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腻了怎么办。”她无奈地笑了,为我孩子气的说话。
“你就换一件衣服再叫我看。”我也笑。怎么会呢,苏曼,我永远都不会有看腻你的那天,绝不会有。
说话间,她已然换好衣服。临进盥洗间前忽又转身。“等下我开车送你上班。”
很快洗漱完毕,苏曼出来客厅吃早餐,牛奶鸡蛋羹新鲜出锅,我献宝着端到她面前。“尝尝我的手艺。”语气轻松,透着掩不住的欢悦。
苏曼却淡然一笑,眼底是隐隐流转的伤感与失落。“思归,我有好久没有尝过你做的东西了。”说罢,拿起调羹尝一小口,微微抿嘴,她侧脸看我。“很好吃。谢谢你,思归。”
“For what?”我学起她的口头禅,有模有样。
她被我逗笑,片刻,归于宁静。认真看我,她一字一句说得清楚。“为了……你为我做的所有。”
将我载到事务所楼下苏曼便赶回去补妆换衣服了,临走前将电话打到了我手机上,摸摸我的脸。“有事打我电话。”
很想问她一句:今晚还来吗?却终究是忍了下去。看她发动车子绝尘而去,拍拍脸,即墨思归,加油!不要贪恋一时的平静,不要忘记你答应过她什么,一定要做到!努力做事,努力成功,加油!
抖擞精神上班,许是心境变了,工作更是有了无穷的动力。
“即墨,你过来一下!”正在复印室复印文件,人事主管何静的声音突然传来。
“何姐,有什么事?”
“先别复印了,来,我带你去见个人。”何静拿走我复印一半的文件,交代给另一位实习生。“机会来了,给你介绍个师傅!”
什么,师傅!我心头大喜,忙跟了过去。
“凌律?”
“进。”
来所里一个月,向来只在公共办公区蹲着的我还是头一次进来办公室。约摸三十平米大的空间,窗明几净。精致锃亮的实木桌后端坐着一个年轻女子,精干利落的白色衬衣,黑色西裤,长发绾成发髻盘在脑后。
“凌律,这就是刚才我跟你提过的实习生,即墨思归。”
“考过资格了吗?”凌律师头也不抬。声音却有些嗡嗡,好似感冒?
“考过了。”我如实回答。
“嗯。先在所里实习一年,满一年再申请律师资格。”捏一支鎏金钢笔在卷宗上唰唰写字。
我一怔,立刻反驳争取:“凌律,现在不是可以先申请实习律师,实习满一年以后再申请转正?”
“那得有人带你。”凌律放下笔,可算,看了我一眼。
眼神带着些许的促狭,几乎惊得我连退几步。渺飒?!怎么是她?!
☆、第十八章
“你不是正缺助理。”何静浑然不觉我与渺飒之间惊涛骇浪眼神交接,拍拍我的肩,顺势将我推了出去。“这孩子人勤奋,性格也不错。凌律,你就顺手带带她嘛。”
“何主任,你先出去吧,我私人考考她,要是合格,就留下。”促狭的眼神不见了,消失之快,仿佛一切都只是我不小心看花了眼,表错了情。
见何静离去,她转向我,轻轻咳一声:“哎,回魂了。”
“怎么是你?”我嗫嚅着,犹自不敢确定。“你怎么在这里?”
渺飒的表情瞬间玩味十足。我意会,顿觉赧然,总是这样的开场白实在无奈,谁叫她每次见面都令我惊奇?
“好啦,我知道我很无趣。但是,能给我解释下吗,为什么,你会突然变成大律师?”渺飒此人于我看来,率性活泼,有时甚至流于顽皮,更是危险活动——赛车的爱好者,综上所述,无论如何也难以与一个大律师挂上钩。女律师,不应该都像秦霜华那样气质端庄,举止稳重吗?
渺飒将身前桌上的名牌翻转了过来,“凌渺飒”三个鎏金正楷阳光下熙熙生辉。如假包换的凌律师。她自桌后起身,走了出来。“你认识我时,我刚结束流放,现在,恢复工作而已。”
“流放?”我想起那晚她也曾对仲夏如是说。
“我被停牌了,三个月。前几天刚恢复执业资格。”她示意我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则坐在了对面。“原因你大概不想知道。总之,我要考你的,你已经通过了,现在换你考我。怎样?对一个被停过牌的律师,你敢跟她吗?怕不怕,我耽误了你?”
