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目皆是大红,一袭喜袍绣了凤纹,高傲的凤头高高仰着,因掺了金丝和银丝,质地显得有些硬朗,好在明黄里衣足够柔软。
袖口的祥云纹中掺着鸢尾花的纹样,绝美男子浅笑:这人真是,这般华丽的喜服,真是劳民伤财。
伺候的宦官为他披上外袍,描金高贵的凤凰栩栩如生。
戴上赤金凤纹头冠。雪白的肤色在红衣的称托下更加白皙。绝世容颜又显得出尘高贵。
那人自皇城中来,骑高头大马,也是一身与他相仿的大红喜服,绣着龙纹。
因是男子成亲,因着没有先例,也就没有那般多繁文缛节。
初见他穿红衣时的惊艳,他道:“子墨,你穿红衣真好看。”他回:“你喜欢以后我穿给你看。”牵过他的手,两人含笑,缓缓而出。
两人共骑一匹马,谪仙般的人儿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城中百姓纷纷出来看热闹。出乎意料的是,竟是纷纷祝福。
皇帝娶男妻,本就无前例,也不知他是如何说服朝臣,更不知他是如何给黎明百姓交代的。
感受到怀中人搂他腰肢的手拽紧了些,他说:“子墨,我既说了要娶你,定然不会委屈了你。”
从皇城一直骑马行到宫门 ,怀中人低着脑袋,没有动静,细细一看,竟是睡着了。“子墨···”
“唔~~困啊~~”
“嗯?”
“啊?哦,没事····”
他才不会告诉他自己一夜未睡,就是担心今天会有非议。
“来。”牵过他的手,郑重的一步步走进大殿。祭祖,拜天,诸事颇多。
绫罗暖帐,满目皆是喜红,大大的床榻之上,墨绯公子手持一本书,静静的等候他回来。洞房花烛夜呢!
薄薄的一本书翻了一页,他却看了一个时辰,局促不安的喝着早就凉透的茶。
被单上没有寓意早生贵子的一系列东西,但龙凤对烛却是点着的。
“子墨?”因是皇帝娶妻,众人也不敢来闹洞房,宫女太监在重重殿门外候着,没有接近。
听见他喊,也猜到他是喝了酒,担心他跌着,墨绯赶紧去抚。“喝了这么多酒?”
温声细语,别样柔情。
跌进他的怀抱,某人嗅了嗅,嗯。是子墨的味道。
“我高兴啊,难道子墨不高兴?”
墨绯浅笑,扶着他坐下“高兴。”
顺手搂过墨绯,坐在自己腿上。“子墨,你可想好了?既然嫁给我了,就要行夫妻之事了。”
墨绯窘迫,雪白的俏脸微微一红。“你不是不行了吗?”他可记得当日为了救自己,他是冒了风险的,极有可能再也不能行房事了。
慕灼华邪魅一笑“哈哈····”抓着他的手就往那敏感地方放去。“怎么?还怀疑?你试试我行不行??”
葱白的手指挣扎收回,脸上却腾起了红云。“你这人,怎的这般····”微凉的薄唇覆上,带着酒味。
墨绯从不饮酒,自是没有酒量的,闻着慕灼华身上的酒味,就觉得有些眩晕。
舌尖轻触,从僵硬到慢慢放松,身下之人越来越不老实,双手环在腰间,竟在解他衣衫。
“别闹···”含糊不清,略带着些鼻音,平添了些撒娇的味道。
“好。直接做正事。”顺势打横抱起墨绯,直往床榻而去。
任由他给自己褪尽衣衫,解下发冠,任由一头青丝斑驳遮着雪白的身躯。“子墨真美!”
“你也不丑。”
“哈哈·····朕迷倒的人可一点不比你少。”笑话,万千少女的梦中良人,自然是英俊不凡器宇轩昂。
那人浅笑,神色却不见得那般镇定。
脖子传来酥麻的感觉,他伏在自己耳边,轻轻说:“子墨,这世间有你,真好····”
突然····
他眼睁睁看着那人起身离开,他胡乱披着衣裳在后面追,他不回头,一直都不回头。
徒然扭头,却看到他正抱着一个女人,忘情的亲吻着。
“慕灼华····”
那人看他一眼,继续吻着怀里的女人,右手顺势滑进她的衣衫。他看着她猖狂的朝自己笑,笑得那般讥讽。
“你别碰她啊·····”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这是梦啊···
慕灼华,你怎么可以碰别人!!
掠回茅屋,墨绯平静不再。“小九,回周国!”
梦回洞房花烛夜,昔日的柔情都不复存在。
他,不甘!!
☆、当时只道是寻常
“墨绯拜见周国国君。”墨绯公子不卑不亢,微微颔首,算是行礼了。
年迈的周国国君看着下方器宇不凡出尘绝艳的男子,只觉心中苦涩。“子墨···你终究还是回来了啊,真好。”注意到他眼上覆着白绫,惊慌问道:“子墨,你的眼睛?”
