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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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唐- 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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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沐道:“只要心存公义,应无失手之理。”

阅兵的事一忙完,李茂便着手准备第二期队官班的开班仪式,队官班顾名思义是训练队官,军队是个讲资历讲山头的地方,李师古为三军主帅,其帅位是由血缘继承而来,来的虽快,根基却不够深厚,这也是他虽执掌淄青多年,依旧有人敢于挑战他的原因。

这些年他通过重金赎买、明升暗降、釜底抽薪、掺沙子等手段瓦解了一些山头,拿到了一些实权,但还不够,此番通过高级将官训练班加强了对高级军官的控制和笼络,但根本之策还在于培养自己人。

淄青的实力已经强大到外敌不敢轻易进犯的地步,外敌不入侵,大的仗打不起来,李师古没有机会与军中将领建立可托生死的亲密关系,退而求其次,他只能通过办学来培育自己的班底,十年二十年之后,眼前这些不起眼的年轻人将成长为参天大树,成为支撑他至高无上权力的坚强柱石。

第204章 二心

李茂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努力干事,撇清嫌疑,自己有出力的义务,却不能有丝毫非分之想,他一直小心谨慎,自认为并无大的差错,因此当高沐向他转告李师古要他去登州查办李准的意思后,李茂呆住了,浑身的血液骤然间凝固,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很长一段时间内不能做任何有益的思考。

见到李茂的失态,高沐心里有一种大仇得报的畅快感,李师古让李茂主持小兵营实际事务时,他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的,军队的事从来都是大事,来不得半点虚假,容不得半点儿戏,军官训练所是个什么狗屁玩意儿,把戎马半生的老将当启蒙孩童来教导,等着吃瘪。在高沐的预想中,李茂会在老将们的厉声怒斥中身败名裂。

但事实的发展却完全背离了他的预想,天下太平无事,军队是可以玩一些花架子的,李茂抓住了机会,玩着玩着就和他平起平坐了。

尽管高沐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李茂不是威胁,而是可以利用的盟友,但看着李茂出彩,他的心里仍像是被人逼着吞了个绿头苍蝇,是说不出的难受。现在,他大仇得报,短暂的快感过后,他冷静下来,细细再想,不觉浑身发冷。伴君如伴虎,今日倒霉的是李茂,何日轮到自己?他缓了下口气,鼓励道:“你不要有什么负担,依法办事便可,有相公在郓州做你的后盾,放手只管干。”

李茂的目光锐利起来,他说道:“我是纠察官,巡按地方是我的职责,我责无旁贷。”

这句话一出口,高沐心里忽然怅然若失,他是纠察官不假,但按照分工,并无巡按地方之责,受了这等窝囊气,他李茂怎么连句牢骚都不发,至少表情上应该显得沮丧,可他在说这句话时,面色平静如水,像是在说一件完全跟他没关系的事。

无喜无悲,**辱两忘。

高沐忽然心生警惕,一直以为李茂是小人得志,自己可以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现在看来此人若再不加遏制,将来必成心腹大患。在淄青自己若想太平无事,决不能奢望自己曾经的功劳苦劳,抑或者是鞍前马后所攒下的所谓友情,自古君王最无情,在淄青李师古就是无冕的君王,唯一能保护自己的,就是让自己成为那个不可替代者。

这么多年他殚精竭虑的就是要成为那个不可替代者,光明就在眼前,李茂却横空杀出。

“此人必须打压下去。”高沐下定了决心。

李茂不知道自己在不经意间少了一个盟友而多了个敌人,他刚才只是强作镇定,为自己的面子,人须先自尊而后才能得他人的尊重,李茂只是不想在高沐面前表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仅此而已。给力文学网

得知李茂从小兵营回来,苏卿捧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肚子慢慢蹭出家宅在门口等候,自怀孕以后,苏卿的脾气好了许多,乐得跟左邻右舍闲聊,她一出门,立即就围来一拨妇人,评点她的体型,判断腹中婴儿的性别,苏卿乐呵呵的笑着,像个傻姑。

李茂骑着马回来,做纠察官时积攒下的恶名,让左邻右舍恐惧,众妇人结束评点,纷纷离去。苏卿依旧笑着,扶着腰慢慢迎上来,李茂一路想着心事,见到苏卿时,相距已不足两丈,他赶紧喝住马,翻身下来,把马交给随从牵走,责怪苏卿道:“你少抛头露面,小心热着他。”苏卿抚摸着肚子,乐呵呵地笑道:“热不着他,我刚喝了一大瓢凉水,这会儿他正凉快呢。”李茂屈指在她额上弹了一下,苏卿张嘴去追咬他的手。

