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备我。”眼中流露出满满的委屈,“我已经放弃再有孩子了,还不能让你放心吗?你就真的这么狠心?”
叶明净吓一跳,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陆诏在说什么?她没听错吧。这么言情的台词居然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陆诏不是应该汲汲进取、上下钻营、左右逢源、亲情、友情、爱情全部抛弃。争当霍光之流史书记载的千古第一权臣么?
反派权臣怎么可以突然化身柔情小生,太惊悚了
“你……”她小心翼翼的求证,“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不是要出人头地,争做朝堂第一人的么?”
第二百五十二章非男非女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叶明净当时答应的太快了。
说真的,那个提议,他也就是拼一拼才说的。那般疯狂的主意,他想都没想过会被答应。
然而叶明净答应了。
她不光答应了,还做到了。事情简直可以说是一帆风顺。武英殿贵家公子的掩人耳目,梧桐宫中一个月的相伴相随。怀孕,离京,草原岁月。环环相扣,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不禁思索,真的是他成功挟持了叶明净给他生了孩子吗?
臣子不应该揣摩君王的心思。但讽刺的是,几乎所有上位的臣子,都是揣摩君王心思的成功者。
陆诏自然不例外。他一直在揣摩叶明净。他很自信,比之风云朝野的四大伴读,他认为自己了解的叶明净更真实。
那天,是叶明净主动找的他去谈话,甩出惊天动地的内幕。然后逼迫他不得不孤注一掷。
那么,在找他之前,难道叶明净就没想过他陆诏可能会有的反应吗?
往低了估,她没想到,她是上马马虎虎的女人,所以让他陆诏占了个大便宜。往高了估,答案恰恰相反,叶明净早早就做了个圈套,等着他钻进去。
陆诏苦思冥想了两年,最终很不情愿的承认,也许,可能,第二个答案才是正确的。
叶明净没那么笨。
那么,问题又来了,叶明净为什么选择和他生孩子?
回想那个时候,她还没有见到姚善予,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合适的皇后人选。若是要避免接纳那些纨绔入宫,最好的方法便是有一个孩子安抚众臣。
想来也只有这个理由说的通了。
剩下的就是,为什么那个人选是他陆诏。
陆诏不认为叶明净会是个沉浸在情情爱爱中的女人。周肃宗李青瑶的事迹太过惨烈。承庆帝不可能将唯一的女儿教导成小儿女态。
而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也证实了这点,叶明净对于男女之私,尺度很宽。压根就不放在心上。
对于他母亲和生父之间的丑闻,她就事论事,还隐隐对母亲有些同情。对于他们初次的亲吻,她虚以委蛇,痛下狠手。
这般的叶明净,既然选择了他做孩子的生父,那就必定是认为他很适合。
他的优势便是在此。既然已经有了叶初阳,既然注定做不了纯臣,为什么不将优势扩大?
陆诏轻声道:”澹宁,过往之事,我无力改变。今后之事,我却可以保证,不会再有别的女人。”
那意思是:通房小妾我都可以打发了,只专心你一人。
叶明净彻底傻眼。只得道:“悟远,你有妻子。”潜台词是:你有正常的家庭,得注意影响。
孰料陆诏一脸正气:”婉儿身体不好。我和她已经谈过了。她同意过继孩子。“潜台词是:杜婉太笨。我能搞定。不会露馅的。正常家庭这种面子工程,我会做的很好。
叶明净被噎住了。
陆诏同学压根不认为他在有妻子的情形下,和别的女人XXOO是什么要不了的大事。这个,咳咳,很符合封建士大夫的潮流。
而她,竟无法以此反驳。毕竟在商量生子事件的时候,陆诏就有妻子。
终究还是她先持身不正……
叶明净沉默。贪心总是会带来隐患。现在隐患来了。
问题的焦点再次浮现:她当初为什么就选择了陆诏呢叶明净恍然间明白了。陆诏今日这一问,一举数得。最最重要的,是他要找出问题的答案。即为什么选择他做叶初阳的父亲。
有了答案,他才能调整后半生的为臣之道。
叶明净说不出答案。只能如同一尊雕塑,坐着一动不动。陆诏很有耐心,一般的不动如山。等着她的回答。
寂静的空气异常沉闷。
这时,如同天籁般的敲门声响起。计都洗完澡了。
回到房间,叶明净一脸疲惫。”明天去码头看看。“她道,”尽快些赶回去。“计都整理床铺的动作一顿。叶明净这一种走来,虽然旅途颠簸了些,兴致却一直很高。这还是第一次露出急切想要回去的念头。
在和陆诏见面前,她还不是这样。
