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门僮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神色,纷纷说道:“多谢大老爷!”
孟惑根本没听他们的对话,自己已经进了府,等他们说话告一段落,才说道:“那个晚宴我就不参加了,省得彼此心里膈应。”他指的就是富历朝的正妻,富历朝也不勉强他,说道:“那你早些回去睡。”
“你……晚上还过来吗?”孟惑依然停在原地,表情复杂地看着富历朝,或者用期待更为合适。
富历朝并未给出一个明确的回答:“看情况吧。”孟惑转身就走,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富大老爷的饭局一向是最丰盛美味的,香气简直能冲出府门,听说从各个地方请了当地最有名的庖人,并且自己本人也是下厨的一大好手。
不过尝过富大老爷手艺的不过寥寥几人,因此传言真假还有待考究。
总之,对着满桌子的菜,白仆是一点不客气,整个晚宴他吃得最多。白化明向来吃斋,因而没有碰那些油得发亮的肉,而是一直在夹清淡的小菜。不得不说,就算是小菜,味道也比寺里的好上太多。
这一顿是他有史以来吃得最多的了。
席间,他们也见到了富夫人,后者的模样端庄温柔,讲话客客气气然而不过分拘泥,穿着打扮毫不繁缀,反而显得一张脸十分清丽。
尽管如此,还是看得出有些年纪了,但因此,和富大老爷正好相配。
两人仍然是羡煞旁人的模样。
这顿饭吃了至少一个多时辰,下午聊得已经很多,因此席间富大老爷很少说话。富夫人也只是问了几个恰到好处的问题,并不流于俗气,说到白化明对出的下联她表示很是喜欢。
吃过饭之后富历朝亲自送二人回房,一直送到门口,才停住脚步:“我就不进去了,二位进去看看,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就跟我说一声,我再安排人去办。”
白化明说道:“有劳。”
三人就此告别,白化明和白仆的房间不过隔着一墙,白化明是中间那间,另一边还有一间房屋。
富历朝指着那间房屋说道:“惑儿就住在那里面,二位不要见怪,只是方便你们见面罢了。”
白化明看了那屋子一眼,没说什么。富历朝直接朝着屋子走了过去,白化明和白仆转身各自回屋。
孟惑正在房间里面看书,他看的是一本□□,所谓□□,意指将人的欲念描述得淋漓尽致的书。欲念分为好几种,其中以□□最为人所不齿然而沉迷的人也最多。
他看的□□正属于这一类,书上既有文字也有图画,画上的景象简直不堪入目——是两个男子正在交合,采取的姿势骇人听闻。
富历朝敲了三下们,孟惑正看得入迷,但还是听到了。会敲他门的不过一人,孟惑嘴角微微上扬,把书翻到了其中他最喜欢那一页,随后说道:“进来。”
富历朝进房便看到了孟惑读书的模样,老实说,他挺喜欢这样的孟惑,看书时候的他,看起来乖顺许多。
“你不是说看情况吗?”孟惑冷笑地望着他。
富历朝走到床边坐下:“又耍小脾气。”他看向孟惑正在看的页面,果不其然发现这人还是在看□□,他也不吃惊,脱鞋上床,拿过书自己看了起来。
“对了,那两人呢?”
“我把他们安排在你隔壁了,明日你带他们好好在城中转上一圈。”
孟惑没有答应,语气有些低落了起来:“你何时离开?”
富历朝翻到了下一页:“我明早就走了。”
孟惑立刻说道:“我送你。”
富历朝的目光从书本离开到孟惑脸上:“可以……”
孟惑有些高兴,但更多的还是不舍,他躺在富历朝旁边,问道:“你说,那两人是什么关系?会不会也像我们一样,也行房事?”富历朝失笑,看着孟惑的脸:“你怎么会这么想?”
孟惑看着自己扬在空中的手:“我觉得他们二人关系不一般。”
富历朝继续翻着书:“人家的事,只有人家自己清楚。”
孟惑看向富历朝:“他们二位中,你更中意哪个?”
富历朝似乎在考虑,又似乎没有,很久没有答话。
“你说话啊!”
富历朝合上了书:“我中意你。”孟惑给闹了个大红脸,心中火热一片。
他翻身而起,坐在了富历朝身上,缓缓俯下身体:“那你说,他们俩用什么姿势做?”孟惑的眼神既危险又诱惑,气息温热。
富历朝把书放在一边:“小人不知,还望公子指教——”
孟惑吻住了富历朝的嘴唇,辗转舔舐,过了一会儿松开来道:“我猜,这是第一步。”
富历朝配合地问道:“那接下来呢?”