殿下白衣男子神色恬淡“瞎了。”
“怎么会?怎么会?”
“瞎了便是瞎了,墨绯公子还是墨绯公子!”他还是他,即便瞎了,也还是名动天下的墨绯公子!
“是,是,是,你愿回来就好···”
都说周国富硕神秘,其实不然,十年前皇子夺嫡,自相残杀,到最后,竟只剩下流落在外的大皇子墨绯了···鬼士早就查出墨绯公子乃周国皇子,墨绯却从不承认。直到四年前,景帝以慕母相要挟,慕灼华无奈之下举兵造反,墨绯曾和周国联系,以保周国百年江山为代价换来周国不出兵支援大胤。
“我可没有认你这个父亲···”
周帝一窒,“子墨,这周国不可让给外姓啊!”
“呵~当年你不就是怕你的皇位落入我的手中,才把襁褓中的我流放在外,不顾生死,怎得现在求着我要这江山了啊?”墨绯讥笑抬头望着周帝。
他母亲是前朝公主,不知是不幸还是幸运,竟最先诞下皇子,前朝的血脉。周帝怎会留下?才满月,周帝便派人把他送得远远的,也是他命大,遇到的人心软,没有掐死他,这才有墨绯公子~~~
周帝苦笑,“无论如何,你体内流的血,始终是我的,总比把皇位给外姓来得好吧。”
“你早这么想,你的儿子就不会死那么多喽!”墨绯笑得更加讥讽。“别不服气,你的儿子里没有一个能与我交锋的!”这份自信,并非空穴来风,是实力!!
周帝认命的点点头,“那倾墨帝也是人中龙凤,当日你嫁与他,我还以为你是计划着吞并,结果你什么都没做。”语气中甚至带着点失望。
墨绯笑得凄凉“我就不可以是真的爱他吗?”
周帝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哈哈~~爱?皇室中人还有爱情?子墨啊!你真天真,他最后这么待你,你可死心?”
墨绯葱白的手指敲打着桌面,起初还有节奏,慢慢就杂乱无章了,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短短一瞬,他又恢复了镇定,碧色茶水一丝涟漪都不曾有。
“呵~国师的位置可还空着?那便我来做吧。”说罢,不待周帝回答,起身走了出去。
瘫坐在龙椅之上,周帝只觉疲惫,想不到,自己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如果当初,自己肯给这个儿子留一丝回头路,是不是他也可以享天伦之乐了?
人上了年纪,就没有了斗志,想的都是天伦之乐。
入夜,倾墨帝慕灼华鬼使神差竟踱进了鸢尾阁。
杨柳细细,那一盏为他亮了三年的灯终究还是熄灭了。自墨绯失宠,鸢尾阁的下人就被他打发走了,后面那两年,都是他和君九在一起。
一步一步登上阁楼,借着月光,恍惚间似乎还有一袭白衣侧躺在那凭栏处眺望他来的路····慕灼华坐上他平时等自己时坐的位置,以他最喜欢的姿势侧卧在哪里,左手支着脑袋,右手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栏杆,或拿着一卷经书在看。
其实,这么躺着并不舒服~~!只是方便看他来时的路罢了!一念及此,慕灼华只觉有些苦涩。他每日在这里等自己多久?他只知道,自己每次来,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他在朝自己笑。
踱进他的卧室,一切都还是最初的样子,白色的帷幔,白色的床单,什么都是白色的。妆台积了一层灰,上面的东西都没有变,唯独少了他年少时的发冠——他纳妃,他已经当贺礼送还给了他。
没有胭脂水粉,只几支素色的玉簪,拉开抽屉,是一道明黄的圣旨,缓缓打开,上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倾墨帝后墨绯惊才绝艳,与朕同心同德,特允其有监国之权,称帝之权。一切命令如朕亲下。见他如见朕。违令者,斩。钦此!
熟悉的字迹,熟悉的话语,是他亲手写下的啊!可见,那人并不在意这圣旨,随意丢在抽屉里。这份聘礼是大,他要的,却不是这江山啊!
搁下圣旨,缓缓移步床榻之上,因有纱帐隔着,竟没有积灰。雪白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两只绣了鸢尾的枕头并列摆着。和衣躺下,鼻尖嗅着属于他的味道。只觉有些安心,有些心疼。
挤到时常墨绯睡的里面,摸着床衔。他记得,欢爱之时,墨绯总爱用它葱白的手握着那床衔。触手,密密麻麻的都是膈手的痕迹,起身一看,竟是他指甲掐出的痕迹。怪不得,他总是不愿哼出声。慕灼华轻笑。“下次什么都不要你抓,看你出不出声,哈哈~·子墨的小秘密。”
转念一想,自己都两年没有来这鸢尾阁了,他还是摆着两个枕头,想必,夜夜还是念着他的吧····
自己对他,确是过分了···
以前,他总要握着自己的手才能入睡,也不知那两年,他是怎么过来的····不觉间,自己口口声声说要守护的人最后竟是被自己伤的体无完肤。
☆、不胜人间一场醉(一)
“陛下,周国说,觅得一美男,得知···得知陛下喜好男色,特意送了过来···”殿下大臣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倾墨帝的脸色。
慕灼华派出去寻找墨绯的鬼士昨夜回禀,墨绯去了周国!
