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到哪里去?”许晴象似在自言自语,“家,早没了。组织,又当我是叛徒。中国那么大,我们能去哪?”
“回北平啊!”
“北平?”许晴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沉吟着,迟迟才开口说道:“不!我不去北平,我要留下来。”
“姐姐!他已经不要你了!你怎么还这么死心塌地啊?”
死心塌地?
呵呵,的确。曾经的许晴和现在的许晴的确是死心塌地,可那只是对杨越一个人。为了救她的命,杨越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陪着她一起去死。这份恩情,许晴不会忘,也不能忘、不敢忘。可这并不代表着,她会善罢甘休!
曾几何时,为了有朝一日能手刃毛万里,许晴吃尽了苦头,受够了恶气。她咬碎牙齿,忍了!从跟着杨越上了凤凰山之后,她放弃了仇恨,放弃了洗刷屈辱的机会,她以为她再也不会卧薪尝胆般地去报复一个人。可是现在正有个人,却逼着她爆发出自己内心的那一丝几乎已经被埋没的恨意。
许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只是这种笑,让肖蓉都看得有些不自觉的寒意。
。。。。。。
当穿戴一新的许晴出现在祠堂的时候,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杨越甩开了刘香玉暗地里拉扯他的手,站了起来。
“好啊,你们都不等我?”
许晴笑容满面,看也不看杨越一眼,找了个空挡把自己塞了进去。
郭从如看了看尴尬的杨越,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刘香玉,心里暗道一声“造孽”,嘴里却反应极快,“看你说的,碗筷咱们早就备好了,来来来,先满上!”
黄锃锃的酒液“哗哗”地倒入了碗中,许晴端起碗,微笑着朝李广阳点头说道:“听说东北人喝酒都厉害,我可不相信。”
李广阳显然还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状况,本来看到一个没穿军装的女人直接就加塞上了席,心里纳闷不已。不过许晴的大名他还是听过的,后来仔细一想,也猜测到了她的身份。见许晴主动端碗,他也不含糊,抱着坛子就上了:“咱也是粗人,打鬼子不含糊,可客套话也说不上两句。承蒙情报长看得起,你喝一碗,我干一坛!”
“爽快!”
许晴二话不说,“咕咚咚”地就让大海碗见了底。不喝酒的老赵张大了嘴,愣是没反应过来。对面的李广阳“哈哈”大笑一声,仰头就开始往自己的喉咙里倒酒。
少顷,酒坛子就成了空坛子。
许晴转身一抓,又提上一坛,手掌轻轻拍开泥封,先给自己满上,然后把剩下的递给了李广阳。
“我们继续!”
其时洗尘宴进行地也差不多了,能喝的几乎都喝到位了。杨越因为有心事,所以酒没喝多少,醉意却比较浓。这个时候看到许晴明显是想把自己灌醉,心里很是觉得惭愧。
“许晴,别喝了!”
话还没说话,许晴却已经把酒喝干了,反倒是李广阳还抱着坛子干瞪眼。
“啊,杨司令员!”许晴也不管李广阳喝不喝,别过脸去看着杨越:“对了,我还没有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呢!来,杨司令员,刘代政委,要是看得起我,就接下我敬的酒!”。。。。。。。
卷十四 冀中新局面 第九章 利害关系
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面对许晴频频敬酒,刘香玉彻底拜服了。三大碗下肚,任是再能喝的女人,怕是都要躺下了。刘香玉明知道许晴对自己不服,可是为了争这口气,几乎是来者不拒。杨越被许晴所感染,也是有心求醉。
郭秀才、李广阳、李双洋、老赵四个人被晾在了一边,就听得三人“咕咚咚”地一碗接着一碗大口喝酒。喝道最后,许晴已然是醉眼迷离,刘香玉干脆就着桌角趴下了。
“少喝些。。。。。。”
秀才看着一地的泥坛子,小心翼翼地劝到。
“你别管。”许晴迷乱的眼神望了过来:“今天不操课,得喝得尽性。。。。。。”
杨越也不说话,抱着坛子又给自己满上了一碗,舌头早已打结:“照。。。顾不。。。不周,那什。。。什么,李。。。李参谋长,照顾不周。。。。。”
话没说完,人已经仰头倒下,“咕咚”一声,溅起了一片灰尘。
“卫兵!”
秀才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小兔崽子带了几个人跑步进了祠堂。
“拖。。。拖下去!送回各自的房间。”秀才指着不省人事的三个人,然后转头对打着酒嗝的李广阳说道:“笑话了,别管他们,咱们。。。咱们继续喝!”
“你们先喝着,我今天值班,得去查哨了。”
老赵决心不趟这趟混水,凤凰山平常军纪极严。可是一到部队整修的休息日,问题还是颇多地。祠堂内的头头脑脑们哪个不是喝酒的高手,平日里被杨越束缚着不敢沾酒,现在眼看着司令员先行一步了,还不得拖着新来的李广阳往死里灌!?
