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哥,你知道为何几次我都没有杀你吗?”上次孙策面带笑意说的话,始终萦绕在耿浩的脑袋里,就像一只苍蝇,哦,对不起,是一堆……蜜蜂……(好险,多亏即时改正,否则一定被人家告了剽窃……)
怎么办?当年的少将军现在已经成了吴侯,不是撒几句谎就能糊弄的了。“西蜀北魏”这种事怎么和孙策解释呢?能说今后曹家占据北魏、刘备占据西蜀,而孙家的东吴必将被北魏吞并吗?这是找死!
不光是这些问题,关键是这一切都要牵扯到自己的身份、自己的来历,怎么向孙策解释?我是从未来穿越来的?啥叫穿越?未来又是哪里?这根本解释不清嘛。
继续把谎撒下去?
不。
撒谎太累了!每撒一句谎,就是给自己埋了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实话实说?
“奶奶的,实话实说从哪说起啊……”
“耗子啊耗子,你不是诸葛亮,为啥偏要学孔明弄什么‘隆中对’啊……”
耿浩彷徨、紧张、焦虑、烦恼、后悔……
总之,一切和内心焦躁不安有关的心情,他都有。
正在地上转悠着,江波儿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耗子哥……”江波儿喊了一声,耿浩转过身,看到一名吴侯府校尉紧跟着江波儿走了进来。
“耗子哥,侯府来人了……”
江波儿话还没说完,那校尉叉手向耿浩施礼:“耿先生,吴侯请您立刻去侯府。”
“啊……哦……啊……”这一刻终于来了,这次大考算是躲不过去了,“啊……我更衣……”
校尉上前一步,阻住耿浩去路:“吴侯有令,请您即刻过去。”
“完喽完喽完喽……”耿浩心中暗自叫苦,“这那是请我过去啊,这分明就是逮捕啊……”
耿浩愣愣地看着那校尉,那校尉微微一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一瞬间,耿浩的内心好像突然亮了:奶奶的,该死该活朝上吧……
耿浩想起一句名人名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心一横,低头迈步往外走。
一旁的江波儿看耿浩神情古怪,低声喊了一声:“耗子哥……”
这一声喊,把大义凛然的耿浩从刑场拽回到现实生活,耿浩控制不住了,一边迈步往外走,一边扭过头,冲着江波儿喊道:“兄弟啊,家里就靠你了,帮我照顾你嫂子啊……照顾好孩子们啊……”
……
曲阿城外,突然多了两座军营。
曲阿城门倒未关闭,来来往往的百姓也可随便进出,但是城门值守的军士比以往多了,还有级别较高的校尉亲自带队。
吴侯府外,一如往常,只是像城门一样,加了侍卫。
“耿先生到。”车子还没挺稳,负责“押运”耿浩的校尉就低声向门口带队站岗的校尉通告。
“吴侯有令,请耿先生直接去后堂。”说完,搀扶着耿浩下了车子,引着耿浩快步向府内走去。
吴侯府内几乎看不到人,除了增加不少带刀持戈的侍卫。
“不至于吧,抓我弄这么大动静?”看到这么多侍卫,耿浩最初的紧张感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疑惑,“我又不是啥江洋大盗,顶多吹个牛,大不了判我个那啥罪……”耿浩弄不懂自己该归进哪条刑律,“不对啊,这不像针对我啊……”突然,耿浩感觉心脏“忽悠”一下,立刻停下脚步。
“耿先生?”带路的侍卫停下来,催促耿浩。
耿浩一把拉住他,急急地低声问道:“是不是孙……吴侯出什么事了?”耿浩本就不熟悉三国历史,在这里过了十来年,尤其是做土豪这些年,耿浩不仅将脑子里可怜的历史知识忘得一干二净,就是二十一世纪的家,都快被他忘记了。但此时,他突然想起一个令他极为恐惧的历史片断:孙策年纪不大时,会被什么人的属下刺杀。
吴侯府内的情景,无不与这个事件吻合。
那校尉一愣,挣脱耿浩的拉扯,低下头道:“吴侯和诸位大人在后面等着呢。”
“吴侯?”耿浩满脸狐疑,跟着校尉继续向后堂走去。
张弘、程普及一干文武站立在后堂外,众人表情凝重。一见耿浩到来,张弘上前一步,低声对耿浩道:“吴侯在内堂,急着见你,快请进去吧。”
耿浩脑子已然木了,来不及多想,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后堂。
后堂内,火烛暗淡。
张昭鲁肃肃立榻前,另有一魁梧青年,耿浩认得,是孙策之弟孙权。
床榻前,一名医官跪伏在地上,床榻上躺着的,正是江东小霸王,吴侯孙策。
“孙小狼……”耿浩大叫一声,顾不得礼仪,扑跪到榻前,“孙小狼,你这是怎么了……”泪水瞬间淌了下来……
