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鹏点头道:“这些我都知道,还有什么?”
王队想了想:“还有多多益善,当年韩信曾说,高祖刘邦可以统帅十万兵,而他自己统兵,则是多多益善,越多越好的意思。”
“唉,我不敢奢求统领多少兵啊,啥时候统上一万人,也就满足了。”蔡鹏由衷道。
另一辆车中的张昭听二人谈论起韩信,也有了兴趣,下了自己的车子,凑到蔡鹏的车子上。
“哈,子布先生学问大,让他给你多讲讲韩信吧。”王队赶紧让贤。
蔡鹏也立刻央求张昭。
“淮阴侯啊,嘿嘿,若是在王莽篡政之前,还真不好说呢,现在说说,却真无大碍了。”张昭叹道。
蔡鹏混在三国日子久了,也弄明白王莽之前是西汉,现在是光武帝刘秀建立的东汉,虽说都是刘汉天下,但还是有些差别的,起码在东汉,可以不必过于避讳西汉的一些历史事件了。
“要说淮阴侯,的确是国士无双啊。”张昭道。
“国士无双?”蔡鹏疑惑,“那、那不是麻将的一种胡法吗?”蔡鹏见同学在电脑上玩过。
“麻将?啥是麻将?”张昭被蔡鹏弄糊涂了。
“哈哈哈”王队笑道,“子布先生,伯飞兄弟瞎说的,你不必理会他。”
张昭哦了一声,继续道:“淮阴侯乃汉初三杰之一,自非等闲。”
蔡鹏赶紧追问:“汉初三杰?哪三杰?”
张昭疑惑地看着蔡鹏,心道:这蔡伯飞纵是再无知,也是带兵的将领啊,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但见蔡鹏满脸真诚,一付“的确无知”的萌神态,张昭也不好说什么了:“自然是留侯张良、酂(蹉)侯萧何和淮阴侯韩信了。”
“哦,这三个人啊。”这三个人都是鼎鼎大名,蔡鹏不可能不知道,“那他们三个谁的贡献更大一些呢?”
“若论功劳,那只能引用高祖的话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自然数留侯;镇守国家,安抚百姓,不断军粮,酂侯本领最强;至于率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连高祖本人都自愧不如淮阴侯啊。”
“战必胜、攻必取。”蔡鹏念叨着,这自然是他内心所向往的境界。
“是啊,淮阴侯经历战役无数,诈败之术常用,真正的败仗却无有,真称得上常胜将军啊。”王队在一旁道。
“嘿嘿,败绩嘛,也不能说没有,只需一次,便注定了下场啊。”张昭叹道。
王队明白张昭所言的败绩不是指与秦或楚的交战,而是指日后韩信接连败在高祖及吕后手下一事。王队对韩信的结局也不甚了然,请求张昭详细讲讲。
张昭见王队态度诚恳,再看看蔡鹏那双“无知的眼睛”,便打开了话匣子:“韩信,以贫寒出身,先投项羽,未得重用,转投高祖,终于登坛拜将,灭魏、徇赵、胁燕、定齐,助高祖开创大汉基业。韩信以‘谋攻’著称天下,却先被高祖伪游云梦,将其擒拿,由楚王贬为淮阴侯,后被吕后诱骗进宫,终致被杀,可叹啊。”
王队接口道:“子布先生可是叹那淮阴侯以‘谋攻’之名,却终究输在‘谋’上吗?”
“非也!”张昭摇摇头,“高祖和吕后之谋,淮阴侯非不知也,只是到了那个地步,又能奈何?老夫是叹其幼年时运不济也。”
王队差异道:“幼时?淮阴侯少年老成,幼年家境虽差,但能屈能伸,能忍胯下之辱,何来时运不济?”
