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御弟血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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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御弟血泪录-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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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勾陈进退两难。
  万年的征战决断之下,他做了最实在的决定,把楼越就地点晕套上衣服抱回镇海楼。
  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乌龟想瞧楼越的视线,衣服自动飞过来套在身上,临走前警告乌龟道:“你若不想我烧了你这根头发,就别再跟过来!”
  被甩下来的乌龟翻身扒拉开四条腿,像他主人那样没正形地趴在地上,摆出一副傲慢懒散样,活灵活现一个混世的痞子。
  乌龟如此,天底下再没有第二只。


'正文 第三十四章 仙契发带'

  镇海楼大门外趴着一只招摇的乌龟,此龟百无聊赖地伸着脖子在听壁角。
  镇海楼里,勾陈瞧了楼越很久。
  楼越脸上那种酒后浅浅的酡红已消褪,之所以还睡着,是勾陈未解点睡他的法力。
  他很久没见楼越好好睡一觉了。
  他来越风山这十年,楼越风雨无阻地练剑,镇海,修练,焚膏继晷,废寝忘食,没一天过得舒坦。
  楼越难得安静的睡一觉,勾陈不舍得让他醒。
  昨夜里那一段,当时觉得一辈子也就那么长了,醒来才觉不过须臾功夫。
  理智恢复,勾陈悔不当初。
  他不再跳脚地愤慨那只乌龟,反倒庆幸长生的头发龟及时叫停他。
  若不是那只龟……他勾陈当时根本清醒不了。
  以当时的情形,楼越那般强硬……想必更清醒不了。
  若他和楼越当真发生了什么……他如何对得起楼越?
  他勾陈若犯了私通的天条,顶多上诛仙台。他是天帝,以他的修为,诛仙台斩不死他;他又非封神榜上的神,打神鞭亦奈何不了他。
  他虽不如青华那般有元始的名号撑着,锁个百年便能把事揭过去;但他最差不过打入凡尘,历个十世八世凡尘苦,等抵掉犯天条之罪,重归帝位不在话下。
  而楼越不一样,楼越还待飞升。
  他本意是来助楼越解情劫渡楼越飞升。结果十年了,他口口声声的飞升没能渡成,反而还和楼越……做出那种事。
  他非但没解楼越的情劫,又在楼越的情劫上更添因果。
  勾陈不是没想过为何楼越明明已修练至合道,却迟迟等不来飞升的机缘。
  ……只怕是楼越情劫的那头牵扯太重,天命“弃车保帅”,保的那头仙命贵重,弃的那个是低微的凡尘小灵……
  楼越已被情劫缠得差点死三次,他勾陈明知原委还掺和这一脚算什么?
  他不是不知道,楼越的命,从出生起就被挂在天秤上,且总是挂在悬得高高的天秤那头,一旦摔下来就是粉身碎骨。
  他虽为天帝,却亦有力有不迨之时。
  三界管神籍的那位,就是楼外头趴着的那只头发龟的主人,勾陈曾几次想给长生写信帮楼越讨个人情。
  且不论长生天帝出了名的不好说话,便是长生天帝真能卖他这个人情,他亦不敢帮楼越讨。
  讨来的东西,迟早要还。
  图一时方便,只怕换来更重的劫等在后头。
  人生没有捷径,修仙亦同。
  这个道理,勾陈懂。
  勾陈冷静地坐了良久,最后叹了一口很长的气,他伸手从楼越的眉心的胭红楼印点下去。
  昨夜恍如一辈子那么长的一段,被他自己亲手洗掉。
  过了昨夜,楼越二十八岁。
  二十五年前,青华亲手洗掉了楼越三岁前的对自己的记忆。
  二十五年后,勾陈亦亲手洗掉了楼越二十七岁最后那个夜晚对自己的记忆。
  这一刻他心如刀割,理解了青华当年下手时的诀然和痛苦。
  楼外面的懒乌龟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眼珠子,一张皱巴巴的脸居然表达出了一个类似放心了的神情,再慢慢腾腾地缩回脑袋。
  勾陈洗了楼越一夜的记忆,自己呆坐了很久。
  与其说他洗了楼越的记忆,倒不如说……他亲自把自己千辛万苦迈出去的那一条腿,砍断了。
  他昨夜期期艾艾在楼越那里找到的一丁点回应,被自己亲手掐灭。
  勾陈心停在楼越眉心上,半晌生硬地收回手,一句一句交代:
  “我来了十年,你也未将整套镇海剑舞给我看,没看全很难受啊,真是小气。”
  “我以后每年中秋回来,一年能陪你四个多月。”
  “越风山的物资我已备齐,你身上背着山怪累,不必费劲去买,物资都储在镇海楼二层第一根柱子里的乾坤袋,一应俱全,放再久都不会坏。”
  “破了的衣服也别扔,我已会补。”
  “别再想不开就自断经脉。”
  “你老背着山我都替你累。”
  “出山一定要量力而为,你两次撞山界差点没命,怎就记好不记疼呢?”