“哦?可有提到是谁?”
瞧见倾墨帝饶有兴致,那人松了一口气。“周国国师说,陛下把他安排进鸢尾阁就可···”
慕灼华轻笑,敢住鸢尾阁的,多半就是墨绯了···
“好,就让他住鸢尾阁,不知,还有几日到?”
“十天”
崇阳宫
锦妃
“陛下,可是臣妾有哪里做得不对?你为何要娶男妻啊?”娇滴滴的美人携一众宫女跪于慕灼华寝宫崇阳宫。
才下朝回来的慕灼华还未行到宫门口,就看到姹紫嫣红一片人跪在宫门外。“这是做什么?”
随行的太监总管刘延连忙躬身回答:“陛下,锦妃听闻你接受了周国送来的男子,就来这儿跪着了。”
“锦妃,作为妃子,怎可这般善妒?”瞥了一眼哭得梨花带雨的锦妃,慕灼华还是软下声来,不曾责怪。却没有扶她起来。
拉住慕灼华的袖口,锦妃戚戚然道:“陛下,您纳妃臣妾无话可说,可是,他是男的啊!”上头有一个墨后压着,她自己又是周国之人,陛下是玩玩不会立大皇子为储君的,可这男妃一来,后宫又只有她的孩子,后宫争宠,历来手段颇多。祸大于福啊!
“嗯?还要锦妃你同意?是吗?”慕灼华不温不火,只是说话的语调颇高,惊得锦妃只得松手。
“臣妾不敢,只求陛下一定要保全我们的孩子啊!”
回答她的,是无情关闭的宫门。不知为何,墨后走了,她反而觉得有些胆战心惊,陛下也两月没有去她哪里了。这一个男妃,让她有些惶恐。
倾墨帝特意派人修葺了鸢尾阁,还把枯死的鸢尾全都种上了,总之,所有的一切,都变回了墨后当初住在鸢尾阁时的样子。
十天的等待,终于,盼得那人归来。
那一日,他一袭红衣,只绣了祥云。头戴发冠,亦不是凤纹。
大殿之上,他瞧着他越走越近,那般风姿,那般出尘。
“臣,君炀拜见陛下。”不卑不亢,风华出尘,却不是他!!!
慕灼华只觉恼羞成怒,居然不是他!“抬起头来。”
殿上之人半跪着,缓缓抬头。端是惊艳,肌肤胜雪,比之墨绯,总少了几分韵味,一袭红衣,倒是比墨绯更媚。
殿下之人浅笑,“陛下,臣听闻您与墨后的故事后,就一直心存仰慕,不想,今日我这新人,竟有幸取代旧人居于那鸢尾阁中,当真是受宠若惊。”
龙椅之上,慕灼华不动声色,瞧不出半分生气。
“君炀,好名字,宫中有座望君阁,倒更适合你。”
那人笑容更深,“知道殿下舍不得,那好吧,我便住哪望君阁了。”缓缓起身撩人一笑,“唔~说来今日是臣与陛下新婚之夜呢,你可一定要来啊!”
皇位上的人脸色更黑,“此事再议。”整整衣冠道:“众位爱卿可还有本启奏?”
“禀陛下,臣等无事。”
那望君阁也不知荒废了多久,颓败得不成样子,君炀也是好脾气,只求了慕灼华修葺,就再也没有找过他的事了。
一袭白衣的人儿立于窗前,听着暗卫回禀。不觉嘴角牵出一抹苦笑。:好你个慕灼华,居然为了一个男人修葺鸢尾阁···
“师傅,你这是何苦呢?”
“与人相斗其乐无穷···” 斗来斗去,苦的不过是自己罢了。
君九嗤之以鼻,“你们也是够无聊的。”
“所以才给他找事做啊。”
“师傅你变坏了···”
墨绯无语···
☆、不胜人生一场醉(二)
新婚之夜等不得慕灼华,君炀哪里肯罢休,待到望君阁修葺完成,好好的休息了几日。
那日,锦妃正带着大皇子在御花园赏花,那君炀一袭红衣,好不张扬,非得要摘那树梢的花。奴才们乱做一团,挡了锦妃的路。
“炀妃真是好兴致,怎得偏爱这红色啊?若要模仿墨后,你可就跑偏了,墨后从不穿红衣。”话说得刻薄,脸上的笑容却依旧得体。
君炀摇摇折扇,“哈~模仿?难怪锦妃一介女流,衣着这般素净,这般想来,倒是说得通了。”半椅在花树上,君炀讥诮更甚。“哟,这就是大皇子吧?怎得长得一点不像陛下啊?”瞧见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