张昭再叹一声:“唉!淮阴侯天妒之才,有着非同常人的志气,但就因家境不济,才致使其乏于道德谦让,功高自恃,招致杀身之祸啊。”
王队怕蔡鹏听不懂,便给他解释道:“子布先生的意思是说淮阴侯虽有天才,但终究因为缺少教育,才有后来的悲剧。”
“然也!”张昭点着头,看了一眼蔡鹏。
这一眼可把蔡鹏气得够呛:“你、你们说韩信没文化,瞅我干啥?”
王队乐了:“哈哈,又不是说你,再说,韩信也不是没知识,只是在贫寒环境中,性格有些扭曲。”
蔡鹏还是有些不乐意,王队赶紧转移话题:“如此说来,还是留侯张良和酂侯萧何更加明智一些啊。”
“留侯,自然是青云之士,所谓‘神人无功、达人无迹’,既有运筹帷幄之才,又有明哲保身之智,吾辈只能仰止也!”张昭言语之中,对张良自是十分钦佩。
王队问道:“那子布先生如何评价酂侯萧何?高祖开国封上,酂侯萧何可是首功啊。”
蔡鹏终于有机会显示一下自己并非没文化之人,抢着说道:“是啊是啊,若是没有萧何月下追韩信,也就没有了韩信的成就,对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便是夸萧何能耐大呢。”
王队哈哈大笑:“‘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那可不是夸萧何啊。”
“不是夸萧何是夸谁?”蔡鹏糊涂了。
王队边笑边给蔡鹏解释道:“这句话是终结韩信一生的,若是用此话评价萧何,反倒是贬义多于褒义了。”
张昭也被蔡鹏的无知逗乐了:“向高祖引荐韩信的是萧何,建议高祖设坛拜韩信为将的,也是萧何,而最终诱骗韩信进宫,将其擒拿治罪的,还是萧何啊。”
“啊,原来有学问的人都喜欢陷害自己兄弟啊?”蔡鹏终于找到机会讽刺下张昭这种文化人了。
张昭听了蔡鹏的话,却不生气,反而笑着道:“酂侯身为汉相,自当为汉室江山社稷着想,身处庙堂之上,何来市井兄弟之说啊?”
蔡鹏张口结舌,还待争辩,王队赶紧劝解道:“你可莫要和子布先生争辩了,子布先生当世大家,我等见了子布先生,那可是小巫见了大巫啊。”
“得得,我不争就是了,子布先生是大巫,我连小巫都不是,我是牛鬼蛇神,最怕巫了,服了!”蔡鹏知道自己说得越多,丢人越大,赶紧笑着借坡下驴。
张昭当然也不是为了和蔡鹏争个高下,只是张昭性格比较倔强,话赶着话,蔡鹏说的那些东西实在是不着调,才引得张昭出言小小讥讽。
不再争辩了,三人嘻嘻哈哈说着闲话,前面就道了淮阴城外长亭了。
长亭,是古代接朋送友的地方。淮阴城北长亭处,还真站着两个人,看穿着,是家人打扮。
两人见王队等人车驾走近,趋步上前,恭敬施礼,其中一人问道:“车驾中可是徐州张子布先生?”
得到肯定答复,那人十分高兴,解释道:“我家主人听闻子布先生由彭城南下,算计着日子,特命小人在此恭候,家主在家中恭候各位先生。”
张昭下了车子,问道:“哦?你家主人是哪位?”
“回先生,家主姓陈,讳琳。”
蔡鹏听那家人的回答,十分疑惑,轻声问王队:“陈惠琳是谁呀?”
王队差点没笑出声来,终于忍住,凑进道:“是避讳的‘讳’。”
“靠!吓我一跳,还以为张老头和香港歌星有一腿呢!”
王队赶紧制止蔡鹏:“小点声,别瞎说!陈琳以后可是建安七子之一呢!”
“唉!”蔡鹏长叹一声,仰面躺在车上,“能不能遇到个没文化的啊?!”
