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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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清- 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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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用力的踏着地面,溅起一团团的烟尘,直卷向后面的炮兵,呛得人一阵阵的咳嗽。一个披着匈牙利轻骑兵外套的军官,他的军服袖子上面的宽窄不一的绿色横条表明,他兵种其实是炮兵,现在的差遣是营长,在禁卫军当中至少也相当于游击一类的大清武官官衔了。

这个军官居然是个洋人!拉丁人的黑头发从歪戴着地无檐西里西亚式军帽底下露出不少。黑眼睛也深深的,鼻子尖而小。个子也不算高大。冲着前面顿时就是一连串的脏话。回应他的是更大的哄笑声音,对步兵这样的喧哗,带队的军官没有一个愿意管的。

这洋人就是那个奥匈帝国加上意大利地流亡骑炮兵军官巴托尼,也不知道是他脑子搭错线了,还是徐大人脑子搭错线了。更有可能是这家伙在其他国家犯了什么大事儿,他申请加入大清国籍,成为大清武官。徐大人一口答应,又保又升。居然给他弄了一个禁卫军直属炮兵标的唯一一个教导炮营的营长!虽然还有三个炮营在训练。但是能跟着打野外。能机动,能配合作战的也只有这个教导炮营。这洋家伙的官衔也升到了游击。

总体来说,他是个无法无天的家伙,也够混蛋。去年在汉城,也是他第一个动手用马刀背劈那些淮军先遣官兵的,不得不说他训练炮兵也是有一手。但是大家总觉得和他有些格格不入似的。特别是南洋出身地军官,谁对洋鬼子有好感了?

当下笑骂声混成一片。可队伍还是走得直直的。巴托尼虽然会了不少华语,但是骂架看来还吃亏。一阵儿之后,带队营官瞧瞧差不多了,呵斥两句。队伍又继续整齐而肃静的前行,但是那行军的烟尘,却丝毫不见得少了。

巴托尼用斗篷遮着脸,回头瞧瞧自己麾下的炮兵,一个个都直愣愣的看着他。没有一个替他们洋鬼子长官帮腔的。拉丁人暗暗咽口吐沫:“他妈的。真要打起来了,就会让你们知道,近代战场。皇后已经不是步兵,而是我们炮兵了!让你们一个个来亲我地马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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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时间,已经是光绪二十年的五月了,按照公历来说,已经是一八九四年的六月。时间过得飞快,让人没抓着什么,就出溜一声不见了踪影。

这些日子,还是发生了不少事情。赴日协和专使,最后还是派了一个不痛不痒地大臣去日本打了一个花狐哨儿。对于替徐一凡顶缸的差使,那位大臣当然是替得满腹牢骚。对着日本总理大臣伊藤博文宣读了一番言辞客气的国书,就一溜烟的不见了踪影。只有东京的艺妓私下里对这位大臣有些印象。

对于赴日专使换人,而且还是这种态度,日本国内抗议声音很高。但是对于淮军还是驻扎在朝鲜,奇怪的倒是一声不吭。这种本末倒置的态度,让大清满朝上下,都觉着小日本其实还是外强中干。当下就更不以为然了。

双方关于朝鲜后续事宜的消息还在交涉,日本也不时还有些小动作,比如什么架设汉城到釜山之间的有线电报线啊……要求增加汉城日本公使馆驻军啊……扯皮的事情多着呢,但是大面子上大家都还过得去。这些事情也不过是随谈随过去,主持这一切的李鸿章完全没有放在心上,更不用说满朝上下那些大臣了。

大家现在心思都在太后老佛爷的万寿上面,这一个万寿,前前后后从筹备三海大工程开始,中间还穿插着老佛爷归政的事儿,闹了不知道多久,也不知道坏了多少人的顶子!眼看就要到了,大家都是攒足了心思,好好藻饰一下这太平盛世。

各种奇珍还有报效,都已经紧锣密鼓的在预备,各种工程抓紧时间扫尾。传说这万寿还缺点嚼裹,宫里面已经放出风来,如果有报效的,没班的可以特旨过班,想记名放一个道以上实缺的,也可以商量。天底下有数的那几个肥缺也都明码标价了,上海关道,八十万,几个盐道,三十万……跑门子的人汇聚京门,忙得一个乌烟瘴气。

饶是这样,用度还有些不足。准备的寿赏,庆典费用,旗人普赏,也都还没影子。户部银库已经开始跑老鼠,内库也是河干海落了。又是李莲英传话,各地督抚,是不是也带头报效一点儿?尤其盯着的是李鸿章北洋那一块儿,三个海关,两个盐道,加上直隶厘金都在他手里,还有那么多省份的协饷支撑着他地北洋军队,最肥。风声一出来,李鸿章二话不说,报效二百万!

