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曲仁通被人告发亏空公帑被火寻氏执行家法的先生盯上,自料难逃一劫,万不得已才向李茂求助,李茂为其牵线搭桥介绍给了铜虎头。
两家一拍即合,曲仁通帮助铜虎头打入火寻氏遍布天下的娼馆网络,藉此监听天下。作为回报,铜虎头帮曲仁通拖住火寻氏执行家法的先生,并调动资金,填平曲仁通贪污挥霍造成的亏空。
曲仁通只是九姓‘门’下的一普通走卒,身在局中未能窥探家族全貌,这九姓的真实实力究竟有多大,便是一直盯着他的李茂也说不清楚。但他知道若九姓铁了心的要谋反,便是不能瞬间颠覆李家王朝,其破坏力也绝不会比安史之‘乱’逊‘色’。
曲松轩是胡裕‘春’的生意伙伴,与孟迎‘春’认识,这次托辞要求李茂解决航运难题,请孟迎‘春’代为斡旋,他送了李氏两只很讨人喜的八哥,哄的老太太开怀大笑。
孟迎‘春’觉得应该帮他这个忙,便‘私’下做主引他来见李茂了。
她心里无时无刻不装着李茂,早把李茂的行踪规律‘摸’的一清二楚,料他今日会打城南路过,这才引曲松轩出城相见。
找了一个无人处,曲松轩道明来意,他希望李茂能高抬贵手,少往关中运点粮食,以维持关中粮价,不要让他吃亏。
李茂笑道:“粮食只为供应宫廷和官府,不会妨碍曲先生发财。”
曲松轩道:“小本经营,实在经不起这样的风险,请孤山伯务必周全。”言讫取出一份文契,说道:“这是沈洋粮行的三成干股,聊表存心。”
李茂道:“区区三成,一年又能分我多少?”
曲松轩皱了下眉头,迟疑了一阵,伸出三根手指:“以最近五年的平均收益来算,三成干股,年分红可达三十万贯。”
这回轮到李茂皱眉头了,一间名不见经传的沈洋粮行一年竟可获利百万贯,这整个关中的粮米供应岂不是尽‘操’于昭武九姓之手?
见李茂不应声,曲松轩道:“若是年景好,这个数字还可以往上浮动三五分。”
李茂收了供奉,对曲松轩道:“你若说话不算话,我有办法让你长记‘性’。”
曲松轩长揖道:“小行以诚信待天下,孤山伯就是小行的天,岂敢稍有欺瞒。”
打发曲松轩去后,李茂唤来孟迎‘春’。
孟迎‘春’低着头不敢正眼看李茂,李茂也故意不理她,眼看快到城‘门’,孟迎‘春’方鼓起勇气咳嗽了一声,道:“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好,你想骂就骂,何必吓唬我。”
李茂道:“谁说你做的不好了,你做的很好。”
孟迎‘春’道:“皮笑‘肉’不笑,骗人。”
李茂将曲松轩手里得来的东西拿给孟迎‘春’看,弹着那一叠印刷‘精’美的麻纸,道:“三十万贯,一年的。这不是好东西吗?”孟迎‘春’目瞪口呆,良久方道出一声:“真是真人不‘露’相,没想到区区一个沈洋粮行这么有钱。我还以为他们生意做不下去才找你帮忙呢。”
又关切地问道:“你拿了这么多,他们‘逼’你做什么?”
