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是他们调了兵把二哥给围了呢?”尉迟恭也早换好衣服了,他自投唐以来和秦琼关系最好,这时候也是满腹担心。
李世民一想对啊,赶紧又问徐懋功:“是啊,军师,万一那王世充调了大兵,秦元帅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那可就吃大亏了!”
徐懋功一想我怎么跟你们解释呢,沉吟了一下:“这个……”
罗成本来心里就着急,听他们这儿七嘴八舌的更是心烦,徐懋功这一打喯儿,他把话就接过来了:“殿下,各位哥哥,都不用乱想了,就算是那王世充想要拿我表哥,五哥也断不能答应,肯定不是这么回事儿。可是表哥到现在都不回来弄不好真有什么别的岔头儿了,小弟我还是去一趟看看吧。”
他这么一说,别人都不好拦着,连秦王也点了头了。罗成刚要吩咐人出去带马,就听外边儿军兵一阵喧哗,有人进来报,说大帅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章
大家伙儿赶紧出帐,来到营门口一看,远处的路上影影焯焯见到秦琼骑着呼雷豹,慢慢悠悠那么往回走。大家心里都挺高兴,纷纷议论说二哥还真没事儿,这是跟五哥说了多长时间的话啊,都舍不得回来了。
可是有几个眼尖心细的看出不对来了,头一个就是罗成。秦琼出去的时候身上甲胄整齐,可此时虽然距离挺远,一眼就能看见已经把甲胄给卸了,穿的是里面的中衣,披了一件青色的袍子,看着眼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
罗成心里一紧,往前奔了两步,这时候秦琼的马又走近了些,看得更清楚了。像他们这些习武之人,平日里在马上的身姿都是笔挺的,可此时见表哥身子往后歪歪着,从背后环过两条手臂来,握着呼雷豹的缰绳,看得出这马上在秦琼身后还有个人,可是脸没露出来看不见是谁,秦琼几乎就是靠在那人的怀里。
罗成一看只觉得心慌意乱,都没顾得上和秦王李世民打个招呼,急匆匆就跑出辕门,迎着秦琼的马就过去了。等跑到跟前儿,伸手一拢呼雷豹的马头,冲着马上叫了一声“表哥”。
秦叔宝在马上听见罗成的声音了,他这一路迷迷糊糊的,此刻一听罗成叫他,强打精神把身子坐直了,应了一声“表弟”。他身后那个人此时也转过脸来,冲着罗成叫了一声“老兄弟”。
罗成一愣,仔细再看马上那个人,眉清目秀,面如傅粉,微微有点短墨髯,高挽牛心发纂,一身道袍,飘飘然带着几分道骨仙风,正是贾柳楼结拜的九爷谢科谢映登。
说到这里咱们简单交代两句,谢九爷不是出家了吗,怎么又到这儿了呢?谢映登的确是在黄花山三清观跟着自己的叔叔谢弘出家修道了,但是谢弘仙长也告诉他了,虽然说你已经挽发出家,但是尘缘未尽,日后大唐朝平定天下,你还有二次出世之日。所以谢映登就跟着谢弘道长在三清观内一边儿学道,一边儿再学些本事,除了兵器武艺之外,医卜星相之类的也都有涉猎。
这洛阳和唐营一开战,这黄花山也在河南境内,消息也就传到了三清观,谢弘吩咐让谢映登下山借着游历为名,来看看情况,如果有机会就和唐营的兄弟们见个面儿,你二次出世的日子也就不远了。于是谢映登这才来到洛阳附近,怎么那么巧,正好遇到二哥秦琼秦叔宝昏倒在荒郊野外,这才把秦琼给救了。
罗成一见谢映登,心里也是惊喜,叫了一声九哥,问您怎么来了。谢映登说说来话长,二哥身上不好,赶紧回营再说别的。他也不下马,继续催马往唐营走,罗成在前头拽着呼雷豹的辔头,一起进了辕门。
秦王李世民和众将可都在辕门这儿站着呢,一看人回来了,这时候离近了看,再加上辕门以里灯球火把亮子油松照如白昼,大伙儿就都看出秦琼神色不对来了。谢映登这时候才从马上跳下来,和罗成一起扶着秦琼把他从马上接下来。
秦叔宝这时候仍然是全身无力,只要一睁眼,眼前就是天旋地转,可是他也知道回到唐营了,而且秦王千岁在这儿呢,强扎挣着想要给秦王见礼,罗成在旁边儿扶着呢,一看都这样了还见什么礼啊,手上使劲儿就把他的身子托住了。李世民赶紧把叔宝给拦住了,他一看秦琼的样子,心里也是心疼,说元帅不必多礼了,赶紧送回寝帐,叫军医速速过来诊治。
谢映登也顾不上和众位兄弟打招呼,都只草草点了点头,就和罗成一边儿一个搀着秦琼送回寝帐去了。等安置秦琼躺好了,军医过来诊了脉,下去煎药,罗成摸着秦琼这身上又是一身的汗,赶紧给他把衣服脱下来,擦干了汗,又换了一套中衣。秦琼经这一番折腾,实在是疲累到了极点,等再把他身子放倒了,立刻是昏昏沉沉睡得人事不知。