“渺飒……”我很难一下子消化这诸多的信息,内心复杂难明。“我相信你肯定有你的理由,停牌,不见得是你做错。”也许是我心中已然当她是朋友,也许是,经由罗律的事情,我对律师界的是非黑白不再那么坚持。“还有,你考过我了吗?我怎么都不知道。”
“那天在华庭,你的表现很好。”她微微一笑,“就是这种状态,知道自己可以付出多少,也清楚明白自己的底线是什么,不会因急功近利而迷失,又有强烈的企图心,想要成功。”
怔住。强烈的……企图心?我急于想要成功的心,只那一眼,就被她洞悉了吗?这么明显吗。
“不管,你想成功是为了什么,我只要看到你有这种企图就够了。”她注视着我。
“你真的,要让我跟着你做事?”我犹然不敢相信这好运的真实性,意外得来的一个朋友,竟然会变成良师。“真的肯带我?”
回应我的是个充满善意的微笑。她招牌式地耸耸肩,“Why not?”
我以为渺飒原先就是任职于凌华,和何静一聊才知道,原来早先她竟然是任职于鼎坤,本市唯一一个可与凌华分庭抗礼的大型事务所。
“别看凌律年纪不大,厉害着呢。出道两年连赢八场案子,连老板都对她另眼相看。”
“是被挖角过来的?”这样一想,越发觉得秦霜华手段不简单。
“也算吧。”何静想了想,笑道。“其实凌律虽然厉害,可要是没有大老板一直给机会,再厉害的人也蹦跶不起来。”
“大老板?”渺飒和秦霜华打对台,秦霜华还一直给她机会,这说不通啊。
何静无语了。“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咱们事务所真正的大老板是凌律的父亲,华姐不过是台面上的老板罢了。”
“凌律肯带你,你算是搭上顺风车了。”何静呵呵笑着,“不过高处不胜寒,凌律那人能力不错,就是脾气不太好,有时候会让人下不来台。你跟着她学,自己要多留些心。”
“谢谢何姐指点。”我承认我是呆住了,此时才真正搞懂了事务所名字的涵义:凌华,应该就是指渺飒的父亲和秦霜华吧?何静说渺飒的脾气不大好,这点我倒是没有发现,感觉她除了有时候随性些,脾气并不暴烈呀。
中午午休,翻出手机看到苏曼的电话,心头便是一阵甜蜜。怕电话会打扰到她,便发了信息过去问她午餐怎么安排。苏曼很快回了过来,要陪客户用餐。好吧,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去吃饭,顺便去商场买一些合适她的衣服备在家里。
“可以走啦?”渺飒的声音忽然自身后响起,生生吓了我一跳。她靠着桌子站着,端一杯咖啡慢悠悠地喝。“一起吧。”
“不用,我随便吃点什么就好了。”习惯性拒绝,却忘记自今日起,渺飒已算我师傅的事实。托她的福,以后我也许再也不用替别的律师打杂,工作量直降的美好结果便是可以有更多时间研读卷宗学习经验。
果然,渺飒已完全拿出了师傅的架子,直接忽视我的拒绝。“日料怎么样?”
“啊?”
“你想吃中餐?”
“什么啊……”
“韩餐我可不喜欢哦。”
风马牛不相及的对话惊动了不远处的宁致远,他默默看我一眼。
自那次摊牌后,他对我一厢情愿的示好终于是结束了,只是早晚相见便不由多了些许尴尬。察觉他的眼神,我稍有不安,渺飒一眼洞悉,压低了嗓门:“还不跟我出去?”
最终还是她的第一选择,日料。是本市一家颇具口碑的日料店,招牌极响。和普通料理店不同,这里点餐是没有菜单的,日籍大厨一对一服务,喜欢吃什么直接和他说。我打量四周的时候,渺飒已利索点好了她要吃的东西。推推我。“吃什么?自己点。”
那日籍大厨也用日文向我问好,恭敬地等我点餐。
我日文造诣实在有限,只会几种简单的日料名称,硬着头皮点了几样便被渺飒一眼看穿。“行了,我来吧。”
我顿觉丢脸,辩道:“鬼子的话有什么好学的。”
“盲目的民族主义者。”渺飒被我逗笑了,“这么‘爱国’,那英语也别学呀,你手机掏出来我看看,哟,也不是国产啊。”
大厨看着我直乐,用不甚标准的中国话对我说:“小姐,你可以用手指,我就知道你想吃什么了。”
这下更丢脸了,当着日本人的面说人家是鬼子,显得我太没风度。都怪这鬼子不好,开始用中国话打招呼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接下来我便一直装哑巴,闷头只管吃。苏曼的信息忽然发了过来:午餐吃过了吗?给你打包了寿司。
陪客户吃饭也惦记着我呢!我如一桶蜜糖兜头浇下,甜得手足无措。忙回了过去:我正在吃寿司呢,太心有灵犀了!什么时候带给我?
发完信息,越想越是甜蜜,一个嘴角便勾了上去。
“怎么样,昨晚多亏了我帮你吧。”渺飒忽然调侃。
我想起那晚酒吧里的一幕,顿觉羞赧。“话虽这么说……”和一个普通朋友kiss,说实话,让我主动的话,我还真是豁不出去。现在想想仍觉幕牛液盟章挥杏胛医险妗�
“行了,得了便宜你还卖乖!怎么,我亲不起你?”渺飒特不屑地看我。“加上昨晚的恩情,欠我三顿。要还的知道吗?”
