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眼中受伤的神色映着那皑皑白雪苍凉的让人揪心。雪花纷纷而落,似乎让他一瞬间白了头,连带着心中某一片也空了一样。寒风冷冽,衣袖翻飞,早就被血色浸染了的白衣飘扬在空中仿佛红蝶飞舞。冰肌雪骨,鲜红晕染,立于其中的男人更是美得惊人,却也单薄脆弱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化蝶而去。
孟天渊多希望那一次月漠白刺过来的剑没有停下来,而自己已经死在了他的手上。他太了解月漠白了,就是因为了解所以才比别人看得更透彻。如果说魔教是一座牢笼,那么杀了孟怜英就相当于掀了这座牢笼的顶。而月漠白之所以还要留下来继续面对这充满痛苦的一切正是因为自己绊住了他。孟天渊生于魔教,就注定了一辈子都不可能脱离。而这也使得月漠白宁愿自闭整整五年也不愿意离开。
愿意为了认定的人而忍受一切。孟天渊就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感到痛苦万分。他宁愿月漠白能够更自私一点,更心狠一点,更为自己考虑一点,而不是把他的生命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而他能带给月漠白的却永远都是无尽的伤害和痛苦。那个人是他从小就放在心尖上的啊,发誓了要好好保护却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支离破碎。他又有什么资格再留在他身边再占据他所有的好?
孟天堑亲眼看着自己从来滴酒不沾的弟弟那天抢过他手中的酒坛把自己灌成了一摊烂泥。外面的雨还在不停的下着,而且一点没有减小的趋势。好像老天积存了整整一年的泪水终于冲破天幕倾泻而下,发泄一般尽数抱怨给大地。
喝醉了的孟天渊终于放下了一直以来好像什么事都没有的平静无波,脸上的悲痛哀伤尽显无疑。迷蒙着眼把头埋在肩膀里闷声闷气的不知在嘟囔着什么。孟天堑都快把头贴上去了才模糊地听到些片段。
“我…喜欢你啊,怎么可能……不喜欢……。踏遍山川,当然愿意啊,只要有你,即使是刀山火海也随你去啊……”
这样的孟天渊让孟天堑莫名想起了小时候即使被自己抢了喜欢的东西也为了不让长辈为难而闷不吭声的那个小男孩。明明他才是比较小的那个,明明他才是更有资格撒娇无理取闹的那个,却一直让着忍着,尽量让一切都维持平和。那时孟天堑一直很嫌弃他的这种窝囊的性格,现在孟天堑才发现或许这个看似一直忍气吞声的弟弟才是最为敏感最先看透了一切的那一个。他能感受得到父亲和母亲的矛盾,所以尽力的去调和,不像孟天堑自己只是一味的维护父亲。而孟天渊也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想要家庭完整,所以从来不吵不闹。而当父亲要带他走的时候选择了留下也是因为期望着父亲能再次回来。而当父亲再也回不来的时候,不似自己的疯狂,那份平静估计也是早就预料到了的缘故。他想要占据月漠白全部的目光,所以隐藏自己把自己变成那人想要的样子,一藏就是这么多年。他们是兄弟,所以孟天堑比其他人更明白孟天渊远远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么无害,甚至十分危险。他们是同脉而出,怎会完全不同,毕竟血液里流淌的东西是怎么也骗不了人的。他一直以为孟天渊不去争只是因为以他的能力不需要去争,或是还没有遇到真正想要的东西。可是直到月漠白的出现他才发现,他弟弟对这个人的执着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那浓烈的保护欲已经扭曲到了即使是自己也不能去伤害他的地步。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人可不是只被圈养的家狼,而是只随时都能咬死人的野狼啊。而一头野兽遇到另一头野兽,除了厮杀争斗完全地压制之外,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和平共处。不是其中一只一味示弱把自己伪装成一只绵羊就能了事的。
孟天堑深深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脑瓜子感叹道:“我碧血罗刹从不做后悔的事,可这一次却有些后悔了呢。夜殃啊,你到底和我老弟说了些什么?怎么劝都劝不回去了呢?”说到最后,眼神猛地一厉,连声音也冷了下来:“你若是真的想假戏真做,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与此同时,一道惊雷落下,雷电的光芒瞬间塞满了整个小店,亮得刺眼。孟天堑双眼猛地一缩,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匕首就扔了出去。然而,许久之后,并没有重物或是铁器落地的声音,那把匕首竟稳稳的悬浮在了空中。孟天堑眯着眼看着刀尖指着的人,不善的开口道:“来者何人?”
“卜算子。”
“所为何事?”
