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哪位棋士已经通过了职业考试的新初段联赛。
塔矢亮来得比较晚,棋面已经进入了官子阶段。
执黑的人应该就是这次的新初段,塔矢亮静静地盯着屏幕上黑子的又一落下。
白子在黑子落子后也稳稳落下,果断地放弃了自己被黑子咬住的几颗棋子,但却也死死地牵制住了黑子,使其无法做出两眼活棋。就像是没有看到自己边缘处一大块地危险的局势,黑子一子落入白子的腹地,攻势尽显。旁边的几个一同观战的棋士皆倒吸口凉气。
塔矢亮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锐利的目光始终紧紧地锁住屏幕。
白子停顿了下来,明显是陷入了长考。
检讨室里开始沉寂下来,几个年轻的棋士皆拧着眉细细琢磨着,其中还有两个边看边复盘的棋士也在旁边支着手沉思。
木元直人偷偷地瞥了眼旁边神色严肃的少年,明明年龄还没有自己大,怎么就总感觉他比原田老师还要有气势?
看看盘面,又看看塔矢亮清冷俊美的脸上依旧是那种塔矢牌的毫无表情,木元将头转向屏幕,如果是塔矢君下到这一步的话,他会怎么做?会不会直接就不顾白子而直接反扑?还是说,重新连续下出几手妙棋来突围?走到现在这个局面的黑子已经被白子紧紧地扣住,即使是大家都明白的表演赛,不过,似乎黑子很是执着,竟然会做出即便是在官子阶段闯入敌人腹地也坚决要反扑的决定。
不过,接下来白子最多再收几个单官就应该可以结束了吧。唔,之前所相差的数目这么多,现在黑子再怎么想挽回,能力也是会受到很大限制。
眼看着白子接下来的几子轻而易举地截住了一个不起眼角落的黑子,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起
37、一生的对手 。。。
来,原来之前的张狂不过是想要吸引白子的注意力,让它忽视在暗地里慢慢起作用的另外一颗棋子。
唉!木元叹口气,真是个比自己还热血的家伙,竟然想出了这么一招!眼角瞥到周围几个年轻棋士吃惊的表情,哼,如果不是自己从小就跟着原田老师学棋的话,估计那时也看不出角落里的那颗小炸弹。
不期然间想起自己在“布伦奇”杯所见到的那些棋界大家们所走的棋,摇摇头,这里的孩子们还都太嫩了啊……眼角的余光瞄到墨绿眼中依旧无波无澜的塔矢亮,这家伙不算!
还未待他兀自在那里纠结完,塔矢亮就又静静地起身朝外面走去。
木元瞪大了眼睛,走了?
嘴角抽了抽,这家伙……也太不顾旁人的情绪了吧!没见旁边的几个低段棋士们的眼睛里都快冒出烟来了么?
想起之前塔矢亮在美国时的作风,算了,指望这个家伙会顾及不相干人的感受,那他还不如去买彩票中奖的几率大些!
终局,白子胜6目,加上新初段联赛是反5目让子的规矩,故白子胜一目。
检讨室里的棋士们纷纷离开,木元也起身朝外走去,他想收回之前的话。
如果是塔矢君的话,他根本就不会把黑棋下成那个样子,而且,也绝不会输!
“好的,多谢原田王座的关心,我现在已经在和东京这边的房屋中介联系了,估计不久后便能够有消息。”一推开门,木元就听到塔矢亮这么说道。
“直人也过来了?”原田信笑眯眯地朝刚进门的木元打招呼,“过来吧,以后你可要好好和小亮学习学习。”
木元直人听得一头雾水,“老师,这是……”
塔矢亮也转过身朝向木元,温润谦和地笑了笑,“刚刚在和原田王座说起参加原田老师研讨会的事情,木元,以后请多多指教。”
木元直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失态地用手指指向塔矢亮,“塔,塔矢君要参加老师的研讨会?”
“是的。”
原田信见他一副没回过神来的样子,戏谑地用手指戳戳他,“小子,在想什么呢?”
“啊!”木元猛地回神,急忙扯住塔矢亮的袖子,“塔矢君是要来参加老师的研讨会?”
“是的。”塔矢亮再一次郑重的说道。
“太好了!我就还在想怎么让塔矢君也来老师的研讨会呐,呵呵”木元恍似又从刚才的木头人中活了过来,“那么,是不是以后都能够随时找塔矢君请教了么?”
“或许,木元,我们现在就可以来一局。”塔矢亮墨绿色的眸子中泛起丝丝笑意,出口的语气却依旧清冷剔透,“让你8子怎么样?”
木元瞬间炸毛,“互先!互先啦!”
