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的短信我的确收到了,他让我不要太忙记得休息,我看了也懒怠回他。
沈宴看着我,伸手顺着我右边眉头摸了摸,问我:“你不开心?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摇摇头:“还好。就是有点累。”
“你看起来就是不开心。”沈宴手横到身后,搂了搂我,“别想瞒我,你的眼睛什么都说了。到底怎么了?”
“没事。工作上的,我画不出东西,没灵感。” 我转头对他笑,视线落在他嘴角边,定定地看着。
沈宴下意识地就抬手往那里擦了擦,不确定地问我:“没东西吧,我刚照镜子了。”
“你嘴巴烂了。”
沈宴身体往电梯门上凑,对着锃亮的门板照了照,退回来对我暧昧一笑,故意用低哑的声音说:“景哥哥,你就不心疼我吗,我上火了。”
“是吗?大冬天的还上火。”我逗他。
他厚着脸皮笑:“跟秋天冬天没关系,我只要靠近你就容易上火。”
“听你的意思,是我让你着急上火?”我同样被沈宴逗得发笑,“请问是我怎么着你了吗?”
“我不管,小景,你点的火,你得帮我灭了。”
我笑着朝他贴过去,嘴唇似有若无地擦过他的脸,在他鼓动的目光下,重重地亲了他一口,却没急着退开,而是在他耳边问他:“这样呢,能下火吗?”
沈宴一把搂过我的腰,将我重重地拉进他怀里,勾唇一笑,对着我的嘴巴狠狠亲下来,边亲变含糊地说些下、流话:“老公现在就教你怎么下火……”
我被他吻得头皮发麻,双脚软得快要站不住,只能藉着他搂我的姿势虚弱地挂在他身上。他宽厚的手掌抚过我的腰,然后一路往下探去。
“不行!”我残留的一丝清明让我抓住他的手,“电梯里不行。”
沈宴倒也没坚持,他意犹未尽地捏了我一把,重新扶着我的腰,辗转又亲了一会儿,终于放开我,赶在电梯门开了又关上之前摁住开门键。
“你先进去,我下楼买点东西就回来,很快。”
“买什么?”
但我一看他那双眼睛就明白过来。他要买的东西家里本来还剩一些,前天用了大半后剩下那一点被我扔了。知道待会和他要做的事,我一张老脸也不由得有些发烫,没再说什么就从他手里接了东西走出来。
刚出电梯就碰到同楼层的齐先生,之前进进出出打过几次照面,也算认识,见了面便点头笑笑。
“下班了,周先生。”
“是,刚回来,您要出去吗?”我心情不错。
只是突然发现齐先生脸上奇怪的血色,脸上马上就赧了几分。刚才沈宴磨磨唧唧地不放手,电梯门开了好一会儿,齐先生大概什么都看到了。
齐先生有些尴尬地点点头,从我旁边走过去,走了几步想起来什么,又回身叫住我:“周先生。”
我还站着没走,笑着问他:“您有事?。”
“倒不是我。周先生幸好今天回来的早,你弟弟在这等了你半天了,我让他去我家坐坐他也不肯。不过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走了。”
“我弟弟?”
太阳穴极其应景地跳痛了一下,又一下,刚刚才好些的心情,也犹如被兜头浇下一盆淋漓尽致地墨汁,又黏糊又阴冷。
一不小心就打了个寒噤。
“您说我弟弟?什么时候?”
大概是我脸色突然不好,齐先生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我,旋即尴尬地笑了下,说:“他说他姓周,来看他哥哥……我以为是周先生你……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误会什么,给你惹麻烦了?”
