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金桂见一件大事了了,另一件事儿也要去做,叫住想要出门的夏三:“我且问你,你可会讨债?”
夏三和夏太太都被问的懵懂,夏三伸手指着自己鼻子,不知该说什么。夏太太对夏金桂迟疑地:“这哪里有债,何处去讨?”
夏金桂把这两本账是随身带着,这会儿就拿出来,打开,指着几处账目:“娘,这里还有几家欠我们银子,这条子也在这里。娘,我算过了,光这些欠的账,就有上万银子。”
话音刚落,夏三就从椅子上跌下来,夏太太的眉皱紧:“怎么坐没坐相,好生生的就跌下去?”
“上万,上万银子?”夏三嘴巴张大,看向夏金桂一脸不可置信地问。这夏三真是上不得台盘,按说对这样富户,上万银子哪算得上什么大数目?但对夏三来说,只怕就是从没见过的数目了。
☆、挑拨
“虽说有上万,但我觉着,这些银子,能讨回来一半就算不错了。”夏金桂没有心情敷衍夏三,又转向夏太太:“娘,您总知道这些和我们有生意来往的人家,哪些银子好讨?”
这个?夏太太的眉皱起来:“金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这些,哪知道啊?”
哎,看来这夏家的家底比自己想象的厚,不然的话,就夏太太这对生意还不如薛姨妈明白的人,这么多年下来,还能给夏金桂陪送一份丰厚的嫁妆,现在虽然败落了,也还使唤的起下人。这得多厚的家底才能被这样糟蹋?有了这个认知之后,夏金桂心中的火又燃起来,只要能让夏家重新恢复往日的风光,不不不,只要能恢复一半,自己离开薛家就没有任何问题。
“二叔,这事,二叔应该清楚。”夏三从震惊中醒悟过来,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外面,对夏金桂连叫几声。
二叔?夏金桂觉得这个二叔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物,然而没有之前的记忆,书中也没出现过,谁知道这个人物品性如何?
“哎,你二叔现在都不理我们了,还能问什么?”夏太太话里也诸多抱怨,夏金桂的眼眨了眨就对夏太太笑道:“娘,都是一家人,就算原来惹恼了二叔,这会儿好好去给二叔陪个不是,难道二叔还会不满意?”
“金桂,你是真忘记了?你嫁到薛家之后,外面传了些难听的话,你二叔要我好好管教你,哪有做人媳妇的这样做?”夏金桂的脸一红,听来像是夏太太袒护夏金桂,夏二叔又不满夏金桂这样的举动,于是两边吵起来了,估计按了夏太太的性情,还要说上几句夏二叔这么多年,谁知有没有从中藏私,惹怒了夏二叔,才让夏二叔对生意不闻不问。不然夏太太也不会着急过继了夏三这么一个上不得台盘的人。
“娘,那些都是旧事,提起做什么?”夏金桂又拉着夏太太的胳膊撒娇,接着夏金桂就道:“兄弟的婚事,没有个男人出面总不好,薛家这边呢,最近也是事多。娘,不如等过两天,我陪您回去,和二叔好好地道歉,说那时是我年轻不懂事,这会儿经了大变,明白错了,还求二叔看在死去父亲的面上,出面操办兄弟的婚事。”
说着夏金桂强迫自己挤出两滴眼泪,又在心里骂了两句万恶的封建时期,操办个婚事还必须要男人出面,真是太万恶了。
夏太太见女儿态度如此诚恳,拍拍夏金桂的手一脸欣慰:“你这会儿这样说,你二叔怎会不应着?你二叔原先,可是很疼你的。”夏金桂附和地笑笑,又商量了几句别的事,见天色已晚,夏金桂也就收拾起了账本,带人离开。
夏金桂的身体本就是养尊处优的富户家的媳妇,虽说这点事情在夏月娥瞧来,是非常少的,然而一上马车,夏金桂还是感到身体开始疼起来。果然这古代富户千金缺乏锻炼,看起来还要把锻炼身体提上日程,没有一个健壮的身体,哪能面对一切?
