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鲁的人声。
或染着血或有着些焦黑的土地、马车、货物；散落在地上的兵刃；倒在血泊中佣兵打扮的人。还有很多人；在收拾着战斗现场；被抬放在一起的尸体；被扒下来的衣甲；堆放在一起的刀枪法杖；依靠在马背上的一个独眼男人眼神瞥向路口；同颤栗着的村长一行人正对上视线。
“呦；比想象中的大胆嘛。”抽着烟的男人笑呵呵的；要不是衣物上还染着血迹；要不是周围血腥惨烈的场景；很像是个颓废大叔的男人；男人摆着手；同村长一行人打着招呼。显然；男人很早就发现了村长一行人。
村长和猎户两人瑟瑟地缩着脖子；强笑着同男人点头哈腰；车后妮儿抱着阿拉蜷缩着。
“稍等哈；一会就能给你们清条路出来。”独眼男人笑着走到村长他们的马车旁；犹如熟人般说着话；“这是要去神佑城？”
“是；是的。”赶忙从车上下来的村长和猎户在独眼男人身前小心翼翼地应承着；唯恐对方一言不合翻脸杀人。
“车上没藏什么东西吧？”独眼男人往车后瞟了两眼；又笑呵呵地说：“嘛；这种小破车也藏不了什么东西。”
村长擦着额头冷汗；慌忙点着头；“是；是；大爷；我这小破车能藏什么东西。”
独眼男人拍了拍村长的肩头；村长双腿一哆嗦差点跪倒男人面前；男人哈哈地笑了起来；说道：“别紧张别紧张；我也就是这么随口说说。你也知道；这年头；总有一些有钱人过这趟路的时候；不想着送点东西来问候一声；还打扮成一副穷人穷样想蒙混过去；那些人真是让人头疼呢。为了生计我们也不得不分出些注意力看着像老哥这样的过路人；真是麻烦呢。”
夹着烟头；独眼男人指着不远处对方在一些的那些尸体对村长说道：“看看；像刚才那拨人多么干脆；几大车几大车货物拉着；还雇佣不少佣兵护送；一看就是趟大买卖；也省得我们想那么多；直接干上就是了。哈哈；你说对吧；老哥。”
“是；是。”村长只是抬头看了那些尸体一眼；吓得连忙低下了头。
“老哥去神佑城这是要干什么？我看着不像是要去买买东西的；探亲还是怎么？”独眼男人吹了口气烟雾；在村长脸前摆了摆手指提醒道：“哦；对了；先说一句；我讨厌说谎。”
本想着蒙混过去的村长连忙收起了小心思；老老实实地答道：“是；是从孩子去铁匠铺当学徒。”
“铁匠学徒啊；挺有前途的小子嘛。”独眼那人眼神瞟了瞟车后拥在一起的两个孩子；忽然；咧嘴一笑：“有意思。”
独眼男人之后说出的话让村长的心跳差点停止；“后面两个小孩；留下一个；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大爷；这位大爷；求您行行好；留下我都行；放我孩子走吧！”村长情绪激动地跪在地上扯着独眼男人的衣角；大声地说着。
独眼男人摆出一脸麻烦的样子斜视着村长；叹了口气说道：“别激动嘛别激动嘛；我只是说留下一个；只是留下一个。。。。。。里面有一个；似乎不是你的孩子吧。”
“你自己选；留下一个；然后你们就可以安安稳稳地走到天佑城了。”看着村长变得阴晴不定的脸；独眼男人的神情愉悦起来；语调异常温柔。
村长慢慢地站起了身；被独眼男人扶着站起了身；头一点点地转向了马车后面；在之后；马车上跳下来一个瘦弱的身影。颤抖着的、瘦小的身影。
“我；让我留下来吧。”
从那个男人说要留下一个开始；妮儿脑中已经开始停不住想象出之后会发生什么。她是个聪明人；已经没有了幻想的流浪儿；冰冷的恐惧感；从尾椎直透大脑；双腿忍不住颤抖；双手也忍不住颤抖；双眼喊着泪花；忍不住颤抖。
但她还是放下了阿拉；勉力下了车；对男人说道：“我；让我留下来吧。”
会被人留下的。。。。。。与其那样；自己主动站出是不是能多些勇气？双手颤抖着扯紧棉衣；并不敢抬头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仅仅低着头；鸵鸟一样；口鼻中闻到的属于棉衣的温暖味道；多了泪水的湿咸。
作者有话要说：
睡觉前应该还能写出一章。
第84章 红王
阳光很冷；在地上甚至拉不出人的阴影。岔口的气氛变得沉默；另一头打扫战利品的几个人疑惑地向这边看了看；所看到的也不过是自己的老大；两个吓得快尿裤子的老男人；以及一个低头被吓哭的小孩。
妮儿的话让独眼男子也不禁愣了愣；本只是抱着中娱乐心态的他也难以料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不过；这又干他何事？
“好的；你留下。你们可以走了。”后一句独眼男人是同村长说的。
“放他们过去。”
“尼尔……唔唔。。。。。。”一直未反应过来的阿拉在这刻终于还是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仍显嫩稚的声音仅仅只是响了一下；便被爬上车的村长给捂住了嘴。同样惊慌的猎户牵着马车顺着前方让开的道路向外逃离。
