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如此得知李茂来到辽东,站稳了脚,众人还是立即打点行装准备出发,不巧芩娘此刻又感风寒病倒了,经桑容夫妇苦劝,留在了卑沙城养病。
幕府从郑州出发时尚有千余人,至此不足两百,李茂望着从船上跳下来的黑瘦黑瘦的兰儿,震惊之余,不觉双眼发涩。
这年第一场大雪降临前,辽东经略使府竣工投入使用,府邸分军政两院,占地两百亩,房屋数百间,却因条件有限,时间又短,难免显得粗糙。
幕府人选早已定好,除了金道安、郑孝章、文书丞、诲洛可、毛太公、祝九等人职务有所调整外,其余基本上遵循原来的架构,为示对奚王的敬重,金道安将副使一职拱手相让,自己出任都知兵马使,又从毛太公手里接过总训练使的实职。
如李茂先前所预料的,散居在辽东森林草原上的奚人在得知他们的王到了辽东后,纷纷来投,他们不解经略副使是什么官,只知道这个官很大,在东高镇很受器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于是心悦诚服。
奚人拖家带口来投,赶着牛羊,驮着粮食及日用品,规模十分浩大。文书丞建议立即对所有来投人员进行登记造册,李茂没有同意,只是建议按照奚人固有习俗进行编户,每十人一伙,百人一户,千人一族,由他们自行推举伙长、百户长、千族长实行自治。
清点人数,短短两个月内竟有八千奚人来投,而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文书丞忧心忡忡,建议李茂将人安置在河西,不与汉民混居。李茂道:“他们是第一拨来投奔我们的人,若是别处安置,恐冷了归附者的心。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你的意思我明白,也的确不宜安置在镇子里,那样太拥挤,而且生活习俗不同,容易产生矛盾
。”
李茂想了想,无言起身,到了院子里才对文书丞说:“我们俩一起出去看看。”
二人飞马来到东高镇东南、东高山南麓的一块林间平地,有小河流经此地,蜿蜒向西经由东高镇南夹城城墙下注入辽河。
李茂纵马跑了一圈,对文书丞说道:“就把他们安置在这。你看如何?”
文书丞道:“好啊,这里是上风上水,他们肯定没意见,怕是镇子里的人不愿意。”
李茂道:“春夏东北风,让城里人闻闻乡下人的腥膻味儿,秋冬刮西北风,再请乡下人闻闻城里人的洗脚水味儿,这叫休戚与共,谁也没吃亏谁也没占便宜。”
二人沿着那条山溪向辽河方向走,登上一处高坡,李茂用马鞭一指:“就在那个坡下建一座市场,用于各族贸易使用,修一条路到奚人部落,奚家军、东高镇、市场,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将来筑堡驻军,互为犄角,便于防御。”
文书丞赞同李茂的主张,回去便与诲洛可商议,诲洛可的意思是把族人安置到河西,李茂不是说过嘛,将来要把东高镇一分为二,夹河建两座城,一座东州,一座高州。东州自然是在河之东,以现在的东高镇为基础扩建,规划中的河西高州现在还是片森林滩涂,渺无人烟。诲洛可决心带着族人过河去,披荆斩棘,为高州城建打下基础。
奚王骨子里还是想独立出去的,文书丞一眼看穿了诲洛可心里的这点花花肠子,先用一顶团结的帽子将诲洛可的口封住,再邀请奚人部落的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个公选出来的族长、百户长们到东高山南麓查看地形。
到河对岸安营扎寨固然独立,但没有了汉人军队的庇护,多数奚人还是感到担忧,他们在辽东吃的苦头够多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依靠,为何还要到河对面去?