“是是是,你说几顿就几顿,你是师傅你最大。”能与苏曼复合,渺飒这大烂招最终变成必杀技,终归是欠了她人情,何况现在她还兼任师傅一职,自然不能得罪。
大厨开始忙着切鱼生,我习惯性放空,渺飒的电话忽然响起,她看了看,出了包间。
我不好意思自己吃,正等她回来,苏曼的信息却又发了过来:你在XX料理?
我怔住,苏曼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就算我说我在吃寿司,也没理由一下子猜中地方?赶紧回了过去:你怎么知道的?我和Musa一起,她请客。
苏曼不再回我了。渺飒回来包间,看我抱着手机发怔,忽然笑道:“我有个案子交给你做,怎样,有信心吗?”
“当然!”我简直要喜极而泣,实习这么久,这是我离“像个律师”最近的一次。
“一个酒店失窃的索赔案上诉。我看过了,不难打。稍后回去我把资料给你。”
“好!”我真算初生牛犊不怕虎,脸皮够厚,尽情忽略了她口中的不难打对我而言也许不是一个概念。脑中只想着机会不可错过,先拍胸脯再说。
“律师函我来发,其余的,就要靠你了。”她微笑着,目光随我起伏。“对了,一直没问你,你是怎么认识Vanessa的?”
比起我对她的疑问,渺飒却先抛出了让我迟疑的问题。想想,反正她也知道我与苏曼的关系,没必要遮遮掩掩。“一开始她是我的上司,再后来,就……”
“哈,办公室关系?”她笑,“那咱俩也危险了,你不会也爱上我吧?”
我顿觉羞赧,忙道:“怎么可能!我很专一的。”
“是么。”她似笑非笑,不再继续这个问题了。搓搓手拿起筷子。“开动。”
☆、第十九章
渺飒买单的时候我伸头一看,差点吓呆。一餐饭随随便便吃去了一千多!要是欠她的三顿饭也得是这个规格,那我也太悲催了。
结完账正要离开,前台却忽然问:“即墨女士是吗?”见我点头,她拿出一个包装非常精致的食盒递过来。“一位姓苏的女士让交给您的。请您签收一下。”
“哦。”我迷迷糊糊接过纸笔写下名字。拆开食盒一看,各种口味的寿司、手卷还有刺身。“这么多!”
前台又道:“即墨女士,苏女士还有话托我转告您,她说这些是给您的午餐,希望您能在拿到后立刻吃完。”
“在这儿吃完?!”
“是的。”
“这是她的原话?”
“是的。”
“……知道了,谢谢你啊。”抱着食盒,我摸摸圆鼓鼓的肚子,顿时忧伤了。“怎么办,我吃不下……”
渺飒特无语地看我一眼,“吃不下就别吃啊。这有什么好烦的?”
“那不行。”虽然不知道苏曼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既然她开口了,我就非得做到。我犟脾气发作了,坐到一边就开始吃,一个接一个,再好吃的美食也禁不起这样撑,才吃了四五个,我已经食不知味如同嚼蜡,又被芥末呛到,眼泪几乎掉出来。
渺飒要了杯茶放在我手边,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笑,看得我毛骨悚然。“不、不用劝我,我不会作弊的。”我摆摆手,喝一大口茶水才把口里的寿司咽了下去。
“你怎么这么逗啊?”渺飒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你没看出来她是在闹别扭呢?”
“闹别扭?”原谅我真没看出来,苏曼好好的和我闹什么别扭?
“刚才我出去接电话就看见她了,我想她也看到我了吧。”渺飒无趣地转着杯子,“大概是看到你跟我一起吃饭所以不开心?”
“苏曼才没这么小气。”话是这么说,心里到底还是虚了,毕竟有前晚那个kiss的案底。我不由琢磨,难道苏曼真的是在介意我跟渺飒来往?
“唉,看你那不开窍的模样。算了,你别吃了,我去跟Vanessa谈谈。”渺飒眯了眯眼,“有什么冲着我来,折腾你算什么呢。”
“别别,你可别去找她谈!”我忙忙阻止,经如此分析,我也觉得苏曼许真是因为我和渺飒吃饭的事情不开心了,倘若渺飒再去找苏曼,不是更将她惹恼了吗?“我吃完就行了,好歹也是吃的,又不是毒药。”
“即墨思归,你也太——”渺飒盯着我,思量半天方硬生生憋出一句。“太逆来顺受了吧。”
我已经超常发挥将一盒日料吃得只剩三四个了,顿时看到希望的曙光。喝口茶休息下。“你若也曾深爱过一人,你就明白,在最爱的人面前,自尊是最没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