众人这时候都退到帐外了,罗成本不放心表哥,但是又想着先得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所以问过了军医,军医说大帅本来是内有郁结,外感暑邪,前面那位道长给吃的药已经把暑邪解了,现在暂时没有危险,需要让他睡着好好休息慢慢儿调养。罗成听了这才把心勉强放下一点儿,也走到帐外。
出来一看徐懋功正在跟李世民引见谢映登,谢映登上前稽首为礼,口称贫道见过秦王殿下。李世民当初跟瓦岗山打过几次交道,早就知道神射手谢科谢映登的名字,也有数面之缘,今天一见当初的五虎上将之一,如今一派仙风道骨,心中也甚是喜爱,也拱手答礼,说此地不是讲话之所,咱们还是到小王的帐中一叙吧。
等让到秦王的黄罗宝帐,大家坐下叙话,谢映登也不隐瞒,这才把自己怎么在黄花山三清观出家,奉叔叔谢弘之命来看看战场情况,怎么样巧遇到落马昏迷的二哥,这些来龙去脉都说了。大家听得暗自心惊啊,这多亏着让谢映登给碰上了,这要是没碰上,二哥往这荒郊野外的一躺,还真不知道能怎么样呢。
话都说得差不多了,秦王一看天色也太晚了,大家伙儿还都饿着呢,赶紧吩咐排摆酒宴,给谢道长接风。然后又跟尉迟恭说:“敬德啊,本来你今天立下大功一件,小王想着是给你大摆庆功宴的,奈何秦元帅出了这样的事儿,这天色也太晚了,不如改日再补上这庆功宴你看可好啊?”
尉迟恭一点头说这都是应该的,元帅病了我看咱们大伙儿全都吃不下,我这酒都喝不下去了,自然是改日。
他说的还真是这意思,大家伙儿心里都有点儿堵,酒宴摆上来草草地一块儿吃了一顿,谁也顾不上再喝酒了。罗成更是连饭都顾不上吃,就回去守着表哥去了,秦王吩咐把饭菜都送过去,又嘱咐自己的小厨房赶紧做点儿滋补的东西给元帅送去。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秦王李世民早早儿地就起来了,想着不知秦帅身体如何,于是带着几个亲兵打算过帐探病。等走到元帅寝帐门口,远远儿地亲兵看见秦王刚想见礼,李世民怕惊动了秦琼,连忙摆了摆手,示意让亲兵都噤声,都留在门外等着,他也不让人通报,悄悄地一撩帘儿就进来了。
秦琼的帅帐分两进,外面是议事办公的地方,里面一进才是真正的寝帐,李世民想着不知元帅醒没醒,所以脚步特意放得很轻,刚走到里面这进的门口儿,就听见里面有说话的声音,他就没往里走,一听是罗成和秦琼正说话呢。
李世民一听既然在说话,那自然是已经起来了,刚想进去,可就听见里面罗成正说:“表哥你就不能少操点儿心,既然知道身体不好,还不好好歇着?他李世民都偷懒出去闲逛惹是生非了,你就不能也先放放?”
李世民一听,嗬,正说我不是呢,这时候进去可不合适,他就犹豫了一下,想着先走,可是又的确放不下秦琼的身体,想看看他怎么样了,正在这犹豫之间,听见里边儿秦琼的声音:“事情总要有人做,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最近天气一热,中了些暑气,昨天和五弟说了些话,又有点儿触动,歇歇就好了,没什么要紧。”
“五哥还是不肯降吗?”
李世民一听里边儿说这个,他可不走了,支楞起耳朵听着。就听秦琼长叹了一声:“我怎么劝都劝了,五弟却执意放不下,对他来说,父兄之恩不能报,所以这父兄之仇也大于天。”
李世民听着直皱眉,心想这单雄信难道真那么难恩收吗,连秦元帅和他那么深的感情都说服不了。屋里也是沉默一阵,罗成才说:“表哥,洛阳迟早有城破之日,到时候五哥若是被拿住了,再要不降,到那时恐怕谁都难保得住他啊。”
“若真到了那时候,我这一身军功,一条性命,就都舍了去,也要保住雄信这条命。他昨天和我说的时候我也是一时情急没想开,后来今天早上又想了想,假如破了洛阳,情势也就不同了。五弟此时肯定是不能愿意降唐,但到了那时我不要他降,只要保住他这条命就行。我若是以命相换,秦王想来也不会真要了哥哥的命去,至多我舍了功名,卸甲归田,守着五弟保他不可再反大唐也就是了。”
李世民心里忽悠一下子,这话可是他不想听的,无论能不能收了单雄信,唐营可不能没有秦琼秦叔宝。李世民素有爱将之癖啊,唐营虽然有这么多能征惯战的上将,唯有秦琼是统领三军的帅才。虽然说知道罗成也是满腹韬略,才高智广,但是罗成的脉他还没摸准,心里没数。另外秦琼和他李家关系匪浅,当初临潼山救驾救了老李家一家大小,那是多么大的恩情,后来投唐之后柏壁关外马跳红泥涧又一次救了自己的命,李世民对秦琼那感情比对别人就深了好几层。可他也知道,秦琼这话不是说着玩儿的,凭他那性格,做得出来这种事,什么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他都舍得下。
李世民正想着,听里边儿罗成说了:“您卸甲归田,和五哥回山西潞州天堂县八里二贤庄守着他,那我怎么办?”
