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过年,和春不要说亲自过来联络‘感情’,连个书信庆祝新春的动作都没有,实在让吴可心里堵得慌。
不是他愿意装大尾巴狼,官场规矩本就是如此。
江南大营就逼格再高那也只不过是一处区区的临时军事机构而已,而且地处金陵城不远简直就像在老虎嘴边安家。时刻都处于战备状态稍有不慎就有倾覆之危。
不仅后勤物资需要两江官府调拨提供,平时也需要两江地方清军帮忙牵扯太平军的兵力,以减轻江南大营所承受的巨大压力。
总而言之,不管怎么说江南大营想要好好的生存下去,就得跟两江总督衙门打好关系,可是和春这厮却如此不给面子。
摇了摇头抛开这些有的没的,自家人知自家事想要统合整个两江的力量又谈何容易?
虽然他很赞同江苏巡抚徐有壬的意见,但他也认为必须尽快解决长毛的问题,这才有能集中精力对付日渐猖獗的列强势力。
当然,这话他是不会随便说出口的,便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徐有壬很是高兴的和吴可聊了不短时间,除了交流一些心中想法,替某些两江总督衙门官员求求情之外,便是向吴可恭贺新春,并拍着胸膛表示有他在,江苏的政务出不了漏子,只希望关键时刻能得到吴大总督的大力支持。
吴可自然表示没有问题,至于求情的事根本不必如此,他只针对暗地里搞小动作的前任何桂清一人,至于被牵连的无辜官员不用担心什么。
当然他话说得漂亮,可那些已经查出的黑材料自然不会轻易毁弃,能够拿捏住一些人的把柄也是好的,以后做事的时候也就少了许多阻力和麻烦。
徐有壬显然也清楚这其中的门道,只要吴可没有立即追究也就算知足了,至于后面的事情怎么办,那些被查出黑材料的家伙们得自己想办法去。
送走了高高兴兴的江苏巡抚徐老爷子,吴可又迎来了江西巡抚耆龄的上门拜访。
吴可真不知道该以何等心情面对这位苦逼的江西巡抚,实在太让人纠结了。
没错,在吴可看来江西巡抚绝对是个苦逼差事!
不说太平军在那里势力极大,一度战局了大半个江西,如今虽然风头不如以往但也是实力强劲。
而曾国矾所部湘军主力如今也全在江西,一边跟太平军打生打死,把个好好的膏腴之地打成了破烂。一边又跟江西当地官府争抢利益,在湘军这条过江强龙面前,江西地方官府可是吃足了苦头。
曾国藩对吴可这个堂堂的两江总督都不甚恭敬,写信安适要他不必插手江西战事,一切有他跟湘军解决。
更不要说‘小小’的江西巡抚,面对兵强马壮的几万湘军将士也只能无可奈何。
前任江西巡抚倒是不含糊呢,结果怎么样,被曾国藩抓住把柄,不顾同科进士和一起在翰林院共事的经历,一封奏折直接将人家搞下台没了翻身余地。
对于江西巡抚耆龄的抱怨,吴可也只能听着却没啥好办法。要他替出耆龄头与曾国藩交涉可以,可人家听不听的他就不敢保证了。
对于江西他真没啥太大指望,只要那些重要城镇比如九江南昌之类的不落入太平军之手就成,其它的他真没指望太多,由得曾国藩和湘军去折腾……
第417章安抚
当然,耆龄除了诉苦之外,还给吴可带来了江西的最新战报……
话说不是吴可忽视江西的情报,也不是他不能得到准确情报,只是时间上可能拖延得要久点。
之前他的地盘毕竟一直在安徽,虽然江西有水牛这个钉子户在,可江西局势纷乱想要经营完善的情报网络可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做到的。
最重要的是,其实吴可对江西的情报并不是怎么在意,只要能够在正常时间得到消息就足够了,加上他担任两江总督时日尚浅,对江西官场的影响力还弱得很,有些事情真是着急不来。
不过能从江西巡抚文俊口中得知,曾国藩所率湘军在石达开部手上吃了不少亏,心中顿时涌起满满的幸灾乐祸。
1858年秋冬季节,石达开部从福建杀出后进入江西地界,并先后攻克江西瑞金,连城,南安。部队在这里休整。
一八五九年一月,太平军杨辅清部正在景德镇与清军进行激战,石达开看准这一时机,派出两路军队分别攻占了江西的崇义和信丰,牵制清军,以配合杨辅清部的作战,并有进攻赣州,进一步与杨部联合收复江西的意向。
然而在石达开撤离福建后,已经把几乎所有注意力转移至对付太平天国在江西势力的曾国藩,闻讯后急匆匆调派湘军大将萧启江部前往应战付石达开,从而一度造成了对杨辅清部作战时兵力上的分散和不足。
可笑曾国藩上书朝廷时曾言:“此股贼首闻系翼逆石达开,其党贼翼为张遂谋,赖裕新,傅忠信,诸逆首皆从前漏网之贼首。石逆在南安时,景德贼嘱其由赣吉取道北窜,与之合势,与之合势,以窜皖鄂,石逆复称须由南安窜湖南,下趋鄂省,以取上游之势。此书为江西乐平绅团搜获,其蓄谋之狡毒如此。”
曾国藩明明看出石达开部的行动是应杨辅清的要求而与之配合,其对清军的牵制和对杨部的支援是有意为之,事后还如此大义应对难道不怕两边不得利两边都吃亏吗?