各地督抚也哄然更上,一个个表忠心。从三海工程开始,前后十多年,一直到眼前这个万寿,煌煌大清,为慈禧“归政”后的悠游岁月。已经支付了超过一亿六千万两白银!相当于当时八千万美元。近三千万英……定镇这样的铁甲舰。可以买二百多条,哪怕是才将将问世的海上霸主,前无畏级别的战列舰,也可以买上几十条!还不算这一亿多两白银进入国库和内库,各级官吏又附加了多少收入,装入自己私囊的。

这一切的愚蠢,腐化。沉睡,昏庸,在一八九四年这个年头。在大清上演到了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最繁盛时刻。

至于徐一凡,似乎早就被大清权力中枢遗忘到了脑袋后面不知道哪个角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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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一凡可没有自己拿自己不当一回事儿。

在他开了杜鹃和陈洛施两个绝品花苞地那个温泉,现在已经是新成立地镇总参谋本部地一个秘密办公的地点。这里在山当中,但是离基地又不是很远,李璇当初为了这个温泉。拿自己的私房银子盖了房子,整修了道路,准备当成李大小姐的朝鲜冬宫享受来着。结果被无良的徐一凡一眼看中——这里保密啊!山口一扎,谁也进不来。他的所作所为。多有不能为外人道的,传出去那真是了不得。比如说在军营里面大摇大摆地见朝鲜叛军首领,那算怎么一回事儿?

而且享受也不错,忙碌了一天下来,洗个温泉什么的,那真是天堂般的日子。

整个残冬和春天,他就是军营和这里两头奔波。一边狠狠的抓部队训练,一边就在这个参谋本部临时行辕办公。一份份的资料汇总过来,一份份情报集中过来,一个个构想提出来,一个个计划制定出来……他的整个心思精力,都为这即将来临的大风暴所占满。有时候他自己也在掰着指头算,到底是哪一天开打呢?具体日子他记不得,总是觉着,该来了吧?该来了吧?跟毛头小伙子期待告别处男身一样。

但是,日本人会怎么样来呢?历史上东学党乱事引发的甲午战争,这些家伙已经被他讨平了,现在朝鲜蜂腰部地旧党起事也完全在他地控制当中,日本倒是有几个浪人一般的人物接触过这些所谓的旧党,想让他们提出邀请,让日本来调停旧党义军和朴泳孝朝鲜政府地争斗……这些家伙,都被姜子鸣捆起来沉汉江了。

不过他丝毫也不怀疑,日本人能找到借口的本事。反正最后都是实力和枪炮军舰说话,借口再荒谬也无所谓……日本人,终究会来!

现在矛盾的就是,他一边期盼着甲午的到来,一边又希望能多点时间给他预备。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训练装备,改善和北洋明眼人的关系,优化自己的战略态势,还有一个个想定要仔细推演……让他这些日子是一把把的掉头发。太他妈的耗脑子了!

可惜的是,北洋当事中人,看出这是风暴酝酿前夜不详宁静的人实在不多,至少和他眉来眼去的人没有——丁汝昌自从在年前来了一封信之后,到现在就当没发生这种事儿一样!也许这些日子的宁静,让他这个水师提督也心存侥幸,以为自己判断失误了吧。毕竟和徐一凡打交道,实在是太过冒险,太过不理智的事情。谁都知道,太后老佛爷万寿之后,就是徐爵爷完蛋之日。再说了,到底是北洋这座靠山可靠,还是这支小小禁卫军可靠?

徐一凡现在就泡在温泉里面,头上顶着一块毛巾,懒洋洋的不想也不动。旁边的石头上面,还放着一杯冰镇的现榨苹果汁,温泉热气儿一激,杯子外壁水珠不断的滚落。

说起来,他实在不够铁血和清教徒。老婆不少,也有点喜欢享受。可是现在大清上下,对一个好领导者的要求其实很低。能做事,少贪一点就可以。

徐一凡毫无疑问能做事,白手起家拉扯起这么一个蒸蒸日上的团体那是什么本事?至于贪污……养禁卫军,全是他在望外掏钱!想贪污也没这个机会啊,还得整天眼睛亮晶晶地向外找钱呢。

一天忙碌下来,他耳朵里面还嗡嗡的呢。那帮参谋军官加上德国顾问争了个不可开交。大家都在判断日本什么时候动手是最有利的。德国顾问认为是任何时候动手,经过近代化训练的日本陆军都可以将淮军主力打垮——他们还有个同胞梅克尔少校参与了一手打造近代日本陆军的过程呢,中方的参谋军官们却意见不一。各种情报传来,日本陆军还没有开始正式动员,也没有集中成野战兵团。哪怕现在开始,恐怕等登陆朝鲜。谋求会战。都要到冬季去了。在这么冷的朝鲜冬天。主力会战能展开么?大家都倾向于,很有可能要翻过年去了……

所有人都盯着日本陆军,只有楚万里的意见个别。他的意见是,在朝鲜两万五六千淮军陆师,已经是案板上面的肉。近代化民族军队,对这种只是装备了火器地旧式军队,编制,战术,斗志,战斗力无一例外全面胜出。哪怕动员不充分也是遥遥领先!唯一可关注的要点就在于日本海军的动员。只要海军动员了,就是战事已经迫在眉睫!