计都放下手上的被褥,站到叶明净身后替她揉了揉肩膀:”可是累了?嗯,有一些。“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突然问道:”计都,你觉得我聪明吗?“计都不假思索的张口:”当然,晶晶很聪明,很能干。“叶明净叹了口气:”不,我不聪明。就算我有了过目不忘之才,我依然不聪明。黄陌,杜悯,陆诏,薛凝之,他们都比我要聪明的多。我但凡有些优势,便要耗上许多心机。哪里像他们一般,信手拈来,出神入化。说一句话,做一件事。可以引发三四条后续,条条都能给自己带来利益。我所占了便宜的,也不过是眼界开阔。而这个,只是我的幸运,不是本事。“计都道:”幸运不好吗?幸运也是难得的本事。想求都求不来呢?“叶明净叹道:”幸运,可解一时之危,却无法长久稳固,这个位置,我坐的很累。“一步步走到今天,她终于明白当初白鸿说选择公主的身体而放弃皇子会很辛苦,是到底有多辛苦了。
放弃岳晶晶的影响或许会轻松些,可惜她做不到。
叶明净苦笑。
真正能束缚住人的,从来只有自己。
李若棠在笔记里说什么来着,别忘记了自己。
她突然想起了前世听说过的一句话,当皇帝的,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皇帝就不是人,是另一种生物。
这话说的没错,其实,所有的政治生物都不能以男女来论之了吧。
皇帝,还真不是人。
第二百五十三章寻找(上)
偏头关大捷。将军孙承和缴获俘虏万余人。
大帐里,江涵正带着几个账房先生在算账。算盘珠子拨的噼噼啪啪直响。
大帐的另一角,坐着工部官员都水清吏司郎中曹怀章和几个手下。此时正一脸焦急的伸长了脖子,视线灼热到几乎要将江涵手底下的纸张给戳穿掉。
他在等着扣除交换后具体的战俘数字下来。好直接带走当苦力使唤。
这时,一个小兵来报:“大人,西域新城梁将军到。”
曹怀章几乎跳起来,如同要被抢食的野兽,虎视眈眈:“江贤侄,咱们可是说好了的,这回的人全都是要给我们修河道去的。他西域新城的战俘已经够多了,他们管的过来吗?别闹出乱子惹笑话。”
江涵头疼的揉揉脑袋,刚想说话,大帐外就响起了梁洪响亮的声音;“曹大人,你这话说的可不厚道。我们西域新城十万大军不是吃素的,哪里就连几个战俘都管不过来了?”
曹怀章一见梁洪,顿时如临大敌:“梁将军,陛下早有旨意,战俘你我两家分着用。你新城建设在即,上回已是先紧着你们了。这回的人可都是我们的。陛下说了,要从长安城开始,将运河河道两面延拓,往西至陇西黄河,往北,至幽州入海。河道挖开了,日后你们西域的货物就可直接走水路,船舶从江南直接行驶至此,多方便的事?这么大的工程,又不能扰民,可就都指着这些战俘呢。”
尤其是这回的战俘,据说个个都是身强力壮,干起活来以一当十。就是脾气有桀骜些。那也无妨,这些战俘只是借来使用,安全方面自有士兵看管。他们只要管基本穿衣吃住就行。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的白劳力,能不可着经劲抢吗?
梁洪是顺道打这批劳动力的主意来的。万余人呢,就算这回得先紧着工部修何,他也能抢些是些,总好过一点儿不剩吧,当下据理力争。
正热闹着,那边又有人来报:“梁将军,工程虞衡司的人送树苗过来了。着您去检收。”
曹怀章一听,立刻不吵了,哈哈大笑:“原来你是来接树苗的。我说呢,快去检收你的吧,别跟这儿凑热闹了。”
他就说嘛,没道理梁洪的鼻子这么尖,堪堪卡过来要人。
梁洪也不气恼,笑了笑,他确实是来接树苗的,新城那边的战俘,修筑城墙这类事可不敢让他们去做,还得由大夏士兵们亲力亲为。摊派给俘虏们的,是女帝陛下布置下的另一件繁重任务:修路种树。
这项任务难就难在规模太大。那一片新占的草场,由工部营缮司的人规划了四通八达的道路,道路是标准官道设置,讲究平,宽,整。路种满胡杨,沙枣,白桦等适合当地气候的树木。这还只是第一步,据说第二步是将林区扩大,之后还有建筑贸易商城,加工集市,整合牧场等等一系列规划。总之,工程营缮司,虞衡司,都水司一通合作,结合了当地地形,水流,军事,防御,等各项要素,最终拿出了完整的规划图。
虞衡司的人来了,曹怀章得赶去打个招呼。战事大局一定,最忙的就是他们工部。比兵部,户部还忙。这可是从来未曾有过的。水涨船高,如今他们工部在六部的地位节节上升,想要有政绩容易得很,再不是冷衙门了。
营地中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另一所大帐里,气氛却异常紧张。
魏三谋如今已是校尉。
