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帝如刀锋锐利的眼神一刺,王全顾不得心中的思量,额上滴着汗珠,战战兢兢的回到,“请皇上恕罪,奴才们没用,那戴权至今尚未交代。”
“倒真是忠心的很!”乾锦帝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嗤笑之色,“太上皇恐怕至今还尚且不知道他得意的奴才居然是太子的人。”若不是太上皇死的突然,他又下令秘不发丧,后宫之中又因蛊毒之事,他加强了暗卫视察力度,否则也不会发现,原来身边还有这么一大钉子。
这司徒文当真是算计深远!
只可惜,
终究成王败寇。
“直接杀了,送平安州,当朕的贺礼。”
乾锦帝手抚龙椅,眼眸中闪过得意之色遮挡住了眼底那微微露出的一丝慌乱。回首自己的前半生,从默默无闻的皇子到笑到最后的皇帝,如今又终于没了头顶的一座大山。
原本正该励精图治,一展雄风之机。
忽地,冷不丁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虎符就像鱼刺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噎着,让他吞不下去又拨不出来,炖炖的磨出血来,如今更是有化脓的危机。
简直是……
深呼吸吐纳几口,乾锦帝手揉揉额,安下暴跳的青筋。太上皇驾崩,原本按照他所设计,现在该下令查抄四王八公之类的桂卿一派,彻底将太上皇的人马从朝堂上清扫出去,由他的人马正式掌握朝政。
可是,如今,平安动乱在先!
南安郡王之流,居然奏上话里话外的要军饷。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可是,整整行了将近一个月,没有任何的效果。却得到了区区一弹丸之地的小国,也敢趁机想要趁乱狮子口大开,简直是岂有此理。
沉默了许久,乾锦帝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奏折,嘴角勾起一抹阴笑,“传令下去,太上皇闻贾琏冒太子之名,混淆皇家血统,大喝乃不忠不孝之辈,念及贾张老人之功臣良将,乃活活被气死。又因贾琏叛乱,张氏一族丹书铁劵收回,以儆效尤!”
“是!”
“令让御史上奏,谋逆之辈,阖家鞭笞,无能入祖坟。”乾锦帝淡淡道。
“是!”
坐在九五之尊的龙椅上,乾锦帝手敲着龙扶手,默默的朝藏荷包之处,缓缓的看了一眼,心中淡淡的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执墨,莫气,朕不过是口头说说,赢些名声,不会真动张家祖坟。不过……贾琏如今认贼作父,竟不顾你之名声,不配做你儿子!
…………
贾琏尚风尘仆仆赶到了平安州,丝毫不理会头上被泼的一盘盘污水。
平安州,华晋西北边境的与几个游牧民族接壤的城池。十几年前乃是荒无人烟之地,只有守兵还有流放被贬嫡之人,故此废太子旧部也有些被贬到此不毛之地。但是渐渐的在不知不觉中此地发展成贸易通商之地,成了走南闯北客商云集之所。
每日客来客往,热闹非凡。
但是介于平安州隐隐的反叛架势,这段时间以来,有所萧条。
贾琏看到平安一派人马来迎接之时,默默的松了一口气,挥挥手,让大夫先给他们调养一番,自己狠狠的睡了一觉,养精蓄锐。
正当贾琏酣睡之际,平安州一帮人马看着三爷,面带忧患之色。
他们自打弄出个太子儿子旗号,但也不说厌恶贾琏喧宾夺主,就是皇帝居然说老皇帝被活活的气死了,要知道历朝历代向来以孝治国,这么一来,就算他们旗号打的是正统,有个德行有污的贾琏,也占不了多少理。
被人一路连打带药的给弄了过来,三爷还没缓过神来,揉着疲倦的大脑,默默的看了众人一眼。平安州由他联系太子旧部,整合的最多也就七万兵马,其中还有一万乃是残兵弱将。这样一支队伍,贾琏若是要从正面来抵抗军队,完全是行不通。
而他原先的打算乃是细水长流,慢慢的渗透华晋的盐,粮,衣,等百姓所需的基本行业,而后扼住命脉。他们要的是皇帝寝食难安下台。太子没有子嗣,他们就没有借口。
可是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
从发现二皇子或者说皇帝在朝他们下手,反与不反,只是为了活命。
“我曾……传信,如今……贾琏……已经到来,你们观其如何?”三爷断断续续的问道。
平安节度使,武将中的老大,潘勤回忆起大半年前与贾琏交涉的一幕,而后看看三爷,感叹道:“若说三爷信中乃是真,不论是以鸣镝之法□□仆从还是分家断宗,与我们交易,此人若不是学勾践卧薪尝胆,便再也找不出词来形容,士别三日,非吴下阿蒙。城府之深,含而不露,三爷,此人绝非池中之物,日后……”既有遇良主的欣喜,又恐日后免不了狡兔死。
他们是太子旧部,当今容不得他们,为了活命,才聚集在一起,可若到最后,依旧要死,成为他人成功的踏脚石。
不免有些……心寒。
说到底,还是利字当头!
