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贤侄太客气了。”
花如令并不在意这些事情,很大度地摆了摆手,示意陆小凤继续说下去。
原来,陆小凤之所以没能在花如令寿宴之前赶去同花满楼他们会合,就是因为朱停的事情而耽搁了。
朱停的老婆被人给抓走了,而那人的目的就是想要得到花家密室里的机关分布。
被称为天下第一妙手的朱停给许多人做过机关,他本人也是个极有原则的人,从来不会把这些机关的奥秘泄露出去。
不过这次不一样。
老婆可是朱停的心肝眼珠子,抓住了老板娘,就等于是抓住了朱停的软肋。
为了老婆的平安,万般无奈之下,朱停只得把其中一半的机关告知于人,但同时他也意识到是有人要对花家不利。
这毕竟是他的疏忽所造成的,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也为了尽早救出自己的老婆,朱停急急忙忙找来了陆小凤,希望可以得到陆小凤的帮助。
“所以,朱停是绝对不可能把我们送进来,就不管我们了。”他还指望着自己去救他的老婆呢。
把手中的葫芦抛上抛下,陆小凤很自信地说道:“我知道他给我的这个葫芦里面一定有名堂,于是就捏着鼻子把整整一壶的醋都喝光了。”
“醋?!”
“没错,就是醋。”那滋味陆小凤实在是不愿意回想,他接着说出了最重点的地方:“果然葫芦的底下刻着字——出路,在佛手中。”
这句话并不难懂。
虽然这间密室就像一间佛堂,里面摆放着不少大大小小的佛像,但朱停话中所指的佛,只可能是瀚海玉佛。
才刚被铁鞋大盗夺走的那个自然是假的,而真正的瀚海玉佛仍然还在这间密室之中。
“苦智大师,还是你来吧,也算了却了一桩心愿。”看着面前的这些佛像,花如令对老友说道:“而且,真正的玉佛,只有有慧眼的人才能找出啊。”
苦智大师一直对瀚海玉佛心向往之,也不再推辞,念了一声佛号后,便开始细细寻找起来。
这位大师一心向佛,自然是找出了真正的玉佛,也得到了玉佛手中的钥匙。
看着密室的门在眼前缓缓打开,大家都很是松了一口气。
命悬一线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样啊。
听到了门开的声音,花满楼悄悄牵过了身边人的手,却摸到了一手的冷汗。
“怎么了?”他惊诧地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有些飘忽的嗓音轻轻软软,在极短暂的一个停顿之后又变得明快起来,“走吧,我们先出去。”
轻巧地从花满楼的手里挣出来,苏密尔的手颤了一下之后还是反回去抓住了花满楼浅色的衣袖,“没事的,我们走吧。”
就在刚刚,在陆小凤滔滔不绝地为介绍出去的方法做铺垫的时候,尖锐的疼痛再一次翻滚着涌了上来。
看来是过了药效的时间。
幸好,他先前杀死了铁鞋大盗,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
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陆小凤身上的时候,苏密尔无声无息地后退了几步,用没有带手套的那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了几颗药丸塞到嘴里,然后背靠在后面的石墙上,闭目等待着剧痛的平息。
第一次的时候疼得那么厉害他都忍下去了,所以再忍第二次、第三次……甚至之后的更多次,也都算不上太难了。
其实疼痛这种东西,也是可以习惯的。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密室的门正在打开,而与此同时,花满楼也握住了他的手。花满楼的手一直是温暖的,就与他的人一样。
然而在那一瞬间,苏密尔却忽然感觉到了强烈的恐惧。
他突然,很害怕自己会失去这份温暖,很害怕自己会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去。
尽管他清楚,在不久之后,那些都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而他不打算也没能力阻止,即使真的很寂寞也很难过。
只是……
偏头望向花满楼俊美温润的侧脸,苏密尔想,没有什么是比让他看见这张脸再染上任何的阴霾更加痛苦的事了。
所以,请原谅他的自私和任性,就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
从密室里出来之后,众人就纷纷向花如令告辞离开了。
陆小凤赶去救朱停的老婆,而金九龄忙着则将铁鞋大盗宋问草的尸体带回去交差。
送走了客人,花如令转身叫住了花满楼,“七童,你跟我过来一下。”
花满楼正准备和苏密尔一起回房,听到花如令叫他,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意外,只温声对苏密尔说道:“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桌子上有点心,饿了就先吃点儿。”
苏密尔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像房间的方向走去。
刚刚他那场毒发,虽说很快就被他用药物压制了下去,可尽管如此,也还是消耗了他不少的体力,现在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但回想起花满楼和花如令脸上的神情,也不知怎的,他忽然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书房里,花如令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沉默了片刻后,沉声问道:“七童,你没有什么要告诉爹的吗?”