37、一生的对手 。。。
互先。木元直人执黑先行。
当看到那久违的、熟悉的开局方式后,塔矢亮执子的手有一瞬间的停顿,对方竟然是,以秀策流开局……稳了稳心神,重新将注意力集中起来。
待双方的棋形都差不多现出来后,黑子便毫不犹豫地对白子进行了猛烈的进攻。
木元直人紧紧地盯着盘面,此时的他一刻也不愿放松攻势,因为他深深地明白,若是不趁现在对塔矢亮主动发起攻击的话,或许他后面连抵制住那人强势攻击的机会可能都没有。现在自己的咄咄逼人,也不过是在为后来而做准备!
塔矢亮抿紧了唇,原本清澈温润的墨绿眸子中也渐渐越发锐利,难掩的杀气从周身渐渐弥漫开来,战火已经彻底在两人之间拉开。
不动声色地看向右下角的那枚不起眼的黑子,移开眼,继续注视着中央的腹地。
木元直人眼见塔矢亮没有正面理会自己的进攻,眸子中的疑惑一闪而逝。仔细地将目光扫过现在的全局,那个……猛然瞪大眼,这家伙!不是不理,而是根本就以极其轻巧的方式简单地全数化去了他的攻势。霎时间想起之前的新初段联赛,眯了眯眼,要不要也试试那招?
或许,那样的话,即使明知会输,也不会太难看。
下定了决心,木元直人也不再犹豫,抬手,黑子落在那个一直注视着的地方。
“我认输了。”
“谢谢你的指教。”
木元直人甩甩头,不甘心地嚷嚷道,“啊啊,竟然还是不行!为什么会是这样?!”
“你对刚刚那位新初段联赛的棋士印象很深,是吗?”塔矢亮说得很隐晦,“那一招确实不错,够大胆,也够仔细。不过,”话音一转,木元好奇地看着他开始在布满棋子的盘面上比划,“你看,你的这里虽然布局够严谨细密,但是却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局势,一心希望让我跳下你的陷阱,在中盘的时候又太过大胆,甚至是深入我这边的腹地。”
“木元,秀策流其实是一种很坚实的下法,但它也太过古老。若是你在下棋的时候想要采用它,那么你就不能太过拘泥于它在这其中的束缚。将自己独有的风格运用进去,综合其中最好的形势,这样你才能下出像本因坊秀策那般出神入化的秀策流。”
顿了顿,塔矢亮又继续说道,“还有,其实,你并不擅长秀策流吧……”
听到后面的话,木元直人这才微红了脸,嗫嗫嚅嚅地说道,“其实,我是看塔矢君似乎对什么样风格的棋都能应对自如,而却至今还未和使用秀策流的人对战过,所以我这才想来试探试探塔矢君是不是也能够……塔矢君不会生气吧?”小心翼翼地瞅着塔矢亮的脸部表情
37、一生的对手 。。。
变化,木元直人问得很是忐忑。
室内一时安静了下来,很安静,连在旁边一直观战的原田信也没开口的趋向。
良久,木元直人才听到塔矢亮缓缓说道,“其实,我认定的那个一生的对手,他就最喜欢用秀策流。”
“啊?”木元瞪大了眼睛,“居然有人能够得到塔矢君的承认?!”
原田信看了塔矢亮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也是微微一变。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塔矢亮不愿多说,站起身,望向外面已经暗沉的天空,转过头对原田信温和地一笑,说道,“原田老师,今天谢谢你专程到棋院一趟。那么,我就先回去了。”
原田信爽朗地笑笑,“老头子我才是要感谢塔矢君今天帮我指导了这个笨小子呐!呐,塔矢君有事的话就先走吧,我也该走了。”随即又拍了下旁边木元的脑袋,“直人待会儿到我家去。”
塔矢亮点点头,“那么,老师,木元,我这就告辞了。”
原田信微笑,“好的,路上注意安全。”
直到塔矢亮已经快走到门口处的时候,木元直人才急急地跑过去问道,“塔矢君,你刚刚说你的那个对手最喜欢的就是秀策流,那他的秀策流用得怎么样?”
塔矢亮一愣,随即墨绿色的眸子中难得的泛起点点柔和,“很强。”
作者有话要说:一时手爪没忍住,又来了盘棋战~~~
38
38、距离(抓虫) 。。。
塔矢亮回到公寓的时候,天色几乎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或许是快到深秋的关系,最近似乎感觉特别清冷,尤其是在入夜以后,那种沁凉的味道总会层层环绕着周身。
站在公寓外时意外地看见自家公寓的灯竟然是亮着的,稍稍愣了一下,慈郎今天不是应该在东京上课吗?