“莫……哭……”榻上的孙策声音微弱,“靠近……些……”
耿浩跪行几步,将耳朵凑了过去。
“耗子……哥,你、你是……我兄……兄弟,我知……知……你非……常人,答应我,辅佐仲谋,保……保我江东……”
“孙小狼……”耿浩哽咽着,使劲攥住孙策手。
孙策冰冷的手只微微用了一下力,就再无气力……
“孙小狼……吴侯……”耿浩呜咽着,张昭鲁肃和孙权一起跪伏下来。
“耿先生莫要哭了,不要惊动吴侯。”鲁肃低声劝慰耿浩。
“如何?”张昭询问榻前医官。
“暂且无性命之忧,只是这所中之毒,小人实在无能为力……”医官伏在地上,无奈地答道。
“怎么不找华佗?快去找华佗。”耿浩使劲摇晃着鲁肃的手。
“已派人去请了,只是华佗在外游医,赶回尚需时日。”
张昭低声招呼众人:“吴侯已睡,我等外面说话。”
几个人轻轻退了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一处门,耿浩抹掉眼泪,急急发问。
“吴侯暂无大碍,诸位大人将军请放宽心。”张昭鲁肃安排外面诸人各回本岗,各司其职,只是命程普等加强戒备,尤其要加强曲阿周边防御。
安排妥当之后,张昭鲁肃孙权才引着耿浩来到偏室,向耿浩讲了孙策遇刺的经过。
近年来,孙策东征西讨,南北征伐,大破各地原有军阀,东吴之地尽归其掌握。因此,也树敌颇多,原来的军阀们无不痛恨孙策。原吴郡太守许贡被孙策斩杀后,其门客中有死忠之人,藏匿于民间,欲为许贡报仇,伺机刺杀孙策。
那日,孙策在耿浩家饮酒,得将兵在外的周瑜急报,匆匆带领卫队赶赴周瑜部所在地。回程途中,恰遇许贡门客,卫队虽斩杀众门客,但孙策却身中毒箭。
有侍卫来报:“吴侯醒了,召诸位大人过去。”
众人急忙赶往内堂。
孙策示意孙权过去,气息微弱道:“吾弟速拜诸位大人。”
孙权遵从兄命,赶紧伏地向张昭鲁肃耿浩三人行大礼。
虽然孙权年幼,也仅挂着一个县令的官职,但毕竟是孙策的兄弟,耿浩自然还知道孙权是日后东吴的皇帝。张昭三人面露惶恐,赶紧伏地还礼。
“吴侯……”众人礼毕,一起跪行的孙策榻前,不用孙策说,众人也知道,这是孙策要留遗言啊!众人泪流满面,痛苦不已。
“莫哭!”话音虽微弱,但垂危孙策的声音里依然有那股震慑人心的力量,“吾命……不久矣……拜托……诸位……辅佐仲谋,终了……吾之所愿……”言毕,孙策昏了过去……
“吴侯!”
“吴侯!”
“吴侯……你不要睡啊,你、你醒过来啊……孙小狼,你醒过来啊……我什么都说给你听,你还没听我说,你不能……不能睡啊……”
“来了!来了!快!”外面有人低声喊着,“华佗先生来了……”
第0220章 耿浩 权利交接
华佗来了。
众人退到侧室等待,耿浩觉得华佗是拯救孙策的唯一希望。
耿浩现在有机会好好看看孙权。
以前虽然见过,但只是把他当作孙策的弟弟、当作一个孩子。如今,孙策已将江东大事托付给孙权,又把自己这个无官无职的小财主当作“顾命大臣”般对待,耿浩得仔细看看。
孙权二十不到的年纪,身材魁梧,容貌不像孙策般清秀,仔细看,眉眼间有着其父孙坚般的威仪。不过说实话,孙坚的模样在耿浩脑子里很模糊,因为耿浩虽在孙坚营中混了一年有余,但更多时间是和孙策在一起。偶尔接受封赏去面见孙坚,耿浩也不敢抬头仔细看。耿浩觉得孙权像他父亲孙坚,更多是因为孙权的眼睛,一双鹰眼、令耿浩不敢细看的鹰眼。
孙权与其父兄最大的差异莫过于头发。一头浓发,不是常见的黑色,而是像焗过油一样,呈油量的棕红色。
鹰眼本就深邃吓人,耿浩还听老人说过,红发之人更是六亲不认、心狠手毒。
孙权比其父兄更难伺候啊。耿浩暗想,无论如何,我也不敢在他手下做事,我还是回家过我的安稳日子吧。
……
华佗终于从内堂走出来,众人立刻围拢上去。
“二公子沉着,此事不宜声张。”张昭低声提醒孙权。
“咳!”年轻的孙权咳了一声,有其父孙坚其兄孙策一般的威严。
众文武退下肃立。
“华先生请入侧室说话。”孙权招呼张昭鲁肃及耿浩一起走进侧室。
孙权少年老成,举手投足间颇显大家风范,并不急于发问,而是规规矩矩见礼落座,再吩咐给华佗上了茶,才请华佗说说孙策的伤情。
华佗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唉,吴侯毒疾之重,老朽不敢隐瞒。”
“可有性命之忧?”耿浩实在忍不住了,插言问道。
孙权冷冷看了耿浩一眼,没有说话。
华佗又叹口气:“唉,老朽医道浅薄,实在不敢断言。只是,唉,罢了,老朽对诸位大人实话实说吧,吴侯,九死一生也……”
众人听名医华佗如此说,无不心中一凉,低头不语。
耿浩顾不得孙权怎么看待自己,急忙又问:“华老爷,九死一生不是还有一成的希望吗?”
