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至侧壁的缝隙处,他攀着绳子轻轻把自己整个身体塞了进去。费劲地往里爬了几步路,缝隙越来越宽,他终于能直起身子。
入眼的是黑色岩石,但顾子舒记得,书中清楚地描述过,这岩石正是阵法幻化而成,如果贸然碰上去,凭他现在黄境修为的小身板,只怕会立时碎得渣渣都不剩。
再往前走,就要激发阵法,引来杀身之祸了。顾子舒谨慎地盘腿坐在阵法之外,掏出挂在颈项上的红绳。
红绳上挂着的古朴戒指,就是顾子舒神秘的父母留给他的唯一遗产。据顾齐天说,他捡到刚满月的顾子舒的时候,这枚戒指就挂在他脖子上了。
有了读过原著的金手指,顾子舒很清楚这戒指是什么——
空间戒指,随身携带,方便安全,居家旅行必备良品。
他毫不犹豫地咬破指尖,挤出一滴血液融入戒指中,戒指大放异彩,顾子舒在一阵意念波动之后,来到一处四四方方的空间中。
空间可以无限延伸,就算在整个苍元大陆,也算得上是极品戒指了。因此,顾子舒一度好奇,他的父母是个什么身份。由于无良作者的烂尾,除非亲自走上一遍,不然顾子舒是没法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他定了定神,心思回到眼前,拿起戒指中存放着的唯一物品:一本书。
这本书封皮上写了“苍元诀”三个大字,正是大陆上唯一一本教导人使用元气的秘籍。顾子舒拿到那本书就迅速退了出来,盘腿坐在地上,翻开秘籍第二页,讲的是转换武气为元气的方法。
原著中主角被魔族绞杀得修为尽失,修炼元气也是从头再来,如今顾子舒占尽先机,可以运用转换之法,倒是省了不少时间。
他翻开书页,将一行行字一页页图全部记入脑海中,渐渐的,文字似乎变成一个个音符,钻入他耳中,闭眼观暗,眼前出现一个盘腿的虚影,有道道气流从虚影天灵盖中灌下。
元者,天地之源,先天地生,天地相合,以降元气,人莫之令而自均。
感其形,灌其顶,引其神,以气驱之,以脉蕴之……
不知不觉间,顾子舒已经一点一滴地,将体内的武气全部转换为元气。半日后,太阳落山,洞穴内也更加阴暗,顾子舒倏然睁眼,眼中光芒一闪而过。
他运气检视自己的修为,身上并没有出现黄境武者的黄色光芒,不由得满意地暗自点头。这个大陆的武者运转武气时会有光芒外放,黄境时是黄色,玄境是墨色,地境是绿色,只有到了天境才是无色,而天境在这个大陆中只是传说,已多年不曾有人达到。但学会元气就不一样了,不论什么境界的元气,都是无色的,并且可以随着心意改换成其他色彩,非常利于伪装和偷袭。原著中的主角,可是凭借这一点,再加上元气比同境武气强大的设定,越级挑战了不少高手,也赢得无数妹子芳心。
他稍微适应了一下,就抬手按照原著所说,抬手往阵法上劈去。
虽然当初只是翻了一遍,但现在,《逆袭苍元大陆》这本书中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入他脑海中了似的,让他记得清清楚楚,大概也是剧情大神的馈赠吧。
随着一阵岩壁晃动的响声,黑色岩石像石门一样朝两边退开,露出一个狭小的空间。顾子舒走进去,在正中央的突起石块前停下。石块上正静静躺着一块未经过雕琢的璞玉,散发柔和的光芒。
顾子舒几乎是立刻就被那璞玉吸引住视线,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一步,双眼陷入迷茫与渴望,双手也无法控制地摸了上去。这是开天辟地之初就存在的元石,没有任何一个人在她面前有抵抗诱惑的能力。
顾子舒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元石吞吃入腹,据为己有。幸好他凭着惊人的意志力,在元石喂入口中的刹那,还是清醒了过来,运转起苍元诀,以较为温和的方式接纳了这块璞玉。
尽管苍元诀的运转,保护了顾子舒不被元石的巨大威力直接震死,但是这股超脱凡俗的力量涌入他体内,还是让他感受到了非同小可的痛楚。体内经脉不停翻滚,在元石的刺激之下一根根碎裂,又在元石的滋补之下飞速修复。尽管外表没有任何变化,但体内的翻腾不休已经快要让他忍不住以头抢地。
而这个时候他所能做的,只是抱元守一,一遍又一遍运转苍元诀,尽快把体内的元石送到丹田处,稳定下来。
这种真实的痛苦,也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不是一场做过就散的梦,他是真切地成为了苍元大陆的主角,从此以后,他会真实地在这个世界中,主角痛,他也痛,主角悲,他也悲。
三日后。
体内的元石终于缓缓移动到她该去的位置,停在丹田最深处,安静了下来。身体在这三日不停破坏与重铸,坚韧度与从前已不可同日而语,境界也由黄境三重一举冲到玄境一重。
其实顾子舒对这个结果不甚满意,毕竟原著中,傲凌天找到元石后,由玄境五重直接进击到了地境。修为越往上,越难进阶,原本顾子舒所想,他的修为至少能冲到玄境中三层的。
不过他现在并不像原著一样经受灭宗的惨案,奋发图强比不上傲凌天也属正常。
这样一想他就不再计较,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往外走出去。三日不见人影,父亲定会担心。不过,在认错之前,还是先把后山的魔族妹子押回去吧。
从悬崖侧壁爬上来,顾子舒步履更加轻快,甚至能借助元气短暂地脱离地面,在空中漫步。这种体验很新奇,他面上浮起淡淡的愉悦,双目比平常更加璀璨。
但是,在看见后山山坡上那个浑身浴血奄奄一息的少年之后,这份好心情不翼而飞。
是谁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小孩也能下此毒手!