南庄实行的军事管制措施,一到晚上8过后,全村宵禁戒严。虽然是休息日,不用晚点名。可是一支队的哨兵也是不被允许喝酒的。此时冷风横刮着的冬夜,巡逻哨和固定哨位上。弟兄们用日式军大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口鼻间呼出来的气体因为温差地瞬间变化,而化做一团团白色的雾气。
小兔崽子挎着驳壳枪,跟在了老赵的身后。两人自从在凤凰山重逢之后。却是难得有独处的机会。老赵对小兔崽子,也是憋了一肚子地问号。
“老排长,我有个问题。”
小兔崽子先开了口。
“说吧。”
“你觉得杨越这人怎么样?”
“很好啊。”老赵不明白小兔崽子想说什么,顺着思路回答道:“能带兵。能打仗。两年多来,凤凰山几乎没有败绩,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不,我不是指这个。”小兔崽子停了下来。左右看看,并没有人:“我是想问问你的意见,你觉得司令员对于咱们八路军来说。是个怎样的人物?”
“你是指?”
“朱元璋?韩信?还是岳飞?”小兔崽子的脸色忽然变得很严肃。他地表情虽然看不出什么。可是老赵依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了些许端倪。早就听说小兔崽子的身份特殊,表明上是杨越的警卫员。可实际上,他却和总政有着千丝万缕地联系。这在凤凰山的高层来说,是个公开的秘密。从他地嘴里居然说出了这样地话,恐怕不是一个很好地信号。
要说杨越更像谁,现在谁都说不清楚。以凤凰山目前的实力和当前地局势来说,他杨越想做朱元璋,怕是没有机会了。至于韩信或者是岳飞,本来这两个人在历史上的评价就多出于后人的主观,拿现在的杨越和他们比,也没有什么可比性。要想知道结果,必须走一步看一步。
老赵摇了摇头,他不想看到杨越成为这三人中的任何一个,“别胡说八道!至少,目前我还没看出来杨越有什么不对劲。这次许情报长的事,是他作出妥协。我们搞政工的,要的是实事求是,不是盲目猜忌!”
“这么说,老排长也是相信杨越的?”小兔崽子莫名其妙地问道,对于老赵嘴里的“我们”,他却毫不在意。
“当然!”老赵毫不含糊,“他是个诚府不深的人,也是难得的人才,只是有时候做事比较冲动而已。我们要帮助他,而不是在背地里设计他,猜忌他!我说的,你懂吗?”
懂。”小兔崽子突然“呵呵”笑了,“那这样我就说军区政治部已经把你的名字报上了总政,以接替刘政委在凤凰山的政治工作。”
“你小子,消息灵通地很吗!”老赵明知故问,这也同时应证了杨越的那句话:如果说凤凰山有人对政治部的消息灵通的话,那这个人就非小兔崽子莫属了。
“你老实说,把刘政委和许情报长的事捅出去的,是不是你?”
“是!”
小兔崽子也没打算掩饰,只是到目前为止,只有老赵一个人察觉到了,就连杨越,还一直都以为是刘香玉自己捅出去的。“当时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许情报长真的死了,我怕杨越会想不通。所以就往上汇报了,想请求政治部干涉。那样的话,或许还能安抚住杨越。只是没想到,杨越他根本就不需要做思想工作。军区的这一纸电文,倒成了摆设了。”
“你做得对!”老赵拍了拍小兔崽子的肩膀,缓缓地说道:“这种事不是没有可能,咱们得尽力而为。眼下看似风波已经平息,可是我总觉得许晴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刘政委那,好像也不甘心。你和警卫班的同志平常都是贴身跟着他们,这方面,你得留个心眼。都说女人难缠,如果再让他们来一次的话,凤凰山鸡飞狗跳了。”
“这个我晓得。”小兔崽子想了想,又问道:“司令员和刘政委真的要成亲了?”
“看样子是假不了的。”老赵叹了口气说道:“军区已经批复了,明年开春就办。据说左副参谋长和军区程政委也要来。”
“不是说撤职审查的吗?怎么婚事要办得这么仓促?”小兔崽子不解。
老赵看着小兔崽子,有时候觉得他还真是嫩了些:“你懂什么?你觉得刘政委在这件事情上有错吗?没有!别说是许晴,就算是司令员自己犯了错,他也要接受处分。只是在方式方法上,刘政委有些急躁。不管出于什么心态,什么动机,她的做法始终是对的。撤职处分和接受组织审查,只是为了个许晴一个说法,让杨越下得了台!再说了,你觉得首长们认同许晴还是认同刘政委?司令员如果娶许晴,说不定组织上还要再三考虑和研究。她从前是国民党特务,暗杀过我们的同志。就算上了凤凰山,她曾经的所作所为都还摆在那,组织上不得不慎重考虑。可是如果司令员娶的是刘政委,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这至少说明,司令员他愿意妥协,他向组织也表明了一点,他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改变他跟着党走的决心!”
