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你若上船,俺便将船捣翻,送他们统统去喂鱼。”红裙女子叱道:“为老不尊,看刀!”
身形未动即被毛太公察觉,他将手中大刀一翻,刀面朝前,啪地一声正抽在红裙少女的臀上,哎呀一声尖叫,少女跌倒在地。手中短刀丢落一边,毛太公用青龙偃月刀将短刀拨进河里,笑道:“娃娃,给俺做个媳妇如何?”红裙少女闻言脸色大恐,折身就跳进了河里。一旁引颈观战的青墨一见红衣少女落水,一颗心顿时跳出了嗓子眼,他哎唷叫了一声,提马飞奔而去。
毛太公方才出言调戏那红裙少女,却不料她竟如此刚烈,一言不合就跳河,心里暗骂了自己老糊涂后,纵身也跳进了河里,溅起好大一朵泥花。青墨纵马来到河边,却不见二人的踪影,急的五内如焚,下马解甲正欲跳进水里去捞人,却见水面上泥花翻涌,毛太公一跃而出,恰如蛟龙出海,倒溅了青墨一脸的泥水。这老儿冒出头,吐了口气,哈哈大笑,迈步走上岸来,腋下夹着一个湿淋淋的俏丽少女。
不到一个时辰,官军便肃清了叶硕渡南庄里的残匪,李茂一面组织救火,一面将夺取的船拖上岸来,南庄虽失,北庄犹在,虽规模不及南庄,但祝九是渔夫出身,擅长水战,凭借这道河,依旧不可等闲视之。
在等待战报的过程中,李茂将毛太公擒获的那名少女唤了过来,她刚刚换了件男人穿的麻布衣裳,湿漉漉的头发胡乱挽在脑后,虽然如此,依旧难掩天生丽质,青墨站在李茂身边,表面一本正经,心里却似百爪挠心,不得不连声咳嗽以作掩饰。
李茂把这个叫祝香的女子仔细又看了一遍,心里感慨道:“青墨这小子倒是有好福气,竟捞了这么一个美人儿。”
一般说来,百姓附贼对抗官军便是反逆,对这些人李茂拥有临机处置之权,无须审判即可杀头,或随便定一个附贼的罪名就可没为奴婢,身为统军大将,他有权分配这些奴婢,因此李茂心里很有自信说服祝香嫁给青墨。
结果却是让他碰了一鼻子灰,这个叫祝香的女子顽固的就像块石头,任李茂循循诱导到口干舌燥,她就是不肯嫁给青墨,让侍立一旁的青墨觉得很没面子,审问未结束就气哼哼地离开了。人虽然出来,心却仍在堂里没走,呆了一会想想还是要回去,摩岢神通拦住不让进,青墨道:“兄弟别调戏我,我心里烦着呢。”摩岢神通道:“因为里面的女人?”
青墨道:“嗨,她算什么,除了脸蛋漂亮点,有哪点好,脾气又臭,不识抬举,杀了也活该。”摩岢神通默默拔刀往里走,青墨一把扯住他,问:“哪去?”摩岢神通道:“替你杀了那个不识抬举的。”青墨道:“滚,这是我们的家事,用不着你管。”摩岢神通便收了刀,立在那如一尊石像。青墨想想不对劲,就戳了摩岢神通一下,笑道:“好小子,敢消遣我啊。”摩岢神通一本正经道:“没有,她既不识抬举,留着也没用,不如一刀杀了干净,省的闹心。”青墨道:“呸,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你怎能下得去手?”