不过,首先,锻炼时候就要把宝蟾撇开,免得她又大惊小怪。想着,马车已经到了薛家门口,薛家大门处,有个年轻男子带着小厮正准备进去,宝蟾瞧见那男子,啊了一声:“二爷回来了。”
哦,这就是薛蝌?想到书上说薛蝌更像是宝钗的亲兄弟,夏金桂扶着宝蟾的手下车时候,眼就毫不顾忌地往薛蝌面上瞧去。薛蝌的相貌,和宝钗不大像,但有四五分像宝琴。不过薛蝌十分地文质彬彬,虽然风尘仆仆,也可以瞧出这是个俊秀人。
难怪夏金桂会对他动心,要按了87版红楼梦中的,那个薛蟠简直就是个猪头,完全是不顾和宝钗是血亲兄妹的事实。夏金桂腹诽一句,还要仔细看薛蝌,薛蝌刚要准备给夏金桂行礼,就见夏金桂一双眼热辣辣地瞧着自己,旁边的宝蟾也一脸微笑。
薛蝌的脸不由微微一红低下头,谁说夏金桂改好了,就现在这样,和原先还是一模一样。
“嫂子先请。”薛蝌控制了又控制,总算给夏金桂拱手行礼。这一声提醒了夏金桂,这可是古代,讲究的是含蓄为美,见了陌生男子,可不能这样盯着人看。不然会让人误会的。夏金桂对薛蝌点头:“二叔辛苦了。”
说完夏金桂就扶着宝蟾的手走进院内,见夏金桂主仆走进,薛蝌这才松了口气,真是出门没有看黄历,在家门前还遇到这位嫂子。薛蝌正在心中嘀咕,就见宝蟾转过头来对自己微笑,薛蝌急忙把眼垂下,宝蟾已经用手掩住口微笑,扶着夏金桂走进门。
薛蝌见宝蟾没有再次回头,让小厮赶紧把行李搬进去,自己也先去给薛姨妈请安。
夏金桂和宝蟾回到房里,夏金桂脱了衣衫,宝蟾已经对夏金桂道:“奶奶不亲自去给太太说一声您回来了?想来二爷这会儿还在太太跟前说话呢。”夏金桂晓得宝蟾必定是误会了,也不解释,只在镜中对宝蟾狠狠地瞪了一眼。
宝蟾用手掩一下口,夏金桂打个哈欠:“我跑了这一天,乏了,你让厨房赶紧把晚饭送来,再去和太太说,我已经从夏家回来了。”
宝蟾有些失望地应是,转身走出,夏金桂对着镜中宝蟾的背影轻蔑一笑,就这点挑拨是非的手段,真是太年轻太当人没见识了。
宝蟾让小舍儿去厨房吩咐晚饭,自己就往薛姨妈房里,禀告夏金桂已经回来了,因为身上乏,不再过来给薛姨妈请安的事。
薛姨妈见到薛蝌回来,问过了薛蟠在牢里还好,薛姨妈的泪就落下:“这会儿也是没有法子,也只有能拖一天就是一天了。”
“是侄儿办事不利,才让哥哥……”薛蝌习惯地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薛姨妈已经哑着嗓子:“这事不怪你,还要劳你奔波了。”
薛蝌又应是,薛姨妈再次叹气:“我和你姐姐,商量了又商量,你大伯只有你哥哥一个儿子,也不能让这一房断了根,想着把香菱送去牢里,侍奉你大哥,若有了一男半女,也让我膝下有依。”
这一句说的薛蝌也心酸,急忙起身对薛姨妈跪下:“倒是侄儿的不是,没有把大哥给救出来。”
两人在这说着,宝蟾已经走到薛姨妈门边,听到香菱两个字,宝蟾不由停在那仔细听起来。
薛姨妈扶起薛蝌:“这也不怪你,银子也用了,人情也托了,我听琏二爷说,那收了我们银子的知县,只怕还有什么不是。又白白地连累一个人,以后,可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人。”
薛蝌急忙安慰薛姨妈,宝蟾听他们两人在里面哭了个不耐烦,眉头皱的很紧,想着径自进去,就听薛姨妈道:“那天你姐姐回来说,事情至此,也只有往下面过。你这回来后,先再去刑部托人,瞧瞧可还有转弯余地,此其一,其二呢,你的亲事订下也久了,等你把香菱送到牢里,侍奉你大哥后,我就给你完婚。邢家那边,今儿我把珍大奶奶请来了,珍大奶奶也说了,并不会争什么。你且安心地去奔忙。”
宝蟾听到薛姨妈要为薛蝌和邢岫烟完婚,一颗心砰砰乱跳起来,方才夏金桂看着薛蝌的眼让宝蟾燃起一些希望,也不进屋里,匆忙往夏金桂房里跑去。
夏金桂正在那吃晚饭,就见宝蟾匆匆跑进,夏金桂的眉皱起:“你这是怎么了,太太那边可是有什么事?要你慌慌张张跑来?”