而且汉人给他们安排的定居点自然地理条件优越,距离东高镇又近,战时可以互相支援,平日亦可互通有无,实在是在辽东这个荒蛮之地落脚的不二之选。
多数奚人倾向于在东高山南麓定居,诲洛可虽然是王,但他这个王本是个落魄之王,威望不高,远没有达到一言九鼎的地步,见众意难违,也就没有再坚持。
营建奚人定居点是这个秋冬最重要的任务之一,营造工程由营造将陈兰具体负责,李茂、文书丞等人亲自过问。
奚人对新建家园自然热情高涨,东高镇的居民也对邻居表达出最大的善意,出人出力出谋划策。
在奚人定居点建设的同时,临河码头和临河交易市场的建设工程也在紧锣密鼓的推进中,交易市场主要采用市场手段建设,东高镇城局出面组织规划和基础设施建设,将地块分割拍卖,发给地契,准予建屋舍居住。
此项工程由秦墨和营造将高丙具体负责,文书丞亲自过问。
李茂从具体事务中脱身出来,专心研究对契丹作战事宜,一山难容二虎,虽然辽东很大,但若不能打垮眼前这匹契丹虎,他们将很难立足脚跟。这是一件大事。
“把人召集起来,编组编队,进行集体劳动,就是要他们尽快适应集体生活,适应纪律约束。等到他们慢慢适应了约束,再施以军事训练就容易的多。”
金道安对此深以为然,军事训练最难的就是开头,一个在家散漫惯了的农夫初到兵营,不适应集体生活氛围,不能服从纪律约束,适应能力强的几个月,一般的要一年半载,有的人甚至要好几年才能完全适应过来,而闯过了这第一关,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训练士卒比训练平民百姓要简单的多,只要能攻破这一关,年底前训练出一千士卒不成问题。”金道安信心满满地说。
李茂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他问金道安:“你这一千人有没有把西甲军算进去。”
“西甲军”是“奚家军”的谐音,李茂戏称诲洛可的第三师为奚家军,以讹传讹就成了西甲军。在东高镇西甲军有两层意思,一是指以奚人为主的安东军第三师,一是指东高山下的奚人定居点,究竟是哪层意思则要视具体语境而定。
金道安笑笑道:“奚人半数放牧半数渔猎,都是天生的战士,稍加训练即可投入战斗,不过在人心尚未完全归附前,我建议还是不要动用他们。”
稍顿,金道安又补充道:“奚人屡次败于契丹人之手,从骨子里是怕契丹人的,他们现在虽然有了王,但未见得就敢跟契丹人正面作战
。万一战场生变,那可是要动摇根本的。”
李茂笑道:“有句话叫哀兵必胜,仇恨很多时候是可以战胜恐惧的,西甲军士卒们并不软蛋,软蛋的是他们的酋长,而今将校都是我们的人,他们不怕契丹人,还有我这个教育长,我从来没有怠工。我保证西甲军见到契丹人后,会狠扑上去,撕碎对手,食其肉寝其皮。”
金道安将信将疑,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那边可是三天一大宴,两天一小宴,笼络人心正紧呢。”
诲洛可经常在家里宴请奚人族长、千户长等头面人物,这点李茂心里清楚,他对金道安笑笑说:“也难为他了,奚人四分五裂,一盘散沙,想把他们拢起来,自然得多花点功夫,这个我心里有数。”
金道安不再说什么,便道:“若有几千奚人助战,这次我们胜面很大。”
李茂道:“此战许胜不许败,胜了局面将彻底改观,败了就只好给蛮人称臣纳贡了。”
刚送走金道安,文书丞和常木仓又过来了,两人一起出现的场合除了大型会典,李茂的记忆中这还是第一次。
“有件事得向你禀报,正好和常司马做个交接,所以我就把他请过来了。”文书丞开门见山道,红光满面,笑呵呵的。常木仓面沉如水,仍旧是那副不喜不悲的苦瓜脸。
“今年开春的时候,他们,哦,就是契丹人,派探子混进城来,侦刺情报,我们装着不知情,那个探子自以为得计,夏末又来了一次,带了几个头领模样的人,我们仍旧没有理会。现在他们人又来了,一共六个人,级别较上次可能要高,现正住在临河市场,正在收买守将准备混进城来。我看,我们不妨演一出双簧,我亲自去他营中探听个明白。事关重大,所以不得不拽上木仓兄一起过来请示。”
这一说李茂也来了兴致,对胡南湘说:“去把门关上,留神隔墙有耳。”
胡南湘笑笑,出门去将院子里打地坪的工匠都请出去喝茶吃点心。
文书丞这才把他的计策说了出来,李茂连声赞好,又问常木仓:“你觉得如何?”
常木仓道:“有些冒险,不过可以一试。”
第462章 新的一天
说完这件事,趁文书丞和常木仓都在,三人又议决了几件急迫的要事,等将二人送出门已是星月满天,李茂问胡南湘:“现在什么时辰了?”
胡南湘睨了眼那间尚亮着灯的卧房,不怀好意地笑笑道:“人定时分。(无弹窗广告)”
李茂挥了挥手,打发胡南湘去休息,自去厨下打水洗漱了。
回到卧室,兰儿和衣面朝里而卧,一动不动,李茂知道她没睡着,就去搬她的肩,兰儿拐了他一下,不肯动身。
李茂坐下来,笑道:“听了一晚,有何想法。”兰儿道:“你们说的我都听不懂,不过要我参军,我不干,骑马打仗那是男儿们该做的事,要我们一堆女人去,算什么。”
李茂道:“要你们参加军训,不是为了上战场,而是自卫,保护妇孺自然是男人的义务,只是眼下这情形,兵力不够用,战时若再分兵保护你们,实在左支右绌。”
兰儿骨碌爬起来,一脸战斗者的表情,话到嘴边,却又改口道:“懂啦。”说罢依旧翻过身去睡。
李茂扳着她的肩问:“真懂啦?”
兰儿仰面躺倒,翻了个身滚到李茂怀里,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张嘴就亲,李茂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夸张地喘着气,又问:“透不过气来啦。不过,你真的听懂了?”