“没有没有,”我打起精神来,跟齐先生道了谢,目送他进了另一部电梯下楼,我脸上虚假的笑才撑不住,瞬间垮下来。
我不想见那个人。这辈子也不想再见。但我没想到他会来找我。而且居然还有脸找上门来。
周越用陌生的号码给我发照片的时候,还免费附送了我一句话,他说,哥,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爱他。
现在他找上门来,跟人说他是来看我,这么说倒也不错,他是来找我,可却是为了别人,为了沈宴。
他说他爱沈宴,我无法不承认,否则让我怎么相信,原来多好的一个人,也能厚颜无耻到这种程度。
第十四章,好戏
说来可能有点怂,齐先生说周越在,我心里不爽,连带着连家门也不想回,又不能真不回,回来一看却没见着人影,心里忍不住还松了口气。
我倒不是怕他,就是一次恶心够了,不想跟他再有什么牵扯。
一边腾手往口袋里掏钥匙,一边又有些烦躁地想,沈宴只是下楼买个东西,这么久也该回来了,再不然就是……
眼角余光却瞥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人影。
周越个子比我高一点,也瘦,不过他对健身有着惊人的热情,所以他是看着瘦,给人的感觉却相当精神有力。他穿了件卡其色风衣,敞着扣子,系带在两边自然垂着。他离我不远不近地站着,见我回头才又慢慢朝我走近一点。
“哥。”他迟疑地叫了我一声。
我开门的动作顿了一下,旋即拔出钥匙,推开门走进去,反手正要关门,门里却平白多出一条胳膊,我看了一眼那只手,到底没有狠心再甩上门。
心里是真不痛快,气急了又觉得好笑,怎么我身边尽是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连堵门这种把戏都得一人给我来一遍。艾伦那会儿我只是烦,嫌弃,到了周越这里就变成了麻木。也许是恨过了头吧。
沈宴人还没上来,门又不能关,我不想周越踏进我房门哪怕一步,结果只能自己站在门里,看也不看他,他叫我我更当听不见。
一人守在门里,一人守在门外,两个门神似的,一句交谈也没有。我站得累,心里更累,一烦躁,干脆直接打电话给沈宴。
一开始又是没接,我固执起来也不愿挂电话,不停地拨,他总算接了,一边呼呼地喘着气,听起来像在跑,一边笑着问我:“等急了吧宝贝,我马上上来。”
我他妈都差点忘了,沈宴那么兴冲冲跑下去,又花这么长时间是去买什么。不过这会儿他就是买什么都没有用了,我怕我真会恶心得隔夜饭都吐出来。
“沈宴,”我冷笑着说,“我不急,只怕有人急了。”
他没听懂,笑着讨好: “好好好,是我急。等一下,电梯来了……”
我听到电话里电梯叮铃的声音,大概是碰到熟人,沈宴在那头跟人打了招呼,走进电梯后才跟我说:“……小景,待会说,我先挂了。”
“哥……”
我冷冷地看向周越。除了那几张照片,算下来我已经有差不多半年没有见过这张脸。才不过半年而已,我竟觉得陌生得好像从不认识。
他刚二十三,如果不是微微蹙着眉头,他的每一个眼神里,都该是耀眼明媚,又恣意狂妄的青春。他也该得意的,终于从我身边抢走了我喜欢的人。
也许不算完全抢走吧,所以他才站在了这里。
“哥,我是来……”
我摆了摆手,疲倦让我说话都觉得费力气:“别恶心我了周越,我是你哥吗?以前不是,以后更不可能是了。”
周越脸色难看地怔了一下,有些着急地看着我:“你别这么说,哥,我知道那件事是我不对,可我……”
“可你爱他是吗?”我扶着门框,冷冷望着周越,“你不是爱姓沈的爱得死去活来,那就麻烦你看好了,用绳子拴着也好,或者干脆打断他双腿也好,以后千万别再让他出现在我面前。”
我真是彻底被恶心到了,再懒得看他一眼,双手推着门就要关上。周越还要堵,我狠狠地瞪着他,他却油盐不进:“我们谈谈吧。”
“谈你妈个头!周越,再不滚出去别怪我不客气了!”
“谈我妈也行,我妈不是你干妈吗?她还拜托你照顾我呢你忘了。”
没错,他妈还真是我干妈,是真真切切抱我喂过奶的人,从小到大对我都不错,没想到有一天我却是这么孝敬她的。
我被周越脸上似笑非笑地表情噎得想吐血。他是故意的,根本就知道我再怎么气他,对他妈却还是心存几分感念的。
气过一阵又恼了一阵,我倒是慢慢冷静下来了,也不看周越,说:“姓沈的马上就上来了,你要谈什么跟他谈,带回你家想怎么谈怎么谈去。”
事到如今,我也只要求眼不见为净。
可周越偏不让我如愿,他竟然还笑了,而且笑得那么纯真,跟半年多前我还当他弟弟时一样。这让我心口堵得更加难受。
“我不找他。”
我冷笑道:“那你更不该来找我。如果你只是想炫耀你勾搭男人的本事,或者你的摄影技术,这两个我的确自愧不如,这样你满意吗?”
趁着周越手机突然响,我总算反应快,终于成功地摔上门。我自己也筋疲力竭地站不住,踉踉跄跄回到客厅里,往沙发上跌进去。
心里陡然生出绵绵密密的空虚来。沈宴也好,周越也好,这两个一唱一和你追我赶的把戏,把我对他们的最后一点期待都消耗殆净了。
我闭着眼睛仰靠在沙发里。
门外周越似乎没说话就把电话挂了,发现我锁了门,他徒劳地敲了两下就安静了,没一会儿却又隔着门嘲讽地笑了声,说:“哥,你根本不懂爱情。”
滚他妈的爱情!
爱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是可以让人什么都不在乎,什么事都可以做出来的魔咒,或者干脆只是人披在脸上行不义之事的遮羞布?