  ……
  “你一定要在越风山等我。”
  楼外面的乌龟听得翻了一个身,四脚朝天,吡牙咧嘴:勾陈,枉我高看你这一万多年!
  勾陈再找不出要交代的话,艰难地顿了良久,才道:
  “没事儿别喝酒了……”
  ……否则便宜了别人。
  用拧断脖子的力气扭头转身,走到门前,僵硬地步子就是迈不出去,崩溃地回到床前。
  要如何才能放心得下?!
  那个人,是小越!他守护了十年的小越!
  那个出生以来没舒坦过的小越!
  那个不要命的小越!
  勾陈崩溃地捂上脸——我根本走不了……
  崩溃的勾陈道心猛然动荡起来。
  天帝的道心动荡威力极大,镇海楼受威压危险地震动。
  外面的乌龟原本不能说话,忽然大声喊道:“勾陈上宫天皇天帝!”
  楼里的勾陈听到一僵。
  已不知有多少年没听过这串字——这是他的封号。
  他登基那天,无始天尊给他的封号,刻在他的帝印上。
  “勾陈上宫天皇天帝”这八个字后面,是荣光,是骄傲,亦是负累。
  事到如今,他没有任何任性的资格。他身为长兄,欠紫微的他永远还不了;他身为长子,星族的担子他卸不了;他身为四阶天帝,前面两个跑了,他已无路可退。
  勾陈清醒过来,又默坐良久。
  楼外面的乌龟已经不耐烦地开始翻滚,此龟竟有本事反复翻过去再自己翻回来。
  勾陈给自己念了一遍《勾陈心经》,慢慢静下来。
  他重新回到楼越床前。
  叫了几遍“小越”。
  感情溃不成军。
  他凶残地伸手掏进自己胸膛,扯出来一根手指粗的红线。
  勾陈的本体是一颗耀魄宝,正红星云所凝。
  这根红线是勾陈的仙契。
  与此同时,楼外面的乌龟“啊”的叫了一声,勾陈手一抖,一根红线的两端抖落一端,把手上的那端送回胸膛,勾陈顺势接过抖落的那端。
  他凝视着楼越,然后郑重地把线头送到楼越胸口,指尖仙光一点,透过胸膛,把线头珍而重之地绑在了楼越心尖上。
  “你不是要契线吗?为一根师徒契气成那样至于吗,我也有契线,给你!”
  勾陈在楼越心尖上绑了一个结,仍觉不妥,执拗地又打了一个结。
  仍不放心,他内心呼啸:
  “你不是喜欢打死结么?”
  “我便给你打一个死结!”
  手起花落,一个结结实实的死结。
  青华守楼越九十七年,送出去的是一根师徒契;勾陈守楼越十年,送出去的是自己的本命仙契。
  连着这根本命仙契,楼越有危险勾陈便能感同身受,勾陈一直悬的心才稍稍落下,有了牵扯,便不用担心会没了楼越。
  在头发龟已经发作地冲击镇海楼时,勾陈终于出楼了。
  临走前低头解下了楼越的发带,塞进衣襟,带走。
  他用一根本命仙契,只换楼越一根发带。
  出了楼,长吸一口越风山的空气,抬步就走。
  头发龟拼死咬住勾陈衣摆,要搭他的顺风车走。
  勾陈一甩衣摆,把头发龟甩下:“你有能耐自己来,便自己飞回去!”
  天庭神霄府。
  长生天帝大怒:“勾陈!你给我记着!”
  勾陈天帝进了南天门径直杀到长生天帝的南极神霄府。
  两位天帝虎视眈眈,吓得一殿的小仙噤若寒蝉。
  勾陈阴沉道:“全给我退下。”
  小仙退着步子出殿。
  长生天帝待小仙退尽才道:“勾陈天帝来本天帝神霄府呼来喝去,好大的架子。”
  勾陈凛然道:“长生天帝收了我半副身家,好大的胃口。”
  长生天帝一向喜怒无常,听了这句莫名就乐了,“勾陈天帝枉为四阶天帝,就那点东西?”
  勾陈依旧凛然:“嫌弃便还来!”
  长生天帝懒洋洋倒进帝座,“再差也是宝啊,够塞我牙缝也算数。”
  “我说勾陈天帝,我费劲帮你一大忙,你就如此谢我?连根头发丝都不肯替我捎回来?”
  一说起那只头发龟,勾陈便想起昨夜被那只龟瞧了精光,恼羞成怒地以一副“我恨不得烧了你头发丝”的凛冽神情甩脸长生。
  长生被甩得反而乐了,目光别有深意地睃着勾陈,意味深长地巡过勾陈上下两片唇的咬伤,笑得前俯后仰,极其没正形地摊在帝座上。
  勾陈一向就看不惯长生这种懒散样,以前还能忍,眼下瞧了瞧,语气直白嫌弃刺道:“你怎那么邋遢?能有点正形吗?”
  长生天帝一向自诩天界美男子,被勾陈如此指摘,气得笑道:“我邋遢?我没正形?你眼睛瞎了吗?”
