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大家就等着徐一凡点兵派将了。他们这些文官,估计也有军事任务。徐一凡也派德国洋鬼子给他们作过讲座,行政系统如何配合军事。无非就是动员人员,储备物资,整备道路等等等等。做事儿呗,谁不会?
楚万里和李云纵在下面对望了一眼,都是轻轻摇头。亲手练过近代化军队的,组建过近代化军事机构的局中人。才真正知道貌似庞然大物的大清,是多么不堪一击!
如果日本真地如大人所判断那样举国来犯……任重道远啊……
楚万里还眯起了眼睛,仔细打量徐一凡。这位大人。又想在这场他一意认定要发生的战事当中捞到些什么?
这个时候儿徐一凡却是只觉得自己脑袋里面嗡嗡作响。一个声音不断的反复告诉自己:“开始了,开始了,终于开始了……最大的考验终于来了!”
在这个开始转动的紧要关头,做出判断,唯一可以相信的只有自己!
他抽抽嘴角,强自将心头翻涌压下去。将要讲出去的话,似乎也有千钧之重,压得他开口为难。
“疏散!开始疏散!按照总参颁布的计划。非直接禁卫军的相关人员,全部按照计划疏散!去上海,去广州。去南洋,甚至去绥远……陆路,水路,全部进行疏散!部队开始动员。禁卫军第一镇马上开始战时编制,不足人员从第二镇抽调。檄调姜子鸣马队回来,从现在开始,这个马队由我直辖!除了军事物资储备之外。所有培训,建设一概停止,准备作战!”
底下一阵哄然大哗。尤其是从文官那里发出来的。徐一凡竟然下达了如此的命令!在大同江基地。培训的技师和技工就有六千多名。码头还在扩建。各个小工厂按照詹天佑的意思也要扩建,计划都做出来了。詹天佑不想仅仅拿这些小工厂作为实习的地方。也想真正出产有竞争力的工业产品。他甚至还想为禁卫军提供自产的洋枪火炮!
一旦全员疏散,工厂就要荒废,培训计划就要打断。再收拾起来,不知道还要多大的功夫!现在这些学生技师,这些小工厂,就是詹天佑的命根子啊!
唐绍仪也是惶然,他当着财政的家。知道自己家底儿。徐一凡拼命的扩军,拼命地装备西洋新式武器,拼命的在培训军事和工业人才上面砸银子。南洋接济,随到随用,朝鲜国库,日渐消耗。倒是徐大头通行朝鲜和北中国,有相当的收益,也远远不够填现在财政支出窟窿的。这个疏散,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出去,偏偏徐一凡还有严令,在今年九十月份之间,不管用什么手段,也要确保他有五百万两以上随时可以支用地资金储备!
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这不是玩儿人么?疏散一次,财政上面可就元气儿大伤一次啊!
一份日本发行国债的情报,就让大人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唐绍仪和詹天佑正准备抗言而辩的时候儿,徐一凡已经离开了会场:“这是军令,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
楚万里和李云纵又对望一眼,楚万里耸耸肩膀,拿起军帽就要走。李云纵却按住了他地胳膊,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万里,这次如果你们总参瞎指挥我们……什么样的兄弟交情也顾不上了。”
楚万里哼了一声:“走着瞧吧……狂风暴雨下面,还不知道山洪向哪个方向爆发呢!”他指指徐一凡离开地方向:“……他倒是早就准备好了地样子,天知道这场风雨过后,等着咱们地是什么呢!总之,我觉着大清朝,要悬!不论从哪个方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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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一声响动,伊藤博文推开了面前的两份文件。
这两份文件,一份是陆军参谋本部第二局局长小川又次少将地陆军征清方案。一份是海军部的参谋部员樱井规矩之左右少佐的海军征清方案。
虽然陆海军的两份征清方案,署着他们两人地名字。但是这十年来,不知道有多少日本的杰出人才对这些方案进行了完善补充,不知道有多少间谍派出去。考察这两个方案涉及的兵要地理。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争取武装这两个方案所需要的军队兵舰的预算,在和官僚体系争斗,不知道有多少工人,在日以继夜的生产所需要的物资弹药!
一切,都到了该实现的时候儿了。
坐在他下首的,一个是陆军的代表山县有朋中将。他是陆军长州藩地代表人物,一副刚愎的神色。有野心也有手腕,整个帝国,老成凋零之后。大概也只有他伊藤博文能控制住他了。另外一个是海军代表桦山资纪伯爵。这位中将出身高贵,神色看起来也儒雅,并不理会山县有点挑衅的眼神。
陆海军已经在大本营吵了无数次了——一旦发动,到底是以海为主,还是以陆为主?海军坚定的认为必须要击破北洋舰队,夺取北洋舰队旅顺、威海、烟台三足鼎立,拱卫渤海湾的基地群,夺取海权,才能进行陆上行动。
而陆军却坚持认为,必须先击破朝鲜的淮军主力。失去了朝鲜的屏障,海湾和东北才会门户洞开。而且陆军的行动,也会将北洋水师主力引出来不是么?