我突然觉得周越说的对,我他妈不懂爱情,从来就没懂。我跟沈宴之间,我自以为是爱情,说到底却只是需要被深深掩藏起来的羞耻。
攒了一些力气,我便起身回卧室,从衣柜里将属于沈宴的东西统统扒拉出来,胡乱塞进他之前带过来的行李箱。还有浴室那些毛巾牙刷,都是他住过来后我们一起买回来,成套地摆在一起。如今看来再怎么假装恩爱,终究不过是自欺欺人。
我在洗手间忙着收垃圾的时候,门口却已经上演现实版狗血剧。
沈宴有我家钥匙,大概是他想进来,周越又不抓着不让,两个人推来搡去,撞得铁门哐当作响。
我听得烦躁,手里捡了这个又掉了那个,哗哗啦啦也响成一片,笨手笨脚地要多蠢有多蠢,蠢得急了,索性一股脑全丢到地上,脚踩着就出来了。
一出来就看到沈宴一手抵着门,一手拽着周越的风衣将他往外推,嘴里还恶狠狠地让他滚。
“我为什么要滚?”周越半扬着头,表情戏谑又恶毒,“沈宴,你他妈有没有良心,你出来这么长时间,我说过你半句吗?”
沈宴气得可不轻,脖子里青筋暴起,随手又狠狠推了周越一把,破口大骂:“周越,我警告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周越冷笑,两手垂在身侧,一副任人摆布的样子,明明表情看起来他才是在施暴的那一个。
“周越,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也别演了行吗?”沈宴苦恼地放低声音,“就当我求你。”
喝,这都还求上了,真不晓得之前他们背着我已经勾搭了多久。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门边演得忘我的两个人,扶着行礼箱的把手狠狠一推,行礼箱就如离弦的箭冲出去,无比精准地撞在沈宴左腿上。
应该够痛的,我看都看到他皱了一下眉,心里因此稍稍解气了一点。我说:“两位这么喜欢吵,麻烦出门左拐,下了楼谁都不嫌有好戏看。”
“小景,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周越好笑地看着沈宴:“不是这样又是哪样?沈宴,你以为我哥什么都不知道?他可比谁都看得清楚,哥,我说的对不对?”
“周越你他妈脑子有病!”沈宴收紧了揪着周越衣领的那只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是真想掐死周越吧,掐死了可真是死无对证了。
周越一张脸憋得越来越红,却还还有心思笑,视线往我这边戏谑地扫了一眼,又看回沈宴,边咳嗽边笑,断断续续地说:“我……是疯了……被你们逼的……沈宴,有本事……有本事你,你……“
我眼见着周越声音越来越小,渐渐连脸都白了,再看沈宴,他面目狰狞,已经是失控的边缘。 我从没有见过他这样暴虐的表情,好像此刻亲手杀死一个人,也不过是捏死一个蝼蚁,并没什么可怕。
可是杀人偿命,亏他还是金牌律师呢。
我并不是对周越突生怜悯,也不是顾忌沈宴见鬼的前途,我只是不想我这一霉到底,家门口还能闹出人命来。
我走上去,铁青着连,一个手刀利落地在砍沈宴手肘上。
沈宴吃了痛,咬咬牙没忍住,立即就松开手,脸上的表情却不是痛,而是一脸难以置信地迷茫:“小景你……”
我看向周越:“我还是刚才那句话,周越,麻烦你千万看好他,我这里不是马戏团,我也不喜欢看马戏表演。”
第十五章,报复
周越也是个不知死活的,就刚刚那情形,沈宴如果再疯狂一点,手上再用力一点,他那条小命说玩完也就玩完了。都闹到这个程度,早不是玩笑的气氛,该收敛就要收敛,他却偏不,纤长的手指有意无意摸着自己脖子上的压痕,双眼似笑非笑地望向沈宴。
“喂,”他提起脚尖往沈宴脚边踢了一下,笑道,“我哥说什么,你听懂了?马戏表演,沈宴,我哥看得可比你清楚。”
沈宴一张脸早已经阴云密布,太阳穴上暴起的青筋格外显眼。他没说话。但显然周越说的他听到了,而且听到了心里。紧紧盯着我的目光倏然深沉,直到风雪漫卷。
我被他盯得后背窜起一阵寒意,手臂上也偷偷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沈宴已经疯了,我预感他要动手,可惜身体的反应不及大脑快,还没来得及闪到门后去,手腕就被沈宴钳子似的手死死扣住,然后以不容反抗的姿、势高高举过头顶。
我忍着手腕上火辣辣的痛,沉声低吼:“沈宴,你他妈放开我!”
“放开你?” 他低哑的声音跟他看我的眼神一样阴狠,夹带着恶毒的嘲讽。
他摇摇头,钳着我的手,粗、暴地将我推到门板上。这房子是二十多年的老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