孟惑慢慢解开富历朝的衣服,说道:“接下来,就是这样……”他弯下腰来,开始沿着富历朝的脖颈向下舔舐。富历朝的岁数虽然不小了,然而身体依然很结实,肌肉很硬,皮肤是健康的蜜色。
在两人正玩得不亦乐乎之时,隔壁屋的白化明慢慢睁开了眼睛,和他一样的还有白仆。两人回房后就开始打坐了,打坐时五感皆清,天地万物都近且亲密,富历朝和孟惑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十分旖旎。
两人万万想不到自己竟成了人家取乐子的对象,无奈之下只能暂停打坐,封闭感应场。
孟惑和富历朝很快就开始了鱼水之欢,孟惑学着书中的姿势,跨坐在富历朝的身上,自己晃动着身躯,下巴高高扬起,展露出脆弱但是诱人的弧线。
富历朝扶着他,两人十指交握,时不时地亲吻对方。
“嗯……嗯……我猜,他们,嗯……一定会这么做。”即使在房事中途,孟惑仍不忘提起那两人,富历朝翻身压住孟惑,带领他一起冲上顶峰。
精疲力竭之时,富历朝替孟惑清理了身体,随后二人相拥而眠。
白化明和白仆一直到夜深才试着再次打坐,白仆自己的功力还不很稳当,因此需要巩固。白化明这边,先前受的伤慢慢散了开来,不知为什么,白化明虽然修炼速度很快,但是连他自己都很难掌控体内的力量。他丹田中的气体精纯而强大,有一部分流窜在四肢百骸,但大多数仍如顽石般静止不动,他也使用不得。
然而,那流窜的一部分已经和妖气渐渐汇杂起来,原本乳白的气体颜色趋向灰暗。而与此同时,他身体内部的器官正受到腐蚀……
☆、薄情寡性
天未亮富历朝便醒了,他小心从孟惑的颈下抽出自己手,随后无声无息地穿戴好了衣物。
临走时他在孟惑额头印下一吻,然后离开了房间。
当孟惑醒来时,房里已经只剩下了他一人的气息,孟惑衣服都没穿地冲出了房门,直接到了富夫人的房门口,大喊道:“历朝呢?”
门口的丫鬟惊呼了一声,随后挡在门口:“你想干什么!?”她手上还端着洗漱的金盆,面上表情虽然惶恐但是身子纹丝不动。
“历朝是不是出去了,还是他在房间里?”孟惑朝着里面喊。
不一会儿富夫人的声音便轻飘飘地传了出来:“晚宴之后我就没有见过他了。”
孟惑虽然不喜富夫人,但是对她说的话还是很信服的,这样一来,说明富历朝没有和他打招呼就离开了。孟惑怪自己睡得太死,竟然没有发觉,他怏怏不乐地回了房,发现门口有一个小厮正在盘桓。
“这是老爷让我交给你的信。”小厮把信掏了出来,递给孟惑,孟惑连忙接过来,立刻拆开了信封。
信中所言:
惑儿,我已经离开,见你睡得香,不忍打扰。
这一去至少三月有余,望你在家有乐可寻,尽量不要惹是生非,以免我担心。
千万不要忘记和白公子他们好好相处,今日记得带二人逛逛城中。
毋需过于挂念。
富历朝。
孟惑看到第二句眼眶中便已含泪,富历朝经常出门,但最多时候不过一个月,从来没有离开这么长的时间。整封信看完之后,他像忽然被掏空了似的,失魂落魄地回了房间,将门关上。
小厮不安地站在门口等着,富老爷吩咐过,孟惑看到这信之后一定心情极差,他得时刻留心着,
必要的话,舍生取义,让孟惑打一顿。
小厮正是当日撑着小舟来回的那一位,这些年来,明里暗里替富历朝做了不少事情。他本名李平安,和那莽汉乃是亲兄弟,莽汉本名李吉祥。两人入府后自己改了名字,一个改作大武,一个则为小文,都深受富历朝赏识,乃是心腹。
大武是个粗人,小文则很有些小聪明,富老爷是极难琢磨的人,但是有一点很明确,那就是很有情意——从他不纳妾这点就完全可以看得出来。
此外,富老爷也很喜欢孟惑,其实富老爷喜欢过的小倌很多,不过这位是最长久的,已经跟了老爷七年。
不过现在嘛,情景得变一变喽!
小文依稀记得富大老爷和上一位最喜欢的小倌断绝情意之前也是这般离开了三个月,并且找了个俊秀的公子到府中来陪着那位小倌,而结果就是:小倌伤心欲绝的情况下,和公子一同离开了。
和平分手,小文至今仍记得那个小倌离开时绝望的脸。
尽管如此,由于富老爷是有情有义之人,在他还没和孟惑彻底分裂之前,交代给自己的事当然得做好。小厮一心一意在门口等着,孟惑这一进屋就进去了一个多小时,白化明和白仆用过了早膳,见他过来了,微微笑了一下。
“这是怎么了?”白化明问道,看得出小厮有事要找孟惑,但不知何故没有进去。
“啊,没什么。”小文挠了挠脑袋,他话音刚落,门突然打开,孟惑手中提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剑,直接刺了过来。
正对着小文。
我的妈!小文大惊,身手灵活地跑到了白化明二人的身后。这两位都是老爷的客人,孟惑总不能对这两位出手吧!