秦琼的声音低了几分,却不像刚才那么沉重,带了点儿轻快的意味:“你不是说我到哪儿你就去哪儿吗?”
“二贤庄我不愿意去。”
“为什么?你不是在洛阳的时候已经和五弟处得挺好的了吗,怎么又闹脾气了?”
罗成的声音愤愤的:“表哥,别的都无所谓,您让我跟那儿住一辈子,吃什么都酸不拉几的,还天天看着五哥往面里倒半碗醋,我受不了!洛阳你们走了之后我忍了快一年了,这辈子我也不想跟五哥一桌子吃饭了!”
秦琼忍俊不禁大笑了起来,笑得好像呛住了直咳嗽,里面儿就传出来罗成给他拍背的声音,忙了一会儿,才又听见秦琼说:“你这个嘴就是刻薄,至于像你说的这样吗?这还不容易,咱们找个会做北平菜的厨子,到时候你想吃什么天天给你做,不就得了?”
罗成说:“我也不要什么厨子,表哥,我只要天天把你吃到肚子里,我就心满意足了。”这一句话里面的意思缠绵悱恻,情深意切,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得出来,只把个帐外的小秦王听得心头砰砰乱跳,脸上发烧。
李世民蹑足潜踪走出来,走到门外稳了稳心神,低声吩咐门口儿的亲兵,别说本王刚刚来过,元帅还在休息,本王稍后再来探望,说完了带着自己的亲兵赶紧回自己的黄罗帐了。等回到自己的帐中,仔细再琢磨刚刚听到的话,心里对洛阳之事本来是信心十足,这回可变了,变得忐忑不安。
可是这事儿李世民跟谁也没说,等把心情平复了,这回叫上徐懋功一块儿去帅帐探病。秦琼所中的暑热已退,只是还有点儿虚弱,就跟大家说自己没事儿了,可是这回他这么说,谁也不信他的话了。徐懋功说二哥您好好放宽心怀休息两天,这军中的事务自有贫道和秦王千岁承担。李世民也赶紧点头,说元帅太过操劳,还是好好休息几日吧,把身体调养好了,也不耽误日后上阵杀敌为国报效,军中事务小王虽然不才,当协助军师尽力承当。
李世民也没问昨天秦琼送单雄信去都说什么了,他早上就算没听到秦琼罗成的话,也想着不能问昨天的事儿,显着自己不信任元帅。既然已经听到了,那更不能问了。秦琼本来也怕秦王问起来,自己要是实话实说,万一触怒了秦王,对五弟不好,现在李世民不问,他也就自然不提。
等过了几天,秦琼的身体好了,这一天谢映登就要辞别唐营众将回三清观去了,众人纷纷地就劝啊,连秦王也殷殷切切地跟他说,这么多兄弟都在唐营了,你还是留下吧。
谢映登说秦王千岁,各家兄弟,都不要再劝了,我叔叔谢弘已经嘱咐我了,日后当有和各位重聚之日,可是今日这时机还未到,容我回一趟黄花山三清观禀明我的叔父,然后把观中的事务都安排好了,再带齐了应用之物,到时候我自然会再来唐营和诸位相聚。
众人一听既然如此,那也不便再挽留了,就把谢映登送出唐营,回转三清观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章
又转过几个月,这段儿日子洛阳城和唐营都各有各的变化,唐营已经把洛阳周围散碎的势力都消灭得差不多了,就剩这孤城一座。洛阳那边儿呢,也有大动作了。这段日子就看洛阳城城头之上,隔些日子就挑出一杆大旗来,就有一家反王来襄助王世充共同对付大唐。隔些日子又来一家反王,就又挑出一杆大旗来。
到了最后,这洛阳城头一共是六家反王的旗号,猎猎招展,除了洛阳城的本主儿郑王王世充,又来了五家反王,有夏明王窦建德、南阳王朱灿、相州白御王高谈圣、曹州顺义王孟海公、湖广襄阳王雷大鹏。前面几家都是各家反王亲自带兵来的,只有湖广襄阳王雷大鹏,是派了儿子少殿下雷鄂玉来的。
这几家都是王世充派了说客去联合来的,都知道大唐要一统天下,这洛阳城打完了,迟早也得来打咱们,不如就联合起来跟他大唐干一场,人多力量大,集中起来才能对付这大唐朝。
可是这几家反王一来,王世充是挺高兴,觉着力量充实了,有了倚仗了,单雄信可明白,就算集中这五家反王的力量,和对面儿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