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经脉,砍完一堆,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的汗,没有妖丹的他,人类的面貌,俊朗的脸,只是略显消瘦。 叠完柴,他拿起水桶,沿着小路向山下走去,杀阡陌身影一闪已在原地消失。山泉淙淙,甘甜和清凉,单春秋喝了几口,又洗了把脸,站直身体望着远山上的烟雨飘摇,山风吹拂着的发丝飞舞,然后一切都停顿了。
杀阡陌从树后缓缓走出,在这个时间暂停的结界里,只要没有外力,一切都是暂停的。杀阡陌伸出手慢慢抚上那熟悉的脸庞,沿着那熟悉的脸慢慢描摹着他的轮廓,拂去那鬓角的水滴,黑色的眼眸里倒影着自己的脸,却不带丝毫的感情波动。熟悉又陌生的模样,抵上他微湿润的额头,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去见他,怕被他厌恶,怕自己控制不住叫他回来,怕被他拒绝,怕自己控制不住又伤了他,在他心里唯一的一点美好也被自己抹杀了,只能以这样的方法来看他……
“释杀!”不远处传开了一声呼叫声。单春秋回过神来,转身看去,却是同辈的师兄。“你发什么呆呢?该准备午斋了……”
“好,就来……”单春秋挑起水桶小跑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眼身后,远山依旧云雾环绕,温柔而缥缈……
☆、化缘风波
一年一度的论禅大会召开在即,这对于几家佛寺来说,也算是件大事。那日,阳光一扫前几日阴雨带来的寒意,暗红寺门缓缓打开,空明和僧众缓步走出,赶到是非坛需半月的时间,沿路化缘而去,即时对心智的考验,也是对毅力的磨练。
一行僧衣缓缓走下山,走入这凡尘人间,经无人的山林便用清水野果,席地而睡,遇寺庙就借宿修禅,遇小镇就化缘解惑。此行路过京城,此时已是日暮西山,随着人流入城,关口少不得一番盘查,被几个虾兵蟹折腾,单春秋心里虽觉得难堪,但师傅在也就定下心来从善如流。
片刻后入城内,单春秋抬眼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多年不曾看到这样的景象了,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沿路走来,有些街道依稀还保持了当面的模样,曾经,自己牵着那人的手走了一路,只是现在……
“诸苦所因,贪欲为本,若灭贪欲,无所依止……”空明从他身侧走过,貌似不经意念来却如醍醐灌顶般,意识到自己的失神,单春秋慢慢转动手里的念珠,默念经文,驱逐着心头的烦扰。
定好集合地,众人分散化缘。单春秋沿路走去,抬眼间却走至自己熟悉的地方,只是那已经是一片废墟,剩几处焦黑的大梁和残岩断壁。单春秋伏下身,颤抖着手拂去那残破不堪的门匾的尘土,怎么会?明明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小师傅,你这是在找什么?这里早就烧的什么都没有了……”旁边周边的小吃摊的老板,看着这僧衣男子久久不去,盛了碗馄饨,端给了他。
“那里面可有人?”
“人?怎么可能有,都荒废那么多年的宅子了,能烧死的估计也只是几个乞丐而已……”听到这里,单春秋已心乱如麻,草草道了声谢,就匆匆离开了……你去哪了?你在哪?圣君!!……
单春秋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间,如失了魂般,看着这芸芸众生,没有他,都不是他,作为凡人的自己,根本不可能找到他,感受不到他的一点气息,原本被自己尘封的情感,如潮水般淹没了他,搅乱了那颗佛心初定的心。沿路的人都会好奇的望着这面容俊美,却神色空洞的僧衣男子,也许在他们看来,他只是在修行而已……
“释杀!!”远处的传来释心的叫声,单春秋回头望去,昏暗的街尾处小沙尼正向他找了手,回头跟身旁一黄衣人行了个礼后向自己跑来。
单春秋的一片死寂的心瞬间狂跳起来,本能的想走近看个清楚,却见那黄衣人已经转身离去……别走,想叫住他,却只能眼看他迅速消失在暮色中……
“释心,刚和你说话的是谁?”单春秋紧忙拉着释心询问。
“一位施主啊,给了我好几个白馒头呢!”释心笑弯了眼,献宝般举着手里的白馒头。
“他长什么模样?”
“模样?恩,带着面纱,看不清楚,不过眼睛很好看,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释杀?你等等我……你去哪啊?师父还在等我们呢……”
单春秋沿路寻了许久却再也见不到那熟悉的身影,是你么?
夜色中,单春秋最后一个回来的,安静得寻了角落坐下,就再也没有说一句话。他知道自己依旧放不下,只是一个背影,一个消瘦的轮廓,已经乱了自己的心,捂住疼痛的胸口缓缓坐下。
“释杀?”一只小手轻轻地拽着他的衣角,“你找到那施主了么?你们认识么?”