“他许诺杯酒释兵权。”三爷端着茶,抿了一口止痛药剂,看一屋子沉默的人道:“你们设计他父子在先,而后……且可自去试探一番吧……到时候……咳咳……”
正说话间,便有人来报,贾琏来了。于此同行的还有贾赦。
贾赦悄声的拉拉袖子,“你……你莫要口空说天话,吹牛一般,就像……就像,你当初。”贾赦垂垂头,闷声道:“当初说贾家结局一般……我信你……莫过于你是我……儿子。且……又自己无才,但是……他们不同的。”边说,贾赦手摸摸金娃娃,整张脸皱巴巴的踌躇着似乎在下什么决定。
贾琏脚步一顿,看贾赦的目光多了一丝的柔和,缓缓且郑重道:“父亲,您莫要多忧。”嘴角一勾,看着自家抽风爹对此娃娃的重视神色,在联系贾珍临死之语,也就明白了缘由。
虎符,金娃娃,太子,贾赦,真不愧是好基友。
“这个--”指指金娃娃,“乃是父亲睹物思人的慰藉之物,情意重于一切。父亲您只要欢欢喜喜的便可……”
“它,是……”
“父亲,孩儿自有资本与他们沟通。”贾琏继续相劝,好说歹说把人说回去。
贾赦默默的看着贾琏身形,饶是背影也能感受到那骨子里透露出来的自信与淡定。低头看看金娃娃,忽然之间眼角一涩,儿子是不是聪明儿子,他好像都没有……身为父亲该有的担当。
他只是一个仗着靠山耀武扬威的无能之辈。
☆、第66章 起兵
屋内的人顺着三爷的视线;看向窗外。
看见远远的两父子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是贾琏举手投足之间,洋溢着令人炫目到不可思议的张扬;但偏偏却又透出一股语法言语的淡定从容不迫之感。两者结合起来;让人信服乃至于臣服。仿若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理。
贾琏跨步进来,淡定从容的接受了众人或明或暗的打量。
在三爷的引荐之下,互相认识了一番。
贾琏嘴角一勾,对平安州旧部组成人员有了大致的了解。平安州节度使潘勤因受太子之恩;故此为其肝脑涂地,陈祜余镔包牧等年轻一辈,如今任校尉;盖是因祖父一辈牵扯到皇家夺嫡之中;失败被牵连,被贴上废太子一派标签,起复无望;只得跟着一条道走到底。还有先太子的暗卫人员影字老大影等情报众人,经商掌柜一行人。
可以说;平安州的中上管理阶级,差不多都集中在此,来互相考验一番。
看看,合作值不值。
任凭众人打量了个够,寒暄几句过后,贾琏喝口茶,才缓缓道:“不管你们过去如何,只要你们发誓从此不背叛,效忠于我贾琏,当然我定会给予你们同样所需的一切!不过若是有背叛之人,也休怪我不讲情面,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也不用说些理想信念如此漂浮的话语,只一条,有我贾琏一命,就会护你们一命!”
“琏二爷这话说的倒是好听,可是区区半年不到的时间,让我们如何相信一个风流纨绔值得以命相托?”话语中毫不掩饰轻蔑直刺贾琏。
贾琏嘴角一挑,冷冷的扫视了众人尤其是愤怒众人的神色,缓缓道:“不要说的道义炳然,当初你们打了什么小心思,造成如今这番骑虎难下?”拨弄着茶盖,贾琏低眸敛去一道杀机,“我这人不爱废话,怎么证明这种浪费时间的话题,我不多言。你们不然点兵跟我带来的三十仆从,较量一番,不就心中有底了?”
军队之中,讲的是武功战绩与同袍兄弟情义。
听贾琏这么一说,几个虎背熊腰的大老粗顿时豪气冲天,就冲贾琏这话说的痛快,符合他们的口味,当下就撩胳膊,下场准备干上一架,探探底!
潘勤并未劝阻,只不过看看贾琏,又看看一直静默不语的三爷,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的颔首许可。
不消三炷香时间,众人来到了兵营。
“琏二爷,您觉得我平安士兵如何?”
一路行来,入目的士兵皆气宇昂扬,眼神锐利,满脸的精悍之色,队列有序,巡逻护卫皆井井有条,颇有几分柳营之军的色彩在。
得听出对方话语里的得志音调,不外乎想杀他一个下马威,贾琏干脆利索的给予最高的赞誉,“有汉周亚夫大将柳营之风!”
得了个高评价,浑身舒坦之极,刚想说几句话,潘勤便拦住了众人,看了贾琏一眼,道:“闻君以鸣镝之法练仆从?”