七童是他的儿子,他当然是在了解不过的,更不要说七童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掩饰,这样要是再看不出来,那他也就枉为人父了。
之所以提问,不过是想要得到儿子亲口的证实罢了。
花满楼明白父亲的意思,这一次,他想说出自己的真心话,即使父亲可能会因此对他产生失望。
他坚定地回答道:“爹,我喜欢他。”
听到花满楼这样说,花如令非但没有愤怒伤心,反倒露出了微笑。
他清楚七童说喜欢的那个人是谁。
在最初察觉到的时候他的确十分惊讶,毕竟在此之前,虽没见过七童与什么女子亲近过,但他却没想到七童会喜欢上男人。
然而到了后来,他逐渐发现,那两个孩子彼此之间皆是真心实意的。
既然是这样,那他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花如令从来不是个古板的人,一个古板的人也不可能有他这么大的成就。
身为父亲,他虽然希望七童能够娶妻生子,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七童能够快乐的前提之上的。
能遇到真心喜爱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虽然七童喜欢的是一个男人,但对于他来说,什么东西都比不上自己儿子一生的幸福快乐。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与情投意合的人相爱相守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即使他的妻子早逝,但这么多年来,他每一次想到他们曾经的日子,都觉得无比的快乐和美好。
如今他又怎么会忍心拆散自己的儿子和儿子所喜欢的人呢?
至于会不会被人所诟病……那些个虚名,他还不在乎。
更何况他们花家也不是好欺的,若是有人敢拿这些事情来编排七童的不是,不要说他,就是七童的兄长,他那其他几个儿子也不会忍气吞声。
“爹……”花满楼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烫,他像小时那样,上前拥抱了一下自己的父亲,“谢谢。”
他知道自己很任性,但只有那个人,他说什么也不想放开手。
而对花满楼来说,能够得到父亲对这段感情的支持和认可,真的让他觉得,非常的幸福。
☆、第44章
苏密尔现在正阖眼靠在床头。
苍白的面颊上透出淡淡的粉红;濡湿的长睫遮住了明亮的猫瞳;雪白的外袍松松拢在身上,露在外面的皮肤上还带着潮湿的气息。
显得格外地柔软。
他没有睡着。
尽管身上残存着的些微痛楚早就已经可以忽略不计,却依然懒得睁开眼睛。
刚刚缓过劲之后;他内心挣扎了片刻,还是决定打水给自己擦擦身子。
毒发的时候疼出了一身的冷汗;尽管现在已经干了,可衣服黏在皮肤上实在是难受,满身的尘土再加上还没有彻底散尽的酒气,那副脏兮兮的样子让自己都嫌弃得很。
大概清洗了一番之后,他才又蜷回到了床边。
有点儿累;看来他还是高估的自己的身体状况。
恍惚间;苏密尔忽然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在他身前停了下来。
他仰头望了过去,雾蒙蒙的一双猫瞳还没完全睁开,就先被花满楼脸上明亮的笑容晃得有些眩晕。
“怎么突然这么高兴?”
“很高兴。”花满楼加深了脸上的笑意,伸手把身边的那只猫儿圈进怀里,“苏密尔,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说。”
得到了家人的同意,他却没有忘记自己还没有把心意告知给喜欢的人,如今时机正好,也是时候把这只小猫变成自己的了。
“什么?”苏密尔有些困惑地扑闪起眼睛。
“是……”花满楼摸了摸猫儿潮湿的衣袍和被水汽濡湿的发梢,“你还是先把身上擦干净吧,别生病了。”
“好。”
点点头,苏密尔扯开随意披在肩上白袍,又回身把搭在屏风上的干毛巾取下来擦拭起身上残存着的水痕。
坐在一边的花满楼听着衣衫滑落的细微声响,颇为遗憾地摸上了自己的眼睛。
本来身上也干得差不多了,苏密尔把里衣也好好套到身上,坐回到花满楼的身边准备听听是什么事情让花满楼这样高兴。
明明和花伯父走的时候还是一脸严肃的样子。
然而很快苏密尔就发现了不对劲。
花满楼正想要说得话也许就是他最想听也最不想听的。
慌忙地开口打断,语无伦次地说了几句什么之后,他甚至连花满楼脸上的表情都没敢去看,就用暗尘弥散逃走了。
之后他和花满楼一起回去,一路上都没有过太多的交谈,甚至等从花家本家回来之后,苏密尔就尽量减少了踏足花满楼那里的次数,也没有在百花楼再留过宿。
小将军给他留下的药效果不错,至少疼得死去活来的情况再也没有出现过。
若不是日益乏力的双手、迟钝的感官和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怕的脸色,他几乎以为自己并没有中那些个丧心病狂的毒。
他不敢再像以前一样黏在花满楼的身边,离得近了,他这情况迟早会被发现,事实上当初要不是花满楼被铁鞋大盗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他根本连那几天都瞒不住。
不过苏密尔的逃避实在太过明显,明显到花满楼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
想起那天被打断告白,那个手足无措从他怀里蹿出去的猫儿,花满楼无声地叹了口气,起身向旁边的那间小院子走去。
说是自信也好,反正他并不认为一直以来自己都误会了苏密尔的心思,即便那只猫儿真的没有与他抱有相同的感情,他也想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
就算性格再怎么温和,花满楼也不会在感情的问题上勉强应付。
“花满楼你怎么来了?”