“没有,也许是我认错了,很像我一个朋友……”单春秋摸了摸了释心的头,自己的这条命一半也算是他救回来的,也是自己的第一位“朋友”……
“那是你很重要的朋友么?”释心一脸担忧地看他,单春秋忧伤的笑了笑,点了点头,是很重要的人,只是现在……
“虽然不知道那位施主是不是你的朋友,不过那位施主是好人……刚才我迷路了,后来是他说带我去找你们,还在给我买了馒头,他还问我寺里的生活是什么样的……”释心慢慢地回忆着,单春秋安静地听着……
“对了,他的手上带着一个很漂亮的手套……”释心伸出左手小手指比划了一下。
单春秋忽然转头望向窗外,回道“……睡吧,明天还要赶路……”真的是你,原来你只是不想见我而已,虽然告诉自己,至少他还活着,至少他还好,至少……可是心还是莫名的痛,一夜辗转难眠……
☆、再入红尘
深山藏古刹晨钟暮鼓 ,绿水浮青山鸟语花香。长长的阶梯上,一灰袍僧衣正缓缓的扫着台阶,枯叶清脆,沙沙作响。山雀烂漫,不惧生人,几声脆鸣,停在那人肩膀,歪头啄去,他也不恼,依旧扫他的地。
“释杀?”老禅师踱步而下。
“弟子在!”行礼抬头,一张丰神俊朗的脸庞,无悲无喜。
“可悟?”空明抬眼,望向阶下之人。
“弟子……悟不出……”
“唉,你且下山去吧,心有旁物,怎扫的净这菩提台……”空明摇头。当年救得此人,皆是因缘,为他取名释杀,也是望他能放下杀业。好在此子悟性颇高,竟也能静下心来参禅,颇有见解,空明甚是安慰……可惜,六根不尽,参不透这俗世情爱,终不是佛家有缘人呐……
“弟子杀生害命,承蒙师傅点化,弟子不想离开……”单春秋,低头扣首。
“罪业本空由心造,心若灭时罪亦亡……你既已放下屠刀,自得自在……”空明伸手扶起他。
“因缘聚合,总有分合,一心不乱,烦恼自消,你既放不下,再入尘世又何妨?”空明收回手,转身离去……
“谢谢师傅,弟子告退……”单春秋看了眼晨雾中的古寺,和手施了个佛礼,转身拾阶而下。
心不静,因念,念的是那人的形单影只,念的是那人的清减素颜……自己以为可以忘记的 ,但在再见那人那刻,还是动摇了……
“你又去看小骨了?”东方彧卿仿佛已经习惯,这魔君的神出鬼没,自七年前,单春秋离开后,他好像变了个人,开始终日待在画境了,后来小骨“出生”后他会时常去看看她,但是只是在远远的看着,并不上前。
由于神识被封印,小骨这辈子心智不全,投身的人家也是寻常百姓,对智力有残缺的女儿,虽心疼,但是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寄希望于下一个孩子。
东方彧卿也问过他,为什么不过去看看,杀阡陌却只是望着远处正在玩泥巴的傻丫说,“现在能抱着她又如何,她现在不是我的小不点,我的小不点已经走了,在上上辈子就死了……”
单春秋走后,杀阡陌想明白了很多,曾经自己一直为琉夏的死耿耿于怀,看到和她相像的小不点,寄情于她,对她百般疼爱,把对琉夏的亏欠都放她身上,容不得她受半点委屈,可是她最终还是死了。在画境中,一直在复活的小不点身上寻找她前世的影子,看着她因神识觉醒而逐渐衰弱,明知强留她会让她痛苦,却依旧放不下执念不让她转世。小不点是善良的,即使痛苦,醒着的时候总是对着自己笑,即使笑得那样忧伤。自己总是在现世的人身上寻找着前世的记忆,最终让所有人都痛苦……最后自己谁也没留住……
“小骨已经转世,为什么不把单护法找回来?”东方彧卿早就告诉杀阡陌,关于单春秋的去向,可是也不见他有何动作。
“他留在那也好,在我身边的他只会不停的受伤……”杀阡陌有些落寞得看着那七年一直带着的指套,慢慢抚摸着上面的纹路。
东方彧卿皱眉,这人说是看明白了,怎么还是这么死脑经,自己最看不得这人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怎的了,当初,单春秋在时,你都是被伺候的,现在你主动一次会死么,去道个歉这么难么。如果真的不想去见他,何必在他外出化缘时打扮的这么落魄,一脸要死的样子,这是给谁看呢,人家好不容易要好好开始新的生活的,你还去“撩拨”出家人,虽然是俗家弟子,也是罪过好不好!!!好了,弄得那小子被他师父扫地出门了,你不是在变相的“逼”他回来么?现在在这扮忧郁给谁看啊!!!……
“魔君看得开就好,听说,他现在门槛都被媒婆踏破了,说不定不久后,我们还能去讨杯喜酒喝……”东方彧卿忽然长舒了一口气,笑着转头,却发现背后已经空无一人……东方老狐狸摇了摇手里的折扇,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陌上花开
单春秋从来想不到自己会这么狼狈,被女人追着跑,还是几个花枝招展的老女人。
“单大官人,你等等我哟,上次跟你说的陈员外的女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陈员外女儿,年纪太大了,还是沈家太爷的孙女,二八年纪,正值妙龄啊!”