最可笑的是,在朝廷询问江西战事之时,曾国藩不知合兵一处先解决一路,反而还对朝廷如此表态:
“赣州居江西之极南,景德镇居江西之极北,相距千有余里,臣驻建昌,距两军各五六百里,调度不灵,转运不便,且两处皆孤军深入……今日详加体察,顾此则失彼,顾南则失北,与其悬心两地,不若专力一方。已咨商江西抚臣耆龄,请其别调劲军,以剿南,赣,兼办团练,以散胁从。臣即专办北路,调回萧启江一军,归并饶州,彭泽等处,在江西则臣管北边,耆龄管南边……”
这就是赤落落的分权啊,所幸耆龄和曾国藩关系不错,有并肩作战过的战友之情。在江西战事上耆龄还需要湘军的大力支持,否则只怕早就闹翻天了。
可结果怎么样呢,江西重镇景德镇就这样被杨辅清轻而易举拿下。
曾国藩之后的表现更让吴可感觉好笑,景德镇陷后,清军又失利于(鱼严)鱼山,复陷东流,辅清气焰嚣张猖狂之极,一度扬言欲窜湖口、九江等处。
再等到石达开率部攻入江西,出瑞全、会昌径入信丰,抵南安界,江西局势一下子有糜烂之象。
而这时湘军大将张运兰奉檄调自闽赴建昌。曾国藩将人留下并表示:闽事不足虑,信丰,南安贼亦无害,所以调至者,图商景德镇耳。若东犯广信,西踞湖口,则九江危矣。即日拨带劲旅,倍道驰抵景德镇……
吴可听到这,都有仰天大笑的冲动了。
老曾真是好魄力啊,就连他吴某人都不敢轻视石达开,对上的话无论其在历史上的赫赫威名还是真实能耐,都得小心应付。
而此时石达开正是最虚弱之时,刚刚转战浙江和福建两省,兵疲将累正是趁机将其歼灭的大好时机,尼玛的老曾怎么就认为石达开部不算啥捏?
当然,他也不得不承认曾国藩对战局的把握是相当精准的,石达开回师江西,北进赣州是对杨辅清的一种回应。
联系杨辅清嚣张“扬言欲窜湖口、九江等处”,“以窥皖鄂”来看,九江可能才是当时太平军与湘军较量的焦点。
杨、石欲从江西“窥皖鄂”,位于江西,安徽,湖北交界处的九江无疑是他们要“窥”的。石达开部的行动虽在赣南,用意却非攻城略地,他做出北进姿态,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实际是欲将湘军的一部份注意力从赣北转移到千里以外的赣南,也就是造成湘军“顾此则失彼,顾南则失北”的局面,以此来声援景德镇杨辅清部,减轻杨部的压力,乃至为其进一步进逼湖口九江创创造条件。
因此,曾国藩所作出的“信丰、南安贼亦无害……若东犯广信,西踞湖口,则九江危矣”的判断,是抓住了战局要害的。
不得不说,曾国藩能够利用太平军崛起这一机会,组建湘军迅速名扬天下也不是没有道理,最起码他在军事战略上的眼光极其不俗。
不然在起事之前与老曾有相同条件,甚至更优渥条件的团练大臣又不是没有,就比如安徽籍的那位在位侍郎,在淮南折腾了几年差点没把老命都被折腾进去,现在都已抿然众人矣,要知道那位侍郎大人回香组建团练之时的声势,一点都不比老曾差甚至条件更好。
可到现在,依旧舰艇如故的只有曾国藩一人,而且还是受到过重大打击的情况下,单单这一点就不得不让人佩服不已。
至少吴可就知道自己万万不能出错,只要出过一次大错可能以后都没翻身机会了。这也是他一贯行事谨慎,从来不给朝廷添麻烦的原因所在。
这世上没什么绝对公平的事儿,就连想要获得相对公平的机会都难,能够在乱世之中出头的没一个善类。
然而,让人感觉耐人寻味的却是,曾国藩尽管看出了赣北战事是重点,却终于只调了张运兰一部去景德镇,而人数犹在张运兰部之上的萧启江部却留在了赣南继续与石达开部对峙。
曾国藩明知道“与其悬心两地,不若专力一方”,却还是形成了这种“顾此则失彼,顾南则失北”的局面。
当然这也不能说是种失策,因为石达开的北进姿态虽然在后来看其实是“虚”,但倘若湘军对其不屑一顾,全力争夺赣北,石达开随时可以“虚者实之”,按杨辅清提议的那样“由赣吉取道北窜与之合势,以窥皖鄂”。
而萧启江部也不足以阻挡石达开部入湘,赣南那些团练武装就更不足以阻止石达开部长驱北进了,而石杨二部“合势以窥皖鄂”无疑是曾国藩最不希望发生的状况之一。
因此,明知是计,却又不能不中,曾国藩终于将萧启江部留在赣南。
在回复朝廷之时老曾如此说道:“贼初踞景德镇,势焰熏炽,江右要冲之区,肆行无阻,及南安既复,信丰解围,大为官军所惩创”,见石达开部在南安和信丰的活动,还是给了老曾极大的压力。
不过吴可感觉老曾太把自己当湖事了,之前不是说得好好的,他与江西巡抚各管一边吗,怎么到了紧要关头他的手又伸得如此之长?