李茂笑道:“做我该做的事。”言罢狡黠地眨了下眼,把那一叠纸塞到孟迎‘春’怀里,嘱咐收存好,这便拉过马头,对孟迎‘春’说自己还有事,不能入城拜见李氏,请她代为问候一声,言罢拨马向西而去。
黄尘滚滚,孟迎‘春’呆立半晌,忽然明白李茂这不是恨她,而是珍惜她——恐他出意外,亲自送她回城来。
她捏了捏手中的那一摞票证,甜翻了心,蜜翻了胃,一颗心被塞的满满当当,再也容不下别人的位置。
入夏之后,河水暴涨,漕运不通,河中、陕虢、河南、郑滑等十州县更时时面临灭顶之灾,所幸的是经过抢运,数十万石粮米赶在入汛前平安运入关中,不仅确保了西川前线大军有足够的粮草,又有效抑制了‘奸’商不法之徒借机哄抬粮价,确保了关中地区的稳定。
第406章 屁股不疼了
河洛灾情迫在眉睫,杜黄裳自请留镇洛阳,以赈济灾民。
李茂回京复命,在青泥驿接了兰儿和桃红、青白两个,在青泥驿这些日子,兰儿使劲浑身解数想把二人收拾服帖,却没有成功,兰儿退而求其次,跟二人结了姐妹之‘交’。
地位上升后,二人再见李茂,便有了觊觎之心,眉目间多了几份妄想。
这两个‘女’子是小茹进京后,从李茂同僚敬献的一批批歌舞伎中挑选出来的,论容貌不过中等,都没读过书,人也笨笨的,小茹能放心把她们留下,自有她的道理。
兰儿却不这么想,眼看二人不停地向李茂抛媚眼,直气的七窍生烟,又恨自己是引狼入室,心情闷闷不乐。
李茂看在眼里,只装着不知道。
此番出关虽功德圆满,李茂的心情却不大舒畅,他最可信赖的盟友杜黄裳自贬出京,使他在朝中失去了最有力的盟友。
太子之争的最后结果是邓王李宁胜出,突吐承璀和郭贵妃都是白忙一场。
这个结果对李茂来说是最坏的,突吐承璀和郭贵妃两个人中任谁一方胜出,李茂都会是二人争取的对象,胜利者要拉拢他保卫胜利成果,失败一方要拉他翻盘,他可以利用两虎相争,舒舒服服地过几天安稳日子。
现在两人双双出局,突吐承璀会怨恨李茂能帮他,郭贵妃更不用说了,李茂成了双方共同的靶子,有段苦日子等他去熬呢。
胡南湘报告“抄家”结果:保守估算李茂的家产约二十五万贯。
这个结果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还算在正常范围内,李茂松了口气。
晚饭后,他唤来兰儿和桃红、青白两个,当着众人的面正式委任胡南湘为伯爵府家令,掌管伯爵府公‘私’账目,今后一文钱一寸布的出入都须经胡南湘之手,任何人若坏了这个规矩,轻则家法伺候,重则逐出家‘门’,变卖为奴。
这就从形式上确认了胡南湘家庭总管的身份。
李茂需要借胡南湘之手看牢自己家后院篱笆,不给有心人以可趁之机。
兰儿对胡南湘的上位并不反感,自郑孝章地位上升不再兼管家事后,家里就一直缺一个总管,胡南湘跟随李茂多年,是李茂的心腹亲信,京城风云动‘荡’,人心叵测,一个不慎就有可能给人以可趁之机,从而酿成船毁人亡的惨剧。
人皆有见利忘义的坏‘毛’病,差别只是‘门’槛的不同,兰儿推算自己对‘诱’‘惑’的抵抗力不会超过千贯,桃红、青白两个甚至更低,既然自己管不住自己,那就有必要引入外力来制衡。
兰儿不满的是李茂‘交’代这些事情的时候为何把桃红、青白两个也叫上。自己才是这个宅子里唯一的‘女’主人,李茂这么做难不成是对那两个丫头起了心。
兰儿一面暗骂李茂饥不择食,一面思量着晚上使劲浑身解数,榨干他那点轻狂的资本。
但李茂做的另一件事却又让兰儿憋了一肚子不满,他把家里‘私’库的钥匙分别给了桃红和青白,委任两人为内外库使,胡南湘掌握着账本,桃红和青白掌管钥匙,那自己这个宅子里的唯一‘女’主人成了什么,成了摆设,说话还有谁听?