“你们说的,哪有我挑的好啊,张家小姐,才是真国色,家境殷实,和您家是门当户对啊?”
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媒婆真是要死人了,单春秋快被烦死了,可是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凡人”,还是一店掌柜,不能发怒,更不能像曾经那样直接把人咔擦了……怎么办?一个字,逃……
回想自己刚出山门时,迥然一身,无处可去,回到了曾经和母亲居住的小村落,给母亲和养父扫了扫幕。父母死后被杀阡陌用法力化为了尘土,已没有尸身,于是就立了这个空冢。在七杀时,自己让手下时常来打扫下,虽然百年过去了了,但墓却还算完好。
“母亲,我回来了……”单春秋摸了摸墓碑上已模糊的字迹,轻声说道。对于自己的母亲,单春秋其实心思很复杂。小时候自己虽然懵懂,但也知道母亲不喜欢他,有时候会用怨恨的眼神看着自己,有时候又会抱着自己默默哭泣。知道实情后,自己也曾怨恨她,恨她生下这样的自己,可是现在,自己也明白了,这不是她能选择的,她一生的悲惨命运,也是因为自己,至少在自己短暂的儿时记忆里,她还是给予自己她所能给的母爱,还有父亲,虽然不是亲生父亲,但他却比亲生父亲还疼爱自己……
离开小村落后,单春秋又去了阮丹娘的故里。几百年过去了,阮氏家族分支众多,也算富甲一方,于是单春秋就用本名单瑞,在其家族产业下的一家酒楼里寻了份差事。要是在以前,估计太阳打西边出来,单护法也不能去做端盘子这种低贱粗陋的活,但是他现在是凡人,需要吃喝用度,而且在寺里清修一待就是七年,洗衣砍柴做饭哪样没做过,现在至少能栖身之所,竟也欣然接受。
只是这单春秋凡人皮相实在是中上,做事又稳重,很快就得到了掌柜的亲睐,升了小主管。他的出现,还意外引来了一片春心荡漾,女客都比平时都多,连带生意也好了不少,乐的掌柜的天天春风满面,对他更是重用。树大招风,他们这高朋满座,边上酒家自然是门前冷落,有人起了歹心,纠结了一批地痞流氓去砸场子,专挑单春秋的茬。单春秋现虽是凡人一个,可是曾凭借蛮力都能一人打个数头恶狼,料理这几只三脚猫更是不在话下,自是打得他们满地爪牙。掌柜的见其平时挺斯文一人,身手居然这么了得,暗叹自己算是捡到宝了,便将其带着身边亲自教起了经商之道,还意外发现,这小子心思活络,一点就通,天生就是块经商的料,激动的是……要不是自己没女儿,定把他招了入赘女婿。
他哪知道,人家单春秋曾是妖魔两届的大护法,妖魔两族旁支繁多,关系更是复杂纠结,也托了他那只知爱美,万事不通的主子的“福”,虽然凭着魔力超群做了魔君,可是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可怜单春秋花了好几百年帮他治理权衡各个族群。想到这点,单春秋自己也笑了,没想到自己在那人身边学到的,现在还有这用处……不知那人现在如何,没有自己在身边,可还习惯,那日匆匆一瞥,看他的模样好憔悴,是不是过得不好……单春秋摇摇头,想把那人的模样从脑海里驱散……
叹了口气,终于赶到家门口。现在自己被掌柜的安排在分店主事,后来有些了本钱,自己又做了点小生意,做得也算风生水起,就有了这略显阔气的小宅子。也不知是那个多嘴多舌的传他现无家室,原是某家权贵之子体验民生,自创家业,家境殷实,惹得各待字闺中的女子春心一片,于是自己被媒婆追着跑就成了家常便饭。
“呦呦……单大官人,您回来了,我等你很久了,你听我说啊……”单春秋要奔溃了,怎么没完没了了……
“相公~,你不是说要奴家在家等你,你难道要悔婚另娶他人了么?”正当单春秋被媒婆拉扯间,一略显低哑但好听异常的幽怨之声传来,寻声望去,一高挑美人面纱敷面,正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妩媚的眼中满是委屈。
“这?……”那花脸媒婆在两人间不断打量,看单春秋不出口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