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叹一口气,道:“莫任性。”
怜星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折磨我,却是没个尽头,我不想瞧见你,你走开。”
邀月好笑道:“我都没怪你折腾,你倒说我折磨你了?”
怜星道:“挨打的难道不是我?痛的难道不是我?你除了打我,凶我,还做了什么?”
邀月道:“只有身上的痛,是痛么?你那样同我讲话,难道不知我会心痛?”话一出口,自觉失言,咳嗽一声,眼光转向床尾。
怜星好像被雷劈了一样,疼痛也忘记了,转过头,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她。
邀月又咳了一声,道:“你看我做什么?”
怜星冷笑道:“花邀月,这是你的新招数么?说些花言巧语,以为我就会忘掉你待我的不好,哼!”
邀月亦冷笑道:“我花言巧语来骗你?你倒是有什么好值得骗的?”
怜星又给她气到了,捶着她的腿道:“你这人就是见不得别人脱离你的掌控,越同你亲近的,你便越要一切都在你手中,我不听你的了,你就使出百般手段对付我,我告诉你,我早就…哎哟!”却是邀月在她身后狠狠拍了一下。
邀月笑道:“你说呀,继续说。”
怜星见她手掌高高抬起,生怕再落下,急忙打个滚,想要缩到被子里去,邀月一把拉住她,怜星大叫道:“花邀月,事不过三,你……啊啊啊……”
邀月手起掌落,隔着衣服连拍数下,才笑道:“事不过三,下次我就不用手了。”
怜星还要犟,邀月道:“你要把紫曦她们都叫进来,瞧瞧二宫主挨家法么?要不要我把全宫的人都召集起来,叫她们看看二宫主犯的什么错,受了怎样的教训?”
怜星便咬住嘴唇, 别过头去。
邀月见她这模样,揽过她,道:“星儿,你便当真消停些吧。”搓搓眉心,又道:“你自走火入魔以后,便和魔怔了一般,到底是为的什么?”
怜星道:“自然是为的你,我早就不是原来的怜星了,上辈子,你为了他们决斗杀了我,我死以后,又重新活了过来。上一世我做了你一辈子的影子,这一世我绝不要再同你有瓜葛了!”
邀月一怔,道:“莫不真是练功练傻了?人死了怎么能重新活过来?再说,你是我妹妹,我又怎么会杀了你?你别是昏迷之时做了什么稀奇的梦,当做真的了吧。”
怜星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不想看见你,你走开。”
邀月柳眉倒竖,道:“花怜星,你到底听未听进去我说的话?”
怜星道:“死都死过了,怕你作甚!”人却已经乘邀月怔愣的时候缩到角落里去了。
邀月哭笑不得,眼见怜星瘦得几乎没个人形,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挂在脸上,整个人憔悴得和鬼一样,双目红肿,犹自带泪,到底心有不忍,放缓声气道:“罢了,我走开便是,你别那么坐着,先过来,我再给你上药。”
怜星道:“不劳你费心,你先出去,我再过来。”
邀月道:“你不是想看狗儿么?我叫紫荆又选了几条狗儿来养着,比慕容别那几条可漂亮多啦。”
怜星道:“你叫人把狗儿送来就是了,我喜欢狗儿,又不喜欢你。”
邀月道:“好好说话!”
怜星犯了犟,把头一昂,道:“我说话就这样,你又怎样?拿你母亲的戒尺,打死你亲妹妹么?”
邀月确实已经想过去拿戒尺,听她这么一说,又便罢了,站在原地,道:“我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怜星道:“明日你不要来了,后日也不要,大后日也不要,以后一直不要来了,看见你就烦心!”
邀月深吸一口气,道:“你躺好,我出去,叫紫曦她们进来。”
转身出门,到门口又回头:“好好养!别爬来爬去的,对伤势不好。”
怜星哼了一声。
紫曦几人进来,见床上被单散乱,药油洒了满床,一片狼藉,荷露道:“啊呀,这是怎么了?二宫主又犯病了,痛的么?”
紫曦道:“你就不能少说两句?”伸手去扶怜星:“二宫主好站么?在边上站一站,婢子们把床重新整好。”
怜星道:“好。”紫曦便拿一件毛茸茸的大氅来,揭开被子,裹住怜星,与另一个侍女合力搀她下来,怜星实在全身无力,四肢如灌重铅,触地便疼,兼且身后的伤势难受,一瘸一拐地下地,荷露搬个凳子,要扶她坐,怜星脸色一白,道:“不必,我站着便好。”半趴半靠在侍女们手上,怕荷露多问,手搭着她道:“心口痛,你给我揉揉。”荷露慌忙扶好她,给她揉了几下,担忧地问:“不然叫万神医再来看看?”