只要掌握了海权,孤悬于朝鲜南部的淮军精锐主力就是瓮中之鳖了。日军可以自由来去,随意变幻战略打击方向。而淮军精锐主力为之一空之后,什么后果大家都明白。

可是一直到现在,关于日本海军的战略情报还没送过来……李大雄初步着手经营的战略情报网,对日本经济的情报掌握不用说了,行家里手。就是陆军也还行,高层机密情报搞不到,但是陆军动员情况掌握还是绰绰有余地。日本陆军都是乡土兵团。要是动员,那是瞒不住人的,要动员必须要战时编制,战时编制就必须征发预备役军人。看哪个地方征发预备役军人的红信封多了,就知道日本在动员哪个兵团!

可海军就不一样啦,都是常备兵,满编制。军港警备也严密,更别说渗透到海军高层了……

徐一凡苦恼的皱着眉毛,将头缩到了水底下,咕嘟嘟的吐出了一阵气泡。

这个时机要把握好啊……他必须要提早疏散他那一堆家当!有些动作,也必须要把握好时机进行,早了迟了都不可以。这个信号,到底什么时候能发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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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堂,这是聂军门的折子……上面注了火急……”

杨士骧捧着一叠公文,正跟在李鸿章转悠。在李鸿章的签押房内,还拥着一堆人,正听着老头子指手画脚的分派任务。

“进京报效地银子装箱了没有?别以为银子到了就算完,要进各个门,门包使费都得预备足了!稍微一个不对,就是我李鸿章没脸!二百万银子报效,就得三十万门包来配,咱们再打宽一点儿,宁愿多,不敢少!”

“护卫地军队准备好,要最雄壮的,哪怕抽我的戈什哈也成啊!为什么不打票子汇过去……你猪脑子啊!太后不就要地这个各地督抚朝京师的体面?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有一点让老佛爷不顺心的地方……”

“水师要修理费,要补送弹药?这个时候来添什么乱?熬了这么久了,九十九拜都拜完,这一哆嗦就忍不过去了?日本那头,我李鸿章还没死,一个眼睛还盯着呢!一切等万寿之后再说!现在一切报销都停!”

好容易等李老爷子精神头十足的分派完了,杨士骧才将公文递上。这段日子,杨士骧也过得有些小心翼翼的。在徐一凡那里栽了一个大跟头,就算回来李鸿章对他一切依旧,但是他总觉得没脸。虽然还掌着营务处,他也知道自己威信大不如前,不少人背后传他的笑话儿。所以公事也管得少了,李鸿章那里也跑得少了,只是帮点北洋预备万寿,钱物调动的忙。

这些日子,他反而一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徐一凡这样做。到底为什么呢?表面上潇洒自若的撒手不管朝鲜那边地公事,其实背地里一直没放松搜集那边的消息。这次聂士成送了好处,特意请他将折子直接转递到老中堂面前,要不然,中堂现在忙着万寿的事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儿看呢。这折子也和他一直考虑的问题暗合,所以毫不停留的就马上送来了。

李鸿章忙完,精神头有点使过头了。坐在那里有点犯晕。瞧着杨士骧捧着现在朝鲜奉军提督聂士成的折子。心里实在有点不想看。却不过杨士骧的面子。终于懒洋洋的接了过来,打开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当下就哼了一声:“添乱!”

杨士骧早就知道这个折子地内容。上面地词句甚至都背得出来,聂士成一个武夫,居然也有这样的眼光!对聂士成的激赏,也是他将这折子亲手转上的原因。

“……我军本奉命平韩乱,驻扎日久。疲玩不堪。更兼饷乏,军心不振。以数万北洋虎贲孤悬于韩地,水师转运馈送,犹嫌不足。陆师既不振,水师且无备。倭人窥伺韩我已久,一旦有事,恐有标下等不忍言之事!

韩境之内,徐一凡一军足以镇抚。我或可留兵三千。控遏汉城足矣。大队接济内渡。以成本固邦宁之势。若韩有事,徐一凡一人当之,而我北洋可收转运之效。若倭人侵之。徐一凡则当之。两败俱伤之际,我陆军出九连城趋平壤时必可一鼓破之也。若然无事,诚国朝之大幸。

标下一得之愚,尚祈中堂睿断。”

看杨士骧想说什么,李鸿章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扬手道:“莲房,朝鲜的事情,你就别再操心了……现在的大事儿,是太后万寿!”

他眉毛一挺:“要不是淮军大队在那里,小日本最近怎么这么老实?要不是北洋水师巡哨黄海渤海,小日本兵船怎么连面都不大敢露了?撤回来,是省了不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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