兰儿媚眼如丝,吃吃笑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真懂了。”
她自己先脱了衣裳,贴身的两件却不动,诱惑李茂来剥。
李茂探出两只长爪子,瞬间将小白羊剥光抹尽,没轻没重地亲吻起来。(无弹窗广告)
兰儿的身材修长而匀称,皮肤细润洁白,在李茂诸妻妾中无人能及,这是她自傲的本钱,不过眼下兰儿却很苦恼,她消瘦的厉害,傲人的双峰缩水一半,肋部根根排骨凸起。
李茂捏了捏她的瘦胳膊瘦腿,心疼地说道:“何苦来着,跑来跟我受罪。”
兰儿沉下脸道:“你敢不喜欢瘦子?”
李茂忙道:“喜欢,喜欢,吃惯了肥肉,啃啃排骨也别有风味嘛
。”
兰儿却不干了,就地一滚,李茂啃了个空,不等他起身,兰儿就跳起来骑在他腰上,按住他的“秃头”,大声喝问:“老实交代把,吃肥肉,你吃那块肥肉了?交代清楚,否则……”
兰儿惊叫一声,只觉得天翻地覆,人已被李茂裹在了身下,李茂的两根手臂就像两根擎天的铁柱子,左右束牢了她。兰儿分毫也撼动不了,她想去挠李茂的脸,被李茂按住了手,大眼瞪小眼地瞪了一会。
兰儿泪眼婆娑,告饶道:“我错了,我不该干涉郎君在外面打猎吃野食。”
李茂一只手抄入她背后,托起她的瘦脊梁,身下轻轻一挺,兰儿浑身震颤,如被电击,张着嘴却发不出声来,闭着眼睛半晌无言。
李茂道:“小女子又作怪,死了没有?”兰儿一把搂住丈夫,嬉笑道:“死了,死了,********啊。”
东方破晓时,李茂轻轻下了床,在熟睡中的兰儿身上加了一床被褥,兰儿睡的正香甜,丝毫不觉李茂的离去,李茂站在看了她一会,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又怕惊醒了她,便掩上门走了出去。
邻院里石空正光着膀子在练刀,额头上蒸腾着一股白汽,身边几个徒弟不停地喝彩,倒有几分街头打把势的风采。
李茂笑了笑,走进左邻秦墨的院子,一脚踢开门,秦墨惊醒,正欲去摸刀,见是李茂就又躺下了,李茂一把扯掉了他的被子,从地上捡起他的衣裳丢过去。秦墨抱着衣裳又睡了一会,实在冻得难受这才起身。
迷迷瞪瞪地穿衣系带,磨磨蹭蹭地出门,依旧衣衫不整,仍然做梦游状。
东方刚刚泛白,镇子里静悄悄的,几个早起的人睡眼朦胧,无精打采。人没有志向,潜在的能力就难以激发出来,前些日子费了很大功夫,才跟文书丞一起把居留在辽东的目标理清楚了,当然宣贯到每个人,让每个人接受,还需要时间,做这种思想工作必须要有耐心,和风细雨才更容易让人接受。
李茂回家正洗漱,秦墨揉着眼蹒跚而来,坐在井边的石墩上打哈欠,李茂问他军医署筹备的怎么样了,秦墨道:“万事俱备,就欠常太医大驾光临了
。”
李茂道:“常河卿为何没来,什么事耽搁了?”
秦墨道:“你真是明知故问呢,二嫂子病未痊愈,他怎么敢动身过来?”又问:“你这么急叫他过来作甚?”猛然惊醒过来,指了指兰儿卧房方向,语无伦次地问:“该不会……吧。”李茂瞪他一眼,道:“你就盼我的点好吧,不是她,这眼看入冬了,必有水土不服的,没他坐镇我不放心。”稍顿又道:“芩娘的病若是严重,就渡海送回淄青去。”
秦墨眨眨眼,笑道:“总得找个什么借口吧,不然会起误会的。”
李茂道:“你不是自诩智多星吗,你来想办法呀。”
抖抖手,自去,秦墨唤了两声见唤不回李茂,发了会呆,便去邻院找石空商量去了。
李茂在镇里转了一圈,心情很沉重,东高镇初建时没有统一规划,房舍东一处西一处,杂乱无章,地方虽然不大,地势却又不平,房屋层层叠叠,大街小巷曲曲折折,又窄的紧,居住出行皆十分不便。
李茂走了两步差点踩到一坨****,往后退步时,又不慎滑落阴沟,心里不禁苦笑,明明有偌大的地方,为何都挤在一起居住,搞的镇子里终年臭烘烘的,怪不得奚人过来看一眼一肚子怨气就没了,汉人如此亏待自己,优待朋友,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把目光投向城外,穿过城门,城门外,两队卫兵正在换岗,雄赳赳气昂昂,精气神十足,但步伐还显得有些散乱,第三师兵马副使兼东高镇镇扼使石雄正和一群军官站在一旁评点观看。
见到李茂,石雄向两名军官交代了两声就跑了过来,李茂脚步不停,继续向城外走,随口问了军队里的一些杂事,石雄却见缝插针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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