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堆满了柴火,显得有些拥挤不堪,中间桌子上放着一盏孤零零的油灯,两个人影正站在桌前轻声交谈着。
由于灯光昏暗,加之有一段距离,余长宁看不清那两人的脸,不过观察体型与嗓音,依稀可知乃一个中年男子与一个年轻男子。
那中年男子轻轻一拍桌案,低声道:“既然公子答应了我,那须得言而有信,怎能现在反悔?”
年轻男子闻言一声冷笑:“让你做的事情你拖了大半年,主子特别的不高兴,便让我来看看你可有用心,你还有脸要解药?”
中年男子咝咝地喘息了片刻,像是忍受着极大的愤怒,好半响才道:“我已买通了厨房的厨子,准备明天午宴上下手,到时候你来帮我。”
闻言,余长宁心头哄然一声大跳,知道自己无意间撞到了一个惊天阴谋。
年轻男子手持合拢的纸扇不停击打着掌心,显然有些犹豫,低声道:“那本魏公密图干系甚大,主子一直特别上心,吴奇老儿得到却偷偷藏在禁地密室,这次还妄想交给武林盟,若是如此,咱们又要花一番功夫。”
中年男子点头道:“对,所以我们必须明天下手,我已吩咐那厨子在饭菜中加入软骨散,待他们晕倒之后,便去禁地取残卷。”
听到两人的对话已至尾声,余长宁心知不能在此久留,偷偷地猫下身子,转身便走。。
刚走上两步,脚下突然“咯吱”一声细想,竟无意踩到廊下一根干柴。
“谁?”屋内谈话之人立即警觉,脚步声响起,已是要出门察看。
余长宁心头大骇,顿时叫苦不迭,刚想撒腿而跑,突然一只柔软的小手捂住了他的嘴巴,耳畔传来了轻轻的女声:“别怕,是我。”
“小妖女!”余长宁闻言心头一喜,转头一看,正是身着黑衣的瑶瑶。
只见她美目一闪,搂住余长宁竟侧身一滚,悄声无息地滑入了屋廊外的茂密草丛中。
余长宁被小妖女压在身下翻滚数圈,恰巧此处是一个斜坡,竟是止不住势子,撞在了一颗老榆树的树干上,虽是力度不大,但后背却被遍地的荆棘刺得隐隐作痛。
小妖女停下又是一滚仰面朝天,纤手一扬,一枚小石子如同流星赶月般直飞大树树冠深处。
只闻一声猫咪惨叫,一只色彩斑斓的山猫突然从树冠上窜出,轻捷利落地落在廊下,正是余长宁刚才踩到干柴之处。
余长宁侧头与瑶瑶对视,却见她怒容满面,显然是责怪他擅自出来。
这一切不过是电光石火之间,此刻那两人刚好疾步飞出,那中年人见状不由长吁一声,摇手道:“山猫捣乱而已,不必惊慌。”
年轻男子冷哼一声,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去周边看看。”
第40章 给我吹个萧
中年男子闻言跨出横栏步入了草丛之中,环顾四下仔细察看,脚步东挪西移之下竟已慢慢逼近,离他俩藏身之地不过三、四丈之远,所幸这里草木葱茏外加是个斜坡,才未被发觉。
余长宁与瑶瑶心头皆是一紧,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照这架势,这人只需再走上五六步,必然能够看见他们。
小妖女秀眉一蹙,修长的玉箫已出现在了手上,显然准备动手。
此时一阵夜风掠过,吹得老榆树树叶哗哗作响,那中年男子突然停下脚步,不自禁抬眼向树冠上望去。
在这万分危机的时刻,余长宁突然灵光一闪,乘着他抬头的当儿,从怀中掏出准备送给叔父的那贺礼红包,朝着中年男子的右方狠狠扔了过去。
这红包是用硬纸封成,虽又轻又薄,然而凭着这阵夜风竟在空中打旋前飞,划出了一道弧线,直落到了七八丈开外。
此等细微的落地声自然没躲过中年男子的耳朵,他轻轻一跃凌空飞跃数丈,轻捷落地,在发声之地寻找了半响,轻轻地“咦”了一句,俯身从草丛中将红包拾了起来。
接着朦胧的月光,余长宁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长相,不由周身一震。
中年男子国字脸膛,颧骨高耸,颌下垂着一绺长须,满脸凝重之色,正是昨晚在门口迎接他们,有着“天绝三剑”之称的王安元。
廊下的年轻男子听他口气有异,出言问道:“发现了什么?”
