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导盲仗走出去,听见病房中有人说,丁奶奶真是好福气,孙孙很孝顺,对她很好。
丁陡找人问了医生办公室,进去问问奶奶的病情。
那医生是个老大夫,和气的说,“病人摔倒之后身上有擦伤,有些被吓着了,脚部可能有些扭到。还有老人家有冠心病”。
丁陡急忙问,“严重吗,需要住院治疗吗”
老大夫道,“你别急,这是老年人常得的病,病人现在并不严重,可以吃药控制,不过建议家属注意一下病人的情绪,注意饮食规律,这种病会出现胸闷,心悸,无力,可以让老人适量活动,还有最好能给老人配一个紧急呼救装置,避免发生猝然昏厥。”
他想了想,看着丁陡的眼睛,温和问道,“建议先住几天院,等脚伤养好,在医院吃几天药观察一下,没有问题就可以出院了,孩子,让你家里人来交一下住院费,医保会便宜很多,别担心。”
丁陡连声说谢谢,听到奶奶没事就放心了,不过又忧心起来奶奶身上的冠心病,他问了住院手续在哪里办,幸好今天发的工资,在银行卡上,他带着。
因为看不见,无法再缴费单上写字,小护士专门去取印泥来按手印。
他在前台等候,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丁陡微微扭头。
“真的是你,丁陡吗,我是章咨岳,我们初中是同学啊,不过你只上了半个学期就走了,刚刚还以为认错了。”
丁陡沉默了一下,才笑了笑说,“你好,抱歉,我看不见。”
他不太愿意想起年少的事,再加上他看不见,听声音也不大能记起来,只好有些抱歉。
章咨岳这才仔细看了看丁陡的眼睛,很清亮,但却没有焦距,他看着丁陡手中的导盲仗,有点尴尬的摸摸脑袋,“该说抱歉的是我。我有些激动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他是这个医院的实习大夫,要过年了,今天来拿执勤表,刚好见到个面熟的,主要不是面熟,而是丁陡很显眼。
他身体修长,打扮干净素雅,长得眉眼清秀,脸色白皙,很容易吸引女孩多看两眼,毕竟好看的人都喜欢嘛。
刚刚就是听见几个女同事说,他才无意间看了两眼,没想到竟然是丁陡。
“有需要我帮忙的吗?”章咨岳伸手想去搀扶他,又不太确定从何下手,病人是病人,很多大夫都无法将病人和朋友联系到一起。
丁陡摇头,“谢谢,没有关系。”
章咨岳说,“可以把你的电话给我吗,我输入一下我的号码。”
丁陡摸出手机,是按键的,他不能用触屏智能,看不见,无法掌控,章咨岳看见的时候也一怔,现在很少人用这种的了吧。
他将号码存上,不放心的问,“你能打电话吗?”
丁陡抿唇,笑一下,“我可以将你设成快捷键,可以拨出。”
“那就好,对了,过几天有同学聚会,初中同学,你也来吧,我去接你。”章咨岳热情的说,将丁陡的手机放在他手里。
“我不太方便,就不去了。”
“没关系,我会照顾你,去吧,大家都好久不见了。你可是我们班的班草啊,刚上初中那会儿就被那些小女孩认定的,他们看见你也肯定很惊讶。”章咨岳直接拿着手机朝微信发了个消息,然后笑着说,“真的,特希望你去,不要让我们失望呀。我这边还有事就先走了,我们以后再见。”
他朝丁陡挥挥手,又想起他看不见,“拜拜,丁陡”
“再见。”丁陡听见护士的声音,按照她的说明按下了手印,往病房摸索着走的时候,才深深叹了口气。
对他而言,成长是一段钻心的痛,有他此生珍藏的,也有让他刻骨铭心痛的。
他离开那个地方,也是为了避开自己的懦弱吧,不敢面对过去拥有缤纷世界的自己。
大过年的,医院人少了很多,大多数都接回去在家里过年了。
丁陡交了两千住院费和医药费,手里现在只剩下一千多了,这是年前年后的一个月他和奶奶的生活费,他一边盘算家里还剩下多少钱,一边往回走,罗钰的爸妈叫他才猛地回过神。
罗钰和爸妈都赶到医院了,还给丁奶奶带了箱牛奶和果篮,罗钰正陪丁奶奶说话呢。
一直到了晚上,才准备离开。
医院外大雪纷纷,寒风刮起来冷冷瑟瑟。
“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丁陡叮嘱道。
罗钰碰了碰他手背,“你自己在这里可以吗,请个护工吧”
丁陡点头,“我可以问护士,先过了今夜试试吧。赶快回去吧,明天就是除夕了,对了,新年快乐。”
罗钰凑上去轻轻抱了一下丁陡,轻声说,“新年快乐。”
☆、第7章 【第七章 受伤】看不见,也能抓到坏人
丁陡在病房中的椅子上凑活着过了一夜,醒来的时候,听见病房外正热热闹闹的放鞭炮,今天是除夕,医院里的护士只有几个值班的,儿童区的几个小孩子趴在医院的走廊上看放鞭炮,笑着捂住耳朵。
丁奶奶打的吊针有安眠的成分,白天又吓住了,夜里睡得不踏实,到现在也没醒。
丁陡小心翼翼的走出医院,按了一下手机,听里面的报时,早上六点四十。
他问了路,慢慢往外面走,耳边的欢笑声越来越近,有人扯了扯他的袖子,是个穿着病号服的小男孩,外面套了个羽绒服,说,“哥哥,你是盲人吗?”