万春流现在荣列怜星最讨厌之人第二,听荷露说起,怜星便恼道:“他一日要来看三遍,还不够么?”说话间又扯到伤口,这下是真的心口痛,喘了几口气,幸而床已经铺好,几人扶她躺下,怜星道:“我要午睡,所有人都出去,不许进来!万春流和邀月也不许!”
荷露看紫曦,紫曦笑道:“是,婢子们会同大宫主说的。”给怜星掖好被角,垂下帘幔,悄没声息地出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小花花地雷更~
明天有茫茫的地雷更~
为保障行文质量会把地雷更尽量摊平到每天的ORZ
星星前期相当渣预警~
当然月月也渣嗯~
她们两个比伴月纠结是因为两只都傲娇且情商低…
通宵玩封面码文早上不睡觉还很high的作者君已经丧心病狂地准备洒狗血了哦吼吼吼~
☆、第 15 章
怜星等人都走了,面上才露出迷惘之色。回想重生以来的种种作为,只可用幼稚二字形容。若论她的年岁,也是活过不惑的人了,又是重活过,怎么竟能如此胡搅蛮缠、幼稚可笑呢。然而说让她再恢复以往那种端正纯良的时候,却又是痴人说梦了。只要见到邀月,她好像…就会变成这样,冲动、愚蠢、跋扈,好像…好像小孩子在跟大人撒娇。不不不,她怎么会跟邀月撒娇呢?邀月那样的人,又怎会接受她的撒娇呢?可是,怜星想起方才邀月明明怒火满膛,却隐忍不发的样子,和临走时候那满含关心的一眼,突然觉得,邀月可能,是会接受她的撒娇的。
她每天这样没上没下,大呼小叫,跟邀月提着种种不合常理乃至是违反宫规的要求,邀月虽然愤怒,甚至还动手打了她,但是最后她想要的,邀月都做到了不是么?甚至,比她想的还要多。
怜星叹了口气,伸手去后面摸了摸,柔软处已经整个肿起,不碰的时候已经是一阵一阵火烧火燎的疼,一碰更是痛得人牙酸,想起邀月那张气人的脸,迷惘全部转成愤恨,骂一声:“花邀月!”费力地转身,寻个舒服的姿势趴好,睡过去了。
受伤以后,难以入眠,便是睡了,也常常给痛醒,这次也不例外。醒来发现床前有人,而自己还是趴着的,一惊之下,翻过身子,后面即将接触床板的那一刻,有一双手按住了她,把她又按回趴下的姿势,免了一出惨剧。
怜星抬眼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是叫你不要来么?”
邀月已经换过衣服,穿得极清爽,藕色窄袖长裙,头发挽个髻子,斜斜披下,闻言看怜星一眼,道:“我应了么?”
“什么?”
“你叫我不要来,我并没有答应你。”
怜星又觉得气闷了,拍开邀月的手,道:“我不要你假惺惺。”
邀月斜眼看她:“我倒也不想来,只是今日要给你输内力,万神医叫我来的。”
怜星这才发现万春流正在一旁准备针灸,瓶瓶罐罐摆了一桌子。
想到方才自己的窘样都给外人看去了,羞怒之余,越发恼恨邀月,大声道:“谁稀罕你的内力?我自己也能恢复。”
邀月并不理她,反而问万春流,道:“万神医,上回那个药油,有舒缓一些的没有?那瓶效力有些猛了。”
万春流左手拈着一根银针,右手在上面弹了弹,道:“猛才有效,大宫主不妨看看,原本若有淤青,现在必然散开些了,原本若是皮肉僵直,现在也该软和了。”
怜星听他说什么僵直、软和,一张脸羞得通红,狠狠瞪邀月一眼,邀月只当没看见。
万春流试过针,过来欲掀被子,邀月道:“且慢,星儿畏寒,再多摆几个火盆进来才是。”拍拍手,紫荆果然带人又搬来几个火盆,烘得殿中炙热如夏。
邀月这才揭开被子。
纵然已经不是头一回,怜星还是觉得只穿中衣的自己暴露在万春流之前是件十分羞耻的事情,想要别过脸去,余光瞥见那寒冷的针尖,心里发憷,又忍不住转头过来,盯着万春流的手,不知不觉间牙齿已经咬住了下唇。
邀月坐在床头,手指划过怜星的嘴唇,不许她自己咬自己,见她面上忐忑,手掌张开,盖在她眼上,轻声道:“闭着眼别看,一会就好了。”
掌心冰凉,怜星却觉出一阵莫名的安心,针扎下的时候,好像也没那么痛了。
邀月一手压住她不让她睁眼,一手压在她肩膀上以防施针时她因痛挣扎,然而今次怜星十分乖巧,不喊痛,也没十分扭动。要不是手掌心下一直有眼皮眨动的感觉,邀月几乎以为怜星已经睡着了。
收针的时候,万春流向邀月使了个眼色。邀月会意,起身跟他离开。
两人说了不知什么,回来的时候,不知是否错觉,怜星总觉得她面色凝重,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十分怜惜。
邀月又伸手去褪怜星的衣服,怜星察觉了,整个脸腾地红了,道:“今日不是上过药了?”
