体的回复力相当惊人,老夫从来没见过这么奇特的身体!”李郎中接着道。
“是您的药好,对症吧!我看子齐也没什么不同啊!”赵氏道。
“应该不是,老夫行医几十年,祖上也是出过宫廷御医的,也从来没见过令郎这种情况。”
“那就是哥哥运气好,说不得是哪位神仙保佑了哥哥呢!”安子敏天真道。
“大概吧!说不得你哥哥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李郎中算是认同了安子敏的话。
“好吧,好好休息,好好吃药,老夫我回去了,童儿,把药箱子提好咯!”李郎中直了直腰,准备走了。
“李郎中!”安立季拉住他,塞了一块碎银子,“这是我爹给的,先垫垫,剩下的我一定会尽快凑齐给您送过去的!”安立季很坚定。
“嗯!不着急,我相信你的人品。”李郎中把碎银踹进了袖子里。
“我娘那儿……”安立季很是踌躇。
李郎中眯了眯眼,“老夫给令堂开了山楂汤,你们自去煎了给她服下,只要令堂以后不去干那胸口碎大石的行当,就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意思是你娘好得很,身体比好多壮年人都好,就别到处瞎折腾了!
安立季十分尴尬,只能呐呐无语。
“多谢李郎中!子敏,送送李郎中吧!”赵氏给安立季解围。
“李郎中!我送你吧!”安子敏仰着小脸,可爱得很。
“嗯!”李郎中摸了摸他的头,任安子敏拉了出去了。
赵氏又看了看安子齐,给他拉了拉被子。
“当家的!我今天可真是害怕啊!你看见娘那表情了吗?简直把子齐当了天大的仇人啊!”赵氏心有余悸。
今天她见了安老太太要打杀了安子齐,当场就急昏了过去,不过,一回到西厢房就醒了,哭天抢地去看安子齐,幸好安子齐并没有大碍。
“呃……”安立季为难得很,一边是他老娘,一边是他儿子,虽然他老娘待他不好,但至少也是生养了他,可儿子从小就陪他吃苦,他也心疼的要命!所以赵氏的问题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当家的!要不咱们分出去过吧!不要说我不孝顺公婆,我实在是不忍心让几个孩子再跟着我们吃苦了啊!”赵氏含着泪把内心深处的想法说出来了!说完她就有些害怕,这话的确不适合她这个做媳妇的说出来,可是看看儿子惨白的小脸,她就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你说啥!”安立季差点跳起来!“说啥傻话呢?爹娘还在,大哥二哥也没分出去!我们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儿”
“这样的事儿是哪样的事儿都快活不下去了!分家有什么不对?”赵氏的声音大起来。
都说为母则强,平时安静柔顺的赵氏难得有这么强势的时候。
安立季一时被镇住了,他看看憔悴的赵氏,又看看躺在床上的儿子,最后又看到满含希翼望着他的安子琴,一时头疼欲裂。
“你让我想想……我们这么做是不对的……你让我好好想想……”安立季两眼发直,目光也呆滞起来。安子琴想开口说些什么,被赵氏拉住了,她摇摇头,该说的都说了,现在不好再逼迫安立季决定什么了,先让安立季平静一会儿吧!
赵氏拉着安子琴去了小院,午饭因为安子齐的事被搅和了,估计上房的人也不会再叫他们去吃饭了。
安子琴带了赵氏去看安子齐做的木薯,又看了蘑菇和兔子,赵氏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子齐,娘对不住他啊!从小就吃不饱饭,那么小就要跟着他爹去干活,现在,居然还要他操心我们一家子的肚子……”赵氏呐呐道。
安子琴也红了眼眶, “弟弟说了,不会让我们再饿肚子了!我们一定要好好的!要相信他!”
“对!我们一家子都会好好,不能让子齐再担心了……”赵氏擦干眼泪,把木薯端出锅,“蘑菇和兔子留着子齐醒来再吃吧!今天这个就足够了。”
“嗯!”安子琴拿了几个碗并筷子,跟着赵氏回到厢房。
“当家的,你看,这是子齐和几个孩子弄来的吃食呢!你也饿了一天了,先吃点吧!”赵氏努力装出不在意的样子。
安立季还是有点恍惚,看到赵氏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只是反射性的接了赵氏手里的东西。接完了又有点不好意思,只能憨憨傻笑。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