“大奶奶,方才我在门外听到太太和二爷说话。太太说,要把香菱送去服侍大爷,指望生下一男半女来。还说,要给二爷和二奶奶完婚。”宝蟾一口气说出,眼里满是希冀地看着夏金桂,指望夏金桂听到这些之后,就去和薛姨妈大吵,阻止这件事发生。
夏金桂听宝蟾说完,眉头就皱了下,果真是古人,把生孩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还要把香菱送去指望生个孩子。宝蟾见夏金桂只皱眉不说话,牙一咬就道:“大奶奶,这香菱要真有了身孕,到时您在这家里就……”
“就什么?香菱不去,难道要我去,还是……”夏金桂看着宝蟾一脸讽刺地笑:“还是你去,代替了香菱?好好服侍大爷,生下儿女来,太太绝不会亏待你的。”宝蟾现在一颗心全在薛蝌身上,哪还有半分在薛蟠那里?脸色一红就道:“大奶奶,您是晓得的,太太瞧不上我。只是大奶奶,这件事也就罢了,可二爷要娶二奶奶了,这以后……”
说起来这个宝蟾,对薛蝌还真有点痴心,夏金桂想着就站起身,既然如此,自己就去薛姨妈那边一趟。
☆、计划
见夏金桂站起身,宝蟾有些欢喜地叫声奶奶。夏金桂淡淡地瞥了眼宝蟾,唇边现出一抹冷笑,宝蟾的心又一次砰砰跳起来,夏金桂方才的话浮现在宝蟾耳边,难道说夏金桂真要把自己送到牢里去服侍薛蟠?这可不成,真送去服侍了,这一辈子就完了。
宝蟾还在胡思乱想,夏金桂已经对宝蟾道:“走啊,你不是一直想我去?”、
“大奶奶,我……”宝蟾急忙上前扶住夏金桂,但不知道说什么,夏金桂伸手点在宝蟾额头上:“就这么一点小心思,也来我面前现,当人人都和太太一样的好糊弄?”这样的话,按说不该做儿媳的说,不过不管是夏金桂和夏月娥,都不会把这样的话放在心上。
宝蟾被夏金桂点在额头,觉得一颗心都要跳起来,什么都不顾就给夏金桂跪下:“奶奶,我,我不想去牢里服侍大爷。”宝蟾说到后面已经带上了哭泣,夏金桂不屑地笑笑:“得,我也不过说说。都这会子了,谁还顾得上这吃醋拈酸的事儿?”