最让吴可感觉难以接受的是,石达开部竟然能在赣南从容休整了一个冬天,然后调整部署一路长驱直入杀奔湖南而去。
听完了这样漫长曲折的战事讲述,吴可啥意见都没发表,只是好好安慰了一下苦逼的江西巡抚耆龄,并表示等他腾出手来班会加大对江西的支援力度,不过再次之前江西战场不能再出其它事儿了。
耆龄自然满口答应下来,反正石达开部已经转移,湘军也能集中主力人马对付还盘踞在江西的太平军部队,江西战场上的主动权已经被官军牢牢掌握,太平军想要攻城掠地可不容易。
为了彻底安住耆龄的心,让这厮好好帮他看住江西,吴可很隐晦的表示,如果有什么事情不方便的话,而湘军又腾不出手来的时候,他可以去找九江守将吴水牛,明言表示这位可是他吴大总督手下的得力干将,而且大家都是两江势力很多事情做起来比湘军方便得多。
其实这也是吴可最感觉奇怪的地方,尼玛的九江太有水牛这位乡勇队大将坐镇呢,可江西局势危险之时无论是耆龄和曾国藩都没想到他身上去,而且杨辅清扬言欲抢占九江硬是吓得他们慌了手脚,尼玛的真当乡勇队将士是吃干饭的啊?
送走了心情复杂的江西巡抚耆龄之后,咸丰九年的正月也已经快要过去。
整整一个来月的忙碌效果还是非常明显的,起码吴可对于两江政务和军务都熟悉得差不多了,而且手下重要官员基本上摸全了底,眼下就是放开手脚大干一场的好时候。
他首先针对的就是手下直接掌握的那十来万清军……
第418章练兵
正月二十八,天气晴。
“老熊,你知道大人召集咱们有何要事?”
在南门通往常州城临时两江总督的大街上,总兵马得昭和熊天喜正好遇上,挥手示意身边亲卫离得远点,马总兵一脸好奇的向熊总兵问道。
“马大人你都不清楚,我老熊又怎么可能提前得知?”
熊天喜莫名其妙的望了马得昭一眼,有些不明所以道。
“嘿嘿姓熊的你装什么蒜,听说最近你这家伙跟总督府走得很勤啊!”
马得昭端坐在高头大马上,闻言白眼一翻没好气道。
“我这不是离着城近,想要跟新来总督搞好关系么?”
熊天喜老脸一红,有些不自然说道。
“嘿嘿,你这家伙打的什么主意大家心知肚明,快说总督大人这次有什么事情,也让老马我有个心里准备先!”
马得昭嘿嘿一笑不耐烦催促道。
“马总兵马大人你就饶了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熊天喜苦了脸色连连求饶,这可是他的真心话。
“去,你个家伙还不老实,等张大人他们来了再收拾你!”马得昭然不满意了,脸色一垮威胁道。
“别别别……”
熊天喜连忙拱手做求饶状,给左右两边亲卫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离远点,又左右望了望故做神秘道:“吴督台找咱们的原因我真不清楚,别着急瞪眼啊,可我无意中在总督府听到了一个传言……”
“什么传言?”马得昭来了精神,一张粗矿大脸上满是八卦之色。
“嘿嘿,听说督台大人要考察咱们手下的战力,准备来个春季大练兵……”熊天喜也不卖关子,只是实话实说道。
“大练兵?”马得昭一脸疑惑。
“正是!”熊天喜郑重点头。
……
“诸位以为任何?”
吴可高坐总督衙门正堂首位,目光灼灼看向手下十来位将校。
正如熊天喜之前信誓旦旦所言那般,吴可召集手下一干重要将校,目的就是商量练兵比武之举。
“不知这练兵比武具体有何章程?”
按照规矩,堂下在座地位最高的广西提督张玉良率先开口提问。
说起来真是好笑,两江总督麾下第一大将竟然是广西提督,也不知道这官位是怎么安置的。吴可当初知道此事之时还好好惊讶了一把,不过时间一长也就习以为常,反正大清官场的荒唐事不少也不缺这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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