顾子舒疾步过去,正义之魂熊熊燃烧。
第4章 求公子赐名
弑阳一动不动地瘫在草地上,静静感受体内流逝的血液与温度。他再怎么镇定,也不过是个年仅十二岁的少年,遇上生死大事,脸上也渐渐露出慌乱神色,他心中恨道,如果能挨过这一天,伤害过他的人,他一定要一个个讨回来。
时间慢慢流逝,他的气息愈发羸弱,脸上渐渐布满绝望。他还不想死……要是,要是现在有人救他,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上天仿佛真的听到他的祷告,一阵促的脚步声响起,一把温和动听的嗓音响起:“怎么会有人对小孩下这么重的手?”
弑阳眼皮掀了掀,看到一个清俊的少年,明亮清澈的眼睛正关切地望着他。
他心中一松,终于得救了。一阵疲惫涌上来,他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尽管他的伤势严重刻不容缓,顾子舒还是不由得呼吸一滞——好漂亮的小孩!
这个突然出现在他家后山的少年,看样子不到十岁,剑眉英挺,狭长的丹凤眼微闭,让人不由探究,要是这双眼睛睁着,该是何等飞扬的神采。而此时由于重伤,少年气势弱了下去,反差之下更显得让人怜惜。
他盯着少年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怒火丛生。最深的一道伤口甚至就在他心脏旁边,要是再偏一寸,只怕他早就死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救人要紧,他轻手轻脚抱起早已昏迷的少年,足下发力,很快回到他所住的舒夜居,将浑身浴血的少年轻放在床榻之上。
至于本来要捡个妹子的打算,早被他抛之脑后。
伺候顾子舒起居的两个侍女守在屋内,被带血的少年吓了一跳,年纪稍长些的红蕊先镇定下来,招呼紫妍出去打热水,她则跟在顾子舒后面来到床边,轻声惊呼道:“真是作孽啊,这么小的孩子,少宗主你在哪儿捡来的?”
少宗主一向心善,扶弱锄强的事从小没少干,可直接把人带回家,在这么多年里也是头一遭。红蕊一看少年干干净净的小脸,就顿时母性大发了,不等顾子舒回答她的话,就又挨了上去:“少宗主,我来给他换套衣服吧。要去请药者过来吗?”
顾子舒思考着,幸好父亲担心他年幼顽皮,在他房里放了许多伤药,这下倒不用耽误时间了。于是就想退开,好方便侍女动手,口中则道:“小孩失血过多,须得尽快止血,屋里有不少膏药,你来换衣服,我去拿药。紫妍去请药者。”
少年虽然晕过去了,但他知道顾子舒是他的救命稻草,下意识抓紧顾子舒的一只手,不愿放开。顾子舒轻轻挣了挣,对方的小脸皱了起来,不安地扭了扭身子,朝顾子舒挨近了些。他开始发烧,脸颊微红,样子像是脆弱的小兔子。
看着这么无助的小孩,顾子舒也做不出狠心抽手离去的举动了,干脆重新分配任务:“红蕊,我给他换衣服,你把膏药递给我,然后提些热水过来。”
他在侍女的帮助下,动作轻缓地脱掉男孩衣物,在他那些刀伤处仔仔细细上了一种清凉的止血膏药,再把他身上的污渍都擦干净,用干净的布帛包扎起来。
忙完这一切,少年放松了一点,睡得更沉,但至始至终也没有放开顾子舒的手。药者很快请来,见着小孩心中惊异,顾子舒只说:“这孩子是我在后山捡的,烦请杜药者诊断一番。”
包扎的手法算是过得去,未免伤口崩开,药者也就没有再重新弄,只是开了不少消炎止痛和促进愈合的药。侍女炖了药,喂过少年一道之后,他紧皱的眉头才缓和了下来,应是疼痛过去了。
顾子舒也终于觉察到一点疲惫,吞服元石用了整整三日,他未曾进食,全凭一股热血在支撑自己。他放松下来,想了想,干脆也在床边和衣躺下了。为了不碰到少年的伤口,他刻意隔开一点距离。
陷入沉睡之前,他只来得及交代两位侍女:“记得药汤,再做点清淡的食物。”
***
迷蒙地睁开双眼,顾子舒试图伸个懒腰,觉得身上热乎乎的,被什么东西捆住了。他低头一看,原本睡在床榻内侧的漂亮少年不知什么时候挨了过来,身子蜷缩团成一团,胳膊缠在他腰上,一副依赖至极的模样。