但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轰隆……
尘土飞扬；原本平坦的小道中间多出了一个巨坑；马、马车；以及人；一股脑的全部跌了进去；周围响起了强盗们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声；而在稍远处的一个手持法杖的青年吹了个呼哨；周围围着两个人同伴冲他挤眉弄眼喊着“真棒”。
忽然出现的大坑；是土系魔法所造成的。
马的悲鸣；人因疼痛因惶恐而响起的尖叫声。独眼男人享受着这一切；闹哄哄的林间小道；独眼男人一把搂过在被这种突变弄得不知所措的妮儿；低声温柔地说道：“乔装的小姑娘；怎么样？这戏剧化的人生。。。。。。怎么样？解不解气？”
此刻的妮儿甚至忘了挣扎；瞪大了还蕴含着泪水的眼；以一种不知怎样的心情；瞪大眼看着独眼男人。
“不要这么看我嘛；不用谢不用谢。来让我们一起瞧瞧背叛者是怎样的表情。。。。。。”独眼男人笑着搂着妮儿来到坑旁；旁边还围拢上来几个人；同样笑嘻嘻地朝坑底看去。
这时候掉进坑里的村长好不容易拉着阿拉和猎户从土块以及已经破烂的马车钻了出来；搂着阿拉站在悲鸣着的马背上。
“救命！救命！”村长和猎户呼喊着；当他们看到上面围观的强盗后；连忙跪在坑底；不断地磕着头；大声哭喊着：“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们！”
“哈哈……感觉怎么样呢？”独眼男人笑了两声；然后冷冷地朝周围几人说了一声：“埋了他们。”
妮儿想发声；想做出动作阻止；想求饶；但身体动不了；嘴也张不开；眼睛；也已经不能瞪大了；仿佛身体不再是自己的。
耳边传来的是那个独眼男人的声音；“小宝贝；我很中意你；我们还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就不要为那些人浪费时间了。”
头很沉；昏昏欲睡。
“把人放了。”最后听到的；是个并不太好听的女声。
秋意冷清；在那个红发女子独身出现在强盗团中后；更平添了一份肃杀气氛；消瘦的身影；背着一把很大看着也很重的刀；仅仅是站在坑的边缘；享受着亲手埋人的那份变态快感的几个强盗昏倒女子的脚下。
“乔老大。”独眼男人眯了眯眼；随后冷冷地笑：“抛弃同伴逃跑的人；凭借同伴的生命苟活的人；不是死有余辜吗？”
红短发女子并没有因为男人的话做出任何反应；仅仅淡淡地望了独眼男人一眼；用着粗糙的嗓音说道：“我并不想对你的嗜好作评价；只是；你做过界了了。这里；是我的。”
平静的语调；却是狂妄的话。
独眼男人挑了挑眉；沉默了片刻；冷冷地笑着对女子说道：“乔老大；我想您不会因为跟我抢一个人而大动干戈吧。”
“规矩；总归是规矩；放了人走；我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独眼男人同红短发女子对视半晌；最终；还是做了让步；“坑里的人我可以放；但是这个女孩；我真的很中意。。。。。。乔老大不会是想和我抢一个女人吧。”
然而；红短发女子并不领情；“我也真的很中意这个女人。”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乔。”独眼男人眯着眼露出了如独狼般阴狠的表情；“难道混在男人堆里让你的性取向也出了问题了吗？”
女子皱了皱眉；“我并不太会开玩笑的。。。。。。既然独眼你不想放手……”
并非有太大变化；仅仅转瞬之间；独眼男人的右手臂从身侧脱离；血液喷涌散落；而躺在独眼男人怀里的妮儿；不知何时；已经转移到了那个被唤作乔的手持巨刃的红短发女子手中。
强盗团中骚动一片；有着想要围上来的；但也有的犹豫着站在原地的；显然红短发女子在这些人中有着异于常人的印象；或者该说是名声。
因疼痛而额头出汗的独眼男人咬牙瞪着红短发女子；却也不曾再放下什么狠话；旁边有小弟赶忙收拾起掉在地上的断臂。
刚才仅仅一瞬的笼罩周身的戾气几近让他丧失理智；那种残忍得仿佛被血染透的气势；让经历过的人；剥离了一切有关生的渴望与坚持；只能余下对死亡的恐惧。
红王；乔。红发红衣；以血红称王。也是外界所记录的；遗忘之地中最大的几个罪犯头目之一。
独眼男人扯开身上外套；向一侧抛开直接笼罩住身旁小心翼翼抱着属于他的断臂的小弟；嘎吱……
一阵令人牙痒的声音过后；灰色外套包裹着人连同断臂一起扭曲成条状；融化在一起；最终连接在独眼男人的伤口处迅速变形成为一支完好的手臂。
“走！”