“。。。。。。”
看似这么简单的一件事,里面原来还夹杂了这么许多的弯弯绕绕。小兔崽子也不是没有领悟到这一层,只是如果情况果真是老赵说的这样,那杨越可就真的是用心良苦了。
。。。。。。
杨越睡到半夜,被尿意憋醒了。
他晃晃悠悠地爬起炕来,先是找了一杯凉白开灌了下去,然后才披着棉祅出了房门。几个警卫员亦步亦趋,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杨越有些诧异,平常警卫班的弟兄可不会这样。
“我去撒尿,你们跟着来干什么?”
“刘政委说,你喝得太多了,手又不方便。她怕你会摔倒,叫我们好生地照顾你。”
“废话!”杨越心里的火苗直窜,这明摆着是监视!什么时候警卫班都被刘香玉渗透了?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杨越边骂骂咧咧,边走到了墙根,痛痛快快地撒了一泡尿,完了之后转头对着一帮警卫员说道:“山里的训练营地最近缺人,你们的枪法和战术又都不错,这样吧,后天操课,你们就去找孙营长报到吧。”
“司令员。。。。。。”
几个警卫员听说杨越要遣散他们,一个个都苦了脸。
“不!明天,明天就去!”杨越越想越气,要不是已经是三更半夜了,他铁定会让他们现在就打背包滚蛋。
“***!”杨越骂了一句,重重地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卷十四 冀中新局面 第十章 风雨欲来
夜之间,凤凰山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自从洗后,许晴不再冷若冰霜,刘香玉也不再揪住许晴不放。就是夹在中间的杨越,也因为国军冬季攻势的变质而整天把自己和新来的李广阳两人关在作战会议室里。
只是有心的人会发现,肖蓉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南庄。
小兔崽子有些失魂落魄,许晴对肖蓉离开也没有做过多地解释。只说北平军统部门正在重新筹建,肖蓉必须尽快赶回去述职。听说“木”因为肖蓉擅自接触八路军,已经革去了她行动组长的身份,让她火速返回北平等待组织审查。否则,按叛徒论处。
肖蓉走的那个晚上,小兔崽子把自己灌得酪酊大醉。他直到此刻才明白,肖蓉不是许晴,她始终不会因为自己而抛弃她的身份和她的组织。因为小兔崽子是在操课期间喝酒,所以老赵也少不了关了他的禁闭。
紧接着,阎锡山在山西发动了“十二月事变”。晋绥军调转枪口,在晋东南、晋西南、晋西北等地区开始积极反共。杀害了大量共产党员和新军、八路军士兵。延安电令山西、河北、河南各部,一方面严密防范阎锡山的倒行逆施,另一方面再一次积极争取阎锡山的抗日决心。而在河北,“摩擦专家”朱怀冰也开始蠢蠢欲动,多次制造国共争端,企图在冬季攻势之后挑起事端。
杨越考虑了良久,还是给军区发了一封电报。请吕司令员转告总部,应当密切注意朱怀冰在岁末交接的时候有所动作。国民党利用冬季攻势刚刚收复了一些失地,此刻正士气高涨。日军大范围龟缩防守,此时是弹簧压缩地最大限度了。面对日军积蓄的张力,国军如果再继续进攻下去已然讨不到好处,于是明眼人就开始想在相对较弱的八路军地盘上起打经济算盘了。
凤凰山两头不靠,自然不会害怕国军会悍然越过平汉路和石太路来和他们争地盘。只是李广阳这个参谋长对于军事理论、排兵布阵尤其痴迷。一天到晚都在比划着国军可能进攻的区域、时间和大概兵力。几天下来,饭没吃几顿,睡也没睡几个小时。把个在一旁陪着他插旗子的杨越累地也成了熊猫眼。
“照我说,阎锡山搞不出大名堂。”
李广阳一脸兴奋,他在沙盘上插下了最后一面蓝色的旗子,然后下结论似地说道:“晋西北背靠延安。总部是绝对不会让阎锡山乱来的。而晋绥军又一向都是风吹两边倒的,阎长官自己也是一会联共、一会反共,但每次到最后总是把自己的门牙敲下来往肚子里咽。这次也一样,他讨不了好。现在要注意地。倒是朱怀冰这个笑面虎,搞摩擦他是高手,咱们从鬼子手里抢下来的地盘他是不敢动的。因为他怕鬼子事后反扑,占着不安稳。倒是咱们的大后方。太行山军区,倒有可能把他这匹狼给招来。”
杨越摸索着身上地口袋,掏出来一个皱巴巴的纸烟盒。烟盒里还剩下最后一根烟。
“你抽吧。”
李广阳撇了一眼杨越为难的神色。轻笑道:“我可听说你从前是不抽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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