答话的陈琳家人已经吩咐同伴先行回城通知主人,自己则引着车驾缓缓往城里走。
几天相处,张昭已经知道蔡鹏最打怵与文人交往,过来笑着对蔡鹏道:“伯飞将军啊,看来又要委屈你了,设宴为咱们接风的,可真的是个‘大巫’啊。”
“哼,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使劲吃东西,不说话就是了。”
第0169章 蔡鹏 小巫见大巫
蔡鹏虽说不愿和文人打交道,但毕竟是混在三国,蔡鹏也不希望真的成为一个别人眼里的草包将军。尤其是还有个老大刘备做榜样,整天拿着小本,到处转悠,没事就记点作弊用的小纸条,蔡鹏也多少受了些影响。
蔡鹏讨好地问张昭:“子布先生,这个要请咱吃饭的‘陈大巫’是个啥样人啊?您老受累,给我讲讲呗,免得一会我见了人家,说了不该说的话,丢人。”
张昭见蔡鹏态度诚恳,便认真地给蔡鹏介绍道:“陈孔璋天下名士也,祖籍淮阴,原在大将军何进幕府,因董逆祸乱洛阳,而避祸冀州,听闻回家尽孝。难得孔璋先生还惦记着在下。”言下之意,对陈琳设宴招待自己颇为自得。
蔡鹏赶紧讨好道:“那是啊,子布先生您德高望重,连我这种没文化的,都知道您老,何况陈孔璋乎?”蔡鹏也拽上了文,“我估计啊,这陈孔璋一定是仰慕您老大名,想拜您为师也说不准呢。”
“不可胡说!”张昭轻声喝道,眉眼间却显露很是受用的神情,“陈孔璋年长于我,岂可胡言。”张昭知道蔡鹏是个粗人,和蔡鹏说话,也便粗来粗去,不甚客气。
蔡鹏倒不在意,看看满脸长胡子的张昭,吐吐舌头,心里暗道:你就够老了,比你还老得老成啥样啊?其实人家张昭刚到四十,按现在话说,还是虚岁,只是古人蓄须,又没啥美白除皱化妆品,显得老些罢了。
蔡鹏心里胡说八道,嘴上却不敢再得罪张昭这个倔老头了:“子布先生,那个陈孔璋先生有啥本事啊?”
“陈孔璋一手绝妙文章便可安邦定国啊!”
“哦、哦。”蔡鹏一边应承着,一边暗自打量张昭神色,心中暗道:你嘴上说人家“一手绝妙文章”,但嘴角却有微微下撇之势,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有些瞧不起人家啊?哈哈,原来你们这些有文化的都是这幅德行啊!有个成语叫啥来着?就是说你们这帮文人当面喊着“久仰”,背后吐人吐沫的……(闹心真想把蔡鹏传送回来,好好上几年文化课,免得在三国混得丢人)
……
淮阴,也称淮安,属徐州刺史部。
淮阴,并不是什么战略要地,但却是比较繁华的地区。一是因为淮阴临近破釜塘(也就是洪泽湖),在农耕时代,近水是农耕发达的最重要条件;另一个原因是,淮阴的交通便利,当年秦始皇修建的驰道通过这里。
提到驰道,咱就不得不说说秦汉的交通问题。为啥要说呢?因为这里面包含着比较有趣的东西,作为一本极其严肃的“扯淡类”小说,怎么可能错过呢。况且,闹心的下一本书里还要涉及到驰道等秦汉交通问题,现在不说一下,加深印象,否则到时候忘记了就麻烦了。
秦始皇对中国的巨大贡献之一,便是修建了三种路:栈道、直道和驰道。
秦栈道,指穿过秦岭,连接关中与蜀地的栈道,也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栈道。
秦直道,指咸阳至九原(没错,就是吕布、李肃的老家)之间的“国道”,长约1400里。几乎是一条笔直的,从咸阳一直向北直通长城的“高速公路”。秦直道,历经两千余年,至今仍有不少地区可见其痕迹,当年的施工质量可见一斑。
秦驰道,是秦帝国将战国时期,其余列国的国道串联而成的全国公路网,著名的驰道有九条,其中便有驰道途径淮阴。
所谓“要想富先修路”嘛,就是便利的交通,赋予淮阴经济发展的另一个有利因素。
啰嗦了半天,好像也没啥好玩的嘛,请继续看。
朋友们都看过电影《让子弹飞》吧?开篇的“吃着火锅唱着歌,带着女朋友坐火车”一定是印象深刻吧?那里的火车是马拉的,可不要以为,这只是个搞笑的噱头,马拉火车,在秦朝就有了!