白仆眉头一皱,挡在白化明面前,孟惑脚步不停,然而他毕竟没有练过功夫,单凭一股狠劲,很快剑就被白仆挡了下来。
划过手心,鲜血溢出,然而再也前进不得。
“啊——”小文大叫,孟惑竟然是来真的。如果富大老爷回来,知道是因为自己躲起来了才导致客人受了伤,那后果不堪设想!小文鼓足勇气跑到前面来:“公子,是我错了,你有什么火冲着我来,这二位都是贵客,万万伤不得啊!”
孟惑其实早已经愣住了,他不过是一时怒发冲冠,想拿着剑出来吓唬吓唬小文,同时发泄一般地砍些花草树木,没想到白仆居然拦住了他,还受了伤。
见孟惑没什么反应,小文赶紧问道:“公子,你房里有没有什么疗伤的药,还有布料,要赶紧给白公子包扎一下!”
孟惑这才回过神来,手足无措地说:“呃,我房里,我房里有。”那些都是富历朝留给他的,因为他经常受伤,虽都是小伤,然而富历朝还是给他置办了齐备的药物。
他回房去取药箱。
白化明走到白仆面前,拿起他的手,翻过来看。一道很深的口子,皮肉外翻,血滚滚不绝地流出来,他有些心疼:“你这是干什么?”虽然知道这不过是皮外伤,而他们修炼之人,根本无需药物,自己就能令伤口痊愈。
不过方才刀划过皮肉的时候,必定还是痛的。
白仆感受着白化明的触碰,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只是害怕白化明受伤罢了,下意识地就挡在了前面,都遗忘了他们两个其实不会被凡人所伤这件事。
“不痛,不碍事。”白仆轻声说道。
孟惑提着药箱从房中走了出来:“我闯的祸,我替你包扎。”他把药箱放在院子里下围棋的石桌上,对走过来的白仆说道。
孟惑去拿药箱的时候,小文打了盆水过来。白仆先冲洗了下伤口,然后擦干,孟惑给他上了点药,但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没做过这件事,药粉大部分洒在了外面。
“我来吧。”白化明接口道,拿过药瓶,很是仔细地给白仆上药。
孟惑全神贯注地看着白化明的侧脸,他总是很容易受正经做事的人的影响。
上过药后还要包扎,白化明取出绷带,小心翼翼地替白仆缠了起来。他们这是在人间,自然不能动法疗伤,只能采取凡人的方法。回房后白仆自己能治好伤口,但到时绷带还是不能拆,以免被人发现。
“好了。”打了个结之后,白化明把药瓶和剩余的绷带放回了药箱中。
小文一颗心始终悬着,即使包扎好了也没放下。只是轻伤,老爷回来之前伤口应该能愈合,只不过孟惑这人简直太恐怖了,光是听到老爷要离开三个月便气成这样,要是知道这是老爷故意的还不知会闹到怎样的地步!
孟惑完全没注意到小文忧愁的脸,一早上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心乱如麻,肚子又饿,只想回屋静静地躺会儿。
“你放回去吧。”白化明说道,把药箱合好递给孟惑。
孟惑接过药箱,很小声地说了句“对不住”;白化明看了白仆一眼,后者说道:“算了,刀剑无眼。”
白化明送白仆回了他的房间,两人关上了门。
孟惑怏怏不乐地带着药箱回自己的屋子,人都走光了,小文长叹一口气,也离开了。
这都什么事。
一回屋白仆便说道:“我已经将伤口愈合了。”他抬起手来,露出微笑。
白化明道:“那就好,可还痛?”
白仆看着他:“已经不痛了。”
二人在桌边坐下,相顾无言,白仆忽然问道:“你对那个叫孟惑的,有什么感觉?”
白化明有些诧异,不明白白仆问这话的原因,但他想了想,还是说道:“我总觉得……很熟悉。”
白仆继续问:“除此之外呢?”
白化明道:“你是想问我喜不喜欢他?”
心思被揭穿,白仆有些尴尬:“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答应富历朝到他府中来。我以为你想游历人间。”
白化明手支撑着下巴,脸上再次露出了思索的神色,良久才道:“我不仅觉得他熟悉,更想亲近他。”
白仆觉得自己的伤口隐隐作痛。
“为何?”
白化明看了他一眼,眼神中看不出任何含义:“我也不知道。”
两人再次无言,这种无话