众人又将目光对准华佗。
华佗摇摇头:“便是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啊,吴侯所中之毒,实在怪异。”说到这,华佗看了耿浩一眼,“此毒老朽虽曾见过,也曾和仲景先生一起参详,只是并无定论。况且,即便确认毒性,暂也无解救之策。”
一直沉稳的孙权也坐不住了,问道:“难道我兄当真如此命薄?”
鲁肃也插言道:“恳请华先生施妙手,若救得吴侯性命,实乃吾等之幸,更是江东父老之幸也。”
华佗点点头:“老朽素来敬重吴侯,大人不说,老朽也当尽全力。只是,老朽实在惭愧,凭老朽多年行医心得,诊治吴侯毒症,怕也只有两种结果。”
“哪两种结果?”众人一起问道。
“其一,便是老朽无能,无力回天,但愿不是这样吧;其二,吴侯体内之毒,已深入五脏六腑,即便保得性命,也是难以痊愈……”
孙权探起身急切问道:“怎么讲?吾兄再无法跃马扬刀了吗?”孙权虽老成,但毕竟年纪小,还抱着一丝幻想。
华佗苦笑一下:“唉,莫说跃马扬鞭,便是坐立已无可能,甚至是言语心智,怕都无法复原。”
听罢华佗的话,孙权呆坐回去。
半晌,孙权对着华佗“噗通”跪下,口称:“大师!求您无论如何保吾兄一条性命,权愿以命相抵,如能救得吾兄,吾孙家上下必对大师感恩戴德……”说着,孙权泪如雨下……
华佗赶紧俯身搀扶孙权,张昭鲁肃也赶紧上前搀扶起孙权。
华佗对孙权施了一礼:“二公子莫要如此,救死扶伤是医者之本份,老朽定当竭尽全力,况且,冲这位耿先生的面子,老朽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孙权听华佗的话,楞了一下,他原本就搞不懂自己的哥哥为何会看中貌不惊人的耿浩,此时又听华佗这么说,忍不住仔细看了耿浩一眼。
莫说是孙权,便是张昭、鲁肃也感到诧异,甚至耿浩也没料到自己在华佗这里还有这么大的面子。若不是在孙策生死未卜的当口,耿浩听华佗如此说,一定会得意地笑起来。
孙权把目光从耿浩身上转移回来:“如此多谢大师。”
华佗摆摆手:“先莫言谢,老朽还有几件事想和二公子讲在当面。”
“大师但说无妨,权必一一允准。”
“多谢二公子。老朽方才说过,吴侯所中恶毒,老朽实无把握,故而,诊治之时,若遇不测,还请二公子和诸公谅解。”
“这个自然。”
“还有一事,吴侯所中恶毒,绝非旬日月余可解,即便是经年累月,也未必能见成效,老朽必须勤加查探,变换方剂,因此,老朽必时时在其左右查探。只是,老朽尚有众多疾者需要诊治,吴侯若在府中,实在不便。”
孙权赶紧答道:“这却无妨,某在曲阿城中另辟宅院,将吾兄移居过去,大师亦可将秣陵医馆迁来,如何?”
华佗还是摇头:“不可。吴侯之疾,须慢慢将养调理,城内纷乱嘈杂,非静养之所。况且,诊治此症,每日必熬制大量汤剂,三五日倒好说,若是日子久了,这曲阿城,怕是无人可忍受得了啊。”
“去我那,我住在城外,那里安静,宅子也够大。”耿浩叫道。
华佗点点头却没有说话,眼睛看着孙权。耿浩也觉得自己这个建议未必合适,自己毕竟不是孙家的人,况且孙策贵为吴侯,还是要看孙权的主意。
孙权沉吟片刻,点点头道:“这样吧,我在城外,为吴侯另辟一所宅院,宅院落成之前,暂且让吴侯住在耿先生家中,可否,耿先生?”
耿浩当然同意。
于是,简单商量一下,华佗便回内堂查看孙策去了。
耿浩想跟着华佗去看看,却被张昭叫住。
待华佗离开,张昭掩上门,低声和鲁肃商量几句,二人一起向孙权行礼。
张昭道:“吾等恳请二公子承接江东之位。”
“咦?!不可!”孙权猛地站起,“吾兄尚在病中,岂可如此?!”
“常言道:国不可一日无主,军不可一日无帅。况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