其实这都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情。海陆配合。从来不能割裂来看。可是海陆军从一开始建设就走上了分途的方向。现在他还能捏合住,将来怎么样,再瞧着吧。
他故意不理山县,冲着桦山资纪温和地问道:“桦山君。您觉得最大可能击破北洋水师的战场在哪里?北洋水师在一日,我就不得安心一日……”
桦山资纪站起,走到地图前面。轻轻的一指黄海外海一带:“这里……朝鲜发动。我以战争迫之。李鸿章必然要向淮军输送物资,北洋水师巡哨护航。我联合舰队就在此等着他们……决战。”
他的指头,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正正指在大东沟附近洋面。
伊藤垂首注视半晌:“海上风急浪高,桦山君珍重。击破北洋水师,征清首功,无疑属于海军。陆军如何进取,也完全取决海军动向。”
桦山资纪淡淡一笑,合上了帽子,敬礼离开:“鄙人将随同伊东阁下,与联合舰队共进退。“
当桦山资纪离开,伊藤博文地目光还在地图上。山县再也坐不住,愤然起立:“没有陆军配合,海军如何能吸引北洋舰队出港?又拿什么占领威海、大连、烟台的渤海湾基地群?阁下,陆军二十万健儿常怀忠勤玉碎之心,却不能被阁下如此忽视!”
伊藤博文猛的抬头,目光如电,看着山县有朋:“你能在半个月内将二十万征清大军动员完毕么?”
“阁下,能!”
“你能在战事爆发的十天之内,就将淮军主力逐出汉城么?”
“阁下,鄙人以性命担保!”
“你能席卷整个朝鲜,并在年内跨过鸭绿江,将曾经带给我们耻辱地禁卫军碾成粉末么?”
山县怔了一下,最后还是昂然抬头:“阁下,陆军上下,哪怕嚼泥饮血,也必然完成这个任务!禁卫军,他们的命运和淮军一样!”
伊藤淡淡一笑:“既然如此,那你还担心什么功劳不如海军?”
山县用力敬礼,大步转身出门,临出门的时候,又慎重地转身回报:“阁下,今夜师岗少佐就要开始行动,阁下不需要随时转报地情况么?”
伊藤不耐烦地挥挥手,又埋头在公文当中:“整个东亚都在我的心中,谁还耐烦这种小事?我只要结果!”
第四卷 不一样的甲午 第二十六章 … 雷动
公元一八九四年六月二十八日,也是光绪二十年五月下旬。
连续多少天都没有下雨,今年的春天,这春雨也下得不足。朝鲜农夫们看着天色都是愁眉苦脸。本来汉城左近,就满是大清的兵在横冲直撞,去年大王的宫殿据说还交兵见仗,汉城的人逃了一大半下乡!日子本来就艰难,兵火交加的,还架得住老天爷不赏脸,从饭碗里面望外夺食?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朝鲜这么一个多山又穷的地方,上国大清老爷,海对面的小日本,怎么就是有这么大的兴趣呢?
天久不下雨,汉城也干燥得像个晒干的谷草堆似的。空气里面扬起的灰尘都是干巴巴的,塞人喉咙。眼看得已经快到了后半夜,这天气里莫名的燥热还没消退,气压也越来越低。街上冷冷清清的,淮军进驻,这宵禁就一直没有解除。打更的朝鲜和淮军更夫幽灵一般的在汉城大街小巷出没,只有几个路口的扎卡的拨堆驻军房里面,还透出一点灯火,里面传出来的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小调儿。
“说起个张老三啊,两口子抽大烟啊……”
“粗,粗!粗你妈个蛋!老子今儿撞了飞瘢渴侄缌艘膊辉 �
“汉城去年死的人多,想转运,去烧一陌顺溜纸,再他妈的滚过来吧!”
“口袋朝天,烧他奶奶的纸,三个月只发了一个月饷钱,鞋子都买不起了,还烧纸……烧给我自己?”
“明儿瞒着哨官。这小舅子是他妈的营官戈什哈出身!咱们下乡转转。找点外饷……”
议论的声音,有一声没一声地,在汉城寂静地夜空里面飘荡。
在城市的东北角落,一条街道却被木头栅栏架子分成了两截儿。淮军更夫,绝不朝那边晃,木笼的里头,也安安静静的没有声音。
这里面。就是日本公使馆和日本侨民聚居区,汉城宫变之后,日本在朝侨民。多在这里集中。连用水食米食菜。都是朝鲜置办,在淮军的护送下送过去。这些日本侨民,除了绝不可少的急务要务之外。绝不出这个木笼一步。两万五六千淮军大爷密密麻麻的分布在汉城和汉城左近各道。这些淮军大爷对东洋小日本可没有对西洋白鬼子那么敬畏。谁愿意单身出去自己也自己找不自在?