身上带着些伤痕的老马；更为破烂的车；还有灰土灰脸的村长、猎户和阿拉。村长和猎户的表情都还有些惊惧；差点被活埋的经历让他们一时之间显得有些精神过敏；看什么都危险十分；小心翼翼地看着救他们出来的红短发女子；说着感谢的话；却也深深地怕这个背着大的不像话的女人也忽然拔刀把他们砍成肉泥。
倒是阿拉；这个小男孩；一直望着被乔搂在怀里的妮儿。
“把车修好后上路吧；后面大概没人再拦你们了。你们是我放的人；还没有谁想因为你们这种没有油水的家伙而招惹上我。”
“谢谢恩人；谢谢。”村长不断地点着头鞠着躬表示出十分的感激；其实心底想要早早逃离这片是非之地；这个恐怖的女人身边。而同样差点死去的小男孩阿拉虽然此时心中和父亲一样的害怕；但还是鼓起了勇气朝面前这个声音有些恐怖的红短发女子问道：“尼尔他；呃；她能不能跟我一起走？”
“不能。”乔血红色的眼睛平淡地看着阿拉；问答的话显得很为正式认真；“她是你们得以活命的代价；所以；之后要好好地活下去。”
抱着背负了一个人的生命的觉悟；好好地活下去。
黑暗的房间；略显空当的四周；陌生的环境；仅仅只是在稍远些的桌子上有着昏暗的灯光。在夜里醒来的妮儿睁开眼；在夹杂着害怕迟疑等等心情中；看到了坐在桌旁不知道在看着什么的红短发女子。
“醒了？”似曾相识的声音；让妮儿在愣神之后回忆起是自己昏迷后最后所听到的声音。
这种情况；似乎是自己被救了？
按耐下心中的恐惧与惊慌；妮儿如此分析着。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几乎是昏迷醒来的人必问的两个问题从妮儿口中问出。
红短发女子没有理会妮儿的问题；反而向她提出了个问题：“你会做什么？”
妮儿没有反应过来；愣了片刻；这个问题下意识地在脑中转了一遍；“呃；识字？”
红短发女子看了妮儿一眼；眼神有些惊讶；“这里是‘红’；而我是红王。做什么的你以后就慢慢了解了。”
“我救了你；你也就是‘红’的人了；这件事情；我在这里跟你确认一下；有问题吗？”红短发女子用着粗糙的甚至可以说有些难听的声音简单却隐隐透着些许霸道的感觉同妮儿说道。
基本上没能得到任何有用信息的妮儿在仅仅沉默数秒之后；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但一定也不是个安全的地方；而眼前这个女人虽然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但一定是这个地方很厉害的一个人；流浪了很久的妮儿知道做出什么选择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红短发女子在得到妮儿的准确回应后也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那就好；你既然识字；那总能帮忙做些事情；我也不算是白救一个废物。。。。。。其他的；明天起来你自己慢慢的习惯感受；今天就先休息吧。对了；我忘了问你一个问题。。。。。。”像是才想起来一样；自称红王的女子神色认真地看着妮儿开口问道：“你白天的时候；为什么主动选择留下来？”
妮儿看着面前的女子；莫名地；坦诚了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因为最后留下来的一定会是我。。。。。。与其被人逼迫；不如自己下来。”
并非是种无私的想法；反而是因为知道自己会被抛弃而生出的怨恨以及自私的想法。
“赌气；自尊心；以及留后路？”女子接口道；直白的话有这种撕裂遮羞布的刺痛感。
为被人抛弃而赌气留下；为能赢得他人好感而主动留下；为了可能会留在当场强者心中哪怕一丝丝的好感而主动留下。
轻易被对方挑弄起羞怒的情绪；不过妮儿很快地低下头；点了点头。
红短发女子对妮儿的这种态度倒是不以为意；反而开口说道：“是个聪明而且。。。。。。很有勇气的做法。”
“我很中意你。”她对妮儿说道；“我叫乔；你叫我乔就可以了。”
走之前；乔又说道：“还有；你主动留下的行为；还是留给了活下来的人正面的想法的。。。。。。或许那两个男人会羞愧甚至会羞愧得反而想遗忘你；但那个小男孩；或许是会怀着对你的感激之情活下去的。”
妮儿没想到眼前这个有些凶恶的女人会对自己说这些话；失落怨恨害怕以及对自己的羞愧失望等杂七杂八心中涌动的情绪在听到女人所说的话之后稍稍变得安分下来；沉默了一会后；妮儿自嘲地笑了笑；“只是或许吗？”
“嗯。”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
“乔。乔你还真是个直白得近乎毫无人情的人啊。。。。。。”这是妮儿这一生中对红王乔的第一个评价。
这也是她们的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