忽然惊叫道:“好你个神通,你也看上了她,嫉妒我对不对,我呸,她是我的女人,你想都别想。”见摩岢神通左右都不理他,觉得无趣,便又叹了口气说:“好事多磨,好事多磨,说的可不就是我。”摩岢神通看他这神魂颠倒的模样,终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祝香抵死不从,李茂也无可奈何,只得下令先将她拘押,等有空再劝劝,果真不愿意也只好打发她回家去。
战报统计上来,李茂暗暗松了口气,损失比他想象中的要小,战果则要丰硕的多。若不是李昹和陈万春大意折了一阵,此战称的上完美。李昹和陈万春因大意而失阵,李茂非但没有怪罪反而通令嘉奖二人的勇武,又亲往营中探视李昹的伤情,令李昹感动的唏嘘流泪,监军使周弘本来怀疑李茂不会用兵,经此一战对李茂刮目相看。都虞侯李英昙则对李茂铁血治军的手段平添了一份敬服,在南庄的码头上,李茂摆下三口铡刀,但有违犯军纪者不论是谁都一铡了事,让李英昙暗叫不如。李茂在军中的威望空前高涨。
大获之后,必设赏军宴犒赏有功将士,这是军中的规矩,李茂自然不敢坏了这个规矩,饮宴中,见李茂心情不错,陈万春借机问道:“将军对叶硕渡围而不攻,除了爱护将士性命外,我总觉得将军还另有深意,前日战事僵持我不敢问,而今大局已定,将军可否赐教?”
李茂笑道:“哪有什么深意,我辈奉命出征,为的是剿灭匪患,救民于水深火热,将士们建立功勋倒在其次,想那祝九几个月前还只是叶河上的一个渔夫,一日两餐,难顾温饱,他懂什么军事?莫看他招兵买马,打造兵器,购买弓矢,闹的红红火火,却不过是匹张牙舞爪的纸老虎,只要我们下决心办他,没有办不了的道理。既然如此,又何必多伤将士们的性命?我所背的不过是一个庸懦的恶名,保全的却是数百将士的性命。”
李昹、陈万春等将领起身敬酒道:“将军仁义,乃我清海军将士的大幸。”
李茂起身回敬,又道:“我闻大小埔山的裴氏兄弟原本都是乡间大豪,自幼读书习武,有勇有谋,大小埔山地势险要,山寨坚固,若是挥兵攻打,虽能取胜,伤亡也会很大,故而我有意在叶硕渡拖延,目的是引诱裴氏兄弟出兵来救,若能将他二人诱下山,则我马军就能派上大用场,取胜就多了三成把握。故而我一直围而不打,即使打也不是穷追猛打,怕的是祝九不经打,败的太快,惊了裴氏兄弟。”
张琦道:“裴家兄弟的确是劲敌,果然他们龟缩在山寨里,咱们未必能取胜,不过他们若到了平地,凭我军马军之利,或可以大破之。将军用兵如神,末将佩服。”
众皆啧啧称是,李茂笑道:“诸位就不要给我戴高帽子了,我放了钓钩,可至今也未见裴家兄弟咬钩,这两个人倒真是人才。”
中军水军统领薛老将道:“某有一计,可诱裴家兄弟出战。”据薛老将说裴氏兄弟有个乳娘住在金庄不远的一个小树林庄,裴氏兄弟幼年都吃过她的奶,对这位乳娘十分敬重,薛老将的计策是派人把她请到叶硕渡,逼迫裴氏兄弟归顺,裴氏兄弟都是心思细密之人,料必早将这位乳娘接到了大小埔山,他二人听闻官军欲拿乳娘说事,料必官军实力不济,必会出兵助祝九一臂之力。
李茂喜道:“果然妙计,请将军尽快施行。”
第137章 断指求援
薛老将由普通的队头被擢拔为水军主将,一跃进入正将行列,对李茂感激涕零,正思建功回报,年前他的妻子染病身亡,有人为他介绍金庄的一个寡妇,薛老将曾带人去过金庄,在此听说过裴家兄弟乳娘的事,由此定下此计。
薛老将遣人去金庄要殷著出兵配合,殷著立功心切,闻讯后即刻带人奔小树林庄抓人,却扑了个空,裴氏兄弟已抢先一步将乳娘接上了山。殷著满面羞愧,见到薛老将主动请罪,薛老将哈哈大笑,安慰道:“能不能抓到人其实根本无所谓,让裴家兄弟知道你来抓他乳娘就足够了。”殷著不解其意,听了薛老将的叙述后才恍然大悟。当下二人放了把火将裴家兄弟乳娘居住的五间草房烧了个干干净净。
消息传到大埔山,裴仁勇、裴仁静兄弟哈哈大笑,在将李茂一顿臭骂后。裴仁静道:“世人称李茂多善用兵,有多深的计谋,我看不过是徒有虚名,连这样的计谋都使出来,可见已是技穷。这样的人怕他作甚,不如提兵去叶硕渡杀他个落花流水,要他知难而退。”裴仁勇也对李茂此举不以为然,不过他要稳重的多。
他叫来族弟裴仁渠,问道:“叶硕渡那边有什么消息。”裴仁渠是个野郎中,平素背个药箱走村窜户,打探消息是把好手,裴家兄弟在大小埔山聚义后,看中他的这份本事,便将他请来做了探马军统领,专司打探消息。
裴仁渠为难地说道:“祝九刚刚经历了一场惨败,丢了南庄,北庄内混乱不堪,昨日传来几桩消息,依我看都不是真。是否再等等看?”