王安元回首答道:“没什么,这里有一个红包。”
“红包?”年轻男子口气说不出的惊奇:“快拿来看看。”
王安元应了一声提步而回,转眼回到了廊下。
见他离开,余长宁暗暗松了一口气,望向小妖女,却见她朝着自己勾了勾嘴角,显然很满意他的急智。
年轻男子接过红包拆开一看,沉默片刻,说道:“竟有五十两银子,怎么会落在草丛中。”
王安元答道:“兴许是谁不小心遗落,时才红包被夜风吹动,才被我发觉。
余长宁闻言大感肉痛,按照大唐的物价水平,五十两银票相当于现代的五万人民币,被自己这样一扔送给了别人,自然有一种想吐血的感觉。
年轻男子慢慢点头,冷声道:“明天你一定要当心,千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否者主子那里我俩都不好交代,放心吧,我一定会来帮你。”
王安元喜声道:“有公子前来,我更有胜算了,咱们明天依计行事。”
说罢,两人对视点头,人影一闪便消失在了沉沉黑夜中。
月色朦胧,山风呼啸,小院沉静得可怕,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
余长宁与瑶瑶等了半响,确定安全了以后,起身返回房内。
刚进屋子,瑶瑶关上房门,回身阴沉着脸道:“谁让你冒冒失失出去的,你可知道咱们刚才差点被王安元发现。”
余长宁坐在桌前猛灌一通凉茶,衣袖一抹嘴角,低声道:“道貌傲然多匪徒,那王安元可不是好人,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回来不见你,便出来寻找,恰好看到你弄出响动被人发现,剩下的事你都知道了。”
“哎,也是我误打误撞,竟听到了王安元与人密谋,说是明日召开武林大会时,要在酒菜中下毒。”
瑶瑶闻言脸色大变,急忙上前将他从座位上拉了起来,正色问道:“他们还说了什么,你可记得?快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第一次见她有些焦急,余长宁促狭之心不由大起,故作叹息道:“你不知道刚才的形势真是太凶险了,我这人天生胆子小,又不会武功,被那王安元一吓,很多事情都忘得干干净净,怎么也想不起来。”
看到他一副欠打的无赖模样,瑶瑶不由芳心大怒,伸手想要教训他一番,终是愤愤放下,怒道:“你要如何才能想得起来?快说!”
余长宁有心调教她,嘿嘿笑道:“要不你替我捶捶腿,捏捏背,让我放松一下心情,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无耻!”
“不喜欢的话咱们换一个,要不跳个舞?”
“休想!”
“唱个歌儿?”
“做梦!”
“给我吹个萧?”
小妖女腮帮子鼓得老高,显然拿他没有办法,气呼呼地思忖良久,终于无奈点头:“好吧,不过我怕吹起来声响太大,会惊扰到他人。”
余长宁闻言大是振奋,表情犹如是正在诱骗邻家小姑娘的怪叔叔,意味深长地笑道:“你嘴下注意点力道便是,只要不轻不重,把握火候,一定不会弄出太大的声响。”
瑶瑶微微蹙眉,只觉他表情说不出的奇怪,想了半天,却不知他在笑什么,冷哼一声道:“那好,便依你一次。”说罢,手腕一翻,那只须臾不离身的翠绿玉箫已出现在了手中。
小妖女拿起玉箫横置朱唇边,螓首低垂,凤目半阖,气质冷绝恰是九天仙女,凝脂般的玉指起落变幻,深远高亢而又略显凄楚的箫声悠然响起,呜呜咽咽地鼓荡着余长宁的耳膜。
箫声惊鸿玄冰破,九霄仙音凡尘落。此刻的小妖女简直是美呆了,直看得余长宁移不开视线。
他不知道古代的四大美女长相如何,然而他相信,眼前的瑶瑶比起她们肯定也是不遑多让。
曲终,人未散,两人相互对视,公子面如猪哥,佳人黛眉似水,盯着对方都不说话。。
小妖女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见余长宁一直不啃声,不由蹙眉道:“给你吹了这么久的箫,你可有想起来?”
余长宁老脸难得一红,既然人家已给自己吹萧,再推托便是矫情了,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闻言,瑶瑶沉默有倾,蹙眉喃喃自语道:“魏公密图是什么东西,为何那两人会设计争抢,而且是在武林盟大会上下手,难道不怕得罪整个武林?”
余长宁笑了一下道:“依常理推测,做一件事的付出若是大于了收获,便是不划算了,他们既然甘冒如此大的风险,那么那魏公密图必定是十分地重要,重要到不惜与整个武林为敌。”
“说得很有道理。”瑶瑶缓缓颔首,随即又颇为惊奇地看了他一眼道:“没想到你竟有如此见识,当初真是小看你了。”
余长宁从来不知道谦虚为何物,大笑道:“其实我的优点还很多,咱们今后可以慢慢的深入了解。”
小妖女无奈一笑,却已习惯了他的厚脸皮,思忖片刻,问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明日要如何应对,可有良策?”
