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他看上去有些不舒服,我带他回去吧。”阿絮挤进去扶住摇摇晃晃的韩仪,引来周围戏谑的眼神和声音。
“既然医生都这么说了,我们怎么能留着他呢,医生你们慢走啊……”后面传来的意味深长的笑声让阿絮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等阿絮好不容易把人扒拉出来,那人整个人就倒在她身上,无尾熊似的扒住不放,所幸她比较瘦,阿絮用全身力气支撑着勉强可以挪着走。
走三步停两步地好不容易走到食堂外边,阿絮把韩仪放在路边的长椅上想要休息一会儿,却不防被一把扯过去,整个人埋进一个柔软的怀抱。
湿热的触感在唇上蔓延开来,记忆中从没被别人碰触过的地方被温柔地含住。阿絮的世界被凌乱无序的噪声占据,尖锐的电波在脑中乱窜,把所有神经切断。
chapter 25
浓浓的酒味从唇间透出来,阿絮仿佛为那味道醉倒一般,晕晕乎乎地呆愣不动。韩仪再没有其他动作了,只是唇瓣相贴,却也让阿絮心如擂鼓。身下的躯体不像男生的壮实,也不是女生的柔软,却让人心生亲近。她对上韩仪半睁的眼睛,里面水光氤氲,星光点点,仿佛一个孩子般的开心。
韩仪醉得世事不知,开心地贴着阿絮的唇撒娇似的哼哼几声,软软的触感让她感觉十分舒服,不由磨蹭几下。阿絮被这动作惊醒,手忙脚乱地跳起来,脸皮烧得火辣辣的,全身好似过电一般每个细胞都在颤动。
她刚才竟然魔怔了……夜色深沉,耳边还能听到灯火里传来的人声,她们竟然就在这里……
阿絮抿了抿唇,把脸埋进双膝之间,难堪和无措占据了她的身体。她年纪虽小,却也见过九分的世故人情,哪里会不明白刚才那一瞬间的心跳和沉沦代表了什么。
“医生!”
阿絮抬起头,就看到何兆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脸上虽然带着几分醉色,话语中的条理还算清晰:“我听说你把韩仪带出来了,怕你扶不动他,正好我也要回去了,就来帮帮你们。”
说罢又看了看倒在长椅上的韩仪,啧啧道:“这是被灌了不少酒吧,这群人真狠。韩仪也是实在,也多亏他吸引战火,替彭斌挡了不少酒。我来扶他吧。”
“好。”黑暗中何兆看不清阿絮的神色,只觉得那小女孩儿有些低落,她犹豫半晌又道,“我跟着你们一起回去吧,她喝醉了没有人照顾也挺麻烦的。”
“好好好。”何兆求之不得。
有了个男生帮手就轻松多了,没几步路就把人给带回了宿舍。何兆把韩仪一把扔在床上,看到阿絮连忙上去扶住,想到这两人那不清不白的关系忽然有些尴尬,哈哈道:“哈哈,那什么,幸好他瘦,不像彭斌那么沉……”
大脑断片了的何兆说完这句话才后知后觉地想咬掉舌头了,这不就是说人轻你就随便乱扔么!还当着人小情侣的面儿说!他真怕阿絮瞪他。
可是人家什么都没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把韩仪全身搬到床上调了个舒服的姿势,拿了块毛巾说:“谢谢你。你回去后可以先喝点醒酒茶,然后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可能不会这么难受。”
何兆简直想要咬着手帕嘤嘤嘤了,看看人家有女朋友就是好啊,睡着了还有人照顾!只有单身的还在自己泡茶!边在心里流泪边飘回了自己窝。
阿絮湿了毛巾来慢慢帮韩仪擦拭,那秀气的脸上眉峰微皱,好像十分难受,薄薄的嘴唇没什么颜色,平时看着挺中性的一张脸在细看之下,只觉得清雅秀丽,如果头发长一些,是看得出女孩子的轮廓的。
她抬起韩仪的手,毛巾拂过让韩仪手指微动。那双手纤细修长,骨节分明,有些像在网络上看到的那些艺术家的手,仿佛天生就该执笔捧卷、抚琴落子。可是那皮肤上的疤痕交错狰狞,握茧层层。她模模糊糊地想过她的来历,这样从容无畏的态度,一往无前的勇气以及她的努力、气质、见识、举止还有那神秘的背景无一不暗示着她的身份。
两个女子,遥远的背景,她所背负的东西,横亘在她们面前的是无边天堑。更何况,她连考虑这些东西的资格都没有。
她不敢想,无论是尊重还是爱,乞求来的都只会让自己卑微和难堪。她只能不作多想。就像以前一样,只要忍着,就不会得到不自量力的嘲笑,就像小时候再想融入孩子群里,在看到他们嫌恶的眼神时都会克制自己的动作。
这么多欲望,只要克制就好了。至少能维持一个平和的假象。
就像韩仪,再怎么喜欢,她也不愿冒着失去一个真心的朋友的风险。
…