“情缘未尽,特来续牵。”
(作者语:这是一个努力把自己变成忠犬好讨好女王结果变不回去了的故事)
☆、 第 32 章
外面的雨下了几天月小白已经不记得了,反正还没停就是了。在这期间,不少喜服被送了过来,一看布料和样式就是那种挺不菲的高档品。一边感叹着竟然又傍上了一个土豪,一边看着自己的手随便扯出一件把剩下的那些又扔了回去。
“公子不再好好挑挑吗?这些可都是教主的一番心意。”旁边的小童鼓着脸有些不满,目测又是一个武林盟主的脑残粉。
一粉顶十黑啊孩子。再说了像我们家漠白这种高冷设定的没有把衣服全都扔你脸上就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好吗?月小白有些恶劣的想着,却见自己的手只是轻轻地挥了挥什么都没说便让小童出去了。月小白有些分不出这到底是宽宏大量还是不屑一顾,最近他的心情十分平静,这也代表了另一个自己的心态也确实很安稳。可越是这样月小白越是不安,就仿佛暴风雨前的平静一样,越是这样就越是好像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按咏梅的话说,如果他失控了的话毁灭的是别人,那他是不是就可以认为另一个自己失控的话便会自我毁灭?想到这里月小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刚要安慰自己怎么可能便见右手把一把匕首塞进了袖子里。
夭寿啊啊啊!!
冷静啊小漠白不就是失恋了么多大点事啊你后宫那么大随便再挑一个呗实在不行你看宋沧玖也挺不错的一妹子虽然有时候精分了点但感情嘛培养培养总会有的不要想不开啊啊啊!!吓得月小白连标点符号都没有了。
眼睁睁看着自己披上鲜红的喜服,镜子里却一脸上战场英勇就义的表情,月小白感觉自己都快哭出来了。即使不是自杀,在一干武林人士的瞩目下刺杀武林盟主也是妥妥的找死的节奏好吗?!
不要放弃月小白,连作为理智的你都放弃了的话让小漠白怎么办?!月小白真的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刮子好让自己好好清醒一下,既然他是主角,那他一定会有主角Buff。你看自从他穿回来之后不但魔教保住了连玛丽苏都击退了,绝对是有Buff的啊!
喜堂之上,一身红衣襦裙外罩镶金纱袍的宋沧玖负手而立,金冠珠簪,粉黛饰面,一派端庄典雅之姿。她身侧两边分别坐着各大门派的观礼之人,无不是江湖上的个中翘楚。大喜之日,宾主尽欢,当堂之客觥筹交错,人声鼎沸,其乐融融。不多时,已有不少“豪杰”绯红染面,倒是原本应是被灌酒最多的武林盟主却频频推拒,即使提盏相敬却仍然面如常色。
有莽者便直言道:“盟主这可是留着清明以尽情消受美人恩啊。”
此言一出,引得周围一阵哄笑,便知此人已醉得不轻。若放平时,哪有这胆子调侃堂堂武林之主。
正主却只是莞尔一笑,三分礼让,三分从容,剩下的却尽数隐于半合的眸中。
倒是有些坐于隠角之客滴酒未进,闻声而望,将眸中隐喻尽数归为眼底。随后轻叹道:“大雨未歇,雷鸣不断,非黄道之吉时。盟主此行非善事,恐有劫难。”只是声音甚小,非能传于人耳。
若说其中蹊跷,绝非少数。除了武林盟主成亲突然还把礼成之日定在多雨之时外,原本征讨魔教的武林大会迟迟不开也是其中之一。有不少门派已经充分的表达了不满,只是都被宋沧玖笑眯眯的搪塞了过去。直到月漠白在众人面前亮相,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向宋沧玖表露出了理解之意。毕竟要是你家有这么一个美人,谁还想去打打杀杀啊。况且这武林盟主对他们也算厚道了,没有取消武林大会而是尽快把人娶回家。只是对这美人挺不厚道的,万一她死了还要让人家鳏居。
当月漠白在小仆的陪同下步入喜堂时,刚刚还一片喧嚣的大堂一瞬间都寂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新郎身上。外罩红袍拖地,上绣兰草金蝶。内着对襟曲裾,纤腰紧束,金铃摇坠,领口微低,锁骨半露。原本盖眼的刘海尽收脑后,让男人无可挑剔的面孔一览无遗。额上一抹花瓣状的朱砂,仿佛点睛之笔,让原本清冷的面容一瞬间妖艳了起来。隐约盖住了那一双淡色的眼中似有似无的寒色。红光映衬,仿若羞涩映面,娇艳动人。如此佳人,哪会有人愿意移开眼去。月小白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正常世界里成亲的女人都要戴红盖头了,这一个个□□裸的视线都特么的是视奸啊!他莫名有些想念那个从来都没人敢正眼看他的魔教了。
从门口到行礼之地并没有多远,只是月漠白还没走到半路便被大步走来的宋沧玖截了去。众人只当武林盟主情难自禁迫不及待,对这等失态之事表示充分理解。可只有月漠白知道,对方在扶住自己的顷刻间便已掐上了脉门。
“你……”
“原本我是不介意你胡闹一番的,但是谁让夫君太过明艳动人,竟让我情不自禁的改了主意。”女人脸上的笑容未变,话语中却带着浓浓的玩味:“你若真想在今天见一见血,等到礼成,这里所有人任你处置。”
“什……!!”月漠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
身为武林盟主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有什么不对!月漠白被半揽着向前走去,脑中一片混乱。其实以他的能力,只要他想,随时都能把这个人震开。可他潜意识觉得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的话,某些事情将无可挽回。
“你不是武林盟主。”语气十分笃定。
“呵,终于意识到了吗?”这人倒也不慌,眼中还颇有些得意。
“无论你要做什么,停下。”
一双寒色的眸子望过来,宋沧玖也自然回望过去,语气中稍稍带着点宠溺般的无可奈何:“你觉得都到这个地步了怎么停下来?”