余长宁嘿嘿笑道:“先一招瞒天过海,接着又是暗渡陈仓,黄雀在后,最后走为上策。”
小妖女一呆:“什么什么?说明白一点。”
余长宁靠近她的耳边,喁喁低语半响。
说完,两人对视片刻,同时笑开了。
第41章 魏公密
晨曦初露,霜雾蒙蒙,当血色的朝阳冒出东方山巅的时候,天绝派内已是喧嚣了起来。
旌旗飞动,脚步阵阵,密匝匝的人群从每个小院走出,汇成了一道道人群海洋,宛如江河入海般汇入了广场中央。
今天,武林盟大会将在此处拉开帷幕。
武林盟成立于隋朝末年,是由江湖八大门派提议组建,目的是为了维持江湖秩序,调解江湖纠纷,培育精英高手,然而最为重要的一点,还是为了共同抵御魔教的威胁。
隋朝末年,一代魔主武不破横空出世,纵横江湖,血腥残暴,其武功之高强,千百年来罕有人能与之匹敌。
短短三个月,在魔主的率领下,魔教弟子血洗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六个门派,掀起一轮血腥风暴,弄得整个武林正派人人自危,仓惶度日。
不少有识之士意识到,若是正派武林仍旧一盘散沙各自为战,只会被魔教逐渐蚕食,个个击破,整个武林最终将成为魔教的天下,天下正道必是荡然无存。
于是乎,幸存的门派在昆仑剑斋集会,成立武林盟,共同应对魔教的进攻。
经过二十余年的努力,原本弱小的武林盟已成长为一颗参天大树,捍卫着整个武林江湖。
尖锐的号角声破空而起,划破了晨雾。
广场上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武林人士在侍者的引导下,缓缓地步入了高大雄峻的天绝派迎客正厅内。
余长宁和瑶瑶裹在人群中间,自然是不太起眼,拿余长宁的话来说,他俩根本是来打酱油的。
这乌天堡虽在受邀之列,不过因为江湖名气实在不高,座次席位都是排在后面,许多人问起两人的身份门派时,也只是淡淡点头,丝毫没有敬佩之色。
步入大厅,只见里面极是宽敞,一条轻软的猩红地毯铺在正厅中央过道,将百余张红木长案划为了东西两厢,容纳百余人也不显拥挤。
最里面的是一处三尺高台,高台上呈马蹄形排列着九张长案,上面悬着一副“大道天成”的牌匾,气氛好不肃穆威严。
余长宁与瑶瑶并案而坐,不停地窃窃私语。
按理来说,像余长宁这种“随从”是没资格入座的,不过两人皆是冒牌货,而瑶瑶也不是摆架子讲究之人,便不以为意,让他坐在了自己旁边。
此刻,余长宁正满是惊奇地开口道:“区区一个武林大会竟弄得跟皇帝上朝似的,场面竟是如此壮观。”
小妖女不屑蹙眉:“几个跳梁小丑而已,光会摆些花架子,有什么好吃惊的。”
望着四周黑压压的人群,余长宁压低声音道:“怎么说这里也是人家的地盘,在人海人群中咱们更要保持低调。”
小妖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蹙眉想了半天,突然道:“你看到高台上的那几个人没有?”
余长宁闻言引颈张望,然而两人的座位实在隔得太远,只看到了朦朦胧胧的人影,却是瞧不见相貌。
瑶瑶小声解释道:“东首第一案便是天绝派的掌门吴奇;第二案乃娥眉掌门天心师太;第三案丐帮帮主黑六公;第四案公羊世家……嗯,家主未来,坐的是那日在石屋里遇到的那个青衣公子。”
余长宁头也不回地问道:“西首呢?”
“第一案少林方丈无尘大师;第二案崆峒掌门飞虹子;第三案天葵门主华欣妇人;第四案华山掌门田元子。
余长宁缓缓点头,突然又问道:“奇怪,八个人为何会设置九张座案,最正中的长案却是空的,莫非在等什么人?”
“这你就不知道了,昔日昆仑剑斋乃武林盟的主要发起方,而且第一届武林盟大会便是在昆仑剑斋内举行,虽然后来昆仑剑斋皆未再参加过大会,但最中央的空位却是一直留着从未撤去,以示对昆仑剑斋的尊重。”
余长宁蓦然一怔,笑道:“昆仑剑斋,莫非就是蒙面小妞那个门派。”
小妖女凤目一寒,冷冷道:“对,她叫苏紫若,乃是那老贼尼的关门弟子,也是我的死对头。”
余长宁了解地点点头,正要开口,突听一阵响亮的铜锣划破了厅内的喧嚣。
大家猜到大会已是开始,人人落座瞩目,大厅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东首第一案的那老者霍然起身,对着大厅中诸人环顾抱拳道:“诸位武林同道,今天,我们在这里召开武林盟大会,目的是为了处理江湖上最近发生的几件骇人听闻的大事……”
见那老者唠唠叨叨地说了半天,余长宁听得不禁有些不耐烦,悄悄对小妖女道:“不知王安元可有动手,我可等着他的好戏呢。”
小妖女淡淡答道:“放心,该来的一定回来,咱们静观其变。”
余长宁点点头,认真一听,吴奇的讲话正是愤然之时,苍老的声音震得整个大厅嗡嗡作响:“诸位同道,想必大家都听说了最近南鄂大侠郭子天与沈龙堡惨遭灭门的消息,根据我们的猜测,这两件事一定和魔教有关。”
此言一出,满场顿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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