这些日本人,干脆将自己关了站笼来着。
本来在木头栅栏架子开口处,有一伍日本公使卫队在驻守。这夜他们还是如往常一样,架着村田式步枪,缓缓游动在附近。不过今夜领头地却不是他们的军曹了。而是一名神色紧张的少尉军官。这少尉不住地吞着吐沫,手也始终按在腰间地柯尔特左轮手枪皮套上面。汗珠一阵阵的从军帽上面滚下来。每过几个分钟,他就拿出挂表看一眼时间。
眼看得指针到了指定的时间刻度。就听见军靴地轻轻响声,十几个人影从黑暗当中转了出来。当先的军官脸色在灯火下阴沉而冷淡,正是这次秘密赶赴驻日公使馆的师岗正臣少佐!
带队少尉啪的立正向他行礼,师岗却脸色铁青的看着他:“动作轻一点,蠢货!”
少尉涨红了脸:“阁下,开始行动了么?”
师岗并没有说话,只是一挥手。在黑暗中,四五队精心挑选出来,最为服从命令地日本士兵,都一个个僵硬的行动起来,他们手里都提着洋油筒,小心地将洋油洒在了屋脚房顶。一些淮军号衣器物,皮带鞋子,也四下乱扔了一些。
在经过一间房子的时候,也许是房主惊觉了什么声响,点着蜡烛推开拉门,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还没等到他发声,两只手已经按住了他的嘴巴,一把刺刀握在他纳税供养的军人身上,猛的从肋骨之间刺进了心脏!
不过二十分钟的时间,各队士兵已经完成任务返回待命,一直守在木栅栏口观望淮军动静的师岗少佐才回过头来。并不繁重的体力活动,却让每个参与行动的士兵都气喘吁吁,汗如雨下。一个士兵军服上还满是血迹,一手握着刺刀,一手还举着那支蜡烛!士兵呆呆的喘着粗气,似乎浑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出。
藏在师岗背后的杉村公使,脸上肌肉猛的一抽。合十向黑暗中安安静静的拥挤民居深深鞠了一躬。
师岗轻轻接过蜡烛,火头摇曳,忽大忽小。
“诸君,明治时代的英灵,有你们的席位……鄙人必然将在这次国运之战当中,追随你们而去,到时候,再向各位道歉吧。”
远处天际突然一亮,就在这万里无云的朝鲜初夏的夜里,平空响起了一声闪电惊雷!
天人交感,似乎也感觉到了从此而开始的,将在未来的日子里面席卷东亚的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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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什么声音?”
拨堆卡房里面正在聚赌的淮军士兵,就听见噼噼啪啪的火苗爆裂的声音,烟气儿也远远飘来。随着烟气而来的,还有隐隐约约的哭喊声音,转眼之间,这哭喊声音就越来越高,混成一团!
“不要是哪边走水了吧?要是咱们营的防区出事儿,我替大家算算,一个八十军棍,大伙儿都让屁股打个牙祭!”一个管棚的外委小头目骂骂咧咧的披起军装,大步的就朝卡房外面儿走,身后聚赌的弟兄也嗡的一声跟上。
一出门外,那外委军官就是跳脚:“他妈的,是小日本儿的公使区,紧靠着咱们拨堆的地盘儿!这帮小日本儿,怎么让自个儿就烧了起来?”
所有淮军士兵都张大了嘴呆呆的看着,看着火苗同时从几个地方窜起。直上半空。火光里面人影憧憧。隔绝街道地木头栅栏内外,都是人在疯跑。哭叫呼喊地声音响作一团。朝鲜百姓的民居里面也是人往外跑,个个衣衫不整,在街道上面乱撞。火星子四下乱溅,到了茅草屋顶上就是一个小火头。男人女人,都哭着叫着赶紧拍打。有的大姑娘上半身光着,火光下白生生的两团!
那外委军官还在发愣。底下几个老兵已经吼了起来:“大人,咱们快去抢火啊!几个大帅的亲兵队过来,就啥也捞不着啦!”
这下那外委军官也反应了过来。大声下令。一帮人乱哄哄的拥回卡房。向这种城市里面守夜警戒的拨堆,卡房里面都有防火地工具,本来就属于旧式城市消防的一部分。一帮人拿着挠钩。扑火棍,水桶水龙就直冲了出去,周围拨堆,不少弟兄也是有志一同。
抢火就是要拉倒房子,清出防火隔离带。乱哄哄的穿门入户,什么玩意儿都可以顺手牵羊。大清防火条例。趁火打劫那是要就地正法地。等几个大帅地亲兵过来,火场一警戒行军法,那毛也捞不着了。还不趁着这个最早抢火的机会来一票?救火的功劳也有,实惠也有,谁还落后,谁是傻子。
一帮人才逼近木栅栏左近地火场,正摩拳擦掌的准备动手。啪啪的一阵子弹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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