他穿着崭新的铠甲,焦急的请命:”孙将军,就让下属带队去找陛下吧。下属就是丢了这条命也要将陛下迎回来!“孙承和从牙缝里低声呵斥:”你小声点!这事是绝密,要是传出去,得出多大的乱子!“魏三谋急得要命。陛下找着了还好,若是找不着,这天下可就要大乱了。顾朗刚刚回来,他手上有陛下的最新指示和规划策略,万众瞩目下走不开。孙承和,江涵就别提了,更是好多双眼睛看着呢。想来想去,能去找陛下的,只有他们这一批曾经的亲卫营了。
亲卫营在战事初起时,就从西域撤了回来。之后分入大军,到如今三百亲卫们大部分都成了军中中级将领。最不济的也是队长一流,跟在孙承和,顾朗身边。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人人都见过叶明净,同时又都善长应付突发状况,隐匿民众间,野外生存等技能。人人都保留着最初的亲卫营武器装备,以一当十。没有陛下,就没有他们今天的富贵。寻找陛下的任务,魏三谋自认,非他们莫属。
孙承和叹了口气,顾朗怕事情镇压不住,回到军营就忙着交接军务。即刻要出发去京城。他知道,他这是防着最坏的打算。真要有个不好,顾朗拼死也要护着叶初阳登基的。”你们不能全去。“他沉吟片刻,做出决定:”边关这里有我守着,大方向都定了焉,出不了乱子。瓦剌人和鞑靼人损失惨重,如今自顾不暇,卷土重来是没这个本事了。顾将军会带着一部分军队回京城。他手底下没人不行。你们得跟着去几个。西山大营那边要控制住。其他的人…你去找杨秋槐过来。“魏三谋沉着脸,领命而去。
过了几天之后,几道不显眼的调令之下,约有一百余人在一个漆黑的夜晚,聚集到了孙承和的大帐中。
杨秋槐领头,肃着脸将事情说了一遍:”…陛下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也没有发出联络消息。生死不知…“一百多人齐齐震惊。何二壮第一个吼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怎么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魏三谋怒喝:”胡说什么!什么死要见尸。不会用成语就别乱用。陛下绝不会有事。就是,就是”一百多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陛下多聪明的人,哪里会有事。”
不管怎么说,他们的身上都烙印着第一批,也有可能是唯一一批皇帝亲卫营的刻印,叶明净不在了,他们谁都别想好。
江涵示意大家安静;“现在我们要敲定的,是寻找的方向。陛下不会有事。至少她绝不会落在鞑靼人的手上,不然,米利达早就咋呼起来了。”
不错。自打米利达知道顾朗回了军中后,又态度诚恳的写了一封议和信过来。薛凝之气的差点将信给撕碎。最后总算还有几分理智,顾全大局,恢复常态后不动声色和曼舒南忽悠。只不过这次是摆足了姿态。吊着他不回信。
好在米利达没起疑,他认为叶明净此时摆架子是正常的。虽然心中愤愤,却也并没有怀疑广平女帝还未归位。毕竟身为手下大将的顾朗好好的回来了,叶明净怎么可能还流落在外?若真是如此,顾朗就得自尽谢罪。
“薛主事和顾将军商议过了。”江涵面沉如水,“最多可以掩饰到新年之时。除夕祭祀太庙,陛下是一定要出席的。还有两个月,我们的时间并不多,所以,在寻找的方向上,就不能出一点儿错。”
他摊开一张地图,指着雁门关附近:“陛下是在这里和顾将军分开的,随身只有一个护卫。据宫中最新传来的消息,这位护位是宗师级高手…”
四下顿时响起抽吸声。宗师级高手,这是什么概念?整个大夏都找不出一个手掌的人数。随后,众人脸上又露出显而易见的喜色。
江涵同样一脸宽慰:“…所以,我们很有把握,陛下性命无忧。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回程的路上,被耽搁了。”
杨秋槐松了口气,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如果叶明净出了事,他带着的这一百多兄弟连同全家老小,都得没命。现在一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江涵继续解说:“陛下走的,显然不是宁武,偏头一带路程。顾将军一路走来,几经周折,差点和鞑靼王米利达对上。才九死一生的回到关内。还有其他化整为零的士兵也是一样。但他们都未曾发现陛下的踪迹,由此,我们可以判定,陛下没有走这一条路。”他有些佩服的将手指往东画了一道长线,直指大海:“薛主事说,他们一众官员撤离的时候,曾有一位陆翰林提出,可绕道至鞑靼东部海岸,坐船从海上至山东登州一带上岸回京。这一条路虽然耗时历久,但胜在安全。”
孙承和补充:“这位陆翰林是广平元年的探花郎,东阳侯已故长兄的嫡长子。我的表兄。”
下面立刻就有人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