韩仪醒来时天光尚暗,黑沉沉的凌晨给人一种从心底透出来的凉意,她眼前慢慢浮现出璀璨的星云,却并没有以往头疼欲裂的感觉。
她静静地看着旋转变换的星云,展现在眼前瑰丽奇异的画卷无比真实,像是一部纪录片,每一帧都是时空的苍凉和重量。约莫半小时过去,那画面渐渐模糊,最后视野归于正常。韩仪有些惊奇,她竟没有头痛——没有星云对脑电波的扰乱阵痛,也没有宿醉后的疼痛,反而无比清醒。
昨夜的记忆本该朦胧,却在此刻无比清晰,她记起自己半醉,记得何兆扶她回来,记得阿絮帮她擦脸清洗,自然,也记得那个意外的吻。
不过也只是记得而已,倒没什么特别真实的感觉。
韩仪拿起床头的终端想要看看时间,打开终端的瞬间便有一封信件消息进来:现在到教学楼精神训练室来。——常之毅(编号:XXXX)
现在?韩仪看了一眼时间,四点十分。很好。
教学楼里灯火通明,这长明灯灯芯用的是一种深海鱼类褪下的鱼鳞,遇水则灭出水则明,亮度高消耗低体积小,算是人们生活不可少的东西了。科研人员也想过把这东西装备到士兵身上,奈何亮度实在太高,这么多年的研究也没能有什么法子解决,最后不了了之。
韩仪走进精神训练室时有些不解,空旷的内室显然没人,但是放人鸽子明显不是常之毅的作风,就在她犹豫的时候,一道劲风从身后袭来,那速度太快让她躲闪不及,被人一把扣住喉咙抵在墙上。
眼前之人没什么表情,连眼神也是冷冷的:“太慢了,你的精神力还不够。”
“不过比之前有进步。”常之毅放开韩仪,她被松开的一瞬间冷汗从毛孔里渗出来,刚才差一点……她就被杀死了。常之毅没管她,径直走进了训练室。
韩仪跟了进去,身后的门缓缓合上,她歪头瞟了一眼,不甚在意道:“训练员,我们这是要开始什么训练?”
常之毅没回答她,反而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我是你的教官吗?”不等韩仪回答,他说,“是我要求的。”
“我这样要求不是因为我要教出个好学生,是为了救你的命。”
韩仪挑挑眉,但是很快她就没办法维持镇定的表象了,因为对面的那个人闭上的双眼缓缓张开,里面萦绕的星云让人意识溃散,让那张横亘着刀疤的脸显得更为可怖诡异。常之毅看韩仪瞳孔渐渐涣散,收回了星云。
“你是这个学院第三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韩仪有些呼吸不畅,刚才那股压迫感尚未消去,心理上受到的震颤也让她久久回不过神来,她只能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也有……”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和她一样的人,不,他甚至能自由控制星云!
“在世家口中这的确叫做星云,但是在科研领域这叫精神视界。没人知道它怎么来的,没有遗传性没有传染性,稀有罕见,只是随机地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它的宿主精神力比一般人会高出数倍,甚至可以直接入侵人的精神世界,所以世家弟子一旦有一个星云宿主必定会作为家族继承者培养。但是它同时伴生着严重的精神污染,会对宿主造成伤害,历史上有很多宿主没活过三十岁。”常之毅说,“我想作为一个能够控制它并且活过了五十岁的人,你可能需要我的帮助。”
“我能给您什么呢?”韩仪恢复过来,无谓地笑笑。对方抛出了这么大的诱惑,想必开的条件同样不简单。
“你是韩家人。”常之毅仿佛自我肯定似的点点头,“而且你要坐到的哪个位置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不可能,我只有一个要求,在你坐到那个位置时帮我‘恢复身份’。”
韩仪有一瞬间被入侵精神世界的愤怒,但是她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微微点了点头:“恢复身份?什么意思?”
“我和商行是没有‘身份’的人,我们需要你帮我们重建档案,让我们离开。”
韩仪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东西,这两个在军校任职的人,没有档案?!她看向面不改色的常之毅,不敢猜测,他们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情才会被销毁档案?又为什么会被放在军校里做训练员?但是这一切都跟军部上层逃不脱关系。
“怎么样?要合作吗?”