夫妻俩的亲密让一旁的小茹两眼发热,嫉妒的不行,却碍于青墨和摩岢神通在场,不敢有丝毫表露。

苏卿终于抓到了李茂的手,送进嘴里没轻没重地咬了一口,疼的李茂只吸溜。

夫妻俩的亲昵举动让周围的人倍感尴尬,石雄低着头指挥几个卫士从车上往下搬运行李,时不时地偷偷瞄两眼,从不敢正视,忽见小茹在那发呆,小厮促狭心起,凑过去在她耳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骇的小茹一机灵。小茹喜欢石雄的机敏、淳朴,私下收他做小弟,吃这一吓,追去就打,石雄麻溜的像个猴,围着行李车跟她转起了圈,三转两转,转的小茹气喘吁吁,扶着行李车喘气,脸颊红扑扑的像个苹果。

李茂只是多看了她一眼,肋下就挨了苏卿一抓,准妈妈的憨相完全是装出来的,心里机警着呢。

行李车尚未卸完,石空领着两个汉子将一块金字匾额抬了回来,这块匾是为新开设的商栈定制的,由大名士郭昈亲笔所书,恣意张扬,与平日的风格迥异。

“字如其人,想不到郭先生也有张扬的一面。”这几个字李茂是越看越顺眼,只是觉得匾有些夸张,便拧了眉头问苏卿:“这匾是不是太张扬了点。”

苏卿道:“不张扬,郭先生的字那是千金难求,当得起。”

李茂摇摇头道:“字受得抬举,是我受不得如此抬举。”

苏卿闻言吃了一惊,她盯着李茂想问些什么,碍于人多,终没有问出口。到了无人处苏卿方问道:“你是不是有心事?”李茂不想让苏卿为自己担心,便道:“郭先生非但字写的好,人也风骨傲然,昔日节帅曾在后宅筑亭名风来,想请郭先生题字,使者往来三次,终是一无所得。有那些小人劝节帅定郭先生一个不敬之罪,是节帅恢弘大度,才能一笑了之。”

苏卿嗯了一声,却问:“你把行李搬回来,是另有任命吗?”

李茂笑道:“知我者苏三也,的确如此,小兵营练兵结束,队官训练班也走上正轨,我嘛又是个劳碌命,打算去趟登州。”

当初苏卿为设立经营海外贸易的商社,没少跟登州方面的人打交道,熟知登州的情况,她有些担心地说:“登州的水很深,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你此去务必要小心谨慎。”

这番劝慰让李茂阴郁的心情稍稍明朗了一些,他自欺欺人地想,李师古突然打发自己去登州只怕是遇到了极难险重任务,非自己亲自出马而不能解决。这岂会从反面证明了自己的办事能力还是得到了他的肯定?那么离开小兵营就不是失**,而是另一个新的开始?

这样自欺欺人地想了一会,李茂心情大好,他打了个哈欠,对苏卿说:“你早点歇着,我走了。”

苏卿坐在**头,双手扶着膝盖,低眉问道:“你去哪?”

李茂想说去小茹那,反正你也不放我**,却见苏卿星眸迷离,有着说不出的温柔。

李茂搂着苏卿睡了**,苏卿变形的身体让他生不出其他的想法,苏卿因为身怀有孕憋不住尿,夜间起了几回,虽然极尽小心,却还是惊动了李茂,苏卿觉得很不好意思,怕李茂睡不好就赶他去小茹屋里睡,李茂自不会傻到真去,折身去了书房。

时当盛夏,也无需准备什么被褥,孟氏把凉**擦抹了一遍,点上檀香,放下帐子打发李茂睡了。窗前溶溶月色,李茂无心睡眠,睁着眼睛把这些年走过的路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越想越觉得沮丧,他把早年间学过的范仲淹的《岳阳楼记》默诵了一遍。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其必曰……”

李茂顿了两顿,忽然哑然失笑。

“……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待到自己当家做主时。”

接完这一句,李茂哈哈大笑,笑完,翻身睡觉。

二日清早,吃过早饭,李茂骑马去押藩幕府,他现在还是押藩幕府的判官,要出远门总得跟同僚打声招呼,这是礼节上的需要。

青墨不解李茂何时变得如此谨小慎微起来,那个押藩副使张钰无权无势,人又有些不着南北,不过是个沾亲带故挂牌吃闲饭的家伙,理他作甚,他还有胆量问李茂去哪不成?

节度使府有两座大门,两座小门,四处角门,押藩府有独立进出的一座门,李茂在门前下马,整整衣裳迈步正要进门,忽听得一声稚嫩的呼叫:“李茂,你给我站住。”

摩岢神通一个激灵,刀已出鞘,看时却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碎花半臂蓝花裙,扎着两个丫髻,跳跃而来十分可爱,只是脸上的神色有些凝重。

她把李茂上下打量了一番,怒气哼哼地责道:“谁让你欺负我姐姐的?”

李茂指了指自己,笑问道:“我?”