邀月道:“我瞧瞧伤势。”下手轻柔,怜星拗不过她,气鼓鼓地趴着,谁知斜刺里伸出一根指头,在她鼓起的脸颊上戳了一下,邀月的声音慢悠悠在头上响起:“鼓得和个蟾蜍一样,丑死了。”
怜星大怒,回头道:“你才是蟾蜍!”突然看见邀月眼圈发红,登时大奇,支起身子,凑近细看,道:“花邀月,你是在哭么?”
邀月一巴掌把她压下去,道:“有个不长眼的虫子飞进来了。”
怜星嘲笑道:“堂堂移花宫主,武功绝伦,竟奈何不了一个小小飞虫,哈哈。”
邀月道:“怜星宫主,你的尊后还光着呢,要我再拍两下么?”
怜星道:“你这臭不要脸的!这等话也好意思说!”
邀月一手抚上她的软肉,凑在她边上狞笑道:“你要不要再看更不要脸的?”手指在那里弹了两下,怜星哼了一声,两手交叉环住,把脸埋在手臂里不说话了。
邀月道:“我给你上药,你忍着点。”不等怜星回答,已经将大半瓶药都倒出来,轻轻拍匀,怜星清楚地感觉道她手指在自己身上跳跃,想到这样羞人的姿势,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邀月匀开药油,突然伸手捏了一把,道:“确是软了,看来是有效。”
怜星把眼从胳膊弯里抬出来,斜看她。
邀月在一旁水盆里洗洗手,拿帕子细细擦拭,怜星见她每根手指都擦得极细致,好像八百年没有洗过手一般,憋了又憋,终于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邀月看也不看她一眼。
怜星又道:“你上完药,就这么把我放着?衣裳也不给我穿好?”
邀月道:“你衣服不是好好地穿着么?”
怜星咬牙道:“裤子没有。”
邀月哦了一声,道:“星儿冷?”擦完手,体贴地拿一块小毯子将怜星上身盖住。
怜星道:“盖毯子有什么用?你先给我穿裤子呀!”
邀月道:“倒了这么多药,难道不要风干一会么?就这么穿上,药全都给衣裳擦掉了。”
怜星又羞又气,想要起身自己穿衣,邀月一只手便按住她:“伤没好,别乱动。”斜坐在床头,侧身看那袒露之处,道:“我帮你瞧着,药一干,便替你穿好裤子。”
怜星简直要气得七窍生烟了,偏生拿邀月没办法,闷闷趴着,邀月好像还嫌她不够烦似的,手指伸过来,压她的嘴唇:“别咬。”
怜星冷笑一声,一口咬住邀月的食指,她武功尚在之时,一口钢牙,便可摧金断玉,现在便是没有内力,咬得也着实不轻,邀月却好像没事人一样,笑道:“怪道你这么喜欢那么狗儿,原来是亲戚。”
怜星怒道:“我是狗儿的亲戚,你是什么?”一气之下,倒忘了咬手指这回事了,邀月把手收回去,左手食指已经渗出血来,右手在上面压一压,道:“我是养狗的。”拍拍怜星的头道:“好啦,给你把衣服穿上,好好睡一觉。”起身,弯腰,替怜星把裤子系上,盖上被子。
怜星见她目光温柔,神色和缓,疑心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邀月回头看她,道:“我没有发疯,只是关心下自己的妹妹,难道也很稀奇么?”
怜星道:“不稀奇,一点也不稀奇。简直同你在外面找男人生孩子一样寻常。”
邀月叹了口气,道:“怜星,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怜星道:“你就不能好好做个好姐姐?”
邀月道:“我自问待你不薄。”
怜星道:“不够。”
邀月又叹气道:“那你还要我做什么?”
怜星眼珠一转,道:“你以后再不许打我。”
邀月睨她:“不打你,才是待你不好。”
怜星道:“那你不许禁我看杂书。”
邀月道:“好。”
怜星道:“那你不许禁我不下山。”
邀月道:“等你好了,你爱去哪去哪。”
怜星实在觉得她今天大有反常,追着又道:“我困的很,身上痛,睡不着,你给我念书罢。”
邀月看着她,道:“好。”
去书架上取了一本书来,坐在边上念。
怜星道:“你到床上来,这床硬,我趴不惯,要趴你身上。”
邀月道:“不是按你的喜好铺得软了?”
怜星恼道:“这点小小要求你都办不到,这还叫待我好?”
邀月觉得她简直要把这辈子的气都叹完了,脱了鞋子,坐在床头,怜星熟练地在她怀里找好地方,半趴半卧地窝着。
邀月一手拿书,一手在怜星背后轻抚,没念几句,便听见细细的鼾声,却是怜星已经睡着。她静静望着怜星的睡颜,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