裴仁勇略略点头,安抚兄弟再等等看。等到第二日,裴仁渠派去叶硕渡的探子传回消息说官军正在南岸修补船只准备渡河,祝九的妹子被官军擒获,祝九无心固守,已经在打点行装准备撤退。
裴仁静责怪裴仁渠道:“前日我们说好的事,你话到嘴边怎么又咽了回去?若是前日就进兵,此时我们已在叶硕渡,官军过不了河,大小埔山才可平安无恙。你呀,你呀。干个事情总是瞻前顾后。”裴仁渠道:“二郎,这可怨不得我,大郎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军中无戏言,我敢说假话,他定然饶不了我,我不敢说。”二人吵吵嚷嚷来见裴仁勇,忽听得一阵鼓响,有传令小校飞奔来催促道:“二位头领,大当家传令进军叶硕渡,正升厅点将呢。”
二人一听大喜过望,急忙回帐更换衣裳。裴仁勇治军甚严,将领入厅议事若不着正装即拉出帐外打三十棍。
裴仁勇是收到祝九的求助信后才同意出兵的,祝九不会写字,托人写了一份求救信后,将自己的小指头剁下包在信里一起送来。
李茂闻听裴氏兄弟出兵,大喜,急忙挥兵渡河,祝九率水军出击,与薛老将连番恶战,双方都损失惨重,薛老将的水军操练未熟,船只缺乏,混战中落了下风,好在叶河河面窄,开春天又冷,祝九的许多手段也施展不出,加之南岸河滩上弓箭阵组提供的远程支援,祝九虽占上风,却也不能拿薛老将怎样。
这个时候祝九突然听到裴家兄弟率众前来支援,顿时又惊又喜,惊的是裴家兄弟这个时候来,是助战还是趁乱来夺他的庄子,实在是件很难说的事。喜的是有裴家兄弟助阵,官军铁定难渡河,只要在此耗死李茂,从此就可以安枕无忧。裴家兄弟计谋过人,人品也不错,自己大不了投在他二人麾下,总比被官军绞杀强。
祝九兴冲冲赶去迎接裴家兄弟,见面几句话一说,双方都吃了一惊,裴仁静取出求助信和断指道:“这不是你的?”祝九伸出手,翻转给裴家兄弟看,道:“十指俱全,肯定不是我的。”裴仁静把祝九的手扳过来,仔细查看了,十指完好无损,的确没有断指。
裴仁勇叫道:“不好,咱们怕是中了李茂的诡计。”裴仁静笑道:“兄长,既来之则安之,而今祝九哥和朝廷鹰犬激战正酣,咱们来都来了,难不成见死不救?”祝九忙拜道:“两位兄长拉兄弟一把,祝九诚心归顺。”裴仁勇见事已至此,想抽身而退已不可能,便扶起祝九道:“祝九兄弟若不嫌弃,你我三人结拜为兄弟,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祝九大喜,当即下了香案,三人结拜为异性兄弟。
李茂登上望楼,远眺对岸正纷纷列阵的裴家军,啧啧称赞道:“裴家兄弟有大将之才。诸位以为如何破敌?”