“是呀。”丁陡笑了下,他知道小孩没有别的意思。
那孩子指了指地上,又想起来他看不见,脆生生的说,“地上都是雪,路很滑,哥哥,你要去哪里?我可以带你去。”
不知道有人发现没有,在医院的孩子总是特别的乖巧懂事,就好像生病让他们迅速成长了一样。
孩子总是最怜悯的,他们会因为家里人住院,而心疼起来医院的所有人,也会因为自己生病,他对他们更加友好和善良。
医院里白色的墙壁,走廊,白色的护士医生,医院是一个充满希望和绝望的地方。
那孩子朝身后的几个孩子打了个招呼,“哥哥,你是要买早餐吗?”
“是呀,你知道医院门口哪里有吗?”
那孩子立刻笑起来,“我带你去,我知道谁家的早餐最好吃。”
丁陡想了想道,“谢谢你,不过你告诉我,哥哥可以自己去,在医院不要乱跑,爸爸妈妈会担心。”
小孩使劲摇摇头,“我爸妈去串亲戚了,没关系,妈妈说要做好事,看到需要帮助的人要帮助他们。”
洛安市银装素裹,大雪在地面盖了厚厚的一层,窗外尽是动人雪景。
酒店房间中,绍耀闭着眼睛,一脚朝摸着自己腰的人踹过去,床边的人咕噜滚到了地上。
绍梓裹着被子坐在地上,一脸睡意朦胧的模样,哀怨道,“哥你干嘛,我正睡的好呢。”
绍耀只穿了紧身黑色四角裤,赤脚站在地上朝他弟冷笑。
还睡着?
那谁的爪子从他胸口摸到腰上的?要不是他一脚踹过去,估计直接都要摸那老虎屁股了吧!
小不要脸的。
色勺子抓了抓脑袋,嘿嘿的傻笑,“我就是摸摸,看看咱俩谁身材好。你好,你最好了,我哥最帅!”
绍耀踢踢他的被子,绕过去,进了浴室。
绍梓鹞子翻身,轻盈的落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哼起来了歌,“好一朵美丽的芍药花,芬芳扑鼻满枝桠,人人爱人人夸——咣当!”
浴室发出巨大的声音。
小勺子害怕的扭了扭胯,oh!no,他如花似玉的大哥怒了!
快七点的时候,徐则辉准时的送来了早饭,一进门,就见绍梓肌肉鼓起,趴在地上做俯卧撑。
六百二十一,六百二十二,六百二十三。。。。。。
徐则辉蹲下来瞅了瞅他,笑眯眯的说,“都六百了啊!”
绍梓满脸是汗,得意甩了甩头,“跟大哥比怎么样
徐则辉站起来,将早餐拿出来,说,“老大,我们先吃吧,二少爷还有一千四要做呢。”
哼哼,想要跟他老大比?
瞧他大哥的身材,比他壮了一圈,十分有欧美的气质,小勺子,你还早着呢!
当兵出身,吃饭快的不能比,徐则辉刚吃了几口,身边的两个人就已经扒拉扒拉吃光了。
徐则辉,“。。。。。。”
绍耀还有些公司的事要处理,绍梓晃悠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跟他俩打了个招呼下楼去了,打算先跑个几公里,顺便找人打个雪仗什么的,十分喜闻乐见呐。
绍家一直都是军人出身,两兄弟的父亲退伍之后经营有公司,和政府合作的一个项目,产品出口国外。
临安门商业街算是房地产,几乎完全是绍耀自己谈项目,招标,竞拍拿下的,算得上完全是属于绍耀个人的。
绍老爸非常不赞同绍耀的做法,临安门商业街中吃喝玩乐各种都有,就算是在洛安市打下招牌,吸引来洛安市旅游的人去旅游购物,但是对外国游客的吸引恐怕不够大。
毕竟,谁不知道中国的小吃呢,好吃是好吃,那卫生,连中国人都不敢保证。
绍老爸这些年将一些公司分给绍耀来经营,绍耀又要顾全临安门,所以休息的时间不多,经常都是大会小会轮着开。
这不,大过年的,员工都休息了,他这大老板还不知道工作到啥时候呢。
幸好还有徐则辉,连秘书带保姆分担了他的工作。
徐则辉:做牛做马,老大还只发一份工资,可心酸!