快步走上前去,掏出钥匙,将门打开。
“小亮,你回来了?”室内听到钥匙转动声音的慈郎赶紧朝塔矢亮跑过来,稚气的脸上溢满了干净的笑容。
塔矢亮见果真是他,缓缓将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这才温和地揉揉他的软发,“慈郎今天不是在上课吗?怎么过来了?”
“到底谁是哥哥啊!”慈郎不爽地一把拉下他蹂躏自己头发的手,“全国大赛之前听说要举行一场日美青少年友谊比赛,小景他们都会去,网球部全部的人都是请了假的,所以,慈郎就来找小亮了呐!”
“全员请假?”塔矢亮怔了怔。
“恩,就是慈郎说的那样。”回答话的是诡异地从里屋走出来的迹部景吾,“这家伙总吵着要过来和你住,连网球部其他队员们趁这次去欧洲玩的机会他都放弃了,没办法,我就把他给送过来了!”
魅惑地用手指轻点着泪痣,迹部银灰色的眸子中暗光流转,“快进来,站在门口做什么?真是太不华丽了!”没见现在快到深秋的天气流感越来越盛行吗?
塔矢亮微微一笑,这才顺着迹部让开的位置进了公寓。
简单地用了晚餐,了解了迹部今晚依旧会住在这里的消息,塔矢亮在收拾好了餐具之后也就回自己房间了。
幽静的居室内,塔矢亮坐在棋盘的面前。
将装满黑白棋子的两个棋盒都打开,放好盖子,塔矢亮收回了手,摆放着自己的双腿上。
良久,右手执起黑子,以极其标准的执棋手势将黑子放到棋盘上,右上角,小目。
棋盒里的棋子被一颗颗落下,棋盘上也慢慢被纵横的黑白所填满,一直到白子第105手的时候才停下来。
黑子已经没有动作了,不是因为投子认输,而是,这原本就是一局残局。
这是在来这个世界的前一天,佐为观战,由进藤光执黑,塔矢亮执白所下的一局赌棋。那时塔矢亮从不赞成玩赌棋这样的游戏,但棋院里却时常有些棋士喜欢用玩赌棋的方式来增加趣味,甚至可以说是找些乐子。
爱棋的人,不是应该怀着一颗虔诚的心地对待自己的每一局棋么?
于是,在塔矢亮愤怒的眼神下,进藤提出来下一局,若是塔矢亮赢了,他进藤光此后决不下赌棋,若是塔矢亮输了,那塔矢亮从此以后就必须参加棋院里出外聚会的一切
38、距离(抓虫) 。。。
活动。
两人在面对对方时都是好胜心极强的人,自然都不肯轻易向对方低头,也绝不敢大意,否则,那可就不只是简单的面子问题。而且,这局棋里面包含着两人各自所在意的东西。
落子、开盘、中盘……最后就停留在白子第105手这里,同在游轮上的河谷兴冲冲地赶来,却不慎将棋盘打翻,之后原本想重新将棋摆出来,却不想绪方先生又突然来找塔矢亮谈一些关于在游轮上循环对局赛的事情。一局棋,本就已被打散,然后又被接二连三地打断,再好的氛围也没有了。于是,三人约定好暂时将这盘残局搁下,第二天再继续。
接着,塔矢亮就来到了这里。
垂下眸,塔矢亮静静地凝视着棋盘上的黑白世界。
其实,他已经将黑子下一步的着落点全部都揣测过了,不管黑子选择了哪一条路,他都已经计算到了十几步之后。
可是,进藤,你在哪里呢?
看,他都已经将自己的下一步甚至是十几步之后的棋想好了。
已经入夜很深了,塔矢亮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看着棋盘上的残局出神。
迹部原本是来和塔矢亮道晚安的,想着他现在应该是在打谱之类,象征性地地敲了敲门,奇怪的是里面的少年竟然毫无反应。眉头一皱,赶忙将门拉开——
于是,他看到了那个此时正沐浴在月光下,坐在棋盘前凝神思索的少年。
独自守在棋盘的一方,仿佛已经在那里等待了千年一般。
迹部心里一阵莫名的悸动按捺不住地涌上来,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那个连门被拉开的声音都不能打扰他沉思的少年。
脑海中不期然想起在“布伦奇”杯上,那位中国名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围棋是两个人下的,孩子,找不着对手的你,该有多么寂寞啊!”
鼻子有些酸酸的,迹部不得不承认他有些不华丽了,想起那位名人对塔矢亮说的话,他竟然感觉有种不华丽的心酸的味道。自己也不过才十几岁,幸而在自己喜欢的运动上还有很多高强的对手在等着被自己打败,而塔矢亮呢,他甚至比自己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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