  勾陈是个大男人,不跟长生做口舌之争,以一副看丑人多做怪的表情瞟了长生一眼。
  勾陈自从在楼越那里开了眼后,他那双万年的二五眼终于有了美丑的观念——在楼越以上算美,在楼越以下算丑。
  按他这种算法,能入他那双二五眼的人只剩下紫微、楼越、天枢、青华几个。这里面除了弟弟,就是哥们,还有就是……楼越,他连眼光都护短得很。
  长生被他这一眼瞟的飙怒道:“就你那双瞎眼,眼里除了弟弟还有谁!”
  勾陈以一副“那是当然”的表情回应长生。
  长生直接抛出杀手锏:“那么,你那个漂亮得要命的小越算是你弟弟呢,还是弟弟呢?”
  勾陈被问得危险地沉脸。
  一只黑箭突然飞过来。
  勾陈脑袋一偏躲过。
  原是那根头发丝回来了。
  那只苦命的头发龟足足在一刻钟之后才回到神霄府,重新粘回长生发上。
  天庭一刻钟,凡间有三日。
  勾陈看到头发丝的那刻,一路强忍的挂念汹涌而出:小越在越风山怎样了?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温泉寻忆'

  越风山。
  楼越睁眼,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从不赖床,尤其今日新年第一天,青华曾跟他说过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新年第一天必定不可赖床。
  然而楼越并无起床的打算。
  他静静地躺到太阳高升。
  目光一直停在门上。
  平日,他未开门时早有人影在门外,门一拉开,对上的必定是陈武大大的笑脸。
  今日,门外无人。
  楼越脑海一片空白。
  那杯酒喝下去,好似未进胃里,而是倒进脑子里般,把一夜的记忆冲刷殆尽。
  空白得诡异。
  楼越也不知自己在等什么。
  隐约地,他知道今日陈武不会像平日那样等在门外。
  谁都未曾说起离别,但早有默契。
  原以为,至少,今日醒来可以说一句:保重。
  日上三竿,楼越终于起身。
  原本散在床头的发,垂散下来。
  他手往后一捞,发现少了发带。
  原地怔了怔,屋子里有新的发带,他却不取来束发,长发流云泻背,他的神情一片淡漠。
  楼越拉开房门的刹那,心口一滞,免不了期待。
  在镇海崖上走了一圈。
  又巡了一遍山。
  整个越风山走遍,再回到镇海崖。
  解下腰间的剑饰,放大,镇海剑在手。
  摆出起手式,手起剑舞。
  行云流水,流光溢彩的镇海剑招自剑下流出。
  第一招,第二招,第三招……第八十一招!
  镇海剑九九八十一式,楼越板板正正演了一遍,每一招标准到位,典范精湛。
  剑收光凝,第八十一招收式,越风山漫山遍野百花尽放。
  楼越转身,淡漠地扫过极致的花海,坐上风动石。
  一坐就是一整天。
  除了被风扬起的发,他一动不动,像雕塑一般。
  他身后的花海整整绚烂地开了一日,亲手舞出花海的楼越却不置一眼。
  取次花丛懒回顾……
  夜幕降下时,楼越去半山,挖出一坛酒,抱回镇海楼。
  初一的夜,无月。
  星光亦黯淡。
  镇海楼前寂静漆黑,楼越顿了顿,到屋子里点了一掌灯。
  又回到楼外。
  屋子里没有人,却掌了灯,也不知为谁而掌。
  楼越开了酒封,坐在昨夜坐的位置上面,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海水。
  饮尽杯中水。
  再倒满杯酒。
  对面举杯,一饮而尽。
  动作漂亮又利落。
  浅浅咂巴一下,如昨夜般意犹未尽。
  再自勘一满杯。
  目光沉沉地定在酒杯上。
  缓缓举起酒杯。
  送到唇边停住。
  手指僵硬,已饮不下,垂头低眸,僵硬地将水杯妥放到桌子上。
  闭上眼,坐得笔直。
  酒品一如继往好得无可挑剔,醉了坐着就睡。
  所有的情节,和昨夜一模一样。
  惊悚的重复。
  如果不是少了对桌而饮的勾陈,就像重播了昨夜的画面一样。
  镇海楼里未像往日有灯,漆黑的镇海崖,伸手不见五指。
  楼前一个黑影雕塑般坐着,未几动了一动。
  先是绕着镇海崖走了几圈,姿势有点奇怪,横着飘竖着走都不得劲似的,摇摇摆摆。再别扭地晃进镇海楼,稍倾,突然冲出来,笔直掠往后山温泉。
  从温泉的这头涉水到那头,楼越在水里静立了很久。
  忽然他的眼睁开,酒醒了,眼里一片凄楚。
  脑袋的记忆可以洗,但身体的忘记、惯性和潜意识洗不掉。楼越聪明至极,他把自己灌醉一次,靠身体的意识把昨天晚上的过程走了一遍。
  酒醒后的楼越枯木一般站在温泉里。
  叹道:“再多的,想不起来了。”
  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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