苏密尔正在坐在桌前摆弄着他的那些香料,见到花满楼进来,匆忙起身间带倒了桌上的香料瓶子。
不大的屋子瞬间被浓郁的芳香侵占了。
经常和香料打交道的苏密尔并没觉得怎样,可花满楼完全不习惯这种味道,忍不住皱眉轻咳了几声。
“不要紧。”花满楼走进屋里,在桌边坐下,顺便摇头制止了想要把他拉出去的人,“苏密尔,这次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从见到花满楼的那一刻起,苏密尔就知道他今天过来的目的,不过尚未想出什么话来阻止,花满楼就已经开了口:“我喜欢你。”
他的语气极为郑重,令人没有半分逃避的余地。
坐在椅子上的苏密尔被他按住了肩膀,力道并不大,却巧妙地使苏密尔丧失了想上次一样挣脱出去的机会。
花满楼的脸上写满认真,他今天一定要得到一个答复。
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苏密尔低声道:“花满楼,我只把你当作……”
当作什么?
朋友吗?
这样的谎话梗在喉间,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太假了,这样愚蠢的假话连他自己都骗不过,花满楼那样聪敏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相信?
听着苏密尔把话说了一半便不再说下去,花满楼倒是笑了起来。
“难不成你还把我当作朋友?”他低下头,缓缓贴近被困在椅子里的猫儿,“苏密尔,你是真的不懂吗?”
如果没有先前被苏密尔无意间打翻的香料瓶,这么近的距离下,花满楼早就已经发现苏密尔身上淡淡的药味了,不过现在,他只能嗅到空气中的混杂着各种花草气息的浓香。
苏密尔当然懂。
可他到宁愿自己不懂。
他清楚自己没办法陪花满楼一辈子,抽身得越早,才能让花满楼的难过越少。
可是他自己早已经陷得太深,舍不得离开了,总想着还有些时间,想最后再装一阵子糊涂,再享受一下花满楼的温柔,结果一拖再拖,到拖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理智告诉他,到了这种时候已经不能再沉迷下去了,可自己的心意又那里是那样容易抗拒的。
听到花满楼说“喜欢”的时候,心中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喜悦,让苏密尔慌张又无措,抵在花满楼胸口上的手更是软软地使不出力气,看着到像是欲拒还迎。
手摩挲着苏密尔尖尖的下巴,花满楼凑过去吻上了那微张着的薄唇。
不是双唇轻轻的碰触,也不像苏密尔那次情急之下的急躁啃咬,花满楼的吻细致温柔,却隐含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苏密尔含混着呢喃着花满楼的名字,即使明知道不该,此时此刻他也生不出任何一丁点儿拒绝的心思。
不过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也不知道该怎样迎合,只是失神地睁大了一双猫瞳,迷茫地望着花满楼与他无限贴近的脸。
这么近的距离,他几乎什么也看不清,唯独花满楼那双黯淡的眼眸,似乎化成了漆黑的漩涡,要把他整个人深深地吸进去一样。
感觉到了两个呼吸声都在逐渐变得沉重,花满楼离开了被他吻得红肿的唇,把软倒在椅子里的小猫抱到了床上。
而被吻得晕晕乎乎的猫儿直到领口处的金饰被拆开,才惊惶地意识到有些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想像。
“花满楼!”他连忙按住了那只游移在脖颈处的手。
“别怕。”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对方腰胯处精巧的金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