部分秦驰道上,就铺有轨道,当然不是铁轨,而是木头制成的轨道,轨道中间铺设着“枕木”,枕木之间的距离,恰好与马的步距吻合,马拉着“火车”,一上轨道,便能不自觉地飞奔起来,厉害吧?
好了,驰道问题毕竟在本书里属于闲话,咱还是回正题吧。
……
蔡鹏张昭一行的车驾来到淮阴,陈琳已经得报,来到城门口迎接。陈琳自然不是来迎接蔡鹏的,而是仰慕张昭的大名。
陈琳虽年长于张昭,但见了张昭,却格外客气,客气到蔡鹏几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程度。
陈琳在自己家中准备了丰盛的宴席,为张昭一行接风。
张昭向陈琳介绍了蔡鹏和王队,陈琳自然是没听过两人的大名,但依旧客客气气地“久仰”,这样蔡鹏更加感觉“文化人”的虚伪。蔡鹏来到三国,接触过的人里,严格意义上的“文化人”还真不多,糜竺孙乾等,有文化,但更像是生意人而不是文化人,华歆孔融算文化人,和他们交谈,蔡鹏已经感觉很吃力了,但,眼前的陈琳更甚于华孔二人。
陈琳说话方式,让蔡鹏极其不适应。说话就好好说呗,哪怕说个五言七言啥的,蔡鹏还能习惯,为啥非要长一句短一句,高一声低一声呢?
好在陈琳主要宴请的是张昭,蔡鹏也就履行了之前“多吃少说”的承诺,陈琳做官多年,家境殷实,宴席自然丰盛,蔡鹏乐得用自己的嘴全力以赴地“吃”,而不是“说”。
“文人相轻”好像也不是绝对的,“文人相拍”也是常事呢。张昭陈琳只不过是以酒为媒介,吃吃喝喝是次要,互相吹捧才是他们的正事。
蔡鹏听得身上发痒,可人家张昭陈琳之间倒是很享受这种互相恭维和吹捧。
张昭不停夸赞陈琳的文笔,说什么《饮马长城窟》开创了乐府新篇章一类的话。蔡鹏根本听不懂,只听得一会生一会死的,从头到尾,蔡鹏也没弄明白“饮马长城ku”是“哭”、是“枯”还是“骷”,反正怎么也想不到是“窟”。
张陈二人,一会挤眉低语,一会纵声大笑,说的什么,蔡鹏听不懂,也记不得,只有一句话蔡鹏听懂了,也记住了,那便是陈琳反过来拍张昭马屁时说的一句话,大意是:我陈琳算不上什么,陈琳见到张昭才是“小巫见大巫”。
蔡鹏就像在外国参加了一次宴会,吃饱喝得,以腿伤为由,提前告退,王队搀着肚子鼓鼓的蔡鹏,离开宴席,听不到张陈二人的互相吹捧,蔡鹏觉得耳根子清净了许多。
“什么狗屁文人!”蔡鹏小声对王队道,“依我看,文人的能耐不过是把简单的、可以用大白话说的事,故意说得谁也听不懂而已,切!”
王队虽不完全同意蔡鹏的观点,但也不得不承认蔡鹏的话有些道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