仿佛没听出潘勤话中的隐隐的指责之意,贾琏毫不在意地笑道:“是啊!我才疏学浅,又因诸事困扰,与一团乱麻一般,只有先破而后立,快刀斩乱麻。”微微解释了一句,贾琏并不多言,转了话题,示意众人可以开始了。
平安众人也不让人委屈,点了三十人上场。
“今日在于试炼,你们下手注意点。”贾琏淡淡的斜睨了护卫队一眼。
“开始!”擂鼓响起,轰轰震天。
众人坐在看台上,各有所思的看向场内拼搏的六十人。
不一会儿,平安州众人已经诧异失色,“你这是什么功夫?!”
场上贾琏的护卫队使用的拳法与现下军中所用之拳完全的不一样。一招一式,比他们沙场上经过战火洗礼的老将还要有杀气,下手跟是狠戾无比。
“军体拳。”贾琏笑的温和,目光所向与打的难分难解的众军士,心里对平安州的实力微微有了一定的认识。贾家护卫这些打手,他用后世之法训练,虽然更加的科学合理,但仅仅几个月的时间,与老将之间还存在一定的差距。
不过,这也够了,要是有时间,他们能够更加的强大。
这一场两方经过一番友好交流,虽然个个都挂彩,但是心底里对贾琏还是有了一番的认可,有些个大老粗恨不得拍肩相祝,又有一猛将。
“琏二爷手段果真不错,在下只是信服。但需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贾琏看了一眼说话之人,许笑。书生打扮,长的也斯斯文文,说话的语气却是含枪带棒,话语中透着丝质问,没有钱,怎么办?
端起茶,抿了一口,重重的将茶盏搁在桌案上发出一道嘭得重重音调,贾琏笑得轻蔑之际,打个了响指,执法便捧出一袋子,像众人展示。
一帮人都茫然的看向袋子上标注的马铃薯字样的纸条,然后看看贾琏,神色颇为不解。
“番邦作物,产量极高,容易重植,如平安这气候条件正适合。我已经命人借厨房一用,大家晚膳便可以尝到。”贾琏嘴角微微一上钩,“兵强马壮,但也抵不过炮火攻击不是吗?我手中有“轰天大炮”的研制方法,火蒺藜什么的不够看。你们可要试一试?”又一个响指,知法拿出一个小箱子,箱子里装的是贾琏紧急研制出来的手工炸弹。知法默默的拿出,在下方场地上演示了一番。
拨开线头,那炸弹轰隆一声,顿时火光一片。
贾琏弹弹被溅到的尘土,缓缓的看了众人一眼,而后盯着三爷道:“我说过陈桥兵变也好落草为寇也罢,爷总是自己能闯出一条路来问鼎至尊,与你们合作,乃是看在我父亲的份上,下马威一个两个便已经足够,多了,将情分磨光了便不好。”
说话之际,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众人心中当下就一惊,顾不得自己灰头土脸的模样,默默的互相看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自己眼中的一丝惶然害怕还有信服的神色。
贾琏以最直白最简单的方式,让人挑战了最引以为傲的亲兵,将他们心里隐隐的骄傲心理瞬间被击个粉碎。看他们的表情若是看顽童嬉闹一般,轻描淡写之间不费吹灰之力解决。
许久无语,三爷定定的看向贾琏,看着那微翘的嘴角露出的一丝决绝之色,又有一股神威莫测之感。最终,嘴角勾勾,腿慢慢弯曲,下跪,叩首,“愿追随琏二爷,甘效犬马之劳!”
那下跪的声音恍若开闸的阀门一般,当下各种声音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
“先前末将鬼迷心窍,有眼无珠冒犯了琏二爷!今后末将定当全心全意效忠琏二爷,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愿追随琏二爷!”
“吾等愿意追随琏二爷!”潘勤下跪,厉声道:“为太子平反,以框华晋正统!”
“好。”
贾琏看着平安节度使,嘴角微微一勾,眼眸中闪过一道亮光,上前一步,一手一个搀扶起潘勤和三爷,郑重道:“为太子平反,以框华晋正统!”
这一日贾琏暂且收服平安部众,掌控了话语权。
…………
是夜,军帐内议论起兵之事。
“你当真这下反?”三爷咳咳的斜睨了一眼贾琏,“太上皇……驾崩……文人……口诛笔伐,你……不忠……不孝。”
贾琏正手拿着地图,目光斜看向沙盘,拿着几把小旗帜正演练着,听到三爷的话,嘴角一勾,露出淡淡的笑容,“名声这东西,历来有拳头硬的来掌控!我眼下还根基薄弱,只是暂退一方。不过南宁郡王的兵力也快大军压境了。”这后半句乃是对旁边人所言。
潘勤点头,面露忧思之色,“琏二爷说的正是,自乾锦帝下令之后,如今粮草兵马都已经备齐,平安有一场硬仗要打。像是这--”指指一个小盆地,“隔平安三百里之外,三天前天我已经派兵过去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