不过,只有徐则辉才知道他这份工资有多值。
没多久,门铃一直在响。
徐则辉动动腿,丢嘴里一块糖,晃晃悠悠的去开门。
“您好,先生,请问绍梓先生是住在这里吗?”
徐则辉点头,是酒店的经理呐。
“前面马路上发生五车连撞,绍先生也在场,现在跟随警察去医院了。”
绍耀猛地皱眉,刚拿起手机,就见绍梓打来电话。
“哥,我艹,刚刚有司机酒驾,撞了四辆车,还有几个孩子受伤,我是目击者,我在中心医院,你过来帮我——!!”
绍耀挂上电话,拿起外套,大步往外走,徐则辉立刻跟上,拿过汽车钥匙。
简直不能忍!
喝醉开车这件事,大过年的,谁这么缺德不要face!
拿人命当不当事!
酒店经理看着两个人一副敢惹我你死定了的样子走了出去,顿时有种小马哥在江湖的感觉。
太酷了。
医院里吵吵闹闹推进来不少病人,丁陡等着丁奶奶吃了饭,然后又将药喝了之后,才拿着导盲仗在走廊里坐着,准备吃自己的早饭。
走廊里传来剧烈的争吵声,然后好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翻,有人气呼呼的骂,还有孩子的哭声。
有人从楼上跑了下来,一路撞翻好几个人跌跌撞撞往外跑去,身后隐约还能听见叫喊声。
丁陡刚站起来,就被人大力的狠狠撞到在地上,手里的豆浆和鸡蛋饼洒了一地,那人手里好像还推着什么东西,将丁陡撞开之后,将手里的东西推向丁陡。
是一辆医用小车,车子撞在丁陡身上,他闷哼了一声,倒在地上,顺手抱住那乱窜的人的大腿。
他看不见,只能死死抱着那人。
“滚开,放手,你给我滚开!”
身后传来叫喊声,抓住他,不能让他跑,撞死人了!
丁陡死死抱紧他的腿,那人气的狠狠用脚踢在他背上,疼的丁陡几乎要将刚刚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绍耀和徐则辉跑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走廊边站着惊慌未定的护士和病人,医院里乱糟糟的,柜台上东西散乱,而另一边,一人正在怒打脚下的人,却没人上去帮忙。
绍耀大步走上前,一把抓住打人的后背,将他狠狠摔在墙上,坚硬的拳头直接砸在打人的身上。
徐则辉连忙扶起丁陡,见他脸色苍白,身上衣服也弄脏了,有些站不稳。
楼上传来脚步声,警察赶到的时候,绍耀刚好收回拳头,那人早就被他卸了肩膀,肋骨也不知道打断几根,疼的正哼哼唧唧。
徐则辉扶着丁陡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绍梓也跑了下来,一下来,看见那人就破口大骂,“你个sb玩意,醉驾撞死人还敢跑,tmd,打不死你,还敢在医院里发酒疯,早点进局子吧。”他一眼看见绍耀,“哥,幸好你抓到他了,我刚刚正给小孩擦药呢,这疯子醒了就往外面跑,连跑带砸,警察都控制不住,撞了人还想跑!”
丁陡听他们说话,知道自己没抱错人,他也看不见,就听见有人喊抓住,他倒在地上的时候就顺便抱住正准备逃跑的人。
“你脸色不好,快让医生看看,天啊,你可真厉害,要不是你,这人渣早就跑了。”
医生给丁陡检查了一下,内脏没事,胳膊和腿上都有不小的擦伤,腰腹还青紫了一片,到了明天肯定乌黑乌黑的。
丁陡用手按住胃部,勉强笑了笑,吸口气“麻烦您帮我找一下导盲仗好吗,刚刚掉在地上了。”
徐则辉这才发现他竟然看不见。
绍耀捡起地上的导盲仗放进丁陡手心,丁陡看不见,只能顺着感觉,朝他的方向道了声谢谢。
绍耀一眼就认出来丁陡了,年会上见过的,他当过兵,有些习惯改不掉,比如对见过的人都过目不忘,更何况丁陡也十分好认。
地上乱七八糟的散落着很多东西,徐则辉将丁陡带进医院的休息室,里面有床,可以暂时休息一下。
医生过来给丁陡身上的擦伤涂药,清瘦的身体上好几处青紫擦伤,疼的皱起眉来。
医生刚走,丁陡说,“谢谢您,我需要先离开。”
“去哪儿”。绍耀低声问。
丁陡一怔,不是他身边说话的年轻人,声音低沉磁性,是刚刚递给他导盲仗的人,他浅笑对着绍耀,“我家人在医院,我出来该担心了,我没事,谢谢你们,我需要先回去。”
他刚站起来,眉头微微一蹙,还好是冬天,还穿着衣服,要是夏天,估计身上的擦伤会更多更疼。
“病房号?”
“105”,丁陡下意识说了出来,连忙道,“我自己回去就好,真的不用麻烦了。”
绍耀叫,“辉子,过去报个平安。”
徐则辉点点头,走了出去。
丁陡不知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