憋了一肚子气的兰儿,黑着脸,像块木头,任凭李茂摆布,被李茂说了两句后又粗手重脚,处处不配合。李茂恼了,跃身而起,探臂把她揽过来夹在腋下,叉开大手在她弹力十足的屁股上狠狠地扇了几巴掌。
兰儿‘性’子也硬,挨了打不叫饶反叫好,扛不住又如宰羊般惨叫,越打叫的越狠,叫的撕心裂肺,叫闹的满宅子的人都惊惶不安。李茂本想打两巴掌解解气,她一告饶立即收手,兰儿硬顶,让她骑虎难下,于是下手愈狠,几巴掌过后,又是十几巴掌。他势大力沉,打的兰儿的白屁股红彤彤的一片。
李茂打的心软,却又停不下来,一直打到手麻方才甩手丢开兰儿。兰儿这时才知道怕,李茂手一松,她慌忙逃了出去,手脚并用跳下‘床’蹲在墙角,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李茂追悔莫及,又恨又怜,心里的那点火早已烟消云散,‘欲’待安慰她两句,却又见她发狠地瞪着自己。李茂一时转不过弯来,就硬下心肠不理她,躺在‘床’上装睡。
僵持良久,兰儿主动擦擦眼泪,起身躲了出去。李茂睁开眼,望着‘门’发呆,正思要不要出去找她,兰儿却自己推‘门’进来了,换了身新衣裳,捧着虫草汤‘药’。李茂假寐,兰儿调好了汤‘药’走过来,站在‘床’前好半天方柔声道:“我新调的汤,你尝尝。”
李茂坐起来,接过汤碗喝了一口,见她面颊上尚残留有泪痕,便放下汤碗,把托盘接过来放在一边,为她揩去泪水,这才拉着兰儿的手,轻责道:
“当初我进京时,各路同僚送了我很多歌舞伎,我让小茹把她们或送回家,或安排嫁人,桃红没有家人,青白有家人却不认她,小茹只好把她们留下来,将来给她们选户好人家。我把小茹一人留在大漠,我的心里很不好受,这个你是知道的。我优待她两个,只希望能稍稍弥补我心里的愧疚。我不让你管钥匙,你才有资格去监管她们,再说哪有‘女’主人自己拎着钥匙管仓库的,那不成了仓头了吗?”
兰儿破涕为笑,娇嗔道:“你有话又不早说,害的我挨打。”
李茂道:“我是一心为了你好,到头来你却跟我使‘性’子。你若是个糊涂的人,我也不怪你,你不糊涂,只是被嫉妒‘蒙’蔽了眼睛。来,让我看看打疼了没有。”
兰儿道:“疼。”
说完泪水簌簌滚落,李茂笑了笑,双手扶她胯上,道:“打人是不对的,可我这暴脾气一上来我自己就控制不住了,你不会怨恨我吧。”
兰儿‘揉’着眼睛道:“不会。”
李茂道:“不怨恨是假的,好吧,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送你一份大礼,呃,我发誓以后无论什么时候都不碰那两个丫头。”
兰儿闹起来:“你本来就不该碰她们,这算什么大礼,不算,不算。”
李茂道:“那你要什么,说出来,只要我能办的到。”
兰儿漂亮的大眼睛扑闪了两下,凑在李茂耳边轻声道:“我要你送个儿子给我。”
李茂喜道:“这个我能办到,现在就办,哦,对了,你的屁股,还疼吗?”