“这是你的事情。”月漠白眼中初染的震惊已经散去,此时只剩一片恼人清明:“我把主动权交到你手里,若你不从,就别怪我用我的方法。”
“你的方法?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武林盟主吗?”宋沧玖的语气转为讥讽:“我真是才发现教主大人除了美貌外竟然还天真的可爱。”
此话一出,宋沧玖忽感周身冒出一股寒气,便见身旁之人盯着他突然一笑,用低沉的嗓音道:“我这个人其实并不怎么喜欢树敌,但这若是你选的,就休怪我无情。”仍然是像醉香楼那天的那个笑容一样,明明惊艳动人,却让人遍体生寒。
两人之间暗流涌动,杀气渐起。明明是一对新人,这出婚礼的主角,却与周围喜庆的氛围大相径庭格格不入。可就当一个想着怎么出手,一个想着怎么在待会儿的混战中别让这人伤得太重,突然一声雷鸣从天而降,一瞬间照亮了室内,也映出了门口的人影。
“等等!”
熟悉的声音仿佛比雷鸣还要震耳欲聋,月漠白浑身一僵,惊慌的向门口看去。刚刚萦绕周身的肃杀气场一瞬间无影无踪,那样子仿佛一只被吓到的兔子,或是等待母亲归来的稚童,全身的弱点根本显而易见,在宋沧玖的眼里明明就是只把脖子送到嘴边的羔羊。这落差之大让她有些接受不来,心情也莫名的有些复杂。
反观门口之人,此时的孟天渊极其狼狈。被雨水冲刷过,整个人都仿佛浸透在一片水雾中。从发顶开始,水流缓缓的向下滴落在男人的脚边积成一个不小的水滩。脸也脏得不成样子,全身上下尽是泥泞。显而易见是拼了命赶来的,手上还有着明显的马绳勒痕,隐隐渗着些血迹。可即使是这样,月漠白却觉得他比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五彩祥云还要帅气。等等,他脑子里为什么会冒出这种形容词?
孟天渊的视线跨过前来阻挡的侍卫,直直的看向月漠白,眼中的热度让后者心惊。只听他缓缓却不容动摇的道:“白,我后悔了,跟我走好吗?”
身体几乎是下意识的向前,却被一把拽住落到了另一个怀里。宋沧玖此时的声音格外阴冷:“简直就是笑话!你以为他是什么?!说扔就扔说后悔就捡回去吗?!来人,给我把他拿下!”
【其实她说这话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愤愤不平的月小白在心里这么说道,然后被另一个自己剐了一眼。等等,他为什么能接收到自己的眼刀?!月小白惊恐地发现他其实已经不是第一视角了,此时的他正身处一个周围一片漆黑的地方,而眼前那个白衣的人怎么看怎么眼熟。
“月漠白?”月小白想上前,但他们之间却被一个个铁栏杆隔绝开来。
这种地方应该是什么类似于心灵世界的地方,月小白表示很心累,好好地穿书文说玄幻就玄幻。
栏杆另一头的月漠白双手环肩坐在地上,定定地看着这边,双眼很是无神。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他的身体有些轻微的颤抖。
“当理性和感性相互冲突并难以抉择的时候,便会出现这种情况。”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吓了月小白一跳。他狠狠的翻了个白眼朝虚空中吼道:“咏梅,我就不追究你是怎么把声音传到我的脑子里的了,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
“以你现在被锁住的情况,要么打碎牢笼把感性完全压制,要么什么都不做,天道自会自己发展。”仍是那种故弄玄虚缥缈得让人想发火的口气,听得月小白想打人。
“去你什么狗屁天道!老子才不是会逃避问题的人!!”他恶狠狠道,然后深长胳膊向栏杆那边的月漠白伸出手道:“漠白,好好看着我。是我,我回来了。”看着面前无助又脆弱的人,月小白感觉十分心酸。封闭自己逃避一切,毫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