众人听他夸赞裴家兄弟,心中都不服,马和东道:“我军水兵训练不熟,过不了河,不然裴家兄弟何足道哉?”
这话听在马步军耳朵里很得味,水军薛老将听了却十分不快,只是他屡战不胜,自觉颜面扫地,也无话可说。李茂道:“祝九是打渔的出身,善长使船,我军水兵重建不久,缺乏船只,渡河是个大难题,须得另觅良策。明日我亲自督军出阵,探探他们的虚实。”
李昹出班道:“阵前试探虚实,末将愿意代劳,主将不可轻动。”
李茂笑道:“只是刺探虚实,不是陷阵,李将军不必担心。”
二日天刚蒙蒙亮,李茂即率大小船只十三艘渡河,清晨河面上雾蒙蒙的一片,借着这股迷雾李茂神不知鬼不觉地逼近了北岸,待巡逻兵发觉,船已来到浅水区。
李茂不顾张琦拦阻,拔刀跳入冰冷的河水中,奋勇向北庄杀去。
昨夜结拜过后,祝九宰牛杀羊犒赏三军,裴家兄弟判定李茂无力夜晚渡河,一时敞开胸怀俱都喝的酩酊大醉,宿醉刚醒,闻知李茂渡河,大喜,急鸣鼓角,在北庄外列阵。又召祝九,命其率所部从上游登船,顺流而下,截断李茂的后路。
李茂的船只本来就少,被祝九一冲,顿时首尾不能相顾,渡河之卒前有裴家兄弟列阵以待,后有祝九的水军夹击,顿时陷入绝境。
李茂说要渡河察看军情,李昹等人苦劝不住,一早就集合了兵马在北岸待命,此刻见李茂陷入重围,惊得众将面如灰土,欲待救援,又无船只,直急的捶胸顿足,不知所措。这个时候参谋郑孝章健步而来,手持一道军令道:“主将手令在此,诸将依计行事,违令者斩!”郑孝章的左右站着监军使周弘和都虞侯李英昙,押营官张栓身披铁甲,手持利刃,督率中军铁卫环列左右,众人不敢质疑,齐声听令。
裴家兄弟列阵已毕,见李茂在河滩上结成“龟甲阵”不攻不退,却不知作何打算。裴仁静耐不住性子,请令道:“他所部不过七八十人,又无后援,此刻不出击,更待何时?”
裴仁勇凝眉道:“怪哉,孤山镇内呼风唤雨的李茂华不会就这么点道行吧,效法韩信背水一战?可区区百人能敌得过我三千大军吗?”身边大小统领一起哄笑起来。
裴仁勇嘱咐裴仁静道:“首战必胜,不胜就是败,务必斩杀李茂的首级。”裴仁静纵马而出,叫道:“斩李茂首级者,赏千金,活捉此人者,我与他拜兄弟。”率本部五百人出阵向沙滩杀来。李茂见裴家兄弟阵动,命令道:“抢占庄西头土堡,固守待援。”青墨大叫冲锋。裴仁静部装备了二十匹战马,弓矢按百分之十配备,因为队中由不少猎户出身的士卒,箭阵相当有威胁性,这一点李茂早有预备。
自在军院议事厅前见识过“骷髅面”的“龟甲阵”后,李茂即下令军中士卒不分马步一体操练此阵,此番出兵剿匪前,因祝九大量购置箭矢,李茂又训令三军对如何防御弓箭进行了强化,其亲兵队在他的严厉督导下更是操练的纯熟无比。
李茂所说的土堡本是一处沿河烽燧,现已荒废,早在大军开赴叶硕渡庄前,派出的斥候就绘出了该庄的地图,对这座废弃的烽燧做了特殊标记,这座烽燧可以屯驻二十名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