“不疼了,我皮厚。”
第407章 叫你得罪我
对李茂此番东行调粮,李纯是满意的,但接见李茂时,李纯的表情始终是淡淡的,李茂心里惶恐不已,香水寺的事但有一点风声传到李纯的耳朵里,自己就是抄家灭族的结果。
那一刻,他恨透了设局的那个人。
好在李纯心情不好不是因为这个,他忧伤地对李茂说:“吴少阳病重,没几天好活了。”
彰义节度使(淮西节度使)吴少阳本是李希烈部将,李希烈被陈仙奇所杀,吴少阳又杀陈仙奇,割据自雄,自贞元二年迄今已有二十余年。
吴少阳病重,李纯略感忧伤,但李纯忧伤的不是吴少阳的死,而是他这一死蔡州又起‘波’澜。西川战事未平,河洛地区又逢大水灾,朝廷实在是拿不出‘精’力处置淮西变局。
李茂劝道:“吴少阳兄弟吴少诚野心甚大,吴少阳活着还能镇的住他,吴少阳一死,难保吴少诚不取而代之。依臣愚见,吴少阳若死朝廷可立即下诏立吴少诚之子为节度使,压住吴少阳,使其相互牵制,朝廷坐山观虎斗。吴少诚若反,朝廷即兴讨伐之师,那时淮西内部人心浮动,旦夕可下。”
李纯道:“朝廷待臣下岂可用这等‘鸡’鸣狗盗的手段,不妥。”
李茂道:“吴少阳在蔡州二十余年,官声不错,朝廷当遣使抚慰,另遣太医问‘药’。”
李纯道:“此言甚当。”即令突吐承璀去翰林院传旨拟诏,加吴少阳检校司空。其子迁左龙武军将军,再选太医院太医四名即刻奔赴蔡州问‘药’。
办完了这件事,李纯愁苦的脸上方才绽出一丝笑容,对李茂说:“倒没想到你还有些大局观念,这次粮草有了,你速遣使回剑州去,让高崇文、严砺他们放心。”
李茂忙道:“还请陛下降道旨,臣的话他们向来都是信一疑三。”
李纯笑道:“想不到你的信誉这么差,平素没少诓他们吧。”
李茂道:“权宜之计,臣多数时候还是说实话的。”
李纯眉‘毛’一挑,目‘露’寒芒:“这么说,你跟朕说的话也有虚假。”
李茂惊道:“万万不敢,臣在陛下面前从来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的全是真话,不敢有丝毫隐瞒。”
李纯微笑道:“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不必如此紧张,起来吧。”
侯在殿外的刘希光见二人谈话稍歇,忙进来提醒李纯赴中和殿南球场打球。
李纯兴致勃勃,让李茂同行,李茂恐撞见郭贵妃尴尬,本不‘欲’去,但李纯人已起身离去,根本不给他请辞的机会。
李纯酷好马球,每三天必与禁军卫士在宫中赛上一场,届时太后、宫妃和部分亲贵、大臣会临场观摩,情况颇为热闹。
李茂受邀观摩这还是第一次。
因此当李茂随銮驾入场时,还是引起了一点小小的轰动,在无风尚起三尺‘浪’的后宫里,一位贵人走失了一只猫都会被人议论半天,何况朝廷的一位三品大臣随銮驾入场?
李茂紧张的不行,他不敢往看台上望,深恐看到那张‘艳’若桃‘花’的恐怖脸庞。
李茂在专为亲贵大臣所设的看台上坐下,虽是皇家马球场,设施却十分简陋,几张油漆斑驳的几案,一块陈旧的铺毯。一壶茶,一碟果,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初夏的阳光已经很厉害,李茂头上无遮无拦,晒的晕晕乎乎。左右更无一个人,李茂想到了一个字:撤。
在他侧上方专为后宫嫔妃们准备的看台上,也是光溜溜的无遮无拦,有几个自动赶过来观摩的后宫才人们,稀稀落落地散坐着,随身的‘侍’婢用力地给她们打着扇子,饶是如此,一个个仍旧热的汗流满面。
禁宫深似海,这些不入流的才人美人们数以百计,她们中的很多人终其一生可能都得不到皇帝的临幸,平日里更是见一面都难似登天。
她们能出现在这,是‘花’了不小一笔钱贿赂行贿当值的宦官才能成行,因此虽然个个汗流满面,却也无怨无悔,万一皇帝一时心软召幸了她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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