小姑娘生气地说:“不是你还有谁,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么,敢欺负我姐姐,我今天非要教训教训你不可。”

青墨虎着脸喝道:“谁家孩子,跑这来撒野,有没有人管。”

那小姑娘勃然大怒,指着青墨说:“你嚷什么嚷,你也不是好东西,狗帮凶。”

小姑娘人长的漂亮又活泼可爱,说话脆生脆气,言语虽恶,却不刺耳,李茂弯下腰笑呵呵地说:“我猜你叫囡囡,对不对。”

小姑娘道:“呸,我才不叫囡囡,我叫宜娘。”

李茂吃了一惊,眼前这个“怒发冲冠”找自己麻烦的小姑娘竟是李师古的女儿。

青墨也听过宜娘的名字,知道她是李师古的掌上明珠,顿时挤出满脸的笑,搓着手说:“误会,这肯定是场误会,我们茂哥怎么会欺负你姐姐呢,对了,你姐姐是谁。”

“怎么会是误会,我姐姐是朱婉儿,你敢说没欺负过她?还有你,哼,你这帮凶不要笑,我今天是找你们两个一起算账的。”

小姑娘鼓着腮帮子,怒视着青墨,气哼哼地说道。青墨尴尬地笑着,搓着手,目光逡巡左右寻找逃跑的路线。两个身着锦衣的姆妈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宜娘,一个喊打,一个喊骂,咋咋呼呼的凶神恶霸一般。这两个姆妈都姓刘,一个行二,一个行三,是亲姐妹俩,打小把宜娘奶大,仗着有功,倒是没把宜娘当外人。李府家教严谨,姆妈管教孩子时生母都不得插手,更助长了二人的嚣张气焰。

第205章 也太腐败了

这日一大早小姑娘嚷着要去后花园捉蝴蝶,把二人诱到后园后,又说要玩躲猫猫,三躲两躲,人就不见了,二人以为落水沉底,吓得面无人色,取捕鱼的大网偷偷滴捞了一回,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唬得面无人色。

后听卫士说人去了押藩府,二人憋着一肚子火,怒匆匆赶过来。宜娘人虽小,气势却很壮,一言不发和姆妈对打起来,五岁小童又怎是两个婆子的对手,一时被夹在怀里,屁股上就挨了ji巴掌,这小妮子不哭不叫,咬牙强忍着。

青墨摇摇头,叹道:“恶人自须恶人磨,小妖精遇到老妖精也只好认倒霉哇。”

眼看宜娘吃亏,李茂咳嗽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让姆妈吃了一惊,管教孩子她们下得去手,但这内外有别,无端放纵宜娘到外面来捣乱,若是被裴夫人知道了,必要挨一番责罚,且二人也认得李茂,知道他是能和裴夫人说上话的。

宜娘累的气喘吁吁,小脸通红,站在那呼哧呼哧喘气,李茂关键时刻帮了他,她心存感激,但想到朱婉儿的惨状,心里不免又涌出恨意来,她朝李茂吐了口吐沫,恨恨地说:“讨厌,讨厌,我恨死你了。”

小姑娘丢下这句话,对束手敛容的两个姆妈发脾气说:“愣着干嘛,跟我回去。”

两个姆妈讨好地向李茂蹲了个礼,老老实实地跟着宜娘走了。

青墨望着宜娘的背影,摇摇头,道:“乖乖,这才多大年纪,长大了准是个母老虎。”李茂想问青墨朱婉儿的近况,话到嘴边又忍住了,朱婉儿在教养院里受了极大委屈,好的了吗,她若是平安无事,宜娘也不至于跳出来为她出头了。想到那张艳若桃花的笑脸,李茂的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

和曹州一样,为了不打草惊蛇,李茂以查办登州镇海城粮料判官倒卖军粮的案子去的登州。与平卢军和清海军不同,镇海军分驻各镇的粮料官例由地方官兼任,登州镇海城粮料判官由登州司户卢适兼任。军中粮料官之所以被视为肥差,就是手中掌握的权利过大,卢适的为人尚算正派,他只是把积压在仓底的一些霉变的陈粮拿出去变卖,所得款项大部用于购置肉菜改善军士生活,真正装进私人口袋的其实不多。

之所以东窗事发,正是因为他为人过于正派,没能做到损公肥私大家一起发财,从而激起了官怨,有人想借势把他拉下马,不慎用力过猛,拉掉了腰带掉下了裤子把见不得人的东西暴露了出来,士卒由此哗变,闹的无法收场。

李茂是观察府纠察官帐左判官,按照分工本无权具体查办案件,即便在特殊情况下暂代右判官查案,循例也只能查办地方案件,无权把手伸到军中来,这就表明此案只会查到卢适,不会再深入下去。得知由李茂来处置此案,军中涉案人员莫不长松了一口气。

但有一个人并不这么看,接替张叔夜出任镇海军兵马使的黄谷阳深知此事不会那么简单,李茂是李师古手中的一张王牌,轻易岂会出手?镇海军跟平卢军不同,那是后娘生后娘养的,借此案敲打一下镇海军,岂不正符合李师古的一贯作风?

但黄谷阳跟张叔夜不同,黄阳谷是由平卢军调任镇海军,跟镇海军的瓜葛不深,他不怕镇海军的黑幕被李茂揭开,也不心疼镇海城被翻个底朝天,他唯一忧心的是因查案而致军心不稳,让他这个主将背黑锅。

是故,黄阳谷不避嫌疑,主动登门拜访李茂,当面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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