韩仪庄重地看向常之毅,缓缓跪下,郑重地磕了三个头——行的是正式的拜师礼。常之毅面色这才有些松动,嘴角微微翘起,道:“既然决定合作了,那就从今晚开始吧。”
“首先你要做好准备,就算逃过了星云的精神折磨,最后可能会变成我这样,”常之毅说,“神经被破坏掉。”
韩仪淡笑说:“自然是保命要紧。”
“然后你要提升自己的精神力,就从……精神力的实体化开始。”话音落罢,无数的冰棱在空气中显露出来直指韩仪。
“这些冰棱是我的精神细丝实体化后的具象,刚才它一直在空气中隐藏,我用了星云让你的感官钝化,然后让它们隐形。你知道这招在保命的时候有多有用吗?”常之毅看了她一眼,“在你学会实体化后就可以非常顺畅地操纵机甲了。”
韩仪一愣,就她所知,只有到了二年级才能接触机甲,疑问自然而然出口。常之毅道:“所以你需要将精神力在短时间内提升到差不多三年级的水平,对了,三个月后的联邦机甲联赛你会作为选手参加。”他好似通知明天我们继续上课一样语气平平,丝毫不管韩仪内心受到了怎样的冲击。
没等韩仪问出什么,他扔过来一个全息头罩,继续道:“你们平时太注重身体上的搏斗,反而对精神力的磨练比较少,以后每天来这里进行两个小时的精神对战练习,我把我的战斗信息输入进去了,你自己调档吧,一开始从初级开始,通过之后再慢慢往上升级。”他顿了顿又道,“我参考了女生的身体机能极限值,认为这个训练时间还算合理。”
韩仪今天收到的冲击太多了,每天增加两个小时的训练量对她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了,于是乖巧点头。
“那就现在开始吧。”
韩仪看着常之毅走出去的背影,不知该做些什么表情。短时间内的信息轰炸让她吃惊到淡然的地步了,看了看手上的头罩,认命地把它套上自己的头。
chapter 26
最近韩仪很忙。易子霄很忙。彭斌也很忙。
难得的周末,何兆坐在宿舍里感叹:“这个世界被忙人们占据了吗?你们到底在忙些什么?为什么只有我没有事情做?好~闲~啊……”那张脸上怅然的表情看得连彭斌都很想抽他。
这天韩仪没什么训练任务,在完成了两个小时的规定训练后,忽然想去看看阿絮。最近一段时间比较忙碌,好久没看到阿絮了,前两次她去的时候阿絮都是在忙,看来是进入忙碌季了,她这么想着往医院去了。
烈日炎炎的下午医院是个好去处,进行了制冷处理的空气扫过滚烫的皮肤带来舒爽的畅快。感,韩仪叫住一个护士问道:“姐姐,请问阿絮医生在吗?”
那护士认得韩仪,长得清秀还很有礼貌,一身儒雅气质在一群糙汉子中实在突出,让人很难不心生好感。更别说他常来找阿絮,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脸熟了,私下里大家都传这位在追阿絮。她笑笑答道:“她在休息室里。”
韩仪颔首表示感谢后,按照护士的指路找到休息室,推门进去时阿絮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半张脸埋在臂弯里,眼睛下是青黑的眼圈,看来当真累极了。韩仪走过去站在人面前看了几秒,伸出手去捋了捋挡着她呼吸的几缕头发,手背碰到温软的脸颊时记忆里的一点旖旎闪现出来。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移到阿絮唇上,唇瓣微张随着呼吸轻轻翕动,唇形饱满姣好,有点肉感,可能因为身体不好的原因有些苍白,充满了清纯的诱惑。她朦胧记得那个晚上她含住这片唇慢慢磨蹭……
手下的人微微挣动,看样子像是要醒了,韩仪浑身一震回过神来,匆匆将手收了回来。
阿絮看到韩仪时还有些迷茫,揉着眼睛伸了个懒腰:“你怎么来了……”
韩仪不动声色笑了笑:“很久没看到你了,今天恰巧空下来,就想来看看你。”
几句话下来阿絮瞌睡消散,对上这个人就不禁想起一些让自己窘迫的事情,只得含含糊糊唔了一声:“最近有些忙。”说罢又局促地站起来去翻看记录,偏偏没有什么事情。
韩仪看她清醒后就摆出一副我很忙碌你请自便的样子,有些困惑。她不知道阿絮那晚有没有喝酒,但是看这样子她对那件事并非一无所知,甚至还很在意。
韩仪自小接受的是最正统的军事家族的教育,虽然是个女孩子,习的却不止是一般世家女子必须学会的礼仪艺术,性子里自然带了点强势和男气,加上肩上的担子也没去考虑过感情一事。这么多年来她并没有喜欢上什么人,也不太在意自己会喜欢上什么人会嫁给什么人,可她并非对感情一无所知。看到阿絮的反应,她就知道阿絮喜欢自己,之前她不过当那一个吻是个意外,现在竟觉得有些满足又有些高兴。
她想,自己对阿絮未尝没有感觉。
可能是第一次体会到喜欢这样的情绪吧,韩仪想,这样的感觉可能真的不错吧,否则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在追求。或许……试试也不错呢?
“那天晚上,我亲了你是么?”
重磅炸弹落下,阿絮的脸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涨红了,韩仪简直怀疑下一秒她的脸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