早在一个时辰之前,弑阳就已经醒了。身上的伤看着吓人,但他在魔营训练的时候,受过比这还重的伤多了去了,只要脱离危险,这些伤势就再不被他放在眼里。他安静地打量自己第一个任务对象,弯眉如月,嘴角自然微翘,虽然身份是少宗主,却并没有上位者的威严残暴之感,就连睡梦中放下一切伪装后,依然是温和的。
他记得这个人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这样的人他在魔营中并未遇见过,但他清楚的知道,这种人足够单纯,不曾见识过世界残忍的一面,也因此,很容易对来历不明的人产生信任。
这样的目标才好下手。弑阳牢牢记得他此行任务,是接近顾子舒,成为他的娈童。弑阳对魔界并不如他一贯表现的那么忠诚,任务在其次,他想得更多的,是怎么借这个首次出任务的机会,脱离魔界,得到自由。
接近顾子舒是个相当不错的主意,如果能得到顾子舒的信任,帮助他在魔族到来时遮掩或阻挡一番,就算要他违背自己的意愿成为娈童,他也甘愿。
只是那样的话,这个长得俊俏又温和的少宗主,他就不能放过了。
兀自沉浸在对未来的思考中,直到身边的人气息微动,要醒过来了,弑阳才再度调整呼吸,小胳膊伸出去,搂在顾子舒腰上,装出一副依赖乖巧的样子。
然后在顾子舒弄出动静之后,缓缓睁开眼睛,眼睛里盛满恰如其分的恐惧。
顾子舒与面前的漂亮面孔大眼瞪小眼,看到少年恐惧的眼神,恍然想起对方被自己救了回来,见到陌生环境,心中不安也属正常。他体贴地递过去一个微笑,安抚于他:“小孩,我在后山捡到你,你伤得很重,所以我就把你带回来了。这里是安全的,你不要害怕。”
弑阳也顺着他的话表演了超高的演技,先是在顾子舒说“后山”的时候明显地颤抖了一下,表现之前的遭遇,给他留下了足够的阴影,又在顾子舒的安抚之下,慢慢平静下来,最后伸出双手轻轻拽住顾子舒的胳膊,低声啜泣起来。
简直我见犹怜。
这种十二岁的柔弱少年刻意展现的稚嫩与风情,但凡是个断袖都很难抵抗。可惜顾子舒并不是断袖,所以他只觉得小孩确实是被吓坏了。
少年外表的柔弱和对他的依赖让顾子舒想到了年幼时的顾小弟。父母双亡,顾小弟就是被他独自拉扯大的。小时候不管顾小弟多么调皮,只要泪眼汪汪这么一撒娇,顾子舒铁定没辙。
外表十八但实际已经二十五岁的顾子舒被正太的刻意卖萌秒杀了。他轻咳一声,更加放缓语气,问道:“你的家在哪里?父母是谁?等你伤好了,我就送你回去。”
弑阳惊慌地挣扎起来,但将动作幅度控制在不会令人厌恶的程度之内:“母亲死了,都死了,我……那些都是坏人!”
语无伦次说了一通,顾子舒怕刺激到他,就先不再追问,抬手召唤侍女把食物送过来。
他递过去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里面放的是上好补品,补血益气,正适合伤患服用。
少年听话得很,自个儿端起比他脸还大的碗,一勺一勺往嘴里喂,那么苦的药,愣是眉头也没皱一下。顾子舒不由得感叹,这是怎么教出来的,他自己那个小弟,每次吃药都跟要了命似的,得折腾半天,哪有这么乖巧的时候。
事实上弑阳见到这碗药简直跟狼见了肉似的,如果不是自制力够好,只怕会迫不及待扑上去。苦算什么?能活下来才是硬道理。
侍女们服侍起少宗主来尽心尽力,见顾子舒对这少年有些在意,也都很上心,床榻上摆了一张小几,清淡的饭食就搁在上面,方面受伤的少年进食。
顾子舒也没吃晚饭,盘腿和小孩对坐,招呼他:“喝了药就快吃。”
弑阳在进食的时候,整个身子都是紧绷的,魔营中可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稍不留意,费尽心思夺来的食物就成了别人的口粮,甚至连自己的尸体也成为别人向前行的垫脚石。
而顾子舒只以为少年还在担惊受怕,刻意夹了几筷子菜放到他碗里,随口聊起一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