宝蟾身子都有些摇了,夏金桂眼里的不屑更深,自己上前打起帘子,宝蟾急忙抢先一步,接了夏金桂手里的帘子。
夏金桂也不说话,径自往薛姨妈的上房去,刚走出几步,就见薛蝌从薛姨妈屋里出来,看见夏金桂,薛蝌急忙一低头当做没看见夏金桂。看来当初夏金桂和宝蟾主仆缠薛蝌缠的也够厉害了,让薛蝌竟连礼貌都不顾了。
不过夏金桂还是笑盈盈地对薛蝌道:“二叔的喜事,我都听说了,恭喜恭喜。”
夏金桂笑脸相对,薛蝌不能再装作没看见,对夏金桂拱手道:“多谢大奶奶了。”夏金桂的话,薛姨妈在屋里听到了,薛姨妈听到夏金桂这话,不知怎的心就扑通乱跳起来,自己这位儿媳的脾气,薛姨妈是清楚的,她曾对薛蝌打过什么主意,薛姨妈也听宝钗说了。这会儿薛蝌要完婚,谁知道这一位又要做什么笑里藏刀的事?
薛姨妈在那坐不住,站起身想叫人进来,就见帘子一掀,夏金桂笑容满面走进。薛姨妈见夏金桂这满面笑容的,心里不晓得她打什么主意,就见夏金桂走上前对薛姨妈行礼:“给太太道喜,方才我都知道了,也给二叔道喜了。这么大的喜事,太太也该知会我一声,免得……”
夏金桂的话没说完,薛姨妈就自以为已经了解了,果然夏金桂是跑来找麻烦的,于是薛姨妈轻咳一声,重新坐下指着旁边椅子道:“坐下罢。这件事,原本该知会你的,不过因你一大早就出去了,等回来时候薛蝌也回来了,七事八事的,这才没来得及和你说。”
夏金桂面上笑容没变,这让悄悄瞧着她的薛姨妈心里狐疑,就听夏金桂笑着道:“这也怪我,回来时候乏的很,没有来给太太请安。不过也有件喜事要告诉太太,就是我兄弟的婚事,也已经说定了,只等下了插定,择了日子就好完婚。”
说着夏金桂微笑:“今儿我一大早出门就是去相看的。”
见夏金桂竟没恼怒,薛姨妈心里感到奇怪,但还是顺着夏金桂的话问了些闲话,不外就是姑娘是哪家的,哪天办喜事,到时候你做姐姐的,想来也要去帮忙。总是亲家,虽说我们家事多,但能帮的就说一声。
薛姨妈七七八八问了,夏金桂捡能告诉她的说了,同喜在旁瞧着,十二万分的奇怪,但不好说什么。等夏金桂走了,同喜才对薛姨妈道:“太太,瞧着大奶奶真像变了个人似的,要是原先,她自个不高兴,别人也别想着舒坦。”
薛姨妈等夏金桂走了,才感到自己的里衣都是湿的,这儿媳真是比自己的婆婆还难以应付,听同喜说话薛姨妈只疲惫地笑笑:“这会儿能安静下来就是好事。”说着薛姨妈看眼同喜:“等明儿啊,你去和宝钗说,就说你大奶奶这些日子十分安静了,要她别记挂着。”
同喜应是,薛姨妈已经自言自语地:“这会儿你大奶奶安静了,等把香菱送到牢里,能给你大爷留一个种的话也算我薛家前世修来的,只求宝钗和宝玉,也能和和美美的。”同喜只有顺着薛姨妈的话:“宝二爷虽说傻气了些,可从来都是肯照顾人的,太太不用担心。”
薛姨妈又苦笑一下,看着那灯,一切,只有听天由命了。
夏金桂可不知道薛姨妈想什么,横竖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也省得薛姨妈再遮遮掩掩做事。现在对夏金桂来说,最要紧的是办夏三的婚事,还有借此去把夏二叔请来,把怎么讨债问清楚了,这样才能过好以后的日子。不管是哪个时空,这钱都是最要紧的。
薛家在忙着办薛蝌的婚事,薛蝌自己又要为了薛蟠的事在刑部奔忙,希望能有回转余地。然而不管是谁都晓得,都已经题本的事,回转的余地已经不大了。况且自元春死后,各种弹